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發出陣陣驚呼聲,村民沒有想到,那些胸有成竹的少年陰陽師們,非但沒有識破混入村子的妖怪,現在為首那位最神氣的少年,還被妖怪抓走了。


    村民四散逃竄,紛紛躲到屋子裏不敢露頭。村口隻剩下了還在想辦法救回同伴的少年們,和抱著孩子的佟凜。


    天空中出現一抹血紅,像是融進了墨汁裏的朱砂,在不斷的翻攪下變幻出濃鬱的色彩,呈現出無法描述的妖邪魅惑。


    少年的身體比那孩子要重的多,半人半鳥的怪物無法飛得更高,隻能盤旋在半空中。隻是她也沒有讓那少年好過,為了牢牢抓住他,尖銳的勾爪深深紮入他的皮肉,穿透了他的琵琶骨。


    空中傳來少年淒慘的呼救聲,同伴們一臉焦急,手裏的符咒不斷向妖怪射出,又唯恐傷到少年,免不了在結印時有所遲疑,加之怪鳥行動迅速,竟沒有傷她分毫。


    有人失聲叫道:“她速度太快了,怎麽辦是好!”


    其他人無心回答,急於提高手速,但無論如何也跟不上那妖怪躲閃的速度。


    另一人無奈之下,隻得以靈力召喚出式神。他們在同輩之中雖為佼佼者,但畢竟修為有限,靈力不足,隻有少數幾人能夠馭使作戰的中級式神,能力也因他們自身的實力有所限製。


    隨著這名少年念動咒語,身後“咚”的一聲彈出一個圓滾滾、毛絨絨的動物,背上還背著一頂鬥笠。短粗的四肢著地後,立刻瞪著圓溜溜的眼睛東張西望。


    其他少年怒道:“你放出狸貓有什麽用,難道它能飛嗎?”


    狸貓的主人反駁道:“我們當中,隻有你的式神可以飛,你倒是召喚出來啊!”


    被反駁之人一愣,很快便閉了嘴。他的式神隻是一隻草雀,飛過去還不夠給那隻妖怪打牙祭。


    狸貓很快便捕捉到了空氣中不祥的氣息,抬頭往空中看了一眼,驚叫道:“你們怎麽惹了這麽個不得了的妖怪。”


    話音未落,一道血箭從天而降,若不是狸貓反應快,一個打滾閃開,此刻已經被釘在草叢裏了。它幹脆將鬥笠戴在頭上,往地上一坐,轉瞬化作一尊石偶。


    這些少年自幼修行,訓練有素,又師承名門,自然充滿自信。此番出外遊獵,降服了不少小妖小怪,更是愈發膨脹,以為自己能夠獨當一麵。


    萬沒想到在這偏僻山野之中,遭遇妖力如此高強的妖物,連眾人合力也無法傷及她一片羽毛。妖物在令他們手忙腳亂,疲於應付的同時,也擊碎了他們的自信。


    耳中聽到同伴的呼聲愈發微弱,他們的心情也愈發焦灼沉重,正在此時聽到一旁有人淡然道:“這妖物名為姑獲鳥,你們的老師沒有提起過嗎。”


    少年們一並轉頭望去,就見那個“瘋子”還沒有走,而是將懷裏的孩子平放在地上,正仔細檢查。


    佟凜摸了摸孩子冰涼的臉蛋,將他的額發撥起,在他的眉心間發現一枚紫褐色的圓點,仿佛是用錯了顏色的朱砂痣。


    “滴血降災,攝人魂氣。你們那位帶頭的小哥,恐怕快要撐不住了。”佟凜慢條斯理的一邊說,一邊咬破指尖,對著孩子的麵孔虛畫了一個咒。


    少年們麵麵相覷,一臉茫然。他們在京中從未見過姑獲鳥,遊獵期間也未曾遇到如此棘手的妖物。


    而他們的老師丘荼,堪稱陰陽師界的激進派,認為隻要自身擁有足夠強大的靈力和法術,一切妖物都無需放在眼裏,是以很少講解各方妖怪,他們當然不了解。


    佟凜對空中的修羅場視而不見,依舊不疾不徐的說道:“姑獲鳥是由死於難產的女人之執念所化,陰氣極重,妖力極強,她會攝人魂魄,抱走稚童。偶爾她也會將抱走的孩子養在身邊,並在其眉心間滴下妖血。”


