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勝歸家的晚些, 那百泉山上的破事怎麽算都不歸他管,實歸慶豐府,歸刑部衙門, 歸五城司……


    他立刻就去皆因禍事在家門頂子上, 到底是要看看的, 自己的妻兒老小就在山下住著, 好端端的出了這樣的糟心事兒,幾池子血泊裏泡著冤死鬼, 為老人家人計, 怎麽著都得定定心。


    也不知消息如何傳出的,不過多大的功夫,山下便嘩啦啦聚攏了看熱鬧的人口,這幾年天下安寧,死亡似乎也成了久遠的事情, 人的忘性總是大的,從前官道兩邊隨意丟棄屍骨都不會看一眼的鄉民, 此刻卻趕集一般的來了。


    來了卻也不做什麽,大部分都支了脖子往山上看, 支不動就紮堆閑說,甚至還有人在路邊燒了紙錢, 天黑了也不走, 仿若站在這裏,一會子便能見到府尊老爺們破了案子,壓著凶犯下來一般。


    陳大勝交代完事情就帶著兄弟們下了山, 到了巷子口卻也不敢歸家,都齊齊去了老宅,讓下仆預備了裏外簇新的衣裳, 沐浴之後,祭祀了各路神明,這才小心翼翼的推開家門,生怕衝撞了誰。


    他沐浴那會子也不得閑,老太太就搬著小凳兒坐在門邊,與他一問一答。


    阿奶也是知道了一些消息的,便問:“那山上死的是誰啊?隻說是有個有學問的人呢?”


    陳大勝答:“阿奶,有學問那幾個沒死,倒是死了個皇親……”


    老太太一驚:“誰~!”


    陳大勝答:“宮內順妃的弟弟,皇家的親戚。”


    門外不吭氣了,好半天才聽老太太嘮叨了一句:“老天爺抓人呢,還看你有錢沒錢?富不富貴,啊?那人吃多少喝多少,注定的,就這一碗米,吃了就~沒了!”


    “哎,您說的是。”


    有一搭沒一搭的,陳大勝便想起方才劉家老爺子被人抬到山上,他從軟兜子上下來,當下就摔了一跤,被人扶起來笑的慎人,指揮旁人去認屍時還說呢,我隻說他們認錯了,必認錯了……你去看,肯定不是吧……不能是的……


    高低,死人總是不愉快的事情,陳大勝以前想過,自己若是留在坦河,留在太陽宮的隨便哪個角落,家裏許也是這樣難過的……以後還是要好好保重自己,這老的老小的小,他死不起。


    夜色深沉,陳大勝披頭散發歸家,老陳家家底厚實,便是懸掛在廊下的燈籠都燒著蠟燭,有一小堆兒下仆就坐在廊下說的也是這事兒。


    看到陳大勝進院子,趕緊站起上前伺候,卻被陳大勝擺手讓下去了,又吩咐了不讓議論。


    這到底是不好的事情,死在誰家門口,都不會太高興,明兒屍體拉走了,就請青雀庵的尼師做一場法會去去晦氣?


    進了屋子,陳大勝便看到七月八月正圍著一盞燈做女紅,兩個孩子的貼身婆子,一個姓溫的,一個姓徐的,也正搖著紡車防線。


    陳家的規矩一貫樸素,並不管這些下仆當著主人的麵做些私活換取一些錢財,都是苦日子裏熬出來的,陳家就是富貴了,這份心還是有的。


    看陳大勝進屋,幾人趕忙站起,陳大勝覺著身上還有些晦氣,就預備坐在門口等到交子,熬過時辰再進屋便妥當了。


    如此他便尋了一本書,坐在燈下要看不看的低下了頭。


    好半天,那做活的溫氏便小心翼翼的探聽:“四老爺?您說這麽大的事兒,皇爺許早知道了吧?定龍顏大怒了吧?”


