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隨之,王宿的境況,就不是那麽輕鬆了。


    袁紹此次南征總計發兵十萬,顏良折了一萬,文醜折了數千,這裏就接近兩萬。也即是說,王宿麵對的,是整整八萬餘大軍的圍攻。


    袁紹營寨一分為三,自以為立足穩定之後,當下就不再猶豫,直接發兵攻打王宿營寨。


    雖說因王宿所部人數不多,營寨不大,圍攻的敵人數量有一定的限製,但不論如何,也是王宿所部的數倍有餘。


    三麵三部發兵合圍,步卒超過一萬,弓箭手超過一萬,直接就能將王宿的營寨圍個水泄不通。


    若換個人來,恐怕立刻要被剿滅,但王宿是什麽人?


    他絕不會坐以待斃,不會窩在區區一個營寨裏被動挨打。


    如果隻被動防禦,這座渺小的營寨,很快就會被攻破。這不在於王宿部隊戰力如何,這是量的差距。


    不說其他,單說若袁紹以遠程火力猛攻,使用火箭,直接就能把王宿的營寨燒成灰燼,讓王宿無立錐之地。


    因此,王宿並不會局限於一座營寨而不動彈,袁紹大軍合圍的時候,王宿便引兵出營,與之正麵交戰。


    然後迅速突破袁紹大軍的合圍,直擊袁紹中軍本寨,嚇得袁紹心驚膽戰。如此一則避免被圍死在小小的營寨裏,二則給袁紹造成最直觀的威脅,讓他不敢分兵前往截擊張遼,以保證張遼能順利南下。


    每次王宿與袁紹大軍交戰,都能輕而易舉攻突破袁軍圍困,然後大模大樣跑到袁紹本寨外耀武揚威一番,就立刻揮兵遠走二十裏按捺下來。


    然後再被袁紹大軍搶上圍攻,繼續突破,繼續威脅袁紹,再遠走二十裏。


    如此,兩支人數完全不成比例的軍隊,就圍繞著黃澤,好像捉迷藏一樣,你來我往。那態勢,就好像一個臃腫的巨人,蹣跚著腳步,追著一個精悍滑溜的小個子打,卻總是打不著,反而被揍得鼻青眼腫,十分讓人感到可笑。


    如此三日以降。


    袁紹愈發暴躁,但王宿的境況也逐漸困難。


    隨著戰況的焦灼,王宿所部的兵卒,傷亡在逐漸增加。


    袁紹所部人多,可以輪換著來。但王宿卻不能。他隻有一個營的兵馬,無法輪換,隻能在突圍之後,抽空讓兵卒稍稍休息一下。因此,士兵逐漸疲敝。


    若非運轉五行戰陣能少量汲取五行元氣以作滋養,換成尋常軍隊,恐怕早已崩潰。但即便如此,也將要難以為繼。


    至於糧草方麵,倒是沒有問題。王宿出發前,就悄然用黃泉圖攜帶了一批幹糧,別說三五日,便是半個月也支撐得起。


    王宿並不十分擔心會被袁紹耗死。


    距離與袁紹主力的糾纏,已有三四日。想必以曹操的戰略眼光,其主力大軍,應該快要就位。決戰就在眼前。


    王宿相信,決戰必以袁紹的失敗告終!


    第五日,王宿再次主動向袁紹發起了進攻。


    戰陣滾動,仍然嚴謹,所過之處,袁軍無法硬抗,隻能避讓開來,從側裏進攻,而且多為遠程打擊。


    這是袁軍與王宿交戰數日,從血的教訓中得到的經驗。


    就使得王宿的戰果,每日都在減少。


    不過無妨,至少袁軍的士氣,已經被打擊的衰落到了一個冰點。


    王宿相信,隻要曹操主力大軍到來,發起雷霆一擊,袁軍必崩無疑!


    袁軍的士兵們不敢與王宿所部硬抗,袁軍的將領也一樣。早前十餘個將領莫名其妙的死法,任誰都無法忽視。


    雖然袁紹麾下戰將近百,但也不能是這樣的死法。


    衝上去,都沒見怎麽著,直接就死在了王宿手中。


    殺雞宰羊一般,吃飯喝水似的。


    就使得袁紹麾下的將領,再也不敢直接暴露在王宿眼中,隻躲在軍陣之中,指揮兵卒作戰。如此,王宿也就心安理得坐鎮土部中宮,集中所有精力,運轉愈發熟稔的五行戰陣。


    ...


    三十裏外,有兵卒雲集。


    一杆曹字大纛立於中軍,迎風招展,又有夏侯、曹、張、許、於、王等各色戰旗列於兩側。一眼望去,人頭攢動,軍勢森嚴,士氣如虹。


    曹操頂盔披甲,身被披風,按劍立馬,列於軍前。


    他撫須眺望,眼睛微眯,神色極為沉著。


    左右文武皆不動聲色,靜待無言。


    “報!”


    幾騎斥候卷起塵土,絕塵而來。


    “報主公!”斥候翻身滾下馬來,單膝著地,大聲道:“三十裏外,奮武校尉所部正與袁軍交戰!”


    “戰況若何?”


    “袁軍兵多,奮武校尉兵少,小的們遠觀看不真切。”


    曹操微微頷首,擺手讓斥候退下。


    他緩緩拔出佩劍,劍尖指天:“全軍都有,聽我號令!”


    “唬!”


    “目標,三十裏外袁軍大營,眾將各按戰術,立刻出擊!”


    “末將遵令!”


    ...


