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難是被那頓板子打暈過去了,當他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吐出兩口淤血後,感覺好了不少,起碼能從地上爬起來。??


    畢竟曇宗惠瑒都是練武多年的,下手知道輕重,能把人打傷,但打死還是不可能的。


    行難醒來後先看了一眼場內,眾人正在禪定之中,包括幾位法師都是如此。


    再轉過頭,看到行神正躺在自己旁邊,額頭上放著一塊濕的毛巾。


    行難醒來以後沒人理他,他就從地上爬起來後就站那呆,目光湧動,臉上複雜難名。


    說到底,是他以前從來沒接觸過這種殘酷的修行,一時間難以接受。


    可再次醒來之後,他再回想自己來之前說的話,心中說不上是什麽滋味。


    “我們拋下塵世間的繁華,扔下所有紅塵誘惑,不就是為了行大丈夫之事,脫生死麽?


    如果做不到,最後不過也是庸碌幾十年,這一生修行又有何意義?我們放棄一切艱苦修行又為了什麽?”


    這是他當日在正殿之中對眾人所說的話,到現在他也記得清清楚楚,哪怕在現在他都是這麽認為的。


    可腦子裏總是有一個聲音告訴他,不是這樣,人活著才能修行,生命比修行更重要,連命都沒了,還修行什麽呢?


    一時間腦海裏麵是之前告的生死假與自己的話語,一時間腦海中又是這個聲音,腦中一片紛亂。


    一直到開靜板響起,眾人從禪定中醒來,他還站在那裏呆。


    腦中無數聲音響起,有的聲音告訴他應該修行,有的聲音告訴他下山去吧,有的聲音告訴他做的這一切不值得,還有聲音告訴他不能退避……好像無數個人同時在他腦中說話,讓他頭疼莫名。


    眾人也是醒來後下意識的往那個方向看了一眼,就看到正站在那裏呆的行難,臉上正變幻莫定。


    素問本以為行難醒來後就會明白過來,可看到他這個樣子,突然意識到,恐怕他是經過這一事,被心魔所趁了。


    如果醒轉不過來,恐怕心性不穩,修為會大降,以後不知道多久才能回轉回來,或者永遠陷於心魔之中無法自拔,整個人也就廢了。


    素問猛的吸了一口氣,突然大聲喝了一句:“念佛是誰?”


    這一嗓子如同雷霆一般,猛然在禪堂之中炸響。


    所有人耳中都被這一下震的嗡嗡直響


    “念佛是誰,念佛是誰,念佛……”仿佛天神巨喝一般的聲音在所有人腦中不斷回蕩。


    行難在迷茫之中,也突然聽到了這一聲炸響。所有的聲音都被炸碎,隻留下一個聲音在他腦中翻滾。


    “念佛是誰?念佛是誰?念佛是我,我在念佛,我為何念佛?佛又為何要我念?……”


    行難一開始是在腦海中問自己,隨後不自覺的念處聲來,而且越來越大。


    最後幾乎變成了呼喊,不知是在質問自己,還是質問別人。


    “佛為何要我念?佛為何……”


    行難雖然是在問自己,可剛剛從素問那一聲大喝中回過神來的眾人聽到他聲音都是心中一震:佛為何要我念?我又為何要念佛?


    許多人目光中都露出迷茫的神色。


    素問又喝:“你念的不是佛,是你自己,你自己念你自己。”


    這一句話如同一道閃電,將行難腦中的層層迷霧全都劈開。


    這些日子以來所學習的禪宗經義全都劃過行難的腦海。無數文字從紙上躍出,在空中排列得密密麻麻。


    “我就是佛,佛就是我。”行難突然明悟,隨後腦海中的無數文字突然大放光明。


    他頓時清醒過來,在看眼前一切,禪堂之中明明晃晃。


    此時已經接近晚上,禪堂中還沒點燈,非常幽暗。但在行難眼中,如同正午陽光照耀下一般。


    這一明悟,原本困擾他的那些東西頓時煙消雲散,整個人都神采飛揚起來,氣質也是略有變化,更加縹緲。


    “多謝住持助我。”行難衝著素問合十施禮。


    素問點了點頭,知道他已經明悟,此時突破了。


    不過麵上並沒有太多表示,隻是淡淡道:“歸列吧。”


