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修配廠的時候,林緒有些沒睡醒,因為昨晚胡思亂想睡得太晚,看來今天要縮短一下遊戲時間,否則現實中沒有精神頭,可不是什麽好事。


    早晨買的一屜包子,換好了工作服後,距離開工還有十幾分鍾,足夠他用餐了。


    陸陸續續有同事來上班,有些人熱情的和林緒打著招呼,有些人不冷不熱,畢竟他在這個修配廠算不上人緣太好。


    “緒風現在衝到榜首了。”和張哥熟絡的小王開口提到的第一件事情,果然和《光速》有關,不過直接入正題的人物,卻是一旁坐在輪胎上吃著包子的林緒。


    張哥一邊換著衣服,一邊回答道:“看到了,昨天刷新論壇,幾乎都是這件事情。”


    “真給咱們普通玩家爭氣,現在虎都都知道穿著藍色賽車服的車手,就是緒風。”小王有些羨慕的說道。


    林緒咬了一口包子,聽著兩個人的對話,早晨的心情似乎舒暢了許多。


    上午的活兒很少,接到的任務都是換小來小去的配件,林緒不需要很吃力,一個人慢悠悠的就能夠完成,反正距離下班時間還很早。


    他手上的手套全是油汙,現在又破了一個洞,因為不舍得扔掉,還得花錢去買,所以林緒用的方法,就是用膠布重新黏上,還可以接著用。整個修配廠的修車工都在用這個方法,直到手套硬邦邦的纏滿了膠布,沒辦法再去用,才會扔掉。


    就在他用膠布粘著手套的時候,褲子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這個時候,能給自己打來電話的會是誰?


    林緒放下手套,把手在附近的一塊抹布上蹭了蹭,然後拿起手機,發現屏幕上顯示的來電,是媽媽。


    笑了笑,聯絡表中最常出現的一位,就是時常打來電話關心自己的媽媽。


    接起電話,林緒帶著笑容道:“媽,你怎麽這個時候打給我?不是說,十一點才午休麽?”


    “你媽媽住院了,過來一趟。”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低沉的聲音,是一個中年男人的粗壯嗓音。


    一瞬間,林緒掛在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


    “你媽媽住院了......”


    睜大了眼睛,看著視線中那一輛輛送來維修的汽車,林緒握緊了電話,手腕有些發抖,咬了咬嘴唇道:“在哪個醫院?”


    “國立醫院。”電話的另一頭回答道。


    掛斷電話以後,林緒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的,這麽久以來他拚命的工作,努力的攢錢,並不是為了像媽媽說的,為了娶妻養家,而是為了孝敬她。


    因為在林緒的生命力,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替代他的母親,他唯一的親人。


    林緒臉色有些難看,手心冰涼,他在其他同事驚詫的眼神中,衝向了老板的辦公室,一路的奔跑,心跳越來越快,腦海中似乎不斷的閃現出二十多年來,母親為他付出的一切。


    人可以麻木,可以因為現實而現實,但是卻不可以忘記,在你生命中,為你付出心血,流過血汗的親人,是她養大了自己,是她教會了自己,是她在照顧自己......


    有些氣喘,著急的敲響老板的辦公室木門。


    “進。”老板的聲音透過木門傳來。


    林緒進去以後,沒有任何的猶豫的,平時很少表達自己心意的他,看著老板,聲音有些失控:“請給我一天假!”


    老板第一次看到內向沉默的林緒,雙眸閃動著劇烈的情緒波動。


    ......


    打車,林緒坐在副駕駛上,不論身旁的司機說什麽,他都沒有心情去回應。


    “不要有事,媽不要有事......”林緒感覺自己好難受,這種感覺在平平穩穩的生活裏,就像是窒息了一樣,因為他寧願住院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最心疼的母親。


    下車,林緒在打聽到母親的病房後,快步走了進去。


    果然,躺在病房的其中一張病**,是看起來十分虛弱,打著吊瓶的媽媽。


    “你媽媽已經休息了,和我出來一下。”坐在母親病床前的,是林緒並不陌生的劉叔,也是某種程上他的繼父。


    林緒看了一眼病**的媽媽,咬著嘴唇,感覺心裏麵的酸楚就像是打翻了一瓶散發出苦澀的醬油。


    站在醫院病房外的走廊,劉叔是一個不到一米七的粗壯漢子,頭發有些花白,聲音有些粗。


    “你媽媽沒事,隻是老毛病又犯了。”劉叔緩緩對站在他麵前的林緒緩緩說道。


    林緒心裏有數,他知道媽媽為了養他,在沒嫁給劉叔之前,一直在外麵打工,幹了很多苦差事,就是為了給他攢錢。一直身體都不是很好,有心髒病,也有低血糖。


    “謝謝劉叔。”雖然很別扭,林緒一直不想承認,但是當母親住進醫院的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隻有這樣。


    劉叔卻看著他,那雙眼睛令林緒感覺到很熟悉:“我娶了你母親,就應該照顧她。至於你......是不相幹的人,你應該明白。但是作為她的兒子,住院的費用你應該拿一些,沒有白費你母親這些年這麽辛苦養大你。”


    直到這時,林緒才發現,那雙眼睛之所以熟悉,是因為在母親與他結婚後的第二個月像之前一樣,去他們的新家吃飯。


    母親去買菜,隻有他和這個劉叔。


    “你母親偷著給你錢,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已經長這麽大了,二十多歲的小夥子,難道要一直靠你母親麽?我不是你爸,也不會是拿錢出來養你的人。我娶的是你母親,而不是想要帶上你這個拖油瓶過日子......”


    回想過去,學生時代的林緒沒有說什麽,轉身離開了那個不屬於他的家。


    當他在樓棟裏,淚流滿麵的那一刻,沒有人清楚,他的內心裏到底承載著什麽樣的痛苦......


    為了母親,為了不知所謂的生活,他將自己的哭泣隱藏在沒人看到的角落裏。


    “住院費一共花了多少?”林緒這一刻很冷靜,在這位劉叔麵前,他不會脆弱的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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