    袁軍中軍,軍營主帳。


    袁紹來回走動,步履急躁,臉色青紅轉換,十分難看。


    “主公,請下令吧!”


    “曹軍主力已入三十裏內,必須要分出兵馬前往攔截。否則等曹軍到了近前,與那賊子內外合擊,大事不妙啊!”


    “好,何人願領兵前往阻截阿瞞?爾等有何建議?!”袁紹咬了咬牙。


    “主公,張郃將軍武藝軍略皆屬上乘,可擔此任!”沮授當下出列,鄭重建議。


    袁紹聞言,看了眼張郃,麵露猶豫。


    “主公!”沮授見袁紹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是這樣的優柔寡斷,不由滿麵失望。


    就有郭圖出列,道:“不若以高幹將軍為將,張郃將軍為輔,主公以為如何?”


    袁紹一聽,立刻答應下來。


    高幹是他外甥,袁紹任人唯親,由此可見一斑。


    待得高幹、張郃領命出帳,袁紹又道:“我十萬大軍竟不能拿下區區一賊子,如今阿瞞又到了,境況稍有不妙,諸位有何教我,以破阿瞞?”


    稍有不妙?


    眾文武聞言,眼角直跳。


    不是稍有不妙,而是大事將休!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袁紹雖有大軍在手,但卻被區區一營兵馬一而再,再而三的戲弄,每日損兵折將,全軍士氣全無。


    如果是聰明人,早就該抽身離開,借助城池之堅,以防禦為主,將養士氣,以待來日再戰。但袁紹卻氣昏了頭,非要跟區區一個奮武校尉死磕到底,讓麾下謀士如之奈何?


    許攸歎了口氣,出列道:“如今阿瞞率軍到了近前,想要撤走已然不易。為今之計,隻有固壘堅守,以待四州之兵來援。”


    許攸的這個策略,已經是不得已中的不得已了。


    袁紹死了心不願撤走,到現在騎虎難下,隻能硬抗。一旦撤退,保不準就是大潰敗,滿盤皆輸。


    因此,不論沮授也好,還是郭圖逢紀,都隻能默默點頭。


    見眾謀士皆是讚同,袁紹立刻點頭:“也罷,快馬加鞭,著令各地郡守郡尉,火速調集並州、幽州、青州、冀州其餘諸郡兵馬前來與我匯合!”


    說著話,袁紹忽然精神奕奕:“我隻堅固營壘,待得四州大軍合圍,裏應外合,必破阿瞞!”


    “然後揮兵南下,進取中原,一統天下!”


    堂下一班文武聞言,皆是麵麵相覷。


    都到了這個時候了,這是在做夢嗎?


    待得袁紹離開,帳中文武一個個都是臉色黯然。


    許攸咳嗽幾聲,歎息搖頭:“若數日前主公聽我,將大軍撤入城內,現在也不必如此為難...”


    沮授等人聽了,皆是皺眉。


    郭圖冷笑一聲:“若非你許子遠攛掇,主公怎會如此?此戰若敗,你許子遠罪無可恕!”


    “放肆!”許攸冷喝一聲:“主公心意早定,什麽是攛掇?休得胡言亂語,小心主公責罰!”


    “你!”郭圖咬牙切齒。


    分明就是那日陣前許攸被王宿羞辱,心有不甘,於是在袁紹身後推了一把,使得袁紹堅定了與王宿死磕的心思,不聽其他謀士諫言,才導致了現在的局麵。


    卻不料這許攸竟如此無恥,睜著眼睛說瞎話,簡直丟盡了他祖上十八代的臉!


    沮授搖了搖頭,歎息連連:“還有什麽可爭論的呢?都到了這個地步。如果諸位還能團結一心,倒還有希望,如果不能...趁早降了吧!”


    言罷,沮授拂袖而去。


    正此時,有腳步聲急促而來。


    “報!不好了,王賊大軍擊破中軍營壘,殺進來了!”


    “什麽?!”


    眾文武大吃一驚,連忙出了大帳,就聽到隱約壯大的喊殺聲!


    一個個抬頭一看,就看到中軍大營前部已經開始混亂!這種混亂已然擴散開來,使得周遭許多兵卒都慌亂起來。


    “不好!”


    高覽連忙喝道:“眾位將軍,速速與我彈壓士兵,鎮撫士氣!”


    沮授也變了顏色:“親軍營快快保護主公!”


    一時間,眾文武是亂作一團。


    袁紹也聽到動靜,從帳後快步走出來,抬眼就看到正在迅速殺來的五色敵軍!那敵軍所過之處,仿似瘟疫,袁軍兵卒狼奔豚突,慌不擇路,一頂頂帳篷被推倒,一個個兵卒被殺死,那情景,好似到了末日。


    他臉色一變,暴怒道:“你們是幹什麽吃的!?中軍營壘都被攻破了!?來人!來人!給我包圍那賊子,殺了他!殺了他!”


    “主公,請速速撤離!”沮授連忙道:“是我等大意了。這賊子之前數日都隻在營外耀武揚威一番就離去,今日卻不防其突然攻入,想是知曉了曹操大軍到來,要裏應外合,兩麵夾擊!”


    “夾擊個屁!一定要讓他碎屍萬段!”袁紹根本不聽,他拔出寶劍怒喝:“殺了王賊,賞千金,封侯,官升三級!”


    眾文武見袁紹似乎瘋了,當下七手八腳把袁紹硬生生拖著扶上戰馬,讓親衛環繞,直接往後營撤退。


    “你們這些廢物,廢物!”袁紹邊逃,怒罵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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