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眼睛不久,就清晰的感覺到自己進入了夢境。


    我不是沒做過夢,隻是從來沒有過這種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的情況出現。


    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把我強行拉進了另一個人的記憶當中,用我替換掉了故事的主角。


    術士與常人的不同之處,就是很少做夢!


    夢在術道中人的眼裏,從來就不是用科學解釋的現象,而是代表某種預兆。或者幹脆就是陷入了某種鬼怪的迷局。


    我在夢裏看見一對術士師徒。我像是一個旁觀者,光明正大的站在術士的家附近,看著師徒的一舉一動。


    那個術士叫百手張,意思是:別人做事有一手,他有一百手。


    百手張的徒弟跟了他的姓,叫張不煩。


    百手張的名號叫得響亮,要我看他就是個賣雜貨的,百手張門口不掛招牌,找他買東西的人卻從來沒斷過。


    百手張不用那些人說自己要買什麽,把人安排在院子裏坐下,跟人喝上杯茶,聊幾句話,轉身進屋用紅布包著一樣東西出來交給對方。


    告訴他這東西拿回去應該放在什麽地方,放多長時間再拿下來,就算做成一筆買賣。


    我看過百手張屋裏的東西,全都是些七零八碎的玩意,縫衣針,木匠楔子,白瓷碗,毛筆,秤砣什麽都有。


    就算把一屋子東西堆在一起也值不了幾個錢,上門的客人卻成錠的給百手張塞銀子。


    我一直覺得那些人腦子抽了,恭恭敬敬的過來送錢,還得守著百手張的三條規矩:


    第一條,不許客人進門。不論是刮風下雨,客人都得坐院子裏。


    第二條,不說廢話。你要的東西,我這裏有,自然賣給你。沒有,你就另找高明,別在這兒糾纏不清。


    真要是有人跟百手張犯渾,他不會給對方好果子吃。


    第三條,不賣泥人。


    百手張手裏最多的東西,還真就是泥人。


    他不做買賣的時候就在屋裏捏泥人。


    每年捏一個,每次捏泥人之前都先量量張不煩長了多高,泥人身材跟張不煩一樣,絲毫不差。


    我一直懷疑百手張是拿張不煩做模子捏泥人,可他捏的泥人臉上一直蓋著白布,隻能看著五官的輪廓,卻看不見長相。


    我卻隱隱約約的覺得那些泥人的輪廓,跟百手張、張不煩有些相似。


    更奇怪的是,每年到張不煩生日那天,百手張就給泥人穿上張不煩的衣服,把泥人放水缸裏,連著水缸一塊兒帶走。


    至於說,他把缸給送哪兒去了卻從來都不告訴他的張不煩。


    張不煩,隻有十歲大小,正是好奇心重的時候,也總在琢磨著那些泥人是怎麽回事兒?


    有一回,張不煩把泥人從水缸裏拎出來,自己坐在了缸裏想要看看百手張往哪兒去?


    結果,被百手張從缸裏拽出來好一頓揍:“熊玩意,你當泥人跟你一邊大,就跟你一邊沉啊?”


    張不煩一想也對,百手張是自己背著水缸走,分量不一樣他肯定能感覺出來。


    往缸裏再裝兩鍬土也不行,肉撞在缸上跟泥撞在缸上,也不是一個動靜,自己鑽進去他還得挨揍。


    張不煩想來想去,終於想出了一個他師父用過的招兒來。


    趁百手張出門之前,悄悄在他腳後跟上接上一根紅線,自己守著線軲轆等著百手張出門。


    百手張一走,線軲轆就開始轉,沒過一會兒,線軲轆停了。張不煩估計是百手張走累了在什麽地方歇了一會兒,趕緊撒腿往前追。


    我就一直追在他們旁邊看動靜。


    等我遠遠看見百手張的時候,張不煩手裏的線軲轆又動了。


    張不煩怕師父回頭看見自己跟著他走,趕緊貓著身子躲在樹後麵,等到線軲轆停下來,張不煩就又往前追。


    張不煩連著追出去三次,才覺得不對勁了,就那麽在山路上站了下來。


    我離著老遠看見的那個背影,就覺得不像是百手張。


    對方穿著一套藍布衣服,頭上戴著一頂黑色禮帽,佝僂著腰往山上走。


    從背後看,那人怎麽也是七老八十了,走路卻是健步如飛。


    那人不是百手張!


    百手張哪兒去了?


    張不煩手裏的紅線怎麽還在跟著那個人動?


    張不煩當時應該也嚇壞了,扔了線軲轆就想往回跑。可他還沒跑幾步就看見那老頭站在我前麵了。


    那老頭背對著張不煩站在下山的路上,正好把他堵在了半山腰。


    張不煩想下山就得從他身邊走過去,可張不煩怎麽也不敢往他身邊挪腳。


    張不煩站他後麵看了半天,差點沒哭出聲來。


    我順著張不煩的眼睛所注視的方向看過去時,眉頭微微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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