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你沒事吧,別嚇我呀――”


    秦昭從樹上摔下去,我隻覺手上一空便慌了神,也顧不得秦昭的叮囑就睜開眼睛往下看。隻見秦昭渾身張開躺在院井裏麵,眼睛睜得大大的,死不瞑目一樣....仰望著頭頂上的夜空,皎潔的月光灑遍周身像是要將他包裹起來。他一動不動,甚至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胖子和小飛兩人也都睜開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打量了一圈四周,“咦,剛才還冷颼颼的,現在身上又暖和起來了,真他麽見鬼了!”


    “秦哥,你該不會死了吧!”小飛嗓子裏帶著哽咽,竟然快要急哭了。


    “喏~”


    秦昭嘴唇動了動,似乎被小飛的話抽搐了一下,不過並沒有對我們說話,倒在院子裏專注而認真地看著夜空。


    此刻夜空的烏雲已經被徹底吹散開,頗有些撥開雲霧看天明的意境,周圍的星河簇擁著一輪將圓的明月,月光又清又冷,照拂在庭院裏麵,心神寧靜又撩人心緒。


    見秦昭沒事,我們三個這才放下心來,一個接一個地滑下樹去,猜想剛才的陰兵過境應該是走遠了,不然秦昭現在都該死透了....不過我也差點被嚇死,要是剛才的時候稍微耐性差一點,恐怕還真就見不到秦昭了。


    我們也學著秦昭的姿勢倒在了院井裏麵,地麵涼涼的,脊背壓在上麵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爽感。月光撒在原野裏,原野頓時變成了銀色的汪洋;月光又撒在菩提樹枝上,菩提老樹就像披上了銀色的緞帶一樣。


    迷離的月光下,我也跟著放飛思緒,隨風飄向遠方的韓城。都說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但現在我躺在這裏,想到更多的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不知道爸媽在家裏怎麽樣了,也不知道六叔他們在新疆找到烏孫古國了沒有,我想起了mary唐,想起了林茵筱,還有那個傻叉江淼也居然在我腦子裏閃了一下。


    “胖子,你想家嗎?”我很認真的問了一句。


    “唉,都大老爺們兒的你還問這麽煽情的問題....”胖子努力想做出一副大大咧咧的樣子,但還是掩飾不住他嘴角的一絲傷感。


    “好吧,我是有點想家了哩,”胖子嘴上終於服軟了,“其實我從小就是跟我媽在一起的,我爸在我十歲的時候就跟我媽離了婚,丟下一家老小走了,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不過我也不想知道,因為我討厭他!”


    胖子似乎有些怨恨,“我媽把我從小帶到大,我見過我媽各種操勞的樣子,所以也就更了解她吃過多少的苦。我就特別瞧不起我爸這種丟下老婆孩子不管的男人,太不負責任了。”


    我也挺同情胖子的遭遇,“胖子,其實不管你有多討厭你爸,可是你的嘴上不還是叫他一聲爸嘛,這就證明你心裏還有他哩。”


    胖子輕輕哼了一聲道:“那是看在我媽的麵子上,我才叫他一聲爸的。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媽才三十多歲,長得也還很美呢,不知道有多少人幫忙說過媒勸我媽改嫁。我媽全都給婉拒了,她對我說一方麵是怕我到了新家受委屈,另一方麵就是她心裏麵還有我爸,心裏已經放不下其他的人了。我媽這輩子啊,是徹底耽誤在我爸手上了。”


    我聽著倒是挺感動的,就問道:“你爸媽離婚中間會不會有啥隱情呢,其實也都無所謂啦,這麽多年都過去了,你覺得你媽快樂就行了唄。”


    胖子點了點頭,一旁的小飛就接過話去,“其實我覺得我和胖哥倒是蠻像的哩,從小我就是跟著我爸爸長大的,我媽媽生下我不久就生了一場大病走了。當時我還小,一直以為媽媽就像爸爸說的那樣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哩,直到後來我才知道真相是什麽的。這些年來我爸爸也是真心不容易,為了家庭一直東奔西跑。可惜還是我不夠爭氣,被學校開回家,給爸爸丟人了。”


    胖子歎了口氣拍拍肩膀,兩人頗有些難兄難弟、相見恨晚的感覺,就差要對著這棵菩提樹燒香拜佛,結為兄弟了。


    我便問道:“小飛,你既然知道你爸爸不容易,那你幹嘛還在學校裏惹是生非啊,看你也挺懂事的啊,怎麽幹出這麽糊塗的事情?”


