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四兒跟胡有貴半夜就逃離了, 甭管那事兒怎麽處理他倆麵上都不好看,那兩位到底是姑娘,宇文小巧沒皮沒臉胡有貴習慣了。


    可另外一個姑娘, 已知她下場不會好, 看旁人倒黴落難本就非君子所為, 再添油加醋更使旁人不幸, 便非人哉了。


    不回避作甚?怒斥宮家沒規矩,怒斥那小姑娘竟然肖想自己身……咳, 那啥麽?


    趕巧手裏的兼差忙完, 管四兒就住回親衛巷,連著四個休沐他都沒回宮府看看,其實本就對家沒有什麽情誼,那邊親戚常來常往他就越發不想回去了。


    那頭李氏等不回兒子,便帶著兩個兒媳婦顛顛的來了, 這頭她們也住過,人到了就簡單收拾下, 李氏便帶著大媳婦任氏到了七茜兒這邊。


    她其實嘴挺笨,來了就盯著人家的兩個孩子看了好一會子, 這才滿麵愁容的對七茜兒說:“哎,他嫂子, 我們家老三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枝散葉, 好能有個人疼他。”


    七茜兒笑著安慰:“早晚的事兒,好飯不怕遲,三素再熬熬就回來了, 咱不急這幾天呢。”


    李氏苦笑:“話是這麽說,為人父母的,看到孩子不如意, 該愁還是愁,就我家裏的那些事兒,他嫂子,我家,我家老三都跟你說了吧?”


    七茜兒微楞,眨巴下眼睛搖頭:“何事?我家臭頭他們幾個從不在家說這些,我隻當他在燕京住膩想回來了?難不成這裏頭還有什麽內情?”


    李氏麵露羞愧,可陳家這邊在三兒眼裏是比她親厚的人,如此她也不能瞞著,就一股腦的都說了。


    說完她掉著眼淚道:“他嫂子,那姑娘第二天就被送回老家了,不瞞你,我長到這個歲數,也是頭回見到這種膽大包天的女娃兒,我,我家這邊親戚確實多,麻煩也多,彥兒最近也不回去,我就像,可是,他,是厭煩我們了?”


    李氏很忍耐,說這話肩膀都是抖的,伸出手想夠茶盞,手也是抖的。


    七茜兒看她這般,趕緊上前拉住她的手安慰:“我當是什麽事兒呢,嬸子您快別多想,這樣的事兒他見多了,才不會在意呢。我家老幺那心,大的能放十畝山地,您多心了。”


    李氏收了眼淚看著七茜兒,滿眼的不相信。


    七茜兒對四月抬抬下巴,四月安靜的帶著婢仆們下去。


    看沒外人了七茜兒才說:“您家那個算是什麽手段啊,真不是事兒!嬸子可不要忘記,您兒如今在殿前聽令,那麽大皇宮就那麽幾個爺們,有些女子與其在那裏生熬青春,又靠不到上麵,自要想些法子,他們兄弟幾個見天遇這種事兒,手段都不知道見了多少了,您家那個攀牆的且不算什麽呢,這還隻是在外宮。”


    “真的?真沒有生氣?”李氏拿著帕子抹幹眼淚,拉住七茜兒追問道:“我家裏慣常亂著,這次又波及到了他,我以為他不想回去了。”


    七茜兒搖頭:“您可別瞎想了,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他就是別扭幾日唄,誰家孩子不這樣?那姑娘做了這樣的事兒,又是實在親戚家的小姐,小七既不能救也不能罰,避開卻是正確的,您也說了,您那邊亂,他們幾個卻是最愛安靜的,不說旁人,就我家那個回來總愛一個人呆著,他不出聲我們都察覺不到這個人。他們又是一起長大的,脾性就都差不離。”


    李氏更心酸:“他也從不跟我說這些,我也不敢問。”


    到底中間從無交集,怕要花上更多的時間,才能慢慢補好人心上的洞了。


    七茜兒沒吭氣,倒是拐彎說起陳大勝他們經常遇到的事情。


    老刀們年輕有為,又頗得聖寵,又有佘青嶺護著,還控製著那麽大的衙門,怎麽可能無人使手段往上靠?


