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俯視。


    腳下踏著青色的巨石,寬厚、浩瀚。


    微光一點點匯聚,從每個人的腳下點亮,然後化作纖細的溪流,匯向前方。


    青苔被冷光無聲灼燒蒸發,或者說在這座祭壇被莫名激活的一刻,上麵蒙蓋的塵土與青苔便完成了它們的使命。


    黑色的石麵上,刻畫著繁奧的紋路。


    “一、二、三……”


    “二十一道光流,對應著我們二十一人。”


    呂蒙眯起眼睛。


    強壯的藍泰雙手抬起,握拳輕輕一震,四周的扭曲霧氣又細密增添了幾分。


    隻是這些充沛的星源力剛剛浮現的瞬間就被削弱了一層。


    肉眼可見的,那些霧氣被從邊緣開始拉扯墜向腳下巨石紋路之中。


    不止是藍泰,而是每一名站在祭壇上的人。


    “我們的【氣】在流逝。”


    “這座祭壇在汲取我們的力量,采用了一種並不讓人感覺厭煩的方式。”


    七月先生同樣做了一個實驗。


    身形瘦削披著黑袍的他,伸出右手,俯身徑直將掌心按壓於地麵。


    刹那,周身黑袍無風自動,澎湃如潮的霧氣升騰而起,直衝雲霄。


    其中強盛,源源不斷,奔騰不息。


    或許在這一刻,人們才會想起七月先生身為戰王的事實。


    連同墨主在內,餘下二十人可以清晰看到七月先生身下的光流亮起,而且越來越明亮,原本細微流淌的微光,這一刻也變得越來越粗壯。


    “那道光。”


    七月先生右手依然按著石麵,源源不斷的輸送星源力。


    眾人順著他的眼神再度看向祭壇中央的光束。


    如果原來的微光有小拇指粗,那此刻已經到有無名指粗了,雖然很細微,卻終究是可以看到變化的。


    “光束在增長。”


    “地麵在顫動。”


    嘩啦一聲!


    遠處的石麵上,忽然有一片石板斜著彈起,固定於45度角。


    呼啦。


    又是一聲。


    接二連三,視野中的石板層層斜立。


    很顯然,他們觸動了這座祭壇的第二層機關。


    七月先生的眼中透著幽幽的光芒。


    “墨主大人注視的壁畫,左手第二張。”


    他低沉的聲音剛剛響起,呂蒙輕笑一聲,緊隨其後說道:“火炬、祭祀、圓環,太陽與日月。”


    七月先生眼睛眯起,呂蒙這個家夥的心思、才情、實力,無不是卓越之選,在誤會消除之後,現在隻能欽佩於墨主大人的目光。


    就在眾人的好奇心被調起專注等待下一番話時,呂蒙停了下來,用業內的話,叫突然斷章。


    如此肅穆的場合,呂蒙如此生硬的操作瞬間讓人們臉色如同便秘一般難受。


    七月先生看著呂蒙昂了昂下巴示意的動作,看著開始思索的眾人,繼續說道:“呂蒙說的沒錯。”


    “我們點亮這座祭壇,可以理解為點燃火炬。”


    “我們用自己的力量奉獻給這座祭壇,可以理解成筆畫裏的祭祀。”


    “可是還有剩下的圓環與日月?”柳眉冰冷悅耳的聲音響起。


    “極致的線條,需要想象去解鎖。這座祭壇的形狀是圓形,而壁畫裏的圓形線條卻並不是連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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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七月先生的提醒,眾人皺眉緊思,忽然發現這似乎是真的。


    “沒錯,那是細密的圓點。”


    墨主渾厚的聲音傳來,一錘定音。


    壁畫上的圓環是一環套著一環,但每一環卻都不是連貫的線條,而是斑斑點點連接起來的。


    乍一看和圓環別無二樣,細看才會發現其中不同。


    “所以,大膽假設,黑點可以看成是朝拜火炬的人,也就是奉獻力量的我們。”七月先生的話讓眾人心中一凜,思緒開始不由自主的被牽引到這個設想上。


    一時間竟然發現這種設想竟然真的可行。


    於是眾人強忍住心中激動,等待下一步分析。


    不愧是竊影組織最核心的圈子,同一境界,同一理想,自然很容易認同其中成員提出的合理分析。


    “而壁畫的圓環中心,同樣是一個點。那說明按照第三張圖案來做,人類祭拜的對象並不是空無一物的中心,而是和他們同樣的人類。”


    “所以,當一人站於中央光束之內,而我們像這些朝拜火炬光輝的人群一樣,站在祭壇上持續不斷的奉獻力量呢?”


    此刻,偌大的祭壇,竟隻他們二十一人站立的區域沒有彈起石板。


    顯然,這是祭壇自發的反應。


    “然後……按照壁畫來看,我們將會迎來古代人類最為信仰的烈日與皓月。”


    “從另一種角度來看,日月便代表著——”


    “神明!”墨主的聲音平淡。


    眾人恍惚。


    這時微風刮過,才發現因為剛剛一瞬間注意力的集中,後背竟然冷汗涔涔。


    而且,祭壇之上,在迷霧分析儀的開辟範圍內,一種真正意義上的“霧”開始形成,不同於異變紅霧,就是單純充斥視野,遮蔽目光的霧氣。


    “誰站過去?”


    一人開口,終於把核心問題拋出。


    眾人望去,那道可以說黯淡的光束,連接天空與大地。


    如果單純按照七月先生所講,或許是莫大的機遇。


    隻是為何當世並無神明?


    那日月又究竟是什麽?


    機遇背後同樣是莫大的危險。


    如果最後坐在裏麵的人不是神明,而是祭品……


    那自己可就成了組織的先驅者了。


    “推測隻是推測,既然是我提出的,我有理由來做這個先驅者。請智慧與仁慈的墨主給予老仆這次機會。”七月先生看著那道光束,眼中帶著麵對未來的憧憬,又帶著對過往的緬懷以及麵對最惡劣後果的釋然。


    “喂喂,老家夥。”


    旁邊忽然傳來呂蒙的聲音,眾人望去,隻見呂蒙一手揚起,滿不在乎的擺擺手。


    七月先生漲紅了臉,“你在懷疑老朽的忠心?”


    “這種話就別提了,除了墨主我誰都懷疑。”呂蒙打了個哈欠,險些讓七月先生暴走。


    但下一句話卻讓七月先生安靜下來。


    “思考者的腦袋要始終處於絕對安靜的環境。”


    “所以這件事……”


    眾人恍惚,難道這廝還要繼續作死去做第一個試驗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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