    這溫氏從前的主家有些墨水,她便學了一些晃蕩。


    陳大勝聞言微楞,想想那亡人的身份,皇爺肯定是知道的,可是順妃不得寵,皇爺大小老婆一大堆,他也未必稀罕這個小舅子,就不一定找重要的人來督辦,可是,這樣不重要的一個人,就死了?還是死的那般蹊蹺,這就有意思了。


    宮裏也就蕭妃好些,若說皇親小舅子,嘿嘿,人裏外三圈的小舅子就多了去了,這死上一個半個的,又算個事兒麽?


    隻要底層的老百姓,才會把死人當成大事兒。


    難過的是五皇子,是順妃,是劉家……可他也不能說皇爺不怒,必然是怒的。


    如此陳大勝點點頭,看著溫氏道:“恩……怒的。”


    他話音剛落,裏屋便傳來一聲輕笑,媳婦兒笑完問他:“如何不進來?”


    陳大勝放下書對裏頭笑著說:“剛洗了一把頭發濕著呢,我晾會子過了子時就進。”


    裏頭立刻明白了,又笑了兩聲,讓七月去廚下溫一壺酒,再讓廚子開火給老爺上倆下酒菜。


    陳大勝知道是媳婦獎勵自己細心機靈,聽完也笑了起來。


    孩子絲毫沒有睡意的聲音猛的傳來,呀?咿?鬧……


    七茜兒有些憤怒,低聲嗬斥:“什麽時辰了,你這兩眼兒滴溜溜抖個狗屁機靈?鬧?鬧你奶~個腿兒,就知道你個小混帳是裝睡,一點動靜都不能給你聽到,趕緊睡!不睡打你了……”


    睡是不可能睡的,人家還理直氣壯的對外麵喊了起來:“外!”


    “外個屁!黑漆漆仔細狼叼了你去,還外,睡!”


    婦人與孩童每晚都是這樣的,最後總要折騰的好幾回才能認命歇心,然而他兒就是這麽堅強,說不睡就記吃不記打的每天都要折騰,還死皮賴臉的,也不知道像了誰?


    陳大勝笑了起來,這混帳兒子繼買之後他又跑野了,小腳丫子是高低不舍得往家裏地麵上落的,就胖手兒四處指揮人,外,要去外麵。


    屋內母子先是二人大戰,接著三人大戰,七茜兒耐心好,嘴上威脅手裏卻護的緊,由著這兩個混帳蹦躂,蹦躂累了他們早晚是個睡……


    值夜的婆子倒是想進去幫襯,可七茜兒不許,唯養兒這件事是誰也不許的。


    第二日大早,陳大勝便被外麵撕心裂肺的孩子哭喊鬧醒,他一個激靈坐起來,鞋都沒趿拉就蹦躂到了院子裏,一抬眼卻看到隔壁成師娘慣例攀著梯子說閑話,她家那個混帳魔星醜姑卻攆的根奴兒一個勁兒的追,追上就是撈住頭發往後揪,根奴兒哭的跟自己要死了般。


    而自己的傻安兒都不咋會走路呢,就三步一個屁股墩兒的救他哥,嘖,真真是兄弟情深。


    大的兩個手腳靈活他攆不上,就氣的坐在地上瞪圓了眼睛,雙手握拳的在地上尖叫,叫完再站起來繼續救他哥,可認裏外人了。


    成家這個醜姑甭看不大多少,可她出去,這條巷子裏的第三代崽子合起來都不是人家的對手,甭管是手勁兒還是心眼子。


    成家也不知道咋養的孩子,反正成先生動手打過兩次,人家醜姑轉眼出門看到好吃好玩該上手還是上手,一下防不住就給誰一下子,她手勁兒大又不知道輕重,孩子們都怕她。


    孩子都哭成這樣了,偏那兩個沒心沒肺的娘就笑眯眯的繼續踩著梯子拉閑話,陳大勝看不過,就氣問:“都,都哭成這樣了,你也不管管?”


