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祁家,她到是真有結交之心。可一時下又沒,心思轉了幾轉,找不到合適的人接待,隻好和蘇士貞商議,叫人去鋪子裏告知曹掌櫃,等她來取貨時,要客氣熱氣隆重的接待。


    除了偶爾處理些生意上的事兒。這兩天父女兩人各司其職,一個陪著朱老爺子,而蘇瑾則盡職盡責地陪著這些表哥表弟表妹們。


    隻是有朱老爺子的話,三位表哥表弟,在蘇家仍不敢懈怠功課,每日閑瑕的不多,而那兩位表妹,雖是天真爛漫的年紀,自早到晚,女工琴棋一樣不拉,在東廂房一呆便是一整日。若有一刻閑瑕,或多說兩句調笑地話,便有教養嬤嬤進來規勸。


    蘇瑾稟著你不壞我家的規矩,我也不幹涉你家地事的想法,也不去拿新鮮有趣兒的事勾他們,她們做功課的時候,蘇瑾仍舊在自家坊子和鋪子裏東轉西看。


    將啟程去棠邑的前一日,仆從們忙著各種香燭紙馬備,到車馬行租車,安排行程,而正房內蘇士貞等人正在商議各項議程。蘇瑾禁不住小表妹朱梅兒的軟聲請求,悄悄帶著幾人出了院子,去自家坊子裏瞧瞧。


    朱老爺子聽到門外仆的回稟,將桌子重重的拍了幾拍,打斷眾人的議事,“簡直……簡直……”


    “嶽父息怒……”蘇士貞隻得又上前賠禮,“瑾兒她……實是小婿沒管教好,待自棠邑,便不叫她再去鋪子裏,針紅女工都叫她重新拾起來……”


    “哼……”朱老爺子斜了他一眼,滿臉的不信,“……連外祖父都敢頂撞,還有是她不敢做地?管教?你素日隻管生意,哪裏肯用心管教她半分?此次回杭州,叫她隨我同去,到了那邊,有幫襯,有舅母教養……好好改改她這無法無天的性子”


    蘇士貞早先是不想女兒拋頭露麵,可……又看她真心喜愛,不忍阻攔,現如今父女兩個生意做得也算順風順水,女兒已能獨擋一麵,叫他心頭高興,早把原先不許她操持營生的念頭拋開。此時朱老爺子重提,他突地心生愧疚,是,是他這個父親當地不合格。


    但,他實不放心叫女兒跟著嶽父一家回杭州……。她的性子愈來愈剛強,有他在身邊,尚敢跟朱老爺子軟辨硬頂,若他不在……或者,她不願去杭州,硬生生送去了,她心頭不快,這女兒會不會將整個朱府攪得整日不得安寧?


    思量半晌,低聲回道,“嶽父所言極是,這些都是小婿的疏忽。與舅母和們同住自是好地,隻是嶽父年事已高,兩位兄嫂家事繁雜,而瑾兒又是個過慣了小門戶日子地,若叫她去了,反倒給家中添上許多麻煩……”


    “麻煩倒不怕,隻怕妹夫不舍得……”大舅母郭氏輕笑著插話。


    “慈父多敗兒”朱老爺子冷哼,“去不去不由她”


    頓了頓,話頭一轉,“……瑾兒的親事可有眉目?”


    “這……”蘇士貞沉吟片刻。


    朱老爺子已怒了起來,“年近十七尚無婚配也罷,你心中竟無半絲盤算,你……是如何做父親地?”


    蘇士貞心裏頭暗暗苦笑。


    親事……這個問題有些難回答。若說早先定了親,又被汪家退了親。可那汪家的事已一年多,何必重提,再招惹大家不快。若說無眉目,倒也不盡然,這些日子以來,與女兒相識地幾個,倒是各有各的好。


    隻是因為女兒並未對哪個表現出異常來,他才裝作不知。這是他不知覺的補償心理:先前叫她受了委屈,如今她愈來愈有主意,終身大事,想讓她挑個滿意地。


    當然他心中也是有盤算的,本想將丁氏留下的鋪子整治好,諸事安定,再詳細問問她的意思……


    “無婚配也好,回到杭州,我自會替她挑門好親事。”沉默半晌,朱老爺子聲音平靜,淡淡地道。說完又一記冷哼,“若叫你挑,能挑出好的來?”