    那花樣多了去了,手段也是多了去了,隻他們從不提這事罷了。


    不然回來怎麽說?今日同僚送了個我個妾,被我義正言辭謝絕了?


    這話絕討好不到媳婦兒,說不得害人家日子都過的心慌意亂,就什麽都顧不得成日就想這事兒了。


    可陳大勝不提,七茜兒能不知道麽,這世上有乞丐的地方,便有七茜兒的耳目,她知道了卻也不提,就心裏美滋滋的加倍對陳大勝好唄。


    那一個個很是潔身自好了,咳,主要是摳!有錢想買實在肉吃,不想花冤枉錢貼桃花肉。


    李氏在七茜兒這裏得到了安慰,想了半天才不好意思道:“孩子,我們彥兒小,又吃了大苦,私心講~我,他哪怕不回家,我,我想你們多偏偏他。”


    她這一輩子少說這樣自私的話,可為了兒子,她偏就說了。


    七茜兒點頭:“那當然,他是老疙瘩,不止我們幾個做嫂子的,就他幾個哥哥,隻要得了好東西,肯定都是先緊著他!您不知道,前段時日皇爺得了好馬,看他們差事辦的好就賞了他們一匹黑白花的,那可是上萬貫的好馬,從異邦出來的時候有上百匹,這是走一路死一路,到了燕京也就十幾匹的意思,我們郡王府都沒有呢!那馬牽回來,不用說,隻要是隻有一個的東西,那就是小七的。”


    管四兒過的不差李氏才為難,不說旁個,她家是有錢兒,可管四兒要宅子有宅子,要錢兒人家嫂子早早就給置辦了家業,根本不像他兩個哥哥,如今拖家帶口還在家裏伸手拿月例。


    往日他回去,身上穿的戴的,使喚的那些東西,那都是有錢都買不到的,一問他,不是宮裏蕭娘娘貼補的,就是六皇子給的,要麽就是親衛巷幾個嫂子給置辦的,就滿嘴都是我哥說,我那個哥說,這一看就是被家裏慣著的孩子。


    宮府上下是真心想對這孩子好,可你想貼補他點啥,人家也是啥也不缺,這就為難死人了。


    他爹想重新教他讀書,他便說,我跟著六爺在禦書房讀著呢,回頭一打聽,還真是皇子讀什麽他讀什麽。有時候皇爺給皇子批文章,捎帶也看他寫的東西,還會罰他寫大字。


    這要如何是好?如何去暖?


    李氏想坐下跟兒子說說話,交交心,偏偏母子坐下,便相對無言,你熟悉的他不熟悉,他知道的你這輩子不可能知道。


    憋的狠了,做父母的就隻能每次見他走,至多可憐巴巴說一句:“兒,你要好好的啊。”


    他也應你,可看那個樣子,是不會放到心裏去的。


    想到心裏的這些為難,李氏眼淚就撲簌簌掉,七茜兒看她有些傷心脈,便拉住她給她順氣。


    好半天李氏才緩和過來,就咬牙切齒的說:“我隻恨我是個傻子!怎麽就把他丟了呢?”


    說完又掉淚。


    任氏跟婆婆最久,看她難過就過來摟住她安慰,好半天兒也是很難過的對七茜兒道:“您不知道,我才嫁進來的時候,其實也回娘家埋怨過這邊規矩亂,成日子這個親戚又那個親戚,偏我公婆從來不生氣,憑哪回都是滿接滿待,生怕一點兒不好。”


    李氏從未聽過媳婦抱怨這些,聞言詫異的看著任氏,任氏卻不在意的笑笑繼續道:“後我羅嗦的多了,便被我父親叱罵了,我父親說,你們這些人就成日子看著表麵的恩怨去計較,卻壓根不去考慮,為何宮家從不跟親戚計較……”


    任氏有些別扭看看婆婆,看她也是滿麵好奇,就一咬牙對七茜兒道:“其實是有原由的,我被罵回去,就喊了家裏年紀老的仆人多方打聽,這才知道我們小六房曆來人丁單薄,一直被族裏照顧著。