    妖血的顏色隨著時間越變越深,待完全變成黑色,孩子便會徹底失去神誌,淪為妖物。


    隻不過——佟凜瞄了一眼地上的孩子,他對於姑獲鳥來說,有些超齡了。


    少年們對瘋子的話半信半疑,即便知道這妖怪的名諱,也依然無法對付。在漫天飛落的血箭攻擊下,他們隻能合力撐開守護結界,卻再無還手之力。


    而他們眼裏的瘋子卻一派風輕雲淡,連頭都不抬,射往他頭頂的血箭被一股強大的靈力彈開,根本傷不到他。


    被他畫過咒語的孩子,無神的雙眼也逐漸恢複清明,眉心間妖氣繚繞的紫褐色血痣,顏色越來越淺,隻餘一抹桃色。


    待那孩子緩緩坐起,少年們不由得對瘋子刮目相看,不論他說的是真是假,也許這野路子陰陽師有什麽他們不了解的手段也說不定。


    守護結界的靈力在不斷流失,上麵大呼小叫那位少年也沒了動靜,情急之下,他們也顧不上什麽麵子和自尊心,將那些虛榮的驕傲統統拋諸腦後,齊聲向佟凜求助。


    “瘋……那個前輩,既然你這麽了解姑獲鳥,一定知道如何製服她,我們的師兄快要撐不住了!”


    麵對七嘴八舌的祈求,佟凜終於出手,他既沒有召喚式神,也沒有使用符咒,隻伸手在空中虛畫了一個咒語。


    一道道筆劃發出耀眼的銀芒,幻化成一條背生雙翼的大蛇。緊接著佟凜將適才指尖的傷口再次擠裂,將血滴彈射到大蛇身上。


    大蛇宛如受到了血腥的刺激,騰飛而起,麵對激射而來的血箭,隻用尾巴橫掃,便將其紛紛擊碎。它如遊龍般破開雨幕,發出震耳欲聾的嘯聲,粗碩的身軀以奔雷逐電的速度飛衝過去將姑獲鳥牢牢纏死。


    姑獲鳥拚命掙紮,被雨水打濕的血色羽毛自空中飄零,鳥爪也不斷撲騰,被勾住的少年身體搖搖晃晃,終於從空中落下。


    他的師弟們急忙衝過去將他接住放躺在地上。他肩膀上幾個窟窿裏冒出的血,已經將他月白色的衣襟浸透。他臉色蒼白,虛弱不堪,早沒有了之前那般高高在上的淩人盛氣。


    少年們一邊護著師兄,一邊神情緊張的觀看天空中駭人的妖怪之戰。


    一鳥一蛇纏鬥不歇,在空中掀起的氣浪將雨水崩開,形成一個個水旋,煞是壯觀。


    渾濁的天幕凝聚著一層妖氣,烏黑的雲層裏傳來悶雷的轟隆聲,仿佛是助戰的鼓點,聽的人心惶惶,頭皮發緊。


    大蛇的身體越纏越緊,張開巨口露出利齒,一口咬在姑獲鳥的肩頸上。刺耳的嘶鳴聲直衝天際,引得驚雷陣陣。


    佟凜見狀,立刻揮動衣袖化去法力,大蛇體內飛出數道藍光,由咒語所幻化的蛇形也隱沒於空中。


    他剛剛收回手,隻見一道閃電割裂天空,如利刃一般穿透早已無力的姑獲鳥身體,直劈落在佟凜腳前。


    姑獲鳥從空中墜落,跌入到地麵上燃起的天火之中,奄奄一息的撲動著雙翼,卻無法擺脫蔓延到身上的火苗。


    少年們見狀,立刻從目瞪口呆的震撼中清醒過來,衝上去將姑獲鳥身上的火撲滅,小心翼翼的確認她還活著,才鬆了一口氣。


    經曆一番苦戰,他們已不複剛來時那般輕鬆,周身滿是血汙,被血箭劃破的衣衫十分淩亂,衣擺長靴裹滿泥濘,哪還有半分貴氣。


    反觀佟凜,依舊與之前一樣,長身玉立在雨中,手中穩穩的撐著傘,連衣擺都沒有雨打濕。看他那氣定神閑的模樣,仿佛隻是在雨中漫步一樣。


    那些躲在屋子裏的村民在門縫和窗縫裏都看到了這驚人的一幕,此刻有膽子大的,率先從房中走了出來,湊近了去瞧那妖怪到底長什麽樣子。


    很快探頭探腦的村民全都跑了出來,再三向佟凜確認這姑獲鳥便是讓村民於睡眠中無聲無息死去,並偷偷抱走孩童的罪魁禍首後,無不歡呼起來。


    有失去家人的村民抓起石塊朝姑獲鳥丟去,憤恨道:“你們為什麽要救她,活該她遭雷劈,被火烤!”