    七茜兒這才扭臉對陳大勝道:“你可別慣著了,叫他們擰巴擰巴好長點出息吧!”她指著醜姑笑道:“我都羨慕死了,這貨出去打咱一條巷子,轉身滿巷子的崽兒一起打你家老大,你老大可出息了,都不敢哭啊,就憋著兩眼泡淚進了院子他才敢開尊口嚎,這就是個家裏橫的種兒,昨兒就把我氣死了,黑妞都能打哭他,出息勁兒呦……讓他跟最厲害的練練手,明兒出去才不吃虧呢。”


    這都是什麽話啊!


    陳大勝愣下,便覺有些憋屈,也不管了,就由著孩子們互相害著,他抬臉問成師娘道:“這一大早的,成先生可在家?”


    成師娘眼神有些飄忽,先是看看左邊,又看看右邊,到底也不瞅著陳大勝說:“跟上司告了假呢,進,進山采藥了呢……”說完怕是不足,又著急忙慌的補了一句:“秋上了,冬,冬日就不好找了……”


    這話還沒說完,眾人便聽到撕心裂肺的又一聲大哭,大家扭臉看去,卻看到安兒坐在地上半趴著,人也不知道啥時候抓住了醜姑的小花褲兒,就把人家硬生生的往自己身邊扯。


    這小兒天生力氣大,握住東西有時候陳大勝都掰不開他的手。


    醜姑一貫打遍全巷無敵手的,這頭回挨揍也是嚇的不輕,愣怔之後就開始嚎,然而嚎也沒用,被人家揪在懷裏利索的又被扯住了小揪揪,安兒憋的狠了,撈住了人上手就給人臉上一把,醜姑機靈躲開繼續嚎,腿兒掙紮的開始踢安兒,然後……這就打起來了?


    還,還挺勢均力敵的。


    成師娘看到閨女挨打也不管,從前她這麽大,就開始每日裏吃□□養抗毒了,這上手給幾拳又算做什麽呦。


    人就跟七茜兒笑眯眯的看著,還問呢:“你家這孩子成啊,也泡藥了?”


    七茜兒聞言一愣:“什麽泡藥?”


    成師娘想了下:“自是壯骨拓經脈之藥?”


    不是她吹,給醜姑泡藥開始,醜姑咳嗽都沒一聲兒的,成日子就跟條活魚上岸般的蹦躂。


    七茜兒恍然大悟,接著為孩兒起了貪心,便想,卻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醜姑力氣大呢,尋思完,她便有些小心的問:“你那泡藥的啥的,能給我們配幾劑麽?”


    成師娘立刻點頭:“那有什麽,我不給你配藥,方子是,是我自己想的,回頭我給你寫一份兒,你別外傳就成。”


    七茜兒感激不盡道:“多謝多謝,你家醜姑今冬的衣裳,不,明年後年的裏外穿的,我們家針線上都包了。”


    成師娘臉上沒咋的,眼睛裏的驚喜卻是溢出來了。她貫不會做這些精細活計,醜姑就活的很粗糙。、


    七茜兒看來,打小師姑走了之後,這成家就不是過日子是湊合活呢,那偌大的宅子就剩一對夫妻加個醜姑,都不是利落過日子人,這小姑娘就活的比較粗糙,真是啥也沒吃過,出去看到旁個孩子手裏有了,她自然是上手搶的。


    如今你跟她說道理,卻也說不清楚呢,實在沒辦法,成先生夫婦隻好把孩子關在家裏盡量不讓她討厭旁人去。


    這大人們不當一回事,那小的卻打的分外激烈,根奴兒索索發抖,就看到自己的弟弟跟隔壁壞人咬做一團兒,他弟牙沒有人家多,顯見是輸了,卻疼了也不哭,可眼淚卻是在眼睛裏了。


    根奴兒血脈裏的凶性大發,打我弟,我,我就咬死你。


    到底這孩子尖叫一聲,翻身跑到倆打架孩子不遠處,然後就地那麽一趴,幾下匍匐到醜姑麵前,連著人家的鞋麵鞋梆子就咬到了嘴裏,其實那也不能疼,乳牙就那麽大點兒,鞋底子那麽厚……成師娘做鞋計劃長遠,都大大的做來著。


    這,這還不管?


