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都主府大門邁出來,蘇紫的心緒卻是一瞬的說不清,不知是釋然還是迷茫,但不論如何,這一篇已經翻去,離開朝都回到不歸山,她還有重要的事要做。這麽想著,蘇紫啟程前往左右都府拜別。


    絕逸道師對於她的來意並沒什麽意外,聽她言明之後,點頭遞來一個一紮來長的細長盒子,盒子的木質普通,卻是有些年月了。


    “留著吧。”


    對此,蘇紫實是有些受寵若驚,她在朝都這些日子,與絕逸道師交情算不上深,不過是上下級間平常的碰麵罷了,但無論是閉關之前還是現在,絕逸道師卻是將她當做晚輩以待,這樣麵冷心熱的人,總是讓她想到九楓君。


    “多謝右師。”蘇紫恭敬一禮,拜別絕逸道師。


    木盒之內是什麽,蘇紫並沒急著打開,轉身去向左都府。大戰將至,左都府的兵權雖相較當年飛麟將時已削減許多,但這仍是朝都之內地位最高的武官官職,嘯雲波既司其職,此時正緊張的做著最後的備戰工作。


    聽到蘇紫來意,嘯雲波直愣了許久。


    “蘇師妹此時離開,究竟是什麽緣故?”


    “或許在雲波師兄麵前說這些有些不合適……但,這便是我的真實想法,我不認為葉脩值得我追隨,即使隻是五年之約,我也不想再奉陪了。”嘯雲波問,蘇紫也就告訴他實話。


    這個答案,讓嘯雲波沉默更久,半晌,他才笑著伸手拍了拍蘇紫的肩,“既是你自己的想法,便不用再顧忌旁人的眼光,這很好,不過蘇師妹,我也有一句話,”他神情認真,輕聲說道:“若葉脩真如你所想的那般不堪,你覺得以右師和我的為人,還會這般心服口服的追隨他嗎?”


    蘇紫微微一怔。


    嘯雲波又是一笑,“你的事,你自己做決定,去吧,回師門後,帶我向兩位尊者和各位座主問好。”


    “是。”蘇紫應下,卻又轉言一句,“雲波師兄,我還有一不情之請。”


    “什麽事?”


    離開朝都之時,蘇紫手中便多了一塊令牌,憑此令,可準許她進入十三重樓一次。雖然這要求蘇紫也猶豫了許久究竟要不要提,但嘯雲波比她想的更信任她,聽她保證隻需要進入一日的時限,並沒多問什麽便允準了她,如此一來,蘇紫也就不用再想其他歪招,光明正大的第二次進入了仙城。


    三年,對於這個不知已存在了多久的世外之地不過彈指一揮間,此地與當日沒有任何分別,街上仍是一片祥和熙攘,蘇紫也不耽擱,憑著記憶轉了兩條街,便再次來到了窺天的大門前。


    “緣分至,有緣人再次前來了。”而這次還未等她進入,高無咎的聲音便已經傳了出來,淺淡的語調,果然是這仙城內發生的事,皆歸於她目下。


    “時機已至,我依約前來取走那樣東西。”蘇紫推門,抬步而入。


    “自然。”高無咎一身素衣如雪,見她進入,便將早已準備好的幻妙無邊雙手奉上,“隻是有緣人今日前來尋吾,卻不止為此一事。”


    “是,我的來意為何,高姑娘也猜得到嗎?”蘇紫凝天罡之力在手,取得第四支幻妙無邊,果然是平安無事。


    “想必便是與此有關,有緣人前次至此是為藏龍之地,今次,亦是為龍而來。”高無咎向蘇紫做了個請的手勢,引她入座。


    “就不知高姑娘究竟知道多少,又能透露多少。”對於眼前這位高人,蘇紫仍是防備多於好奇,仙城的秘密,她與仙主一脈的關係……有太多的疑問,但若高無咎不打算說,或是隻說她想讓她知道的部分,那她也不必白費這個力氣。


    “有緣人也不必心急,時機若至,自然一切雲開霧散,吾不過是一見證之人,不涉外世,亦不左右萬事。”高無咎果然沒有辜負蘇紫的期待,盡顯神棍本質,隻是在這一番無用之話後,她卻又添了一句,“但有緣人眼下煩惱之事,吾確知曉一二。昔年西疆鬼蜮,暗王斬除翻山禍龍所用的兵器,如今埋藏在千川之川。傳聞當年暗王鑄煉此兵時,融入一滴萬妖血,而得至邪之兵,以邪製邪,終平龍禍。”


    “……千川之川,至邪之兵。”蘇紫放下了手中的茶盞。


    “相信有緣人,心中已有計較。”高無咎看著她,緩緩道:“尺木已齊五數,這便是天意。”


    “五?”蘇紫猛地想到絕逸道師交給她的木盒,原本以為這盒中會是什麽平常的符咒法寶才未打開,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其中靜靜躺著的,就是第五支幻妙無邊!


    蘇紫握著盒子的手微微一緊,絕逸道師是不會送她這東西的,會送的……隻有卻良玉。隻是將此物托絕逸道師之手送她又是何意?他一早就料到她要走?還是……


    就在蘇紫頭腦混亂的時候,高無咎將從盒中掉落的紙箋撿起,撫平遞到了蘇紫眼前。


    餞別之禮,明州再會,一較高下。


    看著那力透紙背,矯若驚龍的十二個字,蘇紫默然半晌,終是一笑,“……哈,還真是字如其人。”


    “有緣人,”高無咎為她添茶,更添了一句,“兩心橋,是很靈驗的。”


    蘇紫並未搭她的話,“多謝高姑娘,我該告辭了。”


    “再會。”


    比起兩心橋,蘇紫還是覺得再會這兩個字才是真的靈驗,說過再會的人,不管她願不願,總是會再會的。帶著兩支刻有不同名字的嶄新龍角,蘇紫也終於踏上了回歸不歸山的路途。


    歸心似箭,一路禦風而行,瓊景兩州本就相挨的距離,讓她不過一日便看見了不歸山的輪廓。碧玉葫蘆拖著一道翠意,如流星一般穿過山門大陣,直落術峰之上,蘇紫落地之時,似有所感,正陽恰好推門而出。


    “大師兄,我回來了。”


    雖有疑惑,但見蘇紫精神奕奕,一身修為更比從前精進許多,正陽的神情也是回暖,“好。”


    “我先去見過師尊,過會再和師兄敘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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