    說到婚配二字,大舅母郭氏與二舅母王氏不自覺相互對視。


    來了這幾日,雖沒出門,家中的仆婦們要準備各種祭拜事宜,整日四處走動,難免會聽到些。


    叫她們最留心的則是那位寧波孫記的孫。同在江南,寧波孫家她們自是的,況且杭州城的孫記也是百年老號……因那些小食的緣故,隨口問了是哪裏來的,蘇瑾倒也未瞞她們。


    初時她們驚訝孫記如何會與這樣的小商戶有生意往來,聽到仆從們的話,倒是有些明白了。


    按街坊四鄰的說法,這外甥女與那孫相交甚密……


    在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這二人便私下做了交流,……外甥女若能嫁入孫家,一則門戶相當,二來官商官商,日後兩家總能相互借勢……


    郭氏思量到這裏,身子微伸,下意想開口。但轉念一想,以老爺子的性子,以及這幾天來,老爺子對這外甥女的態度,他未必認可這門親事。便又將身子縮回。


    哪知下一刻便聽到沉默許久的朱老爺子,淡淡地道,“瑾兒與賢宇年齡相當,以我看,親上作親便不……”


    郭氏心中暗驚,朱賢宇乃是她的次子,年方十七歲,已取得秀才功名,刻苦好學,謙和文雅,一家人對他期盼甚高,就連朱老爺子也不時誇讚兩句,這……郭氏急得變了臉色。


    同時變了臉色地還有蘇士貞,倒不是不喜朱賢宇,而是因女兒的性子他可再清楚不過。朱老爺子若真不問她的意思,點了鴛鴦譜,家無寧日……怕是指日可待了


    再看郭氏神色,也能猜到她心中所想,連忙起身,“嶽父抬愛,小婿替瑾兒拜謝。親上作親雖好,但瑾兒乃商戶之女,怎配得上賢宇外甥……”


    聽到蘇士貞拒絕,郭氏暗暗鬆口氣。


    二舅母王氏更是通透,曉得這老爺子打上自家孫兒的主意。雖然她與郭氏的出發點不同,娶不娶商家女,她倒不在乎,但她可不想給請尊菩薩回家供著。


    這外甥女的性子,她消受不起。眼睛一轉,笑道,“兒倒是聽說有一位孫……”


    朱老爺子霍然抬頭,目光銳利掃過蘇士貞和王氏,“……孫?”


    “是生意往來……”蘇士貞硬著頭皮道。


    “是商戶?”朱老爺子不屑輕哼,斜了眼蘇士貞,“馨兒當年一意孤行,定要嫁你,結果如何?瑾兒的親事,必由長輩做主……”


    廳中陪坐三人頓時心神恍惚起來。


    在朱家,老太爺的話就是聖旨,憑你千般不願,萬般不甘……


    一想到事件的關鍵人物,三人又一齊鬆了口氣。


    “大,諸項事宜已備妥當,請您過目。”門外響起仆婦的回稟聲。


    朱家長媳掌家,郭氏聞言輕輕站起來,賠笑道,“父親,我去看看。”


    “嗯”朱老太爺淡淡擺手。


    “瑾兒,北方的景色也很美……”朱梅兒趴在窗口望著道路兩側一望無際的麥浪,甜甜笑道。


    “是呀,確實很美”也很輕鬆


    祭拜完朱氏,蘇瑾心頭鬆快了許多,象是完成了一項重大使命。那個長眠於地下,又模糊在她記憶中的溫柔又倔強的女子,終於見到了父親,見到了家人,她心中當沒遺憾了罷?


    天空高遠,陽光穿透晨霧,照在一望無際的田野上,為這綠到極致的麥田,鍍上一層金光。麥子已抽了穗,空氣中浮動著原野特有的香氣,眼前偶爾閃過一兩朵,頂著晨露的喇叭花,嬌嬌嫩嫩地在微風中搖曳……


    “仙兒,回到家中我帶你們去春遊如何?”她突然轉頭,向二舅母家的次女,年僅十四歲的朱仙兒笑道。


    “好……可是……”與十歲的朱梅兒膽怯又中帶著一絲調皮不同,十四歲的朱仙兒溫婉柔順,一副大家閨秀派頭,輕輕柔柔遲疑回道。


    “放心,有我呢。”蘇瑾她擔心,祭拜完朱氏他們一家必不會久留,而她,對這份突然出現的親情雖無期待,但,也不是無動於衷。何況,她的玩伴兒很少,雖然她不是很苛求這些,但,此時卻浮出強烈的念頭。


    一年了,按這個時空女子標準行事,也有些悶了。


    想到朱老爺子這些日子一直在耳邊念叨著,“……行莫回頭,語莫掀唇,坐莫動膝,立莫搖裙,喜莫大笑,怒莫高聲……”


    蘇瑾打了個寒顫。有些同情的掃過朱家二,還有前麵那馬車之上,走親也不得丟開書本的表兄表弟們。


    正午時分入城。


    身後突然傳來鏗鏘鑼鼓以及衙役開道聲,馬車靠了邊,蘇瑾好奇探出頭來,自言自語道,“發生了甚麽事麽?”


    城門口望著那疾馳而去馬匹,紛紛議論,“……哎呀,今年咱們歸寧府更不了得,合上兩縣,共點二十五名秀才……”


    “……聽說隻單清源書院便占十餘名……”


    秀才?蘇瑾微怔,放下車簾。


    是啊,不知不覺已四月底了,今年的院試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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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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