    陳大勝忍無可忍,就光著腳走過去,一手一個提起來,又喊了婆子過來一起收拾,根奴兒很有血性,被抱走清口,嘴裏依舊咬著被迫扯下來的小鞋兒,眼神也是狠叨叨的,就總算……有了一些爺們樣兒。


    那倆婆娘可算是不嘮叨了,醜姑抱著尖叫的醜姑回到院裏,七茜兒接過滿麵憤恨的兒子,一伸手掐著他的下巴,看著他沒有幾個乳牙口兒就嘲笑:“能的你呦,牙都不齊全,還咬人家,該!吃虧了吧?”


    陳大勝依舊光著腳,臉上露著一股子我上當了的表情,他滿腹的抱怨想,這婆娘騙了我了,從前一口一個安兒如何如何,本想她是個慈愛的,卻不想是這樣的母親?還,還不如老太太呢。


    怎麽會啊?


    他是個慈父,成日子在外麵忙活公務,成年月也不在家,隻要回來跟兩個孩子那自是千依百順,沒有半點不耐煩。


    看到倆孩子被人家隔壁收拾哭一個半,老實話,做父母的都是嘴上客氣,就恨不得早早上手親身去打了,做父母這件事上,誰也別把誰吹的多麽知事明理,骨子裏心裏都一個球樣兒。


    安兒氣性大,不會表述,被母親抱起就有點不願意,人家心裏算是看清楚了,這就是狼娘親,如此他便不客氣的舍了娘,撇著嘴兒對著爹伸出了胖手兒求抱。


    一刹那陳大勝的心揉成了水,他抱起兒子,看到他身上滾的不像個樣子,便親去屋內翻找出衣裳給他兒換。


    七茜兒就靠在門邊輕笑,陳大勝便氣哼哼的把髒衣裳往地上一甩埋怨道:“總是沒見過你這樣的娘,你是養狗兒呢?還是養孩兒呢?”


    七茜兒撇嘴兒:“老爺這話說的,您兒子是狗兒還是人,您不會看啊?”


    見陳大勝不吭氣了,她這才笑眯眯的走過去,坐在炕沿一手捏著兒子的胖手搖晃一邊說:“他吖,生來富貴,落草了就丁點罪沒受過,可,咱能陪他一輩子啊?”


    上輩子她可是見天跟他兒說,你要忍耐,忍耐……最後就忍的人都做不成,活成了牛馬被人騎著耍子。


    倒也不是不講理的,成師娘也不是外人,跟外人才掰道理呢,大點該說的都會說,但是男孩子早晚要成爺們的,骨子裏的硬氣總不能丟,不然如何給妻兒老小抗山頂天去?


    陳大勝愣了下,到底點點頭悶悶的說了句:“……恩。”


    也,的確是這樣啊。


    等換了衣裳,洗了臉的根奴兒被抱進了屋子,七茜兒趕緊護在懷裏一陣安慰,人家孩子本不哭了,又被問的委屈起來。


    待早飯被鋪排好,這兩口子又一人伺候一爺,把倆仇恨瞬間忘,滿床跑得歡的崽子禁在一個地方,強行往嘴裏塞飯。


    這窮人的娃兒吃不飽,富貴人家的崽子覺著自己就不該吃人間煙火,成日子吃飯像幹仗般艱難。


    陳大勝喂了一會兒,覺著他活鯉魚樣的兒子一碗飯喂下來,足足夠他宰半營馬頭的。


    輕輕呼出一口氣,他便放下碗對七茜兒道:“我算是明白了。”


    七茜兒抬頭問:“明白什麽了?”


