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素問才接到杜心鐵的電話。


    “素問大師,貸款沒有問題。不過畢竟一個新開辦的武校到底怎麽樣誰也不知道,銀行希望如果武校收入上有問題的話,用寺中收入償還。”杜心鐵多少有些尷尬,畢竟用寺中收入做為抵押,多少有些不地道。這件事上市長也不可能全力支持素問。


    “可以,多謝了。”素問倒不很意外,不過同時提出另外一點:“寺中建設資金還有些短缺,不知道是否可以貸款?”


    “這點應該沒問題。”杜心鐵頓了頓又道:“市長很支持大師的想法,如果有必要的話,淨心寺可以收取門票。”


    素問笑了笑,“多謝市長了,不過不需要是這樣。寺院乃是功德之地,貸款修建已經是迫不得已了,收門票這事怎麽也不可行。”


    “那大師可以隨時去新華支行找支行長辦理這事。”


    素問再次道謝後掛斷。對於償還貸款素問並不擔心,別的不說,無論是入常米,寺中的蓮子,還是各種水果,都是外麵絕對沒有的東西。無論口感還是功效都獨一無二,如果真要放到市場上去,償還貸款一點問題沒有。


    隻是現在修建寺院正是如火如荼,想要加快進度罷了。現在正殿還在原來的位置,山門偏向一邊,多少有些不妥。將正殿修建好之後,藏經閣搬到三層,僧舍、齋堂、客堂、香積廚也修建完,其餘的就可以慢慢修建了。


    淨心寺正殿後麵的土屋,這些日子劉在山七八人一直窩在裏麵,每日裏麵都是煙霧繚繞,一般人進去就得熏出來。


    劉在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適合表露出居住在寺院內,每日也極少外出,白天都是在屋裏帶著,下午後人少了才出去轉轉,透透氣。


    此時劉在山一群人正在蓮池旁邊,看著麵前的景色心情愜意很多,連日裏一直在寺院藏身的憋屈也減弱不少。蓮花香氣充斥在鼻中,也讓人腦中清明。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二十七八的男子一臉急色從山門處跑了進來。


    “山哥,山哥,愣子被抓了。”


    聽了這話,原本還帶著笑容的劉在山表情凝固下來,緩緩轉過身子,看著跑到自己麵前喘著粗氣的男子。正是一直在山下打探消息的兩人之一。此時他鼻青臉腫,眼眶也青了一個,身上還帶著不少灰土腳印。


    而其餘的人也紛紛靜了下來,看著來人。


    “怎麽回事?”劉在山沉下表情問道。愣子雖然名字這麽叫,卻是最機靈不過,怎麽被人抓了?而且他這樣子鼻青臉腫,加上身上的腳印,分明是被人圍毆的,又怎麽能跑得掉。


    “我和愣子被黑狗的人發現了,沒跑掉。然後他們把我放回來給老大帶話。”那人說話之時不時抽動著眉頭,臉上帶著痛苦之色。


    “衣服脫下來。”劉在山沉聲說道。


    “山哥,我……。”那人還要說話。


    “脫,衣服脫下來。”劉在山喝道。


    “山哥,我沒事,還是先想辦法把愣子救出來吧。”那人仍然說道。


    劉在山上前猛的一腳將他踹倒在地,對身後的人道:“給他把衣服脫了。”


    身後的人猶豫一下,還是上去兩個人幾下把那人衣服扒了下來。隻看那人渾身上下,除了臉部有些傷痕,衣服上雖然全是腳印,皮肉傷卻一點傷痕沒有,連淤青都沒有一塊。


    看到他這樣子,劉在山身後猛的衝出一人撲到他身上揮舞著拳頭朝他臉上砸了下去,怒罵:“你這個二五仔,愣子那裏去了?愣子呢?”


