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3。


    原本,天一不太讚成她倆借著家裏的名頭為虎作倀:“你倆消停吧,這要是沒出事兒好,出了事,誰擔當?”


    周可樂整個一牆頭草,見誰說得在理馬上偏向另一方:“是呀是呀,這消息靠譜嗎?”


    宋嘉木從小是個倔脾氣,自己覺得對的事情很難容別人反駁,所以是又拍胸脯又做擔保地:“放一百個心,我親耳聽見我爸說的,難道我還會害你們嗎?”


    周可樂立馬又覺得她對,趕緊地站在這個戰線:“倒也是。”


    天一懶得理會她的性子,兀自沉著。


    其實按照她的性格,不該鋌而走險的時候,是絕對不會輕舉妄動的,這點倒和顧南方很相像。但彼時,天家的公司遇見危機,天一她爸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回到家裏也是不停的打電話然後歎氣。飯桌上,幾句話就能挑起與母親的罵戰,兩人大吵,搞得家無寧日,天一連家都不想回,身心疲憊。


    所以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天一還是沒有禁住**,鋌而走險,選擇了她預感最不保險的路。


    而事實證明,她的預感是對的。宋嘉木將商政看得太簡單了,以為沒有任何風險,以為獲得一點小秘密去和朋友分享,是一種變相的幫助和錦上添花,沒成想,最後是雪上加霜,惹出的大禍,足以毀了兩個家庭。


    當時,周可樂和天一回到家裏一說,自家人都深信不疑,從知道她們和周可樂是朋友開始,大人們都很有些心思地要她們對宋嘉木捧著慣著,周可樂倒無所謂,她原本就和宋嘉木投緣,天一卻總是因為這樣的事情心裏有異議。不是對宋嘉木有意見,這感覺就像是,你隻想和一個人單純的做朋友,有人卻非要你各種得寸進尺拋臉拋皮地討好,放在任何人身上,尤其是天一的性格,都會致使叛逆情緒攀升。比如宋嘉木第一次去顧家造訪,天一有些反諷的說出那句:“她家聖上會操家夥拆了這裏。”


    至於宋嘉木透露的那家公司,股票的確是連著紅了,連漲停三天,天一她爸是孤注一擲,將所有的一切都壓在上麵,看見連續三天漲停時,直誇女兒有本事起死回生。


    而第四天的時候,老宋被雙規的消息立時名震t市。


    報道聲明,上麵注意老宋已經很久了,終於找到契機,發現老宋收受賄賂,越矩將推薦能源的公司名單私自定下,妨礙競爭公正。因為老宋身在高位,所以一時鬧得沸沸揚揚,立時逮捕,沒有絲毫餘地。而受到這次消息影響,那家能源公司股票從當日開始便無人再買進,周家前兩天嚐到甜頭,套了一大筆錢在裏邊,資金周轉不過來,董事會將他父親除名。


    老宋被帶走的那天,宋嘉木衝到廚房去,歇斯底裏拿了菜刀擋在父親麵前,禁止其他執法人員靠近。


    那大概是她這一輩子最癲狂的時刻,因為他們即將帶走的,是一個從小到大給她優渥生活,處處保護她的男人,最重要的,是她血脈相連的至親,她隻能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雖然她的能力那麽渺小……


    那是宋嘉木第一次覺得自己特別渺小,她感歎命運的強悍,上帝翻雲覆手,他要你開心,你就會開心,他要你傷心,你就是案板上的肉,得乖乖躺著,任人宰割。顧南方說得好,風水輪流轉,終於,也輪到她嚐嚐在輪子底端的味道。


    她首次失了章法,她不知如何是好。


    是宋媽媽哭著將宋嘉木手裏的菜刀給拿下來的,她的妝容依然精致,卻仿佛在一夜間蒼老,眼窩深深陷下去,絲毫沒有了從前別人羨慕無比的貴氣。此時此刻,她隻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她必須親手送走自己的丈夫,但她不能容忍自己,再親眼看著唯一的寶貝女兒走進那道大門,她別無選擇。


    最終,宋嘉木盯著父親戴著手銬不斷回頭的樣子,轉身抱著母親,痛哭失聲。


    那一天,宋嘉木以為自己將一輩子的眼淚都流盡。直到天一用那麽淡漠卻深藏怨恨的眼神盯著自己,她觸手一摸,臉龐一片冰涼。


    周可樂的墮落也是從那時開始,宋嘉木一直心存愧疚,盡管周可樂言語上並沒有過多的指責,但正是因為如此,宋嘉木更覺得一輩子都虧欠對方。她以為自己能做到如當初那般,好好保護周可樂,卻親手做了將她往深淵裏推下去的哪一個。


