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煙是從火舌亂竄的茅棚中冒起的。這裏是一處位於淺半環矮山下的犛牛人營地,一共也就三十多座簡陋房舍現在已經被毀去大半,到處煙熏火燎、滿地殘破器具和雜亂的蹄印。而這裏的居民們,也就是百多個犛牛人,已被逼入一個倚山的凹形角落,老幼婦孺擠在裏邊,外層是拿著石斧、石矛、兩頭用草繩勒著數道箍的粗長圓木以及桌麵、門板的成年男性。他們就是靠這些簡陋的武器來抵禦著敵人的輪番進攻。


    犛牛人的對手們是穿著粗製皮甲、拿著簡陋鐵製武器的半人馬一族。這些從臍下完全是馬體的蠻族掌握著原始落後的冶煉、製器、製皮、縫製等技術,過著半掠奪的遊獵生活。


    半人馬的生命力旺盛,繁殖也快,這使得他們同獸人一樣,時不時的需要以領土擴張和人口減員來解決生活物資短缺的問題。於是,這些排外性很強的生物不可避免的同其他種族交惡,以鮮血和死亡同別種生物搶奪活下去的資格。


    半人馬與牛頭人的世仇據說可以追逆到二次聖戰結束前,而這一次,半人馬們進攻牛頭人的表親犛牛人的冬營顯然也是彼此之間無數次戰爭中、比較典型、又比較普通的一例。


    圍攻犛牛人的半人馬有著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即使如此他們仍選擇了遊鬥而不是貼上去跟犛牛人硬拚。這些天生的遊騎兵、弓騎兵充分的發揮了自身高機動的特點,用遠程武器一點點消耗著敵人的有生力量,以半戲謔的作戰態度等待著犛牛人們徹底絕望、崩潰的那一刻。


    卡林克雪蹄是這些犛牛人的首領,他帶領著三十餘戶自願跟隨他的族人一月前才從‘風毛’部落分流出來(為了解決人口過剩)連新的部族名稱都沒有確定,可謂真正的酋長新鮮人。


    滅亡還是壯大,幾乎每個牛頭人部族都經曆過這樣的考驗。很多最初的弱小團體現在已是赫赫有名的大部族或部落聯盟,而更多的則象卡林克帶領的這支小團隊一樣,在第一個冬季還沒熬過就不幸的遇到了生死攸關的滅族之戰。


    用受傷的左臂掃落兩根呼嘯飛襲的羽箭,卡林克看了看幾乎個個帶傷的族人,絕望的陰影漸漸襲上了心頭。


    被人引出營地,放火燒了家園,又以家人為餌,將他們困壓在這個角落,淩厲而不間斷的輪番攻擊讓他和族人疲於應付,對方卻有閑在戰鬥的後線歇息閑聊。幾次衝鋒都被被半人馬的‘移動口袋’戰術逼回了原地,不但沒有任何成效,反而增添了傷亡,還險些落得被四麵包圍的下場。這就是之前的事件經過,由此可見,年輕的酋長還沒有成長到足以識破半人馬那並不怎麽高明的詭計的地步。


    卡林克並算太笨,至少也比他外貌所表現出來的要聰明很多。他知道,半人馬們在戲弄他和他的族人,也知道照這樣下去,累死或傷重而死是遲早的事,就算有幾個能衝出去,也逃不過有速度優勢的半人馬追殺。況且,沒有食物、任誰也無法在寒冬的冰原挺太久。他現在惟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那騰起的濃煙上,但願有出來冬獵的某支同胞部隊能看到這信號,解救他們的危難。


    卡林克的渺茫希冀等來的不是一支牛頭人狩獵隊,而是一個人,彈六弦琴的人。


    先是聽到一陣叮叮咚咚的琴音,如同淙淙流水般美妙的音律讓人疑是樂神失落在塵世的神器在鳴奏。然後,騎著凶暴羊,悠閑的彈琴而行的李雲從山角出現在人們的視野中。


    “好象是人類……幹掉他!”半人馬的頭領沒有從這個貿然出現的人類身上感受到太多危險的氣息,他簡單的頭腦也沒有考慮類似‘一個普通人如何能出現在這裏?’這類的問題,他隻是覺得在己方‘幹活’的時候,有某倒黴生物進入了警戒圈,所以要清場。


