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光中,古怪而磅礴的魔能流迅速湧動於整個戰場內外。


    詭異的是,這股魔能恰好避開了聯軍的所在,反而在前後方形成了繁複的循環。


    “可惡,一定是死老頭子預謀的!”格勒菲列顧不得尊老,憤然叫喝著,眼光則落到了漂浮於血光之中的克麗絲珊德身上,一時竟不知如何表情。


    “一個二個全盯上‘異界之門’了!媽的,都是傳奇人物,有本事直接上啊,假手於人、偷雞摸狗的到底鬧那樣?”夏爾茨跟著一陣怒罵,隨後朝克麗絲珊德喊到,“我說大妹子,別被忽悠著瞎糊弄了,趕緊停下來,你這樣會出事的!”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克麗絲珊德卻似若未聞,麵色僵硬而怪異,口中朗朗作聲,“天真、太天真了,世間多少族群,哪有那麽多耐心去關愛,隻要能救下衷心的,其餘犧牲又算得了什麽!”


    “這又是韋恩家祖傳的訓誡吧?”夏爾茨跌足道,“是個人都穿越啊,特麽就不能做點兒正經事。”


    “穿越?這是什麽說法?以前也偶爾聽墨斐……”格勒菲列略帶好奇的問,但注意力隨即就被吸引走了——克麗絲珊德手握一枚血紅的珠子,隱隱要有異動。


    “克麗仙,不要亂——”


    格勒菲列高聲勸阻,可終究慢了一步。平心而論,以他或者夏爾茨的實力,若是豁了出去,克麗絲珊德香消玉殞不過分秒之間,然而,他倆到底豁不出去,投鼠忌器之下,魔陣還是飛快發動了。


    “萬靈血瓏!”


    間不容發的,已經理智淪喪的克麗絲珊德揚起了手中的血珠,循環的魔能隨之集聚,僅僅刹那,前後戰場不管敵我,盡皆陷入了成片的血池。完全出手不及的格勒菲列和夏爾茨隻能一個使出“絕對防禦”、一個召喚“戈魯姆”,盡最後的努力護住了蘭斯和英格蕾兩撥人馬。


    至於其他,圍觀者當真隻能眼睜睜圍觀著血魂升騰,汩汩匯入了大陣。


    血色攪動,魔能噴薄!


    強烈而內斂的空間波動刹那震蕩,似有似無的黑隙陡然顯現於已然肉眼可見的能流中央。


    跨越重洋、直透位麵,好幾道令人股栗的精神力集中了過來。


    然後,裂隙爆破了。


    銀蛇亂舞、金光乍起,血色漩渦在黑隙撕扯下如海嘯般席卷而開,天地仿佛瞬間扭結,所有的關注者都一時失神,等到精神力再次凝聚,一切早已煙消雲散。


    失敗了?


    患得患失的格勒菲列幾個已經不關心逝去的犧牲了,可眼前的境況更令他們絕望——


    “場麵有些不妙的樣子呐。”


    驀地,一個熟悉的悅耳聲音有些憊懶的在光華朦朧間響起了。


    “啊?!”所有人同時驚呼,千言萬語卻似卡在了喉嚨。


    眉目如畫、長發黑衣,不是墨斐這家夥又是誰,帶著劍紋刀銘,他又回來了!


    “墨斐~~”


    好像經年重逢的夫妻般,克麗絲珊德撕心裂肺的哭喊著衝了過去。


    然而,墨斐麵沉似水,冷冷的說:“你是誰?”


    克麗絲珊德僵住了,大夥兒也僵住了。


    “範特西閣下,真是好心機啊,這樣的傀儡怕是隻有你才玩得出來。”墨斐悠悠的,愈發陰沉的開口到,“當然,這次能回來,必須感謝你助力的恰到時機。嗯,當然,也要感謝維斯瓦爾德和奈蒂兩位。”


    兩道關注的可怖精神力問候似的顫了顫,隨後消去;其餘的則略帶失望甚至驚恐的退卻了。


    無視了僵立的眾人,墨斐似笑非笑的朝格勒菲列、耶麗夏雅幾個點了點頭,又是一聲長歎:“大起大落對身心不好啊——那麽,吾敵,爾等可準備好一死?!”


    熟悉的光華、熟悉的波動,塑能武具瞬間滿布天際。緊接著,槍林劍雨,遠處炫爆、近程穿刺,驚天巨響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仿佛絞碎了整個草原,眼前一切終於化為了婆夷血海……


    這是一場沒有勝利者也沒有失敗者的戰鬥。


    突兀爾人、亡靈軍隊抑或是其他渾水摸魚的敵人固然丁點兒不剩,但真正的幕後完全無虞;克烏爾看似大獲全勝,可有生力量之外,近乎闔族滅絕。


    唯一的喜訊大概隻有墨斐的回歸。


    當眾人齊集一堂時,格勒菲列幾個都試圖說點兒什麽慶賀的話語,種種交雜下,竟不知從何說起;麵如鍋底的蘭斯同樣參與了聚會,他顫抖著嘴唇也幹巴巴說了兩句,卻還不如幾個不說的好。


