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蕭思爾迷迷瞪瞪被人搖醒,一睜眼卻瞧見一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乖順的跪在她的床頭,手上高高舉著一張方正的帕子,而另一頭楊廣正滿臉寵溺似的推著她的胳膊。


    ‘上美之儀,少敏慧’楊廣是美男子的事實可以從古書中得知,此刻的他玉冠束發,華服加身,那一派雍容華貴的溫和模樣,隻叫人看的心神搖動,蕭思爾隻覺自己還在夢裏頭沒醒過來,一轉身閉眼又是睡了過去。


    “你先下去吧。”迷迷糊糊見她聽得身後傳過一個聲音來,連聲線都是極其溫和的,蕭思爾潛意識裏覺得這一定是夢,便是愈加安心起來。


    “是”隨著婢女應聲,一陣清淺的窸窣聲後,屋子裏沉入了一派安寧。


    “今日須得進宮去與母後行禮,你若是還想有生之年拿到那麵鏡子……”隨意又不屑的口吻裏,那冰冰冷冷的威脅,蕭思爾覺得極其熟悉,而且那話裏的意思……


    一個激靈,蕭思爾算是徹底清醒了過來,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她利索的翻身坐起,“我醒了!”


    似是沒想到蕭思爾會是如此舉動,楊廣愣了一瞬,繼而微微揚起了眉梢來,睨了她一眼,將手上的衣裳拋給了她,“更衣”


    轉身時餘光裏瞥見她驚驚慌慌抱住衣裳的模樣,楊廣不覺便是勾了勾唇角,卻又怕她發現似的趕緊抿了下去。


    蕭思爾剛來這邊的那天晚上因著惶惑並未睡的好,可說大半個晚上都是坐著過完的,後來又被丫頭嬤嬤說要上裝更衣,她便是再無睡意。


    第二日,又是一整日的高強度成親禮,及至晚間楊廣把她趕去地上,她心裏又想著要偷那鏡子,所以一直沒曾睡下。


    直到後來被楊廣戲弄,躺軟被上迷迷瞪瞪卻是睡了過去,可此刻沒等盡興就到了起床的時候。


    “殿下和王妃,昨日可曾歇息妥當?”就在蕭思爾翻身下床的時候,門外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進來吧”楊廣瞥了一眼身後狼狽的蕭思爾,語調平緩。


    “殿下”林嬤嬤帶著三人進的屋內,先是給楊廣行了一禮,隨後才領著幾人近處給蕭思爾行了一禮,蕭思爾有些手足無措,不過很快回過神來,有些裝腔作勢的說了句:“起來吧。”


    之後由著林嬤嬤帶頭幾人站起身來,隻是讓蕭思爾沒想到的是,當她瞧清了邱嬤嬤身後那大丫鬟的模樣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你是那個、那……”這個年紀十七八的女孩兒,不正是那日裏跟著那邱嬤嬤一起來楊廣院子裏欲治她於死地那個小姑娘嗎?瞧那裏日裏邱嬤嬤的那神情,這姑娘的來曆絕壁是不簡單的!


    換句話說,她不是主子,那便是主子身邊體己重用之人,是以這般殺人越貨的勾當才能如此放心的交於她手上,蕭思爾覺得她這麽想一定是沒有錯的,可是如今她卻出現在了這裏,也就是說……


    她其實是楊廣的人?!


    驚詫抬眼去看楊廣,卻見他神色平靜淡然的吩咐:“伺候王妃更衣吧。”


    “是”


    “等等!”蕭思爾心頭砰砰的直跳,喝了一聲,正欲抬腿朝那熙兒走去,卻不想半道上林嬤嬤伸手攔下了她。


    “王妃更衣吧。”頗具氣勢的話語,半點不容蕭思爾駁逆。


    “楊廣她是你的人?!”蕭思爾掙不開林嬤嬤,抬眼頗為惱怒氣憤的朝那一邊兀自靠於矮榻邊看起書來的楊廣。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聽到蕭思爾氣憤的聲音,楊廣抬眼瞥了那熙兒一眼,後才看向蕭思爾問了一句。


    蕭思爾覺得,這兩****如此論調的話,她聽得簡直煩透了,是不是就一句話而已,他做什麽默默測測的考人耐性?


    “是的話,你我自然勢不兩立!”有時候蕭思爾覺得自己的脾氣是很好的,可有的時候她又覺得自己的脾氣真是不好,而且耐性也不好,比如此刻,話一出,她便是後悔了,她拿什麽與他去勢不兩立?


    “哦?”蕭思爾話音落下,屋子裏默了一會兒後楊廣才似笑非笑的接了一聲,手上的書被他輕放在桌上,身後天光漸亮。屋內昨夜的紅燭依舊搖搖曳曳,卻失了半點先機被天光壓製、穿透,繼而在楊廣身後形成了薄薄的一道光圈。


    因著那逆行的光線,蕭思爾瞧不清楊廣的模樣,但他那一雙微挑的眸子卻亮的讓她瞧清了裏頭的寒光漫漫,止不住的她心頭一驚,打了個大大的激靈。


    周遭幾人見勢,嘩啦啦跪了一地,口中呼著‘王妃息怒王妃息怒’蕭思爾見了心頭一駭,嚇的往後踉蹌了兩步。她這怒沒法兒息!


    “你倒是說說,你要與我怎麽個勢不兩立法?”手指輕輕扣在小幾上,發出悶悶的聲響,在這安靜的屋子裏卻顯得異常突兀。


    “叩叩叩”仿佛人的心跳,卻又比人的心跳慢了許多許多,但聽著那聲音的蕭思爾卻忍不住又是心如擂鼓起來。


    “你、你先說她是不是你的人?”蕭思爾覺得自己這時候確實是沒有與他勢不兩立的法子的,因此自然不能被他牽著鼻子去走,反倒是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了一些。


    “自然”楊廣見蕭思爾滿眼憤然,氣性難消的樣子,她該是恨他的。可是她指著熙兒的手指卻又是哆哆嗦嗦發著抖,所以她該是怕他的。


    恨他,又怕他,可真正像極了以往的那些人呢……


    原本問他一句是不是,蕭思爾便是盼著他說出個‘不是’好讓自己有個台階來下,可又曉得這人定然不是那好相與的,自然是她越為難,越難堪他便是越高興的,所以聽到他承認了的話語時,蕭思爾並沒怎麽的驚訝。


    “那你說說吧,你現在想怎樣處置我?”屋子裏又是長長的一派靜默,過了許久之後蕭思爾才無奈至極的歎了一句,原先那氣性難消的模樣頓時萎作了冬日裏茄子,好不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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