    少年們攔住村民道:“你們懂什麽,這妖怪如此厲害,殺了可惜,應當收做式神才對。”


    “收做式神,你們嗎?”村民不屑的質疑道。


    陰陽師本就地位很高,加之曾有求與少年們,村民自然是百般禮讓。但適才眼見這些少年們麵對姑獲鳥的狼狽,最後還是被山裏隱居的瘋子所救,村民心裏的敬畏頓時大打折扣。


    村長也對佟凜一改常態,帶著村人一起向他道歉,隻怪他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這山裏住著一位神人,竟被一群狂妄自大的小鬼給欺騙了。


    佟凜謙和一哂,對他們解釋道:“這些少年並非有意誇大自己的本事,隻不過曆練不足,閱曆有限罷了。不過這姑獲鳥的確是難得的妖類式神,與其殺掉,不如留她一命,交由合適的陰陽師馭使,以後便無法再禍亂人間了。”


    聽佟凜這麽一說,村民便沒有了異議,他們現在對佟凜充滿了崇敬之情,並指望日後若是再遇妖邪,還能得到佟凜的保護呢。


    地上倒著的師兄掙紮著坐了起來,一臉憔悴的落寞。他胡亂抹了把臉,再沒有之前的瀟灑,不甘願道:“合適的陰陽師,不就是你嗎,快把這妖怪收了吧。”


    其他的少年也是這般心思,在場唯一有能力馭使姑獲鳥這麽強大的妖怪之人,便是佟凜了。


    在今天之前,少年們心中一致認為,他們的老師丘荼,是舉世無雙的陰陽師。他不僅靈力強大,馭使鬼神,更可以單手結印,輕鬆使用靈咒。


    然而今天佟凜卻讓他們大開眼界。他們眼中的野路子、半吊子陰陽師,無論畫咒施法,都完全無需使用紙符,更沒有結印,單憑靈力和念力,便可以發動咒語。


    如此強大的陰陽師,他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在自愧弗如、甘拜下風的同時,他們不得不承認自己眼界太淺,終日將老師奉為偶像,以陰陽司司長弟子自居,到處賣弄炫耀,實則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所以佟凜得了這姑獲鳥,他們一點意見都沒有。


    佟凜垂眼看了看趴伏在灰燼中的姑獲鳥,走到少年們的師兄麵前道:“你可願留下她?”


    師兄還以為自己頭暈聽錯了,仰頭看向佟凜,在得到確認後,錯愕道:“你……要讓給我?”


    其他少年也萬般驚訝,姑獲鳥可是很少見的妖怪,妖力又這麽強,佟凜怎麽會輕易放棄。


    佟凜自認並沒有什麽忍痛割愛的高尚情操,他實在是無法馭使式神。在閑著無事做的日子裏,他多次嚐試召喚式神,也試著與周圍的怨靈、遊魂、山精定下契約,但無一例外都失敗了。


    他的身體明明靈力異常強大,但好像偏就沒有這個功能,除了紙片人之外,再無法與任何靈體建立契約。


    所以他幹脆裝個好人,對師兄道:“能夠製服姑獲鳥,你也出了不少力,又受了重傷,我不缺少馭使的式神,你便收了她吧。”


    師兄十分慚愧,這場戰鬥他唯一出的力,就是用體重將姑獲鳥的飛行高度拉低而已。他有些不敢直視佟凜的雙眸,囁嚅道:“即便你讓與我,她那麽強大,怎麽會聽憑我使喚。”


    佟凜道:“你可與她締結血契,幫她把傷養好,即便是妖怪之流,亦懂感恩。”


    師兄聞言驚愣道:“血契?閣下是在調侃我麽。”


    尋常陰陽師與靈建立契約的方式,是通過咒術與靈力,並根據個人靈力高低,能夠驅使的式神等級和能力也有強弱之分。


    通過血契聯結在一起的陰陽師與式神,之間的紐帶更加牢固,式神會與陰陽師一起成長,直到陰陽師或式神死去為止,都無法解開。


    然而締結血契的方法,貌似隻有傳聞中的某位大陰陽師才會使用,別說這些少年並不知曉,就連他們尊崇的老師,也沒能掌握。


    佟凜淺淺一笑,從師兄身上撕下一塊布,用指尖血在上麵寫了些字,同時用隻有他二人能夠聽到的聲音,將締結血契的方法教授與他。


    其實佟凜並不在意是否有人聽去,締結血契需要天賦和個人修為都十分強大才行,即便習得方法,也不一定能夠成功。


    所以這位小師兄能否跟姑獲鳥建立契約,還得看他的個人造化,以及與姑獲鳥的緣分。


    師兄聽後,一臉感動,原本蒼白的兩頰泛起了淡淡紅暈,看著佟凜的眼神也變得充滿仰慕與尊敬。


    他們不過萍水相逢,此前他對佟凜又出言不遜,但佟凜不僅沒有跟他計較,還救了他的命,甚至無私的將締結血契之法告知與他,令他在更加羞愧的同時,對佟凜寬廣的胸襟愈發佩服。