    “嗬嗬,大家都憋悶得慌。我想,你們有很多要問,我也有很多可說。”墨斐不以為意的唏噓到,憐惜的輕撫著呼吸平穩、卻猶如死屍的克麗絲珊德。


    “好吧,長話短說,你究竟咋回來的?”夏爾茨憋了半天,直截了當的問。


    “確實說來話長。”墨斐答道,“簡單地說,門雖然關了,但因為雙向的法陣仍在,所以聯係未斷。借由引爆法陣網絡的瞬時衝擊,我短暫的打開了門——當然,沒有這邊的血祭,恐怕也很難定位,最壞的情況就是錯位到其他世界。而這樣做的後果就是,那一側法陣徹底破壞了,除非我們找到新的突破,否則無法再開門了。”


    “這個,實在……唉!”夏爾茨一陣無語。


    耶麗夏雅猛地插嘴到:“所以說,這段時間你小子到底做了什麽啊?!”


    “嗬嗬,這就是另一個傳說了。”墨斐與身側的莉莉、梅琳雅相視微笑。


    “切~”老蘿莉撇了撇嘴,目光又落到了克麗絲珊德身上,“她又是怎麽回事?”


    墨斐仨的眼神齊齊變得深邃,隱含著無盡的心痛。


    “我也是過來的刹那才窺破的。”墨斐說,“我想,格勒菲列你也猜到了一些吧。”


    格勒菲列緊抿著嘴,似乎一瞬間想過了許多措辭,最後啟齒到:“我剛剛接到族內的訃告,範特西叔祖就在不久前離世了。彌留前,他隻說了一句。”


    靜默了片刻,他沉鬱的說:“他說,‘我本來從來都不是好人,就讓將死的我最後一次背負罪孽吧’。”


    “哼哼,他以為他是誰?救世主?”忍無可忍的梅琳雅憤懣指斥到,“就算是救世主,也沒有權利操控別人的人生!掛著大義之名殺人,與欺世盜名的奸賊有什麽區別?”


    “我們不也是一樣……”夏爾茨扯了扯嘴角,有些難以釋懷的說。


    沉寂,尷尬。


    微妙的氣氛中,耶麗夏雅超然的說:“原來如此,不愧是心靈係的大家,居然硬生生催眠出一個人格來。我想,範特西是從小就這樣培養的克麗絲珊德吧。所以,克麗絲珊德所有的人格都植根於這老家夥的編纂,所有言行都遵循於老家夥的指示。難怪我覺得這孩子對你的感情十分突兀,這麽看來從一開始到靈魂契約,甚至到眼下的行動,都完全出於老家夥的刻意安排。嘖,潛移默化的暗示、照章辦事的人偶,不是監視器勝是監視器啊,太狠了!”


    氣氛越發難堪了。


    蘭斯緊繃的臉上神情變換——他心驚、他憤怒、他痛惜,可總歸無可奈何:對於一個死人,還能怎麽辦?對於一個活死人,又能怎麽辦?


    其他人的心情同樣好不到哪去,痛不欲生的格勒菲列向墨斐三個低下了頭,無比悔恨的說:“對不起,墨斐、莉莉、梅琳雅,我代表叔祖、代表韋恩家向你們道歉,我知道很難懇請你們原諒,但我真的……”


    “行了,我並沒有怪罪你。”墨斐搖了搖頭,“你也是牽扯其中的受害者,你代表不了誰,隻能代表你自己。”


    歎了一口氣,他拍了拍格勒菲列的肩膀,說:“而站在韋恩家的角度,我能說什麽?範特西竭盡心力為家族謀劃,背盡罪名,既能為我保守秘密,還聯手維斯瓦爾德和奈提兩位,奮力營救我們,我們又能說什麽?我能理解,真的能理解,但我不能接受!”


    “我們確實沒怪你,你需要道歉的也不是我們。”莉莉跟著微微頷首,澹然的說,“需要道歉的是克麗絲珊德,可她甚至連接受道歉的機會都沒有。”


    格勒菲列哭了,堂堂“毀滅龍王”,直麵生死艱險而從未掉淚的傳奇天才握著所謂“妹妹”的手,悲戚的哭了。


    又是一陣沉默。


    接著,暫時撇開嗚咽的韋大少,墨斐轉向了悲也不是、憂也不是的夏爾茨。


    “老實說,我一直想問一件事,你什麽時候結識莎裘巴絲的,最近怎麽沒見到她?”他問。


    夏爾茨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莎裘巴絲?那是誰啊?”


    三人微微錯愕,相互看了一眼,墨斐略顯急促的追問:“就是你召喚的那個魅魔,上次大比你不是還帶她參過賽?”


    “魅魔?我什麽時候召喚魅魔了?我手底下統共也就那些個靈獸啊?”夏爾茨越發糊塗了。


    “對啊,我也不記得。”貝尤妮塔幫腔道。


    都快空氣化的希胖子也趕緊補了一句:“是的是的,我也不記得上次大比有這麽個魅魔。”


    噝~~因果篡改(karmainterpat)?!


    饒是已算經曆不淺,墨斐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預先想過各種狀況,他們唯獨沒想到這樣發展。


    不斷的編纂啊,別連我所有的經曆都是編纂吧。


    他苦笑連連,麵對急劇的轉折徹底陷入了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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