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德文對潘雨燕的大驚小怪不滿的瞥了一眼,又繼續道,“原本今年中秋,再加上接待南邵使節所省下的銀兩,便能補了修葺太廟的虧空,可誰料這李沉文太著急,將這些銀兩已經補了今年夏初擴建太學的漏洞,這才導致銀兩一下周轉不開!”


    其實,禮部對撥下來的銀兩,一直便是拆東牆補西牆,再揩上一些油水,隻要不出事,沒人查,這拆借之間是不會出任何紕漏的!若是再緩上一月,等今年新年祭祀的銀兩撥下來,便也能補了這塊的虧空!可誰料偏偏是這個時候?


    這不長眼的大雪湊巧就壓塌了太廟的耳房,皇上還為此大怒!牽一發而動全身,修葺太廟之事追查下來,勢必還會牽連到其它,所以,最安全的法子自然是將禮部所有的虧空全部一一填上!


    隻可惜潘雨燕聽了半天也沒有聽明白薑德文的意思,還以為一共隻差了十八萬兩銀子,猶豫了半晌這才道,“老爺,要不咱們就私下出些銀子,將那虧空先填補上?”


    “填補上,怎麽可能填補上?”薑德文瞪向潘雨燕,若是能填補上,他此時還發什麽愁啊?


    “不就十八萬兩銀子嗎?將咱們的積蓄拿出一部分,再挪用一些公中的銀兩,想來就夠了!”潘雨燕掰著指頭籌劃著。


    “十八萬兩?”薑德文瞪向潘雨燕,“若是隻為這十八萬兩,我還會發愁至此?十八萬兩,隻不過是修葺太廟所欠缺的銀兩,這一查下去,禮部所有的賬目都要平了,而平了這些賬目所需至少也要二百三十萬兩!”


    “二百三十萬兩!”潘雨燕被這個數目嚇的臉色都白了起來!


    “這還是最保守的估計,若想一絲差錯沒有,大概也要二百五十萬兩左右!”薑德文又補充了一句。


    “撲通!”


    潘雨燕隻覺得自己腿腳發軟,天旋地轉,二百三十萬兩,將薑府整個賣掉差不多能湊夠這麽多銀兩!


    “唉!”薑德文看著軟倒在地的潘雨燕,不由歎了口氣,“早知道會出這麽大的簍子,我就不隨母親回封州了,這簡直是要命啊!”


    “如今,夫人!隻有你去求求哥哥,此次負責查太廟修葺一事的人中,有兩個是哥哥的門生,你去求哥哥幫忙疏通一下!讓他們隻盯著太廟之事,其餘賬目都通融一下!”薑德文將潘雨燕從地上扶起,滿含期望的看著她。


    “這,老爺!”潘雨燕是一臉的為難之色,好半晌才道,“老爺今日可曾聽了太子妃的傳聞?”


    薑德文點點頭,他今日去禮部的時候已經聽到了風聲,說是太子妃病重,性命堪憂,所以這兩日吏部尚書潘玉朗都沒有上朝。


    “事實上並非像外界傳聞一般,”說話間,潘雨燕的眼圈就紅了起來,“可心並不是得了什麽病,而是此刻根本就不在朝雲!她被太子送給了南邵的三皇子!嫂嫂悲痛交加,已經病倒了!所以,哥哥這些日子才無心上朝!”


    薑德文瞪大了眼睛,半天才消化了潘雨燕所說的消息,心中剛替這個哥哥傷痛了一會,不由又想起自己此時麵臨的爛攤子,頓時又唉聲歎氣起來,這一次,麻煩可是大了!


    “老爺!”沉浸在傷痛中的潘雨燕心中忽然一動,看向薑德文道,“老爺,薑德義,薑德義!咱們沒有,他薑德義還差這二百三十萬兩銀子?老爺,不如去信向他暫借一下!”


    潘雨燕的這話,仿若為薑德文在黑夜中點燃了一盞明燈!對啊!可以找三弟啊!三年前,神木地震,他不就拿了一百萬兩銀子救濟災區嗎?不相幹的人都舍得扔一百萬兩,他可是他的親哥哥啊,就這麽辦!


    “快!筆墨!筆墨!我這就給三弟去信!”潘德文臉上不由煥發出異樣的光彩!


    “老爺,那你想向三弟借多少銀兩?”潘雨燕一邊研著磨一邊向薑德文問道。


    “借?”薑德文好似被潘雨燕的這個字眼嚇了一跳,瞪了她一眼,“三弟是誰啊?那是咱們的自家人,你怎麽能說借呢?我打算向三弟要上三百萬兩!”


    “三,三百萬兩,老爺?”潘雨燕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您不是說最多隻差二百五十萬兩嗎?”


    “是啊!可是還要疏通各種關節,再說誰還嫌銀子多啊?我們多要些也好備不時之需!”


    薑德文將寫好的信吹幹了遞給潘雨燕道,“快,快讓人送出去!今夜這天氣怕是還有一場大雪,這太廟千萬可不能再出岔子了!我希望不等這大雪化去,三弟便能給我送來三百萬兩銀子!哈哈哈!”


    一直到第二日薑暖煙用過早膳,下了整整一夜的雪還沒有停!


    “小姐,”千語一邊為薑暖煙挽著發髻一邊道,“奴婢覺得長公主今日邀請您過府,並不是真心想讓您為九公主彈奏綠綺,怕是擔心您的安危!這天氣,小姐還是不要出門了!”


