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夢縈道:“家主並沒告訴過我什麽啊!”


    我看著夏夢縈道:“你仔細想想,有沒有什麽跟你有關的人,或者有關的事情?”


    夏夢縈思考了好一會兒才搖頭道:“沒有!我跟江湖人交集不多,唯一有些交情的人就是你們。”


    王屠夫連著問了夏夢縈幾個問題,她卻是一再搖頭。


    王屠夫無奈道:“我把能問的都問了,看來夏川讓她出來,隻是一個無意間的舉動。我們想多了。”


    “或許沒想多!”我看向夏夢縈道:“儒門有沒有不讓你做的事兒?或者不讓你見的人?”


    “好像是……沒有……不對,應該是有。”夏夢縈先是搖頭,馬上又點頭道:“我想起來了,確實有這樣的一個人。”


    “他住的地方,離我們這裏不遠。”


    我眼睛一亮:“走,先上車,詳細的事情路上再說。”


    夏夢縈上車之後才說道:“我記得,在自己小的時候,大概是七八歲的時候吧!跟著半賢莊裏的孩子一起在樹林裏背書的時候,遇到過一個人。”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我們還是照例在樹林背書。”


    林照聽到這裏忍不住問道:“下雨了,你們還要去樹林裏背書?”


    夏夢怡歎了口氣道:“那是半賢莊弟子的必修課。我們從五歲開始就在樹林背書,無論風霜雨雪,都要規規整整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我們能做到心無外物,專心致誌的背書,才能離開那裏,正常上學。”


    “有些人一兩年就能從林間書苑裏走出來,有些人到了十歲都離不開書苑。”


    “那些人,就會被儒門淘汰,從父母身邊送走,再不許回到半賢莊。”


    “支撐我們走出林間書苑的,並不是對學習的渴望,而是被從父母身邊帶走的恐懼。”


    夏夢縈似乎不願意在這件事上多說,很快把話題帶回了正軌:“那天,氣溫忽降,我們被凍得瑟瑟發抖,但是誰也不敢離開書桌,甚至不敢去搓一下快要被凍僵了的手。”


    “因為,我們都害怕隨時可能出現的監學。被他看見,我們都要受到處罰。”


    “那時候,樹林裏忽然出現了一個人,我們都以為是監學來了,趕緊大聲背書,誰也不敢往他身上多看一眼。”


    “那個人就在我們身邊來回走過幾次,一邊走一邊說:這是何苦呢?搞這些東西是給誰看?又有什麽用?”


    “儒門啊!早晚要敗壞在這些人的手裏!”


    “儒門的根都爛了,還談什麽光大儒學。”


    “存天理,滅人欲!笑話,天大的笑話!”


    夏夢縈說到這裏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存天理,滅人欲’是什麽意思?”


    “但是,也從沒遇見過在林間書苑裏如此大呼小叫的人,就一起往他身上看了過去。”


    “那個人穿著一套黑色的儒服,他身上卻看不見半點儒家風範,怎麽看都像是一個瘋子。”


    “那個人對我們說:來,你們跟我來。”


    “我們本來是不想走,可是不知道怎麽就跟在他身後走出了林間書苑。他一直把我們帶到書院遠處的一間屋子。指著屋子說:你們去看看,屋子裏有什麽?”


    “我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按照他的話往屋子裏走。”


    “我們進去之後才知道,那是監學休息的地方。屋子裏擺著酒菜,生著火爐,監學和一個女人喝得酩酊大醉。”


    “那人說:你看看,他讓你們在樹林背書,自己在這裏花天酒地。你們就不想問問這是為什麽嗎?”


    “你們長大了,不想跟他一樣嗎?”


    夏夢縈道:“我清清楚楚的記得,那時候,我們當中年齡最大的那個學兄,咽著口水的說:我也想,我長大了,也要這樣舒服,也要這樣看著孩子背書。”


    “那人哈哈大笑著說:這就對了,這就對了,回去吧!回去問問你們父母、老師,為什麽他們能做的事情,不讓你們做,都去吧!”


    “書苑的孩子也不知道是信了他的話,還是因為害怕,一下子全都跑光了。隻有我自己站在原地沒走。”


    “那個人問我:你為什麽不回去?”


    “我對他說:我覺得,你說的話不對。可是,不對在哪兒,我卻不知道。”


    “那人在我頭上摸了兩下:如果,有一天你不知道該怎麽做的時候,你來上林村裏找我,我就住在那裏。”


    “然後那個人就走了。”


    “我自己冒著大雨回了家。到家之後,我才知道所有的孩子都被抓起來,關進了思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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