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色瑞爾同萊比錫接壤的邊境有塊土地名叫腐海,兩國各占一半,是片地勢低窪的沼澤。蓋因此地不適合居住,卻是兩國之間的天然屏障放棄又可惜,兩國曆代國王隻會在適當的時候派些人來此拉練般晃悠那麽幾圈,以顯示各自對其擁有的主權,所以又被某些曆史評論家稱之為癬疥之地,意為:是身上的肉沒錯,卻不遭待見,割了會疼,不管還給你製造些小困擾,所以,時不時的撓撓吧!


    跟腐海比起來,李雲曾路過的淤泥沼澤美的可以算做人間天堂了。墨綠與深灰相間的土地,濃稠的、不時翻上一半個氣泡的泥塘,枯褐色的、形狀怪異的老樹以及掛在樹上猶如破布條或無生機海帶葉的蔓藤……這裏所有的一切都在腐敗,連空氣中都充斥著枯朽發黴的味道。


    不同與周邊的其他地域,腐海的那些泥水塘即使冬天也不會結冰,但這並不表示暖和。徹骨的水,爬滿衰草和僅餘不多地麵的霜,彌而不散的霧,行走在這裏,最冷的不是皮膚,而是心。陰森的、空曠的、不知道危險藏在何處的恐懼所帶來的寒冷。


    做為小有名氣的試煉地,腐海每年都吸引著不下千人的冒險者或試煉者、並能收割大約百餘條人命。李雲知道,這裏邊牽扯了兩國高層和黑炎的某種協議。那些所謂的被腐海深處的幽影惡魔吞噬了生命的傳言實際是被黑炎聯盟看中,或成為材料、或成為奴仆,或成了黑炎的成員。


    就在腐海中心蜥人族居住點的地下,有著黑炎極為重要的據點——昏暗城堡。


    呷!哀叫聲如同被突然掐斷了脖子般短促而且壓抑,最後一名變異的毒蜥人渾身上下至少有七個血洞在噴血,是一枚射穿了咽喉的洞孔終止了他的叫聲,屍身緩緩軟到在地,尾巴卻仍本能的抽動著。


    這一支毒蜥人是黑炎聯盟圈養的,但卻連狗都算不上,它們的存在隻是為了製造一種效果:腐海的中心是由混亂中立的毒蜥人統治的地域。


    毒蜥人住的房子很簡陋,那些環繞在四麵、支在泥水中的木架草棚甚至不如土丘上最少經曆了百年風霜的斷壁殘垣美觀、結實。


    “九十一!”“八十七!”從兩個相對方向走上土丘的李雲和艾麗娜低聲交換了下彼此的屠殺數據,這周圍已經沒有一個活物,到處漂浮的屍體和隨著泥水散播範圍更廣的鮮血靜靜的訴說著生命的脆弱。


    始終跟在李雲身後的伊莎貝瑞絲用有些異樣的眼光看著兩個包裹在漆黑的全身硬皮甲中的殺戮者,頭一次深切體會了這一對主仆黑暗、殘忍、嗜血作風的她,心中難免有些震動,想想那詭異的加了呼吸濾器麵具後的兩張臉龐,平時一個和煦沉默,一個溫婉安靜,現在呢?是不是一臉猙獰?


    “有問題嗎?你似乎在同情那些死去的變異毒蜥人。”李雲敏感的察覺到了伊莎貝瑞絲眼神中的異樣。


    “沒什麽!隻是想起一支自願為我服務的水蜥人,觸景生情……”


    “主人,這些疑似矮人地下建築延伸的牆柱上刻有地精語的危險警告。”在廢墟間查探了一圈的艾麗娜走到李雲身邊低語。


    “那個‘公用’入口呢?”


    “跟我們擁有的情報中裏描述的相同,是在廢墟平台上的一道大裂縫,大約50英尺的深度。


    “好,按照之前的計劃,伊莎貝瑞絲,你負責守護和警戒出口,我來吸引敵人注意力,艾麗娜,你直接潛伏到關鍵所在襲殺。”


    “人家也想下……”伊莎貝瑞絲想說的後半句話被李雲冰冷的目光硬生生的擋了回去。


    就近拎了五具毒蜥人的屍體,閃光的梭形種子射入了其中四個的心髒,李雲很認真的打量著第五具,然後,在艾麗娜的幫助下解除了所有衣物,肆無忌憚的赤裸著身體。


    一層翠綠的光華出現在李雲體表,光華中慢慢孕育斑狀的凝結物,無數細絲般的植物根須從凝結物的四麵伸出、相互有序的纏繞排列,未幾,李雲便已被這種發出油綠光澤的根須完全包裹了起來,最後凝出的形狀正是帶著尾巴的毒蜥樣子。


    剝下那毒蜥的鱗皮套上,右手泛起翠綠色的光華,如水般的光亮被李雲從自己的頭頂淋下,毒蜥皮煥發了前所未有的生機,不但那些切口完全愈合,並開始跟根須擬生肌肉結合,同時,更細密的根須開始自後背生長、纏繞、排序,而李雲則開始調整著自己的嗓音……


