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見她一直不動,躺在**的顧南方又開了口,語氣滿是譏諷。


    “不走?還想再來一次坐地起價?”


    在這一夜,宋嘉木深刻理解了什麽叫低到塵埃裏,她在任何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將嘴唇表麵的皮咬破,手緊緊捏住提包的袋子,原本一指寬的帶子被她統統扭做繩,最終抬起臉來卻又是笑顏。


    “非常感謝,希望盡快。”


    語畢,轉身大步離開房間,顧南方眼如鷹隼,盯著宋嘉木昂首挺胸行走的背影,胸膛在絲被裏微微起伏。


    回到家已經是淩晨兩點的事情,宋嘉木穿過暗黑的小巷,一邊上樓梯一邊疑惑著手機怎麽沒有響,轉而又想起今天在巷裏隱藏的兩個人,她心裏有些怕,卻開不了口叫顧南方相送,最終隻能硬著頭皮向前。從包裏掏出來想點手電筒功能,沒反應,這才想起是方才的纏綿中途,被顧南方摁斷關了機。


    雖然已經不是初次萌動的少女,但每每回想兩人之間的親密接觸,她總是兀自羞澀。


    好在回家的路算是順暢沒有出現什麽意外,她順利上了樓。


    宋嘉木掏出鑰匙開門,一拉開,裏邊燈火通明,還未待反映,巨大的家具倒地聲將她驚在原地。宋嘉木驚魂未定,細看之下才發現是她摔倒在了茶幾麵前。


    宋嘉木慌忙中將手提包往地上一扔,直接踩著門口的塑膠小地毯衝了進去,一把扶起眼前的人。


    “可樂,可樂,你沒事吧?!”


    周可樂似乎真的被摔暈了,齜牙咧嘴地順著宋嘉木撐起身子,眼睛猩紅,似乎是哭過。她抬臉看見宋嘉木,其他的隻覺猛然驚醒,逮著麵前的人一陣搖。


    “嘉木你終於回來了……求你給我藥好嗎?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難受!”


    聞言,宋嘉木滿臉的恨鐵不成鋼,她將頭側向一方不去看麵前人的表情,堅決道。


    “死心吧可樂,我是不會給你的。”


    周可樂此時仿佛失了理智,不依不饒地上前扯著宋嘉木的衣裳叫。


    “你給我吧!我不想戒了我放棄還不行嗎?!你就讓我自甘墮落吧求你了!我求求你了!你就當我是扶不起的阿鬥,不要再管我了……嘉木!”


    宋嘉木依然轉過頭不答話,周可樂似乎怒了。她跌坐在地上指著宋嘉木破口大罵。


    “你見死不救!算什麽朋友!你要是不給我……我就殺了你!”


    周可樂的表情猙獰,說話間竟然真的朝宋嘉木撲過來,重重將她推倒在地,宋嘉木沒有防備,整個人重心向厚,腦袋磕在地板上,鈍重的一聲響。


    身上是周可樂身體的重量和張牙舞爪,腦後是無比的劇痛,令她五官都皺在一起。宋嘉木隻感覺眼前的世界在不停旋轉,好似遊樂園裏的木馬,她跟著追,上氣接不了下氣。就這樣轉啊轉,忽地,地麵的一小團紅色便絲絲點點地蔓延出來。


    最終她眼一閉,世界都安靜下來。


    她從小就是個惡霸。


    如果讓紀泠來評價宋嘉木的話,他大概隻有這麽一句。就算讓所有人來評價宋嘉木,大概也隻有這一句話。但是即便她再無惡不作,也從來沒有人敢吭一聲,究其都是因為宋家在t市顯赫的政治背景。


    因為兩方家庭走得近的原因,紀泠和宋嘉木從小就認識,從幼兒園到小學初高中都是在同一所學校。高中時候,紀泠的眉眼已經開始成形,惹來眾多女生愛慕,但宋嘉木整天像跟屁蟲似的揪著他不放,讓他必須和自己一起為非作歹,當然被揍也是純天然的一起。但麵對他倆的出雙入對,從來沒有人當麵提出過質疑,因為十七歲的宋嘉木的模子,也遠遠比那些豔草鶯飛要出眾得多。


    高中時候軍訓,每天半小時的軍姿,所有人都在太陽底下暴曬不敢吭一聲兒,但教官總會有意無意的來和他兩說會兒話,就怕他們覺得悶。過分的是,中途教官助手竟送了大堆零食過來,為了做得不太明顯,零食都是買許多份兒,足夠這一組的人都能分一杯羹。嘉木安覺得這沒什麽不好,大家都以為自己在家裏必定也是猖狂慣了,實則在家裏的宋嘉木才像足了乖乖女,並不敢像這樣明目張膽。所以在那些人有意無意來向自己和紀泠靠攏的時候,宋嘉木總偷偷跟著樂。後來和教官混熟了,紀泠也受了宋嘉木的影響,更是肆無忌憚,大夏天的嚷著要泡溫泉,教官竟欣然同意請假。


