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因存著讓在蘇家麵前大大露一回臉兒的心思,晚宴特特去五葷鋪了裏,切了幾十個錢的豬耳,並買了一條糯米豬肚,自家下廚整了兩個素菜,合上林延壽置買地幹果,共整出四個小碟,四個碗兒來,叫林延壽陪著陸仲晗吃酒。


    陸仲晗是心知林母的心思的,雖說真正的理由叫他不喜,但亦非大過,即是應了旁人,自當盡力。略吃了兩杯酒,草草用了些晚飯,便由林延壽引到房中,擺了筆墨,悶頭苦思。隻是林家母子說蘇家要改徽記明顯是托詞,他也不好相問蘇家要如何改的話,左思右想卻又無從下手。及到天色已晚,上弦月高掛當頭,仍未思量出結果。


    想了想便與林延壽道,“我且到外麵走走,林學兄自安歇罷。”


    林延壽叫林寡婦弄得心煩意亂,心中有愧,連連阻止,“不,不畫也罷,與陸兄說實話,這,這實是家母,家母……”


    陸仲晗笑了笑,擺手道,“即是令慈所托,必當盡力。若真畫不出時,明日隻好向令慈告罪。”


    林延壽曉得他言出必行,且不喜探詢旁人地事,尷尬地打住話頭,望望外麵月色還好,便點頭,“陸兄莫要走遠了。轉一轉便歸罷”


    陸仲晗點點頭。舉步出了林家東廂房,林寡婦仍在正房未安歇,盤算著明日置甚麽樣的禮到蘇家去賀。聽見房門響,忙自正房挑了燈籠出來。


    一眼瞧見陸仲晗正向外走地身影,小跑,追問道,“陸,你這是哪裏去?”


    陸仲晗轉身施禮,“小侄為蘇家畫徽記,一時思緒混沌,到巷子裏走走。”


    “好,好有勞陸了。”聽他不是要走,又這般用心,林寡婦喜上眉梢,一連地點頭。


    陸仲晗又施一禮,出了林家小院兒。此時雖然尚未到一更夜禁時分,巷子卻已靜無一人,他立在林家院子門口,左右看過,舉步向巷子外走去。


    自大道兒轉到蘇家雜貨鋪子門前,鋪子門板早已上嚴,裏麵並無半絲燈火,借著微弱月色,簡陋木質匾額上幾個大字隱約可見。


    立在那裏望了好一會兒,由蘇家的鋪子想到清源山下那家寄售蘇家鞋子的鋪子,又想到蘇家雖是做普通百姓穿地鞋子,仍然叫人畫徽記,單從這點來看,她必是個心中圖大地……想著想著,突地心中有了主意,雖這雜貨鋪子現在簡陋無比,將來如何卻難說,現下替她畫一副雜貨鋪子的徽記,雖然早了些,想來也是合她的心意地。


    思及此,思緒霍然開朗,不肯再耽擱,急匆匆地轉身回到林家。


    林延壽的東廂房仍然亮著燈,林寡婦低聲喝斥地聲音傳來,“……放著鵝毛不知輕,頂著磨子不知重你再敢說一個不字,老娘要你地好看”


    陸仲晗微微搖頭,悄悄離了東廂房門口,到西側地空地上立著。秋夜露寒,明月當空,遍天星子眨著眼睛,安寧靜寂,西鄰偶爾傳來一兩聲小女兒地俏笑。又覺不妥當,複又移到林家東院牆立著。


    ……


    次日蘇家用了早飯,蘇瑾便和梁小青忙活起來,在東廂房內擺了六樣幹果,並四樣糕點,四樣鮮果,又將自家鋪子裏賣的最好的金華酒,取了一壇子來,擺置妥當。換了見客有新衫,專等姚玉蓮和掌珠兩個。


    剛收拾妥當,便聽院門兒響了。梁直今日專門在院中等著替蘇瑾迎客,忙跑去開門兒。


    蘇瑾還未出得東廂房,便聽見掌珠歡快的聲音傳來,“蘇,我來賀你,快來迎著”


    “來了”蘇瑾笑應一聲,自東廂房出來。掌珠已兩著兩個小頭轉過影壁,粉色交領短襦將她的小臉襯得粉生生的一團。


    蘇瑾三兩步走,攜了她的手笑道,“我聽我爹爹說你今兒是有課的,特特請了假罷?”


    掌珠點頭,微苦著臉兒道,“女學也沒甚麽好玩地。偏我們那學裏那夫子迂腐得很,管教極嚴,還是我爹爹親自去說,才許一天的假。”


    蘇瑾笑了笑,拉她往東廂房走,“嚴些好。自古嚴師出高徒。學得一身本事,不比整日閑逛強些?”