    兩分鍾後,他已完全變成一頭壯碩的毒蜥人,不同的是,這頭毒蜥人的鱗甲更賦光澤,尾巴是惡魔般帶倒錐的細鱗尖尾,而且頭上的尖角也更為突出,使他看上去已經與龍的麵貌相差無幾,而更重要的,是一對從後背肩胛骨內側生長出的、蝙蝠般的肉翼……


    “這是……”伊莎貝瑞絲驚詫的問。


    “半煉獄生物,我來出演一位殘暴的蜥蜴君主。”李雲用力的握了握鋒利的爪子,又撐了撐雙臂,用蜥蜴人慣用的龍族語沉聲說道,聲音沉重、沙啞、穿透力強,氣勢十足。


    與此同時,被種了閃光種子的四具毒蜥人屍體同樣發生著劇烈的變化。它們原來的生命已經消亡,但‘神經種子’卻會在它們的心髒迅速成長,通過血管遍布全身,重新接管這具身體。


    神經種子除改變了它們身體的生存方式外,也進一步改善了肉體強度,一種如高效麻黃素的刺激性植物藥液被注入肉體,調動所有身體潛能,以神經種子射入時攜帶的能量為營養,展開新一輪的異化,異化的最終結果還將在毒蜥人的頭顱裏形成瘤狀神經元,使這身體成為可接收簡單命令的智慧體植化生物。結束異化後的毒蜥人要比原來更加強壯、靈敏,此時,它們的眼中閃爍著寶石般的綠色光亮,靜待主人的命令。


    一粒植物種子在李雲被綠芒包圍的右手、應該說右爪中發了瘋般生長,短短一分鍾,種子變成長為一跟粗扁的、由數根藤條絞纏而成的長條物。一抹綠光流過,如同成熟的豆莢,長條物的下端綻裂剝落,露出了裏邊散發著金屬光芒的刀鋒般的寬刃。


    煉木之刃,沉重如鐵似石,鋒利程度比淬火良好的鋼刀也不多讓的植物武器。


    四把如同鍘刀般的樹刃交到了植仆的手中,蜥蜴君主李雲尖尾砰的一抽地麵展翼臨空,手中的樹刃大劍一指裂縫,喝聲道:“目標,殲滅所有阻攔的敵人!”然後當先俯衝而下。


    咚!咚!咚!咚!根本不知道什麽叫痛的植仆們如巨石般直直的飛降而下,直接落在裂縫底部不足百平的平台上。


    艾麗娜則化做一團越來越淡的虛影,無聲無息,如一片擺動的燭光陰影先一步消失在幽深的黑暗中。她走的是另一條路,黑炎成員們才知道的密道。


    裂縫底部平台的地麵布滿沙礫、碎石和小動物的骸骨,平台的邊緣,一條工藝粗糙的石梯盤旋而下。仿佛隻是很久無人行走其間的幽暗地域入口,灰塵味十足的這裏安靜的很。


    沿石梯而下,看到的隻有巨大的老鼠爪印,遠處的幽暗中,一座地下城堡漸漸出現在視野,這座看樣子似乎早已廢棄的地下城堡已被泥土掩埋了至少一半,以規模估算,是要比耐斯邁的王城更大的建築群。矮人特有的雄渾、凝重中又不失巧奪天工和神來之筆的建築風格在這裏盡顯無遺。


    蹭蹭!十數隻恐鼠從靠牆的碎石堆後竄了出來,還未進一步有所行動,十幾枚沉重堅硬的指粗木錐便貫穿了這些3英尺多長凶猛老鼠的身體。這是李雲掌握了‘生命’力量後所具備的新能力,隻需有相應的種子,便可迅速讓其按心意成長。比如這種鐵荊棘,轉個手,種子便可成為飛刀般的錐刺,以李雲的手力發射而出的錐刺,其恐怖程度已絕不是普通生物可以接住或躲避開的了。


    旋梯的盡頭是一小片空地,屬於城堡的一部分,看起來象是一個閱兵台。這片空地向南北兩側延伸,周圍散落著大量破碎的石柱、石墩,城堡的塔樓木門就矗立在不遠的西麵。


    李雲無意在城堡外圍那些高高低低的石柱廢墟間探索,他對這裏的地形已經有了相當程度的了解。但是,既然是扮演一個懵然不知的外來者,他還是選擇了從這條到處是陷阱、用來迷惑普通冒險者的死亡之路進入城堡。


    李雲現在是蜥蜴君主,帶著屬下在屠殺後一探地下城堡的莽漢。為此,他特意讓一名植仆踩中了塔樓門前的陷阱,這陷阱是翻板機關,底部有聳立的鏽鐵尖錐,除了兩具衣裳還沒有化成布屑的地精骷髏和一具人類骷髏外,一隻死去大概有兩周時間的恐鼠是裏邊的全部內容。


    當然,這隻是表麵看上去的,實質上,陷阱的翻板連著一個隱藏在地下的盒式魔法感應器,可以起到通知城堡內部人員‘有客到’的作用。


    然後,就是演戲了。黑炎的專門負責人會為訪客安排一次豐富的試煉之旅或死亡之旅。


    一英寸厚的塔樓木門同樣連接著魔法感應器,假使陷阱被識破,可以輕易打開的木門也能夠觸響警報。


    砰!砰!李雲命令植仆粗魯的用樹刃將木門完全破壞,心裏嘿笑道:“讓你們家破人亡的暴君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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