    “先停手。”劉在山喝了一句。“讓他說。”


    旁邊兩個人連忙將他拉開,他叫鐵奎,是愣子的表親,也難怪這麽激動。其他幾人雖然也是心中有些憤恨,但還是想聽他解釋,是不是有什麽其他的原因。


    畢竟從一個村子出來的十幾人,到現在隻剩下在場的八個人了。加上陷到對方手裏的愣子,也才九人。


    地上那人被打的鼻血長流,一翻身跪到地上,鼻血也不擦,就那麽任由滴落到地上。“山哥,愣子真被他們抓走了。”


    “怎麽被抓的?”劉在山冷著臉問。


    “被黑狗他們發現的。”那人低著頭道。


    劉在山轉過身子看向蓮池,長歎一聲。“我想聽真話,都是一個村子出來的,我放你走。你知道我劉在山的為人,我隻想知道為什麽。”


    其他人都看到,劉在山在說完這話以後,背影佝僂了幾分,顯得有些落寞。


    地上的人抬頭看了看劉在山,咬咬牙,猛的從地上站起來。大聲道:“山哥,我再叫你一聲山哥,謝謝你把大家從那地方呆出來。可到了城裏,看多了,想多了,憑什麽人家西裝革履露著姑娘,出入都是好車,咱們就要跟喪家狗似的東跑西奔。好不容易弄到快地盤,又被人坑了。”


    “我也想要錢,我也二十八了還沒試過幾回女人滋味,我也想有人模狗樣的一天。”


    說道這裏話語低沉下去:“我知道山哥你有誌氣,有誌向,可我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那一天。想要立足,不是那麽容易的事。咱們流了多少血汗才打下的地盤,別人一句話就沒了。


    我不想等了,我也想體驗體驗他們的生活。


    我也不想在刀口舔血了,上個月,我帶的那個小弟,就被人砍了脖子死在水溝裏。我不想有那一天。”


    “所以你就把愣子賣了,把我們賣了?”鐵奎暴吼一聲又衝過去揮拳打了過去。


    “他們出二百萬,我這輩子都不一定能賺到這些。”


    那人昂著脖子直視鐵奎,麵對打過來的拳頭不躲不閃。


    “讓他把話說完。”劉在山猛的回頭直視向那人說道。


    “愣子現在沒事,黑狗讓你晚上去橋西酒吧。”隨後又補充一句:“何況他要什麽山哥你知道,他也不想把你們怎麽樣。隻要你點個頭,就能把愣子毫發無損帶回來。”


    “滾。”劉在山將頭轉向蓮池,看著不遠處的荷葉。“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


    那人聽到劉在山的話,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差點倒在地上。話雖如此說,但把同村一起長大,一起出來闖蕩的兄弟都賣個一幹二淨,又怎麽能一點愧疚沒有?


    剛剛在過心門之時,差點就想要向劉在山坦白,隻是最後仍然是貪欲戰勝了心底的良心。


    最後看了一眼劉在山的背影,擦了一把鼻血,轉身踉踉蹌蹌走向山門。


    “山哥,怎麽辦?”眾人看向劉在山。


    “山哥。”


    眾人的呼喚將劉在山的思緒拉了回來,轉頭看去,眾人都在看著自己。他知道,去了之後就由不得自己,不答應,恐怕誰也別想再出來。可黑狗的事根本不能答應,答應了所有的人以後一個也跑不掉。


    可不去?愣子那麽相信自己,剩下的這些兄弟也是相信自己才走到現在。難道還能將愣子扔下不管不顧不成?


    左思右想怎麽都不可以。


    就在這時鼓聲響起,寺中之人做晚課的時間到了。


    看到十幾個僧人陸陸續續從後院走過來,劉在山又環視幾人一眼,咬咬牙沉聲道。“以後兄弟們也別有別的念頭了,就在山下當一個武校的老師吧。說實話這職業也不丟人,咱們這幫從農村出來的孩子有這麽個工作也算得上體麵了。”


    “今天這事找住持,不管怎麽樣也把愣子弄出來。”


    無論甘不甘心,這都是他最後的路了。否則的話去了就是死,不救的話剩下這些人也就散了。


    早知道今日,不如當初答應素問,免得最後以這番姿態再去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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