    高人,不愧是隱世高人。


    佟凜無視少年近乎於愛慕的眼神,淡淡道:“天地萬靈,林林總總,與人一樣,有好壞之分。身為陰陽師,乃是遊走於人間與陰界的使者,降妖除魔自然是吾等職責,但濫殺無辜卻非高尚之舉。還望眾位日後好自為之,切勿再要傷及無辜。”


    說罷他翩然轉身,往回走去。心說,你們的老師沒有教你們這些道理,那就讓老子來教你們如何做人。


    眾少年們望著他的背影,頓覺仰之彌高,恨不能追隨他的腳步,一同遁入山林。


    天空又恢複了平靜,山林間隻剩下淅淅瀝瀝的雨聲。佟凜腳步平緩朝山上走去,不多時便感覺到有人正在跟著他。


    始終陪在他身邊的蒙眼男道:“那個孩子遠遠的跟著呢。”


    佟凜有一些意外:“他不回家去找父母團聚,跟著我做什麽?”


    蒙眼男道:“適才聽村民議論,姑獲鳥化作人形,偽裝成投奔親戚的寡婦來到村子,那個孩子就是她帶來的,沒人知道他是什麽來曆。”


    雖然孩子身上的妖血已經解除,但村民依舊對他十分忌憚,根本不敢靠近他,更別說是向他問話了。


    佟凜對熊孩子可沒有興趣,想到那小家夥就尾隨在他身後,不由自主便加快了腳步。也許孩子眼見跟不上他,也就知難而退返回村子了,村民一時間怕他,但也不會為難與他,總會將他安置好的。


    這麽想著,他腳下越走越快。


    小孩兒看到那抹白色的影子越來越遠,心中愈發恐慌,好像天地間唯一的一點光亮,也要離他而去。他攥著拳頭,拚命追趕,但兩條小短腿似乎怎麽都無法縮短他和前方那個男人的距離。


    山林裏仿佛潛藏著惡意,搖動的樹枝像是著了魔的觸手,林中任何細微的動靜都令人毛骨悚然。小孩兒一邊追著那抹白光,一邊感覺自己也被黑暗追逐,再慢一步,就會被漆黑的絕境吞沒。


    就在他向白色的光芒伸出手的時候,眼前卻突然一黑,那抹白光不知轉去了哪裏,消失不見了。他心中一慌,腳下一個踉蹌,撲倒在泥濘之中。


    泥水糊住了他的眼睛,他徹底被黑暗吞沒。身體在不住顫抖,不是因為冷,隻是太過心寒。


    他年紀尚幼,卻已曆經冷暖,看盡人心。過於早熟的心態讓他早早失去了童年,隻求生存,不做抱怨。但此刻心灰意冷,真想找個人問一問,為什麽人人都要拋棄他?難道他的存在,就這麽不容於世間嗎?


    也許那個人就不該救下他,跟其他人一樣任由他死掉才好,這樣他便不必再忍受寂寞痛苦。


    隻是平白便宜了那些盼著他去死的人。想到那些人醜陋的嘴臉,小孩兒不甘心的發出了壓抑的哽咽。


    “你打算在這泥裏趴多久?”


    小孩兒正恨極了回憶中的某些人,醞釀了全部的情緒準備放聲大哭一場,冷不防聽到一個溫潤悅耳的聲音,哭泣的*頓時止住了。


    他用濕透了的袖子狠狠擦掉糊住眼睛的泥土,眼前出現了一雙纖塵不染的白靴。他仰起頭向上望去,那抹白色的光芒又回來了,正用瑩若琉璃般的眸子注視著他。


    油紙傘在雨中隔離出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裏,隻有男人和小孩兒兩人。男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令小孩兒感到平靜安然,那些縈繞在心頭的恐懼和恨意,都跟著雨水一並隔離在油紙傘之外。


    小孩兒怔怔的看著男人,心說男人可真好看,他看過的美人可不在少數,卻從未見過如此清雅俊美,不食人間煙火般的人物。


    一個紙片人從佟凜懷裏扯出一方手帕,跳到小孩兒肩膀上幫他把臉上的泥水擦了擦。


    小孩兒被紙片人嚇了一跳,偏頭躲了一下,見他沒有惡意,才平靜下來,依舊定定的看著佟凜,好像生怕一個眨眼又要失去他一般。


    待紙片人將小孩兒的臉蛋擦幹淨,佟凜微微彎下腰,向小孩兒伸出一隻手:“起來吧。”


    小孩兒的視線轉移到那隻手上。男人不僅臉長得好看,連手也這麽好看。


    指甲光潔整齊,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像是蜿蜒流淌的河流,承載著散發出淡淡冷香的血液,隱入寬大的袖口之中。


    這隻手曾經抱過他,曾畫下咒語解救了他,現在又伸向黑暗中的他。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凍雨中沸騰起來,不顧一切的用自己髒兮兮的小手抓住了佟凜那隻手,然後張嘴狠狠的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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