    六個接到命令的半人馬爭先恐後的衝了過去,他們似乎更沒腦子,似乎生怕跑慢了讓同伴將那人類手中的怪異樂器搶了去。


    李雲手指輕彈,六粒玻璃彈子般大小的紫色光亮飛射而出,速度竟然比勁弩中射出的利矢都要急上幾分。喀啦!每粒亮光襲上目標的結果都是帶來一道憑空出現的藍色閃電,飛馳中的六個半人馬輕鬆了帳,成了焦糊的屍體。


    很多半人馬甚至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於是,又有十餘騎半人馬迫不及待的衝了上去,然後迫不及待的變成焦碳。這下,所有在場的生物都醒過味兒來了。


    錚錚的音律從琴弦流出,那是另一把吉他,以煉金術特製的電吉他,是可以承受李雲特殊力量、發出音波攻擊的武器。金屬質感的聲音演繹的是一首名位‘戰爭’的曲子,那充滿殺伐的旋律幾乎在瞬間就蓋過了所有的聲響,讓每一個聆聽者都有種血液在燃燒沸騰的幻覺。


    乒!曲聲突然中斷,李雲笑著用通用語朗聲道:“現在,我還沒有打算介入這場戰爭,但如果有人喜歡選擇死亡……”電吉他那強穿透力的聲音再次響起,李雲撥動琴弦的手指間電弧閃爍,狂野的音律不斷拔高、拔高,直到有形的聲波層層漾起、雪峰開始共鳴。


    轟!環行矮山頂上的積雪終於傾塌,翻卷衝瀉而下,一時隆隆的聲音不絕於耳,聲勢浩蕩。“我就送他一程!”音樂再度停止,李雲笑咪咪的說出了後半句話。


    半人馬雖然野蠻粗魯,還有那麽一點點倔,但絕不算太傻。李雲剛才有意用音波刺激了下他們的聽覺,高頻的音律讓很多半人馬現在還頭痛欲裂、耳鳴目眩,半人馬們有理由相信,眼前這個看似弱小的人類,是可以比擬那頭荒原之龍的強力生物,靠他們這數百眾,與其抗衡恐怕隻會是淒慘收場。


    “首領,怎麽辦?”半人馬們用詢問的眼神請示他們的指揮官,所有人都很在意地上還冒煙的幾具同伴屍體,當然,不是為了給死者複仇,半人馬的友情大都會在同伴失去依賴價值後自動終結。他們是擔心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派遣送命的倒黴鬼。


    看了一眼在那邊換回古典吉他、又開始坦然自若彈奏美妙樂曲的李雲,半人馬首領暗地裏咬了咬牙,狠聲道:“滅了那些犛牛人!”顯然他也意識到眼前這人招惹不起,但犛牛人到嘴的這捆嫩草他也不想輕易放過。


    於是,喘息了沒幾分鍾的犛牛人們開始承受半人馬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之潮。


    驅坐騎輕鬆的躍上一堵已坍塌了大半的屋牆,李雲離戰場很近,近到一些飆飛的血滴似乎再有些強風就可以吹到他的身上,近到對戰的雙方都倍感尷尬。尤其是半人馬,他們的攻擊都變的小心了很多,生怕被李雲誤會、將自己變成了另一具焦屍。


    仿佛球場上的裁判,李雲沒有一點出手的意思,而隻是在那裏為戰鬥‘伴奏’。


    “異族的強者啊!請幫幫我們吧!犛牛人永遠都會感激您的恩情的!”岌岌可危的局勢終於讓卡林克放下了尊嚴,用通用語大聲向李雲求助。


    完全無視,李雲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撩一下,專心致誌的在那裏彈琴,曲名‘煩惱的一天’。


    半人馬們下手更黑了,他們想盡快結束戰鬥,然後離開這裏。那個悠閑彈琴的生物實在顯得太過詭異,這好比被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在頸間來回比劃,其味道絕不好受。


    “異族的強者啊!請幫幫我們吧!看在憐憫的情份上,我們願意用任何東西交換自己的性命!”卡林克已經不是在說話,而是在嚎叫了。


    還是沒有反應,六弦琴的音律一轉,換上一首‘命運之河’。


    火球、冰錐、岩槍、箭矢、投矛,半人馬們在為犛牛人們降雨,‘死亡之雨’。木桌、門板已經燃燒,別說是男性戰士,現在連成年女性的犛牛人都已經傷情慘重,鮮血已染紅了所有人的身體和附近的地麵,再有兩波或一波攻擊,犛牛人恐怕就隻能選擇被屠殺了。


    “異族的強者啊!求求你幫幫我們吧!我以牛頭人信奉的至高天的名義和自己的靈魂發誓,隻要您救了我們,我的部族願意永遠追隨您,侍奉您,直到生命終結!”卡林克已經到了絕望和崩潰的邊緣,如果再沒有反應,他帶領的犛牛人們就隻有葬身這裏了。


    李雲終於停止了彈奏,他抬起頭,沒有答複卡林克,而是朗聲問焦慮的盯著戰場變化的半人馬首領:“喂!聽到了吧!你們呢?難道沒點什麽表示?”