    從前阿祖沒了之後,偌大家業竟無半個族親打主意,不說旁個,隻說我公爹,他是老生子,身邊也沒有兄弟幫襯,族裏便不許他出門行商,生怕斷了小六房的根兒,就早早送他出去讀書了……”


    七茜兒將這對為難婆媳讓到炕上,與她們倒茶,又把自己兒子塞進李氏懷裏分她的心。


    李氏這才顧不得難受的,摸著安兒的大腦門輕笑起來道:“我以為,你們不知道呢。”


    任氏笑笑:“知道的娘,這還是老管事跟我們幾個嘮叨的,說那會子咱家是商戶,人家有學問大多鄙於不屑,那麽大的府城竟沒有一家收公爹的,為了阿爹有書讀,幾個族裏的老人家,就給人家送錢,送金銀,甚至……送美妾。”


    七茜兒驚愕:“這,這不怕找到個品行不佳先生,就教壞了?”


    李氏歎息:“要不說,那會子要感謝人家趙長溪家呢,便我們老爺是個商戶子,人家看他品行好天份好,也收了他做學生。他小時候巴結來的先生到底不好,家裏又怕我公爹壞了根性,就每日裏不敢離的跟著,數九寒天啊,大早上伯伯家裏接著送到先生家,送去人也不敢走,就在先生窗戶底下蹲著等……


    咱是商戶,也不敢踩人家的地方,就一年四季蹲看著,生怕旁人欺負他個伶仃子……等到下了學,伯伯才敢去鋪子裏看自己的買賣,這又要換了叔叔背回家,老家住在坡下,我們老爺小時候讀一場書,就沒有走過坡,都是七叔坡下接,二伯坡上等……那時候,咱們六房卻哪有便宜給人家粘,不就是那點土地鋪麵麽?宮家有一房算一房,誰稀罕啊,照顧他還不是他姓宮,是家裏的孩子。”


    說到這裏,李氏認真的對七茜兒道:“我家是沒規矩,可這世上哪有完人,孩子你說是吧?”


    七茜兒心裏很是佩服宮家了,甭看是個商戶人家,可人家真做人事,很有人味兒。


    想到這裏,七茜兒又想到了那個叫平慎的,那也是個有不錯的,不管是做人還是辦事,都有頭有尾比一般人更講規矩。


    說到底,還是前朝對商戶過於刻薄,反倒激的這些行商人家加倍團結,加倍對自己的為人有了更高的要求。


    再者,人家宮家親戚願意來,宮先生家願意亂著規矩接待,又礙著旁人什麽事情?誰家的日子還沒有個短腳地兒了。


    想到這裏,七茜兒便說:“您說的是,這樣的親戚,便是在我家打滾,我也隨她們去。”


    李氏想起什麽一般的笑說:“可這些,我卻是不敢跟彥兒說的,不不,也不是不敢,是沒有機會……”


    她放下安兒,又拉住七茜兒的手無奈道:“好孩子,你可不知道啊,他每次回來我就怕照顧不好他,可我想著不犯錯,就老犯錯,就是拿捏不好分寸,你就拿這次說,我兒好不容易回家住幾日,吃飯呢,以往不知道有他這個人,那……那我那頭就一隻雞兩條腿兒,剩下脖子就給他爹啃了。


    我,我這也是習慣了,就當著我們老三的麵兒,給他哥哥們一人夾了一條腿兒,脖子肉最好,我都沒給我兒,我又給了老爺了……可,可我三兒啥也沒說啊,那幾個傻子也沒看出來呀,這,這還是夜裏忽想起做錯了的,嗚嗚嗚……”


    李氏又哭了起來,七茜兒細想想都替這娘幾個累的,其實誰也不怪,就怪那個瘋子。


    她剛要勸說安慰,院裏卻傳來管四兒悶悶的聲音道:“娘,您想那麽多,您不說這個事兒我都看不出來!”