    無法直視,血肉模糊。


    所以為了周可樂做任何事,宋嘉木都是願意的,包括之後與顧南方不要尊嚴的糾纏,她心甘情願。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建立王國要很多的努力和苦心經營,但毀掉王國,隻需要走錯一步,便全盤皆輸。


    那段時間,宋嘉木心力交瘁,顧南方在部隊,很少有機會能打電話回來。


    部隊裏很多的官宦子弟備了手機,但是顧南方不要,他不想讓任何人給自己扣上過多的光環和非議,覺得是因為出身好就有特殊待遇。他一直很努力的做許多自己喜歡的事,包括他不喜歡卻必須去做的事,都一定要拔得頭籌,包括參加那次訓練後的成績和表現。


    顧南方和宋嘉木兩人一周一個電話是慣例,偶爾顧南方訓練太累倒床就睡著,宋嘉木便總會想方設法地找到其他人帶信兒,問東問西,就是不讓他安穩。


    在部隊的時候,顧南方經常會覺得宋嘉木小孩子氣,但是他並不像平常那麽有辦法。換做之前人在身邊的時候,她一不老實他就有專門的辦法讓她閉嘴,通常隻有強沒有軟,收拾到她最後徹底軟化為止……但是去了部隊以後,他完全拿宋嘉木沒有辦法。每次想說點狠話,她倒是學聰明了,知道在電話裏服軟撒嬌,讓他即使不樂意,最後聽見她的軟噥嬌語,也就徹底蛻變為了樂意和享受,能完全撫平他那顆已經毛躁漸起的心。


    不過那一次,宋嘉木一連消失了大半月,顧南方這才發現了不對勁。


    自從受賄事件東窗事發,電視上不停輪播老宋被審的新聞,顧南方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部隊選在特別北的山區裏,四周抬眼就是岩壁,訓練營被重重困在其中。那地兒常年溫度都在10°c以下,動不動就鵝毛大雪,即便同一時刻,t市正是炎炎烈日。


    當天訓練完畢,顧南方連衣裳都沒來得及換,外套也視為無物,連夜便跑到隊裏請假。似乎是上天想為此增加戲劇性,當夜便下了一場很大的雪,不一會兒就冰封三尺。


    顧南方在冰天雪地裏站在特訓班主任門口等待對方晚飯歸來,凍得整張臉都泛青紫。


    雖然因為顧元,他能受到一些特殊待遇,但部隊紀律卻是無比嚴,沒有特別緊急的情況,是絕不允許回家的。主任當晚就給顧元打了電話請示,得到指令無論如何都不轉讓顧南方離開,當即掛斷電話,便駁回了請假離隊申請。


    事實上,顧南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他此次來不過是走走過場試一下,如果不行,他有他的想法。


    平常部隊裏的幾個好友已經在候著,就等著一聲招呼,大家都是不怕事的,即便被抓住,以他們的身份也不能奈他們如何,最多一個警告處分以儆效尤。


    一招製敵是訓練的首要,晚上在門口站崗的侍衛,在沒有防禦心的情況下,被當場給手刀砍了脖子暈過去。


    顧南方在暗夜裏,揮別致謝同伴,便頭也不回地上了路。


    正因沒有經過同意,所以無法用車,他便用手電筒僅餘的光亮維持前行,在雪地裏一踩一個深深的腳印。周圍傳來深山野林獨有的呼嘯聲,腳下是濕滑的地麵,前方不遠處是斷崖,不小心就是萬劫不複。


    四周沒有燈,隻餘下他手上唯一的芒,與他好看的輪廓在雪地裏輝映上。


    那時候的顧南方在想什麽,心裏靠什麽在支撐,大概這一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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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白回來已經是三個星期以後的事兒,宋嘉木納悶著,不是說好一星期回來,結果卻不見人影,連電話也提示無法接通,直到當天杜白起飛之前恨恨地發了一條心情:“不除地主,誓不為人。”宋嘉木便知道,估計又被顧南方這幺蛾子用什麽方法多留了半月。


    在起飛前杜白給宋嘉木打電話,要她去接風,沒成想,結果把自己接瘋了。


    剛下飛機,杜白頂著一身被曬得黝黑的皮膚,中規中矩的短袖t,跟以往的出場相比,有些不修邊幅地出現在了宋嘉木麵前。一看見那張熟悉的模子,杜白幾乎是欲語淚先流。他扔掉手裏的行李包,張開手要給宋嘉木一個擁抱,不料,還沒有走近,自己就被忽然出現的另外一個人抱個滿懷。


    杜白絲毫沒有反應過來,整個人被衝擊得退了好幾步。


    “小白你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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