宋嘉剛洗澡出來,還蒙著一塊毛巾擦頭發,就聽見門鎖響了一聲。[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他嚇了一跳,沒來得及問是誰,來人啪噠啪噠地走過來,然後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你剛洗完澡啊?”


    “怎麽是你啊!”宋嘉一把扯下毛巾,驚訝地看著正在換衣服拿肥皂帕子,又彎腰換拖鞋的陳川,沒細想,宋嘉趕緊問:“你怎麽回來了?”


    “……我爸讓我回來。”陳川的手頓了頓,然後他繼續手上的動作,扭頭看了一眼宋嘉平平淡淡地說:“就是高三學習緊張所以我爸不讓我呆在醫院。可能以後周末我請假過去看他吧。”


    他把換下的鞋塞進床底下,端了盆子說:“我先去洗澡,有什麽等我回來以後再說吧。”


    “哦。”宋嘉來不及反應,隻趕得上發出一個單音應了一聲。


    他拿起髒衣服丟在盆子裏――這個天氣實在是太熱了,等著周末拿回家洗早就臭得沒法聞,還好夏天的衣服簡單,他胡亂往衣服上灑了點洗衣粉,又按照李霞教他的方法在領口下擺還有袖口抹上肥皂揉了幾下,就端起盆子去陽台上的洗漱台接了半盆水跑上,然後扔在水槽裏不管了。


    哪怕再假模假式,平時他好歹還要再搓一陣,但今天陳川的事明顯占據了他大部分注意力――被老師叫去接了個電話就再也沒有回教室,這件事讓包括方平在內的兩個人下午一直無法集中精神,隻要有空就湊在一起討論。他們隱隱約約感覺到,陳川這回麵臨了一個也許他根本無法解決的難題。


    “哢噠。”被門鎖打開的聲音驚得回過神,宋嘉這才發現陳川濕著腦袋,光著上半身,抱著泡著髒衣服的盆子從衛生間裏走出來,看見水槽裏的盆子還愣了一下,抬頭問宋嘉:“你要洗衣服啊?”


    “一會兒再洗。”宋嘉胡亂擺擺手,然後偷覷了一眼陳川的臉色,斟酌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他湊到陳川跟前,打量著他的臉色,“陳川,你下午幹嘛去了啊?”


    陳川手上動作一頓,又繼續若無其事地搓起衣服來。他躬著腰,險些將腦袋埋進盆子裏,頭也不抬地含糊說:“沒事啊,家裏有點事。[更新快,網站頁麵清爽,廣告少,無彈窗,最喜歡這種網站了,一定要好評]”


    這個充滿了敷衍和意欲搪塞的回答完全無法滿足宋嘉,但是他現在畢竟不是兩年前――成長的人不止是陳川,宋嘉在兩年裏成長得更多,他已經懂得有時候朋友不想告訴你某事不是因為他不在乎友情或者說不在乎你,而是因為每個人都有秘密,而朋友隻是恰好不想把秘密說出口罷了,而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並不是隨時隨地都是可取的。


    “哦……”宋嘉與其說半信半疑,不如說完全沒有相信,但是他也並沒有再問什麽――陳川的性格也不是你問了就會回答――隻是努力安慰他說:“你不想說沒事,隻要你家裏沒事就好,有什麽事你想說了隨時都可以,能幫得上忙我和方平還有趙默一定幫。”


    陳川背對著宋嘉,含含糊糊地說:“哦,好,沒事,真的。”然後就嘩嘩開著水龍頭一股腦地洗衣服去了,還順手把宋嘉泡在那裏的髒衣服也一起洗了。


    但陳川狀似無事的樣子並沒有讓宋嘉放心,相反更讓他擔心也更讓他狐疑。尤其當天晚上一向睡眠質量相當好的陳川居然一直在床上跟烙燒餅一樣反複翻身,次數甚至多到宋嘉忍無可忍地問他是不是睡不著為止,之後倒是什麽聲音都沒有了,但宋嘉並不認為那是因為因為陳川睡著了――真正睡著的人不會一直保持一個姿勢不動的。


    天還沒亮的時候,宋嘉迷迷糊糊覺得架子床在輕微擺動,他以為陳川去上廁所,但是卻一直沒有等到陳川回到床上,心裏有事宋嘉一下就睡不著了,他睜開眼睛,借著窗外路燈的燈光卻發現陳川呆呆地坐在窗戶前。


    宋嘉蹭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了。他想了想,踩上拖鞋輕手輕腳地走到陳川背後,盡可能地小聲地開口:“陳川,你幹嘛呢?怎麽不睡覺啊?”


    睡不著卻也沒辦法看書,或者說根本看不進去書的陳川在那個瞬間隻覺得心髒都要嚇得才能夠嘴裏飛出來,他一回身,捂著砰砰作響的胸口看著站在背後光著背隻穿了個大褲衩的宋嘉簡直氣不打一處來,壓低聲音怒吼:“你這是要嚇死我啊!”