    李氏刹那不哭,就看著屋外咽了吐沫。


    室內安靜,安兒揪下自己的臭襪襪,先在自己小胖臉上抹抹,又認真遞給李氏。


    李氏心裏正別扭,自是沒看到。


    人家就再次來了一套動作,還配了音兒,舉著那隻小襪襪說:“嗚~嗚~嗚嗚…………”


    七茜兒當下就嗤笑出聲。


    管四兒進了屋,看著很是尷尬的母親還有嫂子道:“您甭想那麽多就沒那麽多事兒,我是野慣了的,就,就過幾日就回去了。”


    說到這裏他有些不好意思,便來到李氏麵前扶她,話音難免帶著孩子的任性道:“哎呀~娘!你在這裏說這些,咱回自己的院兒!”


    他很少這樣,基本不這樣。


    李氏看嬌兒擰巴,渾身都化成了水,就誰也看不到的被她兒帶走了。


    安兒看著那些沒良心的背影,到底放下襪襪,很是深沉的歎了一口氣。


    這會子他最好玩兒,是啥也學的。


    等到這娘幾個走了,七茜兒才隔著窗子往外看。


    嘖,一個沒少,連少了一條胳膊的孟萬全都是一腦袋臭汗的站在院裏。


    也不知道這些人啥時候來的,到底又聽到了多少。


    可看眼神吧,又對人家母子還是很羨慕。


    這種感情,他們大多是沒有的。


    怕這幾位犯小心眼兒,七茜兒便隔著窗戶罵道:“這是幹什麽去了?休沐回來也不安生,都一個個整的一身臭汗的跟這立杆子呢?”


    陳大勝撓撓臉,對屋裏笑著高聲說:“我跟他們去山上拆茅舍去了。”


    “拆那個做啥?”


    “恩,就前幾日全子哥看到野狼影兒,他不放心,就上山溜達了幾圈兒,趕巧看到那些被人舍了的茅舍裏,卻有人在內燒了柴草取暖呢。”


    呦,這可不是好事兒。


    七茜兒沒低頭的給兒子套襪,邊套邊說:“這可不好,大人倒是不怕,就怕小孩兒不懂事兒,咱可就住在這山下呢,那萬一引了火,這是要出大事兒的。”


    陳大勝點頭:“說的是什麽,就怕祝融老爺動怒,且這邊又離的獵場太近,萬一有人潛伏在茅舍裏,那頭就不安全了,這不,我今兒帶他們上去拆了幾處屋,明兒再跟慶豐府商議一下,以後這後山還是不要隨意讓人上了。”


    很是靠得住的爺們了,七茜兒心裏歡喜,就趴在窗戶上囑咐:“那趕緊去澡房,讓他們伺候諸位有功老爺梳洗,我讓他們給你們溫點好酒,再牽個羊羔兒犒勞你們。快去,快去!”


    幾個爺們孩子般的傻笑起來。


    這就是幾個要求不多的傻子,聽到有吃有喝,就一個個的歡歡喜喜的去了。


    倒是走在最後的胡有貴表情有些微妙。


    他隨著大家梳洗了,又換了衣裳,攏了頭發,吃沒幾口東西,忽就站起來跟幾個兄弟告罪道:“你們幾個且吃著,我今晚回衙門裏住。”


    童金台傻,剛要張嘴問,卻被陳大勝沒抬頭的一口肉塞滿了嘴。


    陳大勝笑眯眯的囑咐:“去吧,隻你剛沐浴了,小心風邪入體,就坐車回去吧,再把你嫂子新給你做的熊皮鬥篷披了,捂嚴實點兒。”


    胡有貴臉上露了笑,點點頭道:“哎,知道了哥,那我去了。”


    “去吧。”


    等那人走了,幾個傻子才各自笑笑,該吃吃,該喝喝。


    如今都有家人牽掛,隻他沒有,也不是沒有,是人家想不開不想要。


    把嘴裏的肉塊咽下去,陳大勝問對麵的餘清官:“他那弟弟你見過吧?”


    餘清官點點頭:“那小子其實不錯,說不打攪,就不打攪,憑哪回來都是站在街邊悄悄看他哥,人家發了毒誓絕不敢沾,人家就不來,還以為藏的隱秘呢,可咱是做什麽吃的!”