    陳大勝便道:“從前在老家,還用費這個死功夫,這渾似不餓的,就餓幾頓就好了!混蛋孩子吃口飯這勁兒費的,我小時候哪有這福氣?阿奶每次製飯都不用喊的,我們早早就守在灶前等著搶飯吃了,跟你說,還是得多給他生點弟弟妹妹,一堆兒搶著飯才香……”


    這話沒落,便聽到院裏有人笑著招呼:“小老爺回來了,小老爺回來了……”


    話趕話的快,四月就打起簾子,謝六好笑眯眯的從外麵進了屋,兩隻手提著滿滿兩大包東西,正在吃東西的孩子一見到謝六好就瘋了,喊的喉嚨裏如插了初春的細柳笛般刺耳。


    這個叔叔他們認識,每次見了都有好吃好玩的。


    陳大勝拘著兒子,看著他笑:“呦,今兒咱們大老爺清閑啊,這沒頭沒尾的,怎得這個時辰回來?”


    謝六好接著丫頭們端過來的東西簡單清理一下自己,也笑著說:“您不知道啊?這不是涉及到了老白石山的手段麽,就該歸我們九思堂管著,我們總令主不放心,這一大早的就帶我們來了。”


    陳大勝喂湯的手一頓:“孟鼎臣來了?”


    “啊,來了,上山了。”謝六好笑笑,從帶來的包袱裏取出一封點心拆開,拿了兩塊糕塞進倆侄兒的手裏。


    這倆崽子見了糕還會吃飯麽?窗戶都沒了,那小嘴兒立時就占住了,使兩隻手護在嘴裏,眼睛咕嚕嚕的齊齊盯著娘親,生怕她會摳出來,塞自己嘴兒裏。


    七茜兒嘖了一聲撇嘴,這倆混蛋崽子啥也往嘴裏丟,石頭子兒爛木頭,那能不摳麽?


    謝六好老不在家,七茜兒怕孩子們忘記他,就隨他每次回來寵溺孩子們,並不怕把孩子們慣壞了,不久兩塊點心麽。


    旁個爺們來家裏說話,她倒是能裝賢惠的,可是謝六好對她知根知底,那就不用避諱,等到婢仆們下去了,七茜兒才說:“這朝堂可真有意思,廟都給我立起來了,說好了是我的山,好麽,銀子拿了我的,我這山頭倒是隨人上去也不管著,嘿!出事兒活該呢,成日子這邊修個廬,那邊修個舍的……多有意思啊。”


    陳大勝聽的臉頰肉隻抽抽,看到自己新弟弟還連連點頭迎合,還滿嘴的就是的,可不是,說的是啥……哎,家門不幸啊!


    七茜兒切沒數落完呢:“……現在死了人了,好笑的很呢,昨兒就打發人去廟裏了,說是想問問消息?老娘就知道個屁!說起來?”她看著謝六好問:“廟那頭告訴我,說是督辦的,卻不是你們九思堂分令的人?”


    謝六好嘴角扯扯:“好歹死了個皇家小舅子,還連著個前朝說不清是什麽根兒的人,這事兒複雜的很~咱們慶豐府?個頂個的小衙門,誰愛攬事兒誰上去,我看了,除了躲不開的,這會子能不去的都沒去呢,劉家沒的這位可是麒麟子,這算是斷了……這位的臂膀了,甭看他現在閑雲野鶴不顯山露水的,若活著誰知道往後會如何?”


    他伸出五根指頭,給兄嫂晃了一下:“小弟也就是一猜,兄嫂隨意聽聽便是。”


    陳大勝點點頭,到底不放心的看看七茜兒,這奶奶腦袋裏的筋兒跟常人不一樣,他是入了坑爬不出來也不想出去了,現下這麽大的事兒,他到底是擔心的,就怕她犯了順毛驢的脾氣。


    如此便小心翼翼的說:“就是這麽說,不關咱家的事兒,你這邊……到底是小心著點兒,牽連了白石山的事兒就有江湖的鍋背,哎,人家那邊也可憐,這是不背也得背著了。”


    七茜兒聽他這樣說,便鬼使神差的看了一下隔壁,又想起成師娘那句話,叫做成先生上山采藥了?


    采藥了?她卻是不信的……可,若是成先生不是采藥去了?他又去了哪兒呢?


    小南山金鍾寺口,恢複本來樣貌的成挽擰正端坐在寺廟門口的蘆席之上,一支線香緩緩冒著青煙,往青天逐漸逐漸繚繞成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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