    “大晚上的不睡覺你以為我看見你坐在這兒沒嚇一跳麽!”宋嘉一把把陳川從凳子上拉起來扯回到床邊坐下,等他稍微平靜了些這才輕聲開口問:“我晚上問你你說沒事,但是現在我看這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吧?陳川你說實話,到底出什麽事了?”


    陳川勉強地笑了笑,躲閃著宋嘉的視線,好半天才擠出一句:“真的沒事,我就是突然有點睡不著了。”


    “你就騙我吧!”宋嘉用氣音嗤他,然後瞪著他惡狠狠地說:“你就騙鬼吧你!什麽睡不著……你睡不著的時候坐那兒當雕像?當我傻呢!你快點給我說實話!”然後宋嘉停頓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帶了些遲疑卻又莫名肯定地問:“陳川,你家裏出事了對不對?”


    “沒……”陳川勉強笑笑,想要站起來,“一會兒就要起床了宋嘉趕緊再睡會兒吧,我也要睡了。”


    宋嘉一把拉住他,在幽暗的光線裏,他的眼睛閃閃發光:“陳川,”他無比篤定地開口說:“你家裏出事了。”


    陳川想要掩飾,但是宋嘉卻搶在他前麵開了口:“你昨天下午沒接電話之前好端端的,結果老師叫你去接電話就一直沒有回來,直到晚上快熄燈了才看見你。我和方平下午都去問過班主任,他沒有告訴我們,隻是說讓我們要多照顧你。”宋嘉說到這裏聲音裏忍不住帶上了些譴責:“陳川,我們是朋友,你就這麽信不過我們啊?”


    陳川簡直要哭笑不得:“我怎麽又不信任你們了?”


    “那你告訴我你家裏到底出了什麽事。”


    陳川呆呆地看著宋嘉那張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模糊不清的臉。哪怕看不清楚,他仍舊可以想象朋友臉上固執而執著的表情。他忽然就感覺無限疲憊。低低地開口,聲音裏帶著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痛苦:“真的沒事。”


    控製自己不要伸手掐死他的衝動,宋嘉麵無表情地看他半天,突然出聲:“你不想說,我也沒辦法強迫你。實在不行明天我就去問老師,陳川,現在咱們高三,一點時間都耽誤不起的!”


    這句話跟悶雷一樣砸到陳川頭上,將他從渾渾噩噩中砸醒過來,然後心底生出了無窮無盡的憤怒和難堪來。有個聲音在說宋嘉什麽都不知道,不能遷怒;另一個聲音卻幽幽地開口,憑什麽他可以活得這麽幸福。


    但最後陳川仍舊什麽都沒說,他隻是木然地站起來,重新爬回自己的床上。這個過程當中。房間裏隻有床架吱呀作響的聲音。


    等宋嘉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沒看見陳川的人影了。他哼了一聲,麵上淡淡的什麽都看不出來,實際上已經氣得要死,並且暗自決定一會兒到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去辦公室找班主任――高三實行封閉式管理,一個月隻能回家一趟,陳川這樣子肯定是他家裏出了事,如果以後還要經常回家,肯定要找班主任說明情況。


    實際上班主任知道得比宋嘉想象得多多了。他一大早到辦公室,就發現陳川已經等在了門外。


    “你怎麽不去教室呢?”秦老師一邊開門一邊驚訝地問他。


    陳川局促地掰著手指,嘴唇囁嚅了一陣,最後聲音小得差點聽不見:“秦老師,我找你,有點事。”


    師生倆一前一後地進了辦公室,秦老師把鑰匙丟在筆筒裏,又拉開椅子坐下,這才憂慮地看著陳川,欲言又止,最後還是問出口:“陳川,你爸爸,不要緊吧?”


    “醫生說肋骨斷了兩根,還有就是腰椎粉碎性骨折。”陳川低著頭回答,“要住一個月的院,然後就回家慢慢養,養好了還是沒啥事。”


    “哦哦。”秦老師長舒口氣,他昨天看陳川那樣子還以為他爸爸有個好歹,現在聽說雖然受了重傷但好在人還在,以後還能養回來,已經替陳川放鬆了不少。不過他很了解陳川這個學生,如果僅僅是為了告訴他父親沒事,是不可能一大清早就堵在辦公室門口的。


    “你是不是還有什麽事想告訴老師?”秦老師溫和地問道,然後鼓勵他說:“有事就勇敢地說出來,我是你班主任,就好像你在學校的父母一樣,孩子有事,就應該告訴父母,學著信任父母。”


    陳川帶著感激地看了秦老師一眼,這個老師對他非常好,昨天聽說他父親出事,也是秦老師塞給他幾百塊錢,不誇張地說,這幾百塊錢真是頂了大用,起碼解決了陳川來回的車錢。而陳川現在的問題,確實也是非告訴班主任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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