    崔二典提起酒杯咽了一口:“一家一個死難纏……老天爺安排好了的。”


    他指著陳大勝道:“您家四叔,我家小舅子……”又指餘清官:“他家老太太。”


    餘清官大怒,一拳打出,崔二典脖子一歪躲了,順帶把他碗裏挑出來預備端回去給二妞啃的肉搶了一塊道:“瞧?都一樣,你覺著你沒錯兒,可你吃的是兄弟們的肉,雖兄弟們無所謂,外人看到就處處是破綻,就要挑咱們的事兒。


    這幾年我長進了,也會看人了,就覺著遇到小七這樣的事兒,就要前頭後麵細細去想,好端端的就沒規矩了?肯定背後有原因是吧,人家自己不在意,咱就別上杆子替幺兒抱屈去,幺不屈好麽?”


    馬二姑從鍋裏撿了幾塊好肉送到胡有貴碗裏,笑著說:“什麽話!小七回來誰說什麽了?這還是幾個娘們說,怎麽不回宮家了,就指定受委屈了,我看就沒事兒。甭提他,說老五,我看他弟弟就沒錯兒,挺好一孩子,誰還沒有糊塗的時候,那會子才多大點兒,咋,一棍子打死就解恨了?他娘身上兩塊肉,就幹嘛不拉一下,那要咱羊蛋活著,他就是天天闖禍,我,我也願意給他擦屁股!”


    陳大勝瞪了他一眼:“別拿羊蛋跟旁個比,吃你的。”


    他說完低頭喝肉湯,喝完抹抹嘴道:“上回~那小子躲在獅子後麵看他哥,剛下雪,我看那小子穿了個夾襖。”


    “艸的!”悶頭的孟萬全來了一句:“怪不得我媳婦老嘀咕,寧願要討飯的娘不要做官的爹呢,瞧,說著了。”


    下雪之前天總是最冷,幾縷寒風從燕京肆虐過去,把閑人都吹回了屋。


    國子監內,幾個學生換了家常的的大毛皮袍勾肩搭背的往學外走,走到學舍門口,卻看到胡有祿正支著小碳爐燒水製粥呢。


    讀書本就是吃苦的事兒,國子監內家境貧寒的學生有的是,這樣的情形也是見怪不怪的。


    那帶頭約局的就笑著隨意問:“胡兄,天氣這般冷,說不得明日大雪封門就出不去了,不若一起去吃點熱乎的?”


    這人都是先天的勢利眼,胡有祿寒酸歸寒酸,可人家也是國子監生的最好看的學生,這就有了老天爺賞的一二分先天體麵。


    若換一個長的醜的在這窮燒粥,你看誰搭理。


    胡有祿站起,好脾氣的笑著拒絕道:“可別,咱出不起諸位仁兄去那地兒的份兒錢,我這裏也快好了。”


    這幾位招呼到了,也就走了,留下胡有祿一人蹲在地上,盯著劣碳燒的小爐發呆。


    又一陣寒風吹過,胡有祿就緊了一下身上的夾襖,有些後悔當掉羊毛襖子了。


    正忍耐間,他就聽到將出去一位站在門口,急慌慌的喊他道:“胡兄!胡兄……外麵,趕緊,外麵有人找你。”


    胡有祿手裏握著一把碎米,笑著站起道:“誰找我?陳兄找錯人了吧?”


    可這位卻猛搖頭道:“不能錯,人家說是你哥哩。”


    想到那位渾身金貴精致的好看樣子,這位就詫異道:“那人莫不是你遠親的哥哥,別說,竟與你生的十分相仿……”


    一把碎米從手中瀉下,胡有祿眼眶當下就紅了,他跑了幾步,想起自己的毒誓又不敢出去了,就踟躕在那邊木楞楞的看著門,最後……他到底蹲下,蜷縮在地上嘮叨道:“不能去……我發誓了啊……”


    一雙錦靴緩緩走到胡有祿麵前,胡有祿就聽到頭頂上,那在夢裏想了萬次的聲音不屑道:“你大小就愛放這種屁!做什麽你都愛指咒發誓,還說長大了孝順我呢,那也是發了誓的……”


    胡有祿慢慢抬頭,看著跟自己七八分相似的臉,眼眶就越來越紅,最後就像個孩子般,他忽嚎啕大哭起來說:“哥,你咋才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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