    薑暖煙唇角浮出一抹淺淺的笑意,“正因為如此,我才更應該去一趟啊!”她不能對長公主的關心無視啊!


    “可是蕭公子囑咐奴婢看著小姐,讓您在榻上靜養……”


    “薑暖煙,你給我出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忽然在屋外響起。


    薑暖煙眉頭不由一蹙,這個聲音,她怎麽從來沒有聽過?


    千語已經放下了手中的羊角梳子,“小姐,我去看看!”說著她便向門口而去,還未走到門口,緊閉的房門已經被“嘭”的一聲撞開。


    一個身著青色錦袍的小廝拿著一把油傘先走了進來,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之後,一位身著石青色雲紋錦袍,披著白狐鬥篷的公子才走了進來!


    薑暖煙打量著這後進來的這位公子,唇紅齒白,一雙黑漆漆的眼珠從一進門就開始滴溜溜的轉,整個人透著一股淘氣!


    此時,來人也正打量著薑暖煙,秀發如墨,眉如遠山,眼若星辰,眉心的一顆朱砂痣更是為她憑添了幾分嬌媚!


    “你就是薑暖煙?”


    “是!”薑暖煙突然向來人福了一禮道,“暖煙見過藍羽國九公主!”


    那公子的眼睛不由猛然瞪大,不解的看向薑暖煙,卻已經換回了女兒聲,“你又沒有見過我,怎麽知道我是九公主?”


    “猜的!”薑暖煙說著指了指姬佳旋的耳朵。


    那耳朵上的耳洞一眼便讓薑暖煙知道他是女子!可是她既沒有見過,與她還有一點點關聯,又能叫上她名字,還能肆無忌憚闖入薑府的,怕是也隻有這位藍羽的九公主了!


    看姬佳旋一臉懊惱的神情,薑暖煙不由莞爾,“公主是等不及想來看一看綠綺嗎?”


    “哼!才不是呢!本公主從來不喜歡那些吱吱呀呀的東西,那哪有舞刀弄槍來的痛快!”姬佳旋臉上的不屑瞬間又轉成惱怒,瞪圓了眼睛看向薑暖煙,“本公主此次前來,就是告訴你,以後離長風哥哥遠些,能有多遠便躲多遠!”


    薑暖煙的臉色不由一僵,她暗自思付了姬佳旋此次前來的各種目的,唯獨沒有想到她會是因諸葛長風而來!


    空氣此時也仿若凝固了一般,薑暖煙能清晰的聽到自己每一次沉重的呼吸。一種淡淡的失落在她的心頭慢慢縈繞。


    好半天,薑暖煙才澀澀道,“九公主是不是誤會了?我與諸葛侯爺隻是,隻是……”朋友兩個字,在薑暖煙的喉間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他們之間算是朋友嗎?她怎麽這麽沒有這個底氣,“隻是認識而已!”


    “薑暖煙,你說什麽?”


    聽了薑暖煙這話,姬佳旋的惱怒非但沒有平息,反而愈加變本加厲,她氣衝衝的兩步走到薑暖煙麵前,一伸手便抓住了薑暖煙胸前的衣襟,“你說什麽?你再給我說一次?”


    “公主!”一旁跟隨姬佳旋前來的,那名同樣女扮男裝的婢女連忙上前拉住姬佳旋,軟語求著她放開了薑暖煙。


    薑暖煙不明白姬佳旋的怒氣從何而來,卻更加平靜道,“想必九公主是誤會了,我與諸葛侯爺隻是認識!僅此而已。”


    “嗬!僅此而已!”姬佳旋的眼圈忽然紅了起來,一顆淚珠在眼眶中滴溜溜的打轉,“薑暖煙,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吧?啊?長風哥哥,長風哥哥他如此……”


    姬佳旋的聲音哽咽的再也說不下去,隻恨恨的瞪著薑暖煙,好似要看清眼前這個女子究竟有沒有心肝?[][][]. !


    好半天,姬佳旋才猛的一跺腳,恨恨道,“這樣也好!也好!我們走!”說完,便氣衝衝轉身而去,走到門口頭也不會的又開口道,“你不要去長公主府!本公主不喜歡你!不想看到你!也不想長風哥哥再見到你!”


    見姬佳旋離去,千語才勸慰臉色有些差的薑暖煙,“小姐!奴婢看那九公主不過是孩童心性,您不要將她的話往心裏去!”


    薑暖煙搖了搖頭,從這九公主衝進來到離去,前後不過半柱香的時間,薑暖煙到現在還沒有弄清楚她為何要質問自己與諸葛長風的關係?為何後來又會落淚?難不成自己與諸葛長風相識也不對嗎?


    “那小姐還去長公主府嗎?”千語小心問道。


    “算了!”薑暖煙的唇角浮出一抹苦笑,“九公主都親自上門來說她不喜歡琴曲,我又何必再趕著去討沒趣?”


    有句話,薑暖煙沒有說出來,這九公主如此氣勢洶洶的為諸葛長風而來,想必一定是十分喜歡諸葛長風吧!他們一個是藍羽國的九公主,一個是天鳳的小侯爺,無論從身份,還是相貌,他們二人都是那麽相配!


    “大小姐!大小姐!”碧兒的聲音伴隨著急匆匆的腳步聲從門口傳來,“花語姐姐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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