    行難點了點頭“是。”


    隨後看了一眼行神後道:“我今日明悟,也借有行神的因果。他若身故,我窮盡畢生也要度他入道。何時度他,何日成佛。”


    方才抱起自己的被褥,重新回到自己原先的位置。


    行走之時,腳步並不快。雖然修為突破,和行圓一般達到法師地步,但被香板打的傷勢還沒有好,移動之時會感覺到五髒六腑火燒一般的疼痛。


    不過眾人此時都被他剛剛的話語震住了。


    行難這一番言語,就是立下大誓。如果行難死了,他窮盡畢生之力也要助行神轉生,再度他入道。


    這一番誓言不可謂不重。


    以行難的資質,哪怕成就羅漢果位也並非不可能。


    但如今誓言已下,隻要行神一日沒有再入佛門並且有了成就,他就一日不得脫。


    哪怕達到羅漢果位,已經了卻生死,也要再入輪回,直到償還這一番因果為止。


    …………


    “今天就是他們出關的日子吧?”一個僧人站在禪堂不遠處看向那邊自言自語道。


    “可能要到半夜才行。”旁邊同行僧人立刻接上話。


    “他們這些日子到底都在做什麽?”先前僧人說出自己這些日子內心的疑惑。


    “禪定吧?”另外一個僧人有些不確定道。


    “等他們出來就知道了。”一個路過的僧人順嘴說了一句。


    不過讓他們意外的是,當天晚上眾人並沒有出來。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眾人做完早課之後,在去齋堂的時候才禪堂才突然打開,接著四個人抬著兩個擔架一路朝藥師院去了。


    有離的近的人可以看清上麵兩人的麵孔,一個是行神,仿佛昏迷不醒了一般。


    而另外一個則是行難,還睜著眼睛。


    緊跟在他們後麵,是兩個被扶著出來的僧人,也是奔藥師院去了。


    “這是怎麽回事?修行還弄出重傷號來了?”眾人心中疑惑,心中莫名想到當初住持所說要報“生死假”這件事來。


    不過他們的疑惑也沒存在多久,在這幾人身後,就是眾多僧人扛著自己的被褥從禪堂之中走出來。


    此時出來的眾人,頭胡子都長出來短短一層,幾乎都是一臉憔悴,比起進去之前瘦了一圈。


    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上雖然疲倦,雙眼卻極為有神,整個人的精神氣質與禪七之前都有所變化。


    隨著他們出來,很快禪七中生的事情就被眾人所知了。


    生死七……


    病了就死在裏麵,解七後才度轉生……


    犯錯要被打,沒死繼續禪七,死了就往擔架上一扔……


    每天要行12支香,每天要走3o公裏……


    每天睡4個小時……


    行難突破了,但犯錯被打成重傷……


    行神差點死在裏麵……


    這七天生的事,隨著他們的口一點點透漏出來,所有沒參與禪七的人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實在是太艱苦,太冷酷了。


    遠他們的想象。


    尤其其中那一條條極為嚴厲的規矩,更是讓他們後背涼。


    行圓在早飯後起身宣布:“明天就是第二輪禪七,今年冬天一共七輪禪七。因為是第一次舉行,所以是三個單七,然後是一個四七一連二十八天的,有意者晚飯結束之後1小時內到我房間報名。”


    好多原本有意參加禪七的弟子,聽著這次出來的僧人說期間的艱苦,心中都有些打鼓。


    可看參加過禪七後一個個精神氣質都有提升的師兄弟,一個個心中又有些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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