    於是在全校人都進行拉練訓練的時候,他們倆在熱氣騰騰的天然室裏,自我受虐卻自得其樂地泡溫泉。


    那時候宋嘉木身後跟了一票人,說是一票人,數來數去也就那麽三個女生,不過也頗有點兒拉幫結派的嫌疑。


    這三個女生性格都南轅北撤,分別叫許暖,天一和周可樂。


    許暖比較內向害羞,但成績在全班都是數一數二,各種大測小驗模擬競賽,隻要許暖的名字在參加名單上,那必定能保證總會占據前三魁。紀泠雖然愛玩兒,成績和許暖也不相上下,畢竟他是男生,紀姓全家都對他極其看好,從這一點也看得出,紀泠平時跟著宋嘉木瘋瘋癲癲,但他絕對有他自己該保持的理性。


    宋嘉木就不一樣了,每次紀泠催促她做模擬試卷,她總會得意洋洋地唱丁小芹的《如果我是男生》,將紀泠的鎮定摧毀得不留殘骸。


    “宋嘉木,你的成績怎麽就維持在22——25名不上也不下呢。”


    “差不多得了嘛。”


    “宋嘉木,你在你家老宋麵前也這麽囂張嗎?!”


    “在老宋麵前的話,差不多也得了……”


    宋嘉木的座右銘,差不多就行了。


    後來證明她隨便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其實真的具有很大的哲理性。人生在世,不管是追求名利,愛情,精神境界,以及夢想,我們都得知道放手,否則就叫癡迷。其實很多事,差不多就得了。如果宋嘉木能早點想通她一直掛在嘴邊的這個道理,也許對顧南方她也能這樣瀟灑自若地。


    對他的喜歡,差不多就得了。


    天一通常不愛說話,但一說就是簡明扼要直搗黃龍,所以這種不愛說話同許暖是有差別的。


    就像許暖因為好成績被眾人嫉妒對老師打小報告的時候,翻出她不完整並且貧窮的家庭來說事兒的時候,她隻會默默哭泣忍氣吞聲然後繼續做好自己的事。但天一不一樣,她也會忍氣吞聲,但絕對不是為了息事寧人,而是守株待兔等待著一個機會的到來,然後蓄勢待發,最終讓對方嚐到綿裏藏針的味道。說得好聽是聰明,狹義點就是有心機。


    相比起其他兩個,宋嘉木和周可樂走得最近,大概是因為性子都有許多相似之處。比如兩人都大大咧咧又倔強,喜歡招搖著欺負別人很少玩兒陰的,宋嘉木可以對著大街上的壯形醉漢罵二傻,周可樂就可以對著他吐口痰。就是這樣的關係,讓宋嘉木又愛又恨,因為在周可樂身上,她總是能看見自己,雖然模樣生得一點也不相同,但就是讓她倍有親切感。


    印象最深刻的,是高中一次暑假,幾人約好去爬山。去的不是什麽名山,而是t市比較偏山區的地方。因為都是女生,所以宋嘉木難得地沒有拖上紀泠,四個人就這麽背著一些幹糧和礦泉水,踏上了所謂的成長征途,結果在山腳下就遇見□狂。


    是個中年男人,正光天化日之下就站在路邊撒尿,原本可以等待他離開幾人再徒步上去,但偏偏周可樂是個大惹禍精,遇見這樣的人她特管不住自己的嘴。所以站在那男人背後,她很大聲地罵了一句:“我擦,沒素質。”


    誰知那男人聽見聲音,竟轉過了身子來,嚇得四人趕緊將眼睛蒙住,包括一直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宋嘉木。晃眼之間,宋嘉木看見了對方那恰白和消瘦下去的臉和眼窩,知道對方可能有吸毒曆史。這樣的人自己見多了,在老宋整理的很多公務檔案裏,許多被通緝的人就長得這幅模樣。


    這一下所有人都傻了,愣在原地,直到那中年男人一邊將拉鏈往上拉好,一邊吐著口痰罵。


    “老子方便,關你們什麽事?!”


    在確定他將自己整理完畢,宋嘉木終於放下了手,想衝上去嗆聲,卻被旁邊的許暖拉了拉衣袖。宋北安回過頭,看見許暖瑟縮的瞳孔,表情小心翼翼地對她說:“嘉木,我們快走好不好?”


    宋嘉木對許暖這個表情沒有免疫力,遂難得的咽了口氣,招呼著幾人往前走,周可樂卻在這個時候站了出來。她盯著前方依舊站在山腳下的中年男人,轉過頭對許暖和天一說。


    “你們先走我斷後,要發生什麽事,你們就一個勁兒的往前跑不準回頭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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