    “我們希望閣下不要參與到高貴的半人馬一族和卑劣的牛頭人之間的世仇之戰,閣下將永遠是半人馬們的朋友!”半人馬頭領思來想去,硬起頭皮,說了句場麵話。而在心裏,他在這樣祈禱:“但願這個草虱崽(相當於王八蛋)不是動輒殺人的惡魔!”


    祈禱應驗了,不過是反效果,聽了他的答複,李雲思索的道:“這樣啊……”轟!恐怖的叉狀閃電自李雲的右手中突兀的釋放,那瞬間的光華讓很多生物在閃光過後眼前黑了足足5秒。半人馬首領驚恐的發現,他在一線攻擊的屬下超過八成在這一擊之下成為了烤肉。三百多人啊,就這麽被輕易秒殺,而剩餘的兩成也都在閃電的餘威中倒地抽搐、嘴吐白沫……


    “誰敢逃我就殺了誰!”李雲用看死人的目光看了下剩餘的驚慌至僵直的半人馬們,風輕雲淡的又問半人馬首領:“現在怎麽說?”


    冷汗滲出,又瞬間結冰,感到口幹舌躁、渾身發涼的半人馬頭領戰戰兢兢的道:“我們願意永遠追隨您,侍奉您,為您做任何事。”


    搖搖頭,李雲哼聲道:“別人這麽說,你也這麽說,缺乏新意!算了,你們這些垃圾我沒有興趣收留,殺你們又浪費力氣,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就放你們條生路。野精靈‘月殤’部落,在冰原的哪個位置。或者,提供一個其他精靈種族的棲息地也可以。”


    “野精靈最多出現在冰原上的位置是冰原正北的融雪嶺附近,但是,沒有人知道秘境具體的入口在哪裏。至於其他的精靈,恐怕要到極西的風哨樹海和瑪瑙湖一帶才能找到。”一幫半人馬們為了保住小命,熱烈的討論了半天,然後李雲得到了這樣的訊息。


    點點頭,李雲將半人馬們晾在了一邊,又自顧自的開始彈起吉他。一些眼活的半人馬大著膽子、遠遠繞開李雲,小心翼翼的開溜了,而場中其他傻楞的半人馬見李雲沒什麽出手的意思,也加入了逃逸的行列,短短幾分鍾,除了一地喪命的同伴,但凡能動彈的半人馬都走的一個不剩。


    “主人!”卡林克帶領著脫險的犛牛人,不顧傷重命危,在李雲麵前齊聲拜倒,跪滿了一地。


    “死了幾個,快死的幾個?”李雲撥弄著琴弦、頭也不抬的問。


    “主人,死了三十四個,還有二十一個重傷!”卡林克跪地不起,黯然的道。


    從腰側的包囊中拿出兩個柚子大小、拴有小匙的皮水袋,砰!李雲先扔給卡林克一個,“重傷的喝這個,一匙。”砰!另一個也扔了過來“死亡的灌這個,也是一匙。劑量要準確,能不能活,就看他們的運氣了。”


    卡林克給李雲梆梆磕了幾個頭,“謝謝主人恩賜,謝謝主人!”


    李雲也不理他,又開始談吉他,曲名‘我怎麽活’。感恩戴德的犛牛人們並不知道,這些治傷的、複活的藥水是通過生命盛典和塞萊伯恩的古精靈光係法術結合,研究出的魔法藥水,效用和後遺症都是未知數,他們已被當成了實驗的小白鼠……


    半個多小時後,重傷的犛牛人傷情明顯緩解,死去者都未超過四小時、也全部複活,不過問題是,他們在脫毛,並且皮膚迅速的鱗化、角質化,而且體形、體質也在痛苦中發生異變。


    “果然還有很多問題!生命盛典的異變力量始終不能有效的抑製!”李雲暗忖,不在掌控之內的力量,再強大也是失敗的。他喚過卡林克,吩咐剩餘的族人一人喝掉半匙治傷藥水,而卡林克則喝下半匙複活藥水。反正都是實驗品,全麵的觀察下效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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