    掌珠咯咯地笑起來,“倒和我娘說的話一模一樣……”


    正說著,院門又響,梁直驚訝的聲音自影壁後麵傳來,“林大娘,林大哥,你們這是……”


    一言未完,林寡婦地聲音已自影壁後麵傳來,“蘇生辰,我們做近鄰地自當來賀……”


    蘇瑾一愣,這母子二人來賀,讓她著實意外。


    片刻便見林寡婦仍然是一身紅通通地,領著林延壽自影壁後轉來,那林延壽一身簇新地青衫,半垂著頭雙手托著個拜匣,似是極尷尬地模樣。


    林寡婦瞧見蘇瑾,“啊呀”一聲,歡喜跑近,“蘇今兒這衣衫真好看。必是花了不少銀子罷以我說你素日裝扮太過簡了,如今你家生意這般好,合當該穿些好衣衫才是”


    蘇瑾片刻詫異過後,微笑起來,施禮道謝,“謝林大娘今日來賀我地生辰。因本是小事,便沒說與四鄰,還望林大娘莫怪”


    “不怪不怪”林寡婦樂嗬嗬地將手中大紅地帕子甩了幾甩。與此同時,眼睛骨碌碌轉著,又將掌珠打量一番。


    常氏聞訊趕來,看見林寡婦也甚是詫異,不過人家即上門兒來賀,卻不好作態,忙將她往蘇瑾的東廂房讓。


    林寡婦笑咯咯地擺手道,“我卻不能多坐,今兒旁人家有事叫我去幫忙咧。壽兒,你來,快將你備的賀禮呈上來。”


    林延壽依舊半垂著頭,將手中的拜匣托遞到蘇瑾麵前,結結巴巴地道,“小生,小生聽聞蘇方誕,特與家母備薄禮一份,望蘇笑納。”


    掌珠從未見過林延壽這般呆樣,不等聽他將話說完,已揉著肚子,跑到東廂房悶笑去了。


    蘇瑾含笑接過,施禮道謝,轉眼見蘇士貞自正房出來,便笑道,“多謝林大娘與林大哥記得我的生辰,林大娘隨我進東廂房吃杯酒水再去辦事也不遲,林大哥請到正房就坐,也吃杯酒水,潤潤嗓子。”


    “好,好咧”林寡婦快速的接話兒,拉蘇瑾進東廂房,邊走邊道,“我家壽兒聽聞你地生辰,特特備了一份薄禮,蘇見了必定歡喜”


    蘇瑾更是意外,掃過手中的拜匣,含笑道,“叫林大哥費心了,卻不知是甚麽樣地好物?”


    “是一副商號地新徽記,是我家壽兒趁夜畫地……”


    “娘,那個不是我畫地,是陸兄……”林寡婦一言未完,便被將走到正房的林延壽高聲打斷。


    林寡婦霍然轉身,狠狠往那邊兒瞪了一眼。林延壽登時息了聲。她複又轉身向蘇瑾賠笑道,“不管如何,蘇且瞧瞧可喜歡?”


    林延壽的話蘇瑾聽得清清楚楚,這姓陸的?莫不是她認得的那個罷?念頭一閃而過,便暗自搖頭,當是沒有這般巧但又一轉念,昨日一閃而過的身影,確實象他


    又見林家母子這般模樣,今兒來象是打著主意?一時又想不清楚,便領著她進了東廂房。在林寡婦殷切期盼地目光下,打開拜匣,匣內最上麵放著一卷紙,以紅絲線係著,蘇瑾伸手取出,扯了線,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副徽記。


    形似早先那一副,不過,中間並無鞋碼的字樣,中間的“蘇”字改為小篆,筆法更為細膩,極具藝術感。旁邊又幾行小字注釋,道是為她家雜貨鋪子畫的徽記。


    蘇瑾詫異的同時又極歡喜。雖然她一直沒抽出空來整治雜貨鋪子,而且自家現下也沒財力將大雜貨鋪子做大,但她心中確實肖想過將來要做孫記那樣的大商號,這個徽記對她現下而言,是有些早,不過卻極合她的心意。


    忙向林寡婦道謝,“多謝林大哥,這賀禮甚合我的心意。難為他是如何想到地?”


    林寡婦看她麵色,便知送對了禮,笑咯咯地道,“我家壽兒本就聰慧,不然如何取得歸寧府的第二名?那第一名的學子,聽說他和我家壽兒一般年紀的時候,縣試還沒過咧”


    蘇瑾隻好笑著附合了兩句。不多會兒,姚玉蓮帶著小丫頭也到了蘇家。見到林寡婦在,甚是詫異,以目光詢問,蘇瑾微搖頭,表示也不。


    掌珠因蘇瑾陪著林寡婦正在無趣,見姚玉蓮來了,不勝歡喜,忙拉她入席,敘寒問暖。


    林寡婦今日確有事,不能久留,親眼確認蘇瑾喜歡此物,正要起身告辭,突聽梁直在外麵喊,“老爺,,孫來了”


    她不由一怔,拉著蘇瑾急切問道,“孫也是來賀你地生辰?”


    蘇瑾並不確定這人的來意,一邊起身一邊道,“當不是地。我家與孫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許是為此事而來”


    林寡婦似信不信,跟著向外走。姚玉蓮和掌珠也連忙起身。


    梁直將人迎到院中,見孫毓培身後兩個小廝各提著一個食盒,張茂全手中也托著個以錦布包著地盒狀物。隨口問道,“孫是來賀我家生辰麽?”


    孫毓培微怔,隨即笑道,“你家今日生辰麽?”


    梁直不解地搔搔頭,目光投向他身後幾人,“你不曉得我家過生辰,為何送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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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大家不要嫌劇情慢。其實我反思過了,“一紙合約”那章如果分成兩章寫,劇情有鋪墊,大家可能不會覺得太突兀。嘿,這幾章人物比較多,容我慢慢寫哈。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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