    小飛呆呆的看著夜空,拳頭在指間緊緊攥了起來,似乎很不甘心的樣子,“其實我也不想的啊,以前我在學校裏特別乖得,而且我這雙手手速特別快,所以我就經常為同學們表演魔術,久而久之他們就給我起了個綽號,叫‘快手佛阿飛’。


    後來爺爺病了嘛,爸爸就到處借錢、努力工作賺錢。我每次一回到家爸爸都是給我做好飯,然後又一臉疲憊的出去做工。我實在不忍心看下去,就想著自己也做點什麽幫他減輕一點壓力。


    剛好那幾天我班上有一個戴眼鏡的男同學找到了我,他說自己過生日時候家裏人送的新手機被一幫流氓學生‘借’走了,遲遲不肯還,告訴了老師老師說管不了,又不敢告訴家裏人,聽說我是快手佛,所以就來找我了。”


    “所以,你去把手機給偷回來了?”我問道。


    小飛點了點頭,“我打聽到那夥流氓學生課間經常在廁所裏抽煙,所以趁著上廁所的功夫就把手機摸回來了。我那個戴眼鏡的男同學特別感激我,給了我一百塊錢作感謝,那時候我就覺得這麽賺錢實在太容易了,所以便一發不可收拾了。我幫老實孩子去偷回來被流氓學生搶走的手表、保護費以及各種東西,他們還想給我起外號叫‘俠盜快手佛阿飛’來著....”


    “畢竟紙是包不住火的,所以後來東窗事發了是嗎?”我盯著天空中那輪即將被烏雲再次吞沒的明月,隨口說道。


    “是的,還是我那個戴眼鏡的男同學,因為手機自從被要回來後,他就再也沒去‘煩’過那些流氓學生。那些流氓學生雖說一直拖著不肯還吧,但畢竟以為自己弄丟了別人東西,所以還是有些愧疚的。想到眼鏡突然不肯找他們了,愧疚之餘便起了疑心,於是來到眼鏡宿舍,見到眼鏡手上拿的就是那部手機。一幫人對著眼鏡又打又罵,逼得眼鏡就把我給供出來了。


    就這樣,那些流氓學生身上發生的各種蹊蹺事兒也就解釋的通了。但是我從小就在山裏麵長大,所以學校裏人緣還不錯,那幫混混學生又沒有證據收拾我,所以就設了個圈套讓我去摸他們的錢包,之後當場人贓俱獲,他們告了學校,學校調查之後就把我給開除了。臨走的時候那幫混子學生還威脅我說,以後見我一次收拾我一次。”


    “我曹,還能有這麽過分的事情,放心,等過些日子回去了,胖爺我替你報仇去。”


    “不用了,”小飛笑著擺了擺手,“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不想再提了,我以後的路都還不知道咋走哩。”


    “跟著胖爺我啊,胖爺我給你開工資,你就給我當小工,怎麽樣?”胖子十分痛快的說道。


    “那好哇,我們一言為定、不許反悔哦。”小飛為自己有了工作而激動的小臉撲紅。


    “成!”


    月光下,一胖一瘦兩道影子拉得格外長,又格外地和諧。


    我看向一旁一直在觀察星空的秦昭,自始至終就跟塊木頭一樣,要不是看他時不時的還眨著眼睛,我差點以為這是個活死人了。正看著他,秦昭突然躺在地上拍了一下大腿,驚道:“我懂了,我終於琢磨出第一句話的意思了!”


    “你琢磨出啥來了啊,說來聽聽。”被秦昭一驚一乍嚇了我一跳,頓時沒好氣的問道。


    “‘月色匆匆,食夜仰望天相,彼岸花於焉降臨人間’其實就是暗暗蘊含了乾坤陰陽的道理。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天地者,乾坤之相也,設位者,列陰陽配合之位也。往來既不定,上下亦無常,坎戊月精,離巳日光,日月為易,皆稟中宮。


    所以這月相的盈缺變化以及星宿的走勢變化,暗暗迎合了中宮的位置,中宮裏一定就存在著彼岸花!”


    秦昭說的一臉激動,我們幾個也不是聽得太懂,隻是跟著點頭,我便問秦昭,“你說了老半天,說到底中宮到底在什麽地方啊?”


    “你們往天上看。”秦昭向我們指了指夜空。


    隻見極美的星夜中,浮雲四散開來,滿綴著鑽石般的繁星。再抬頭的時候,驚然看到一顆明亮的流星劃破夜空,這顆流星變成了一道閃光,劃破黑夜的長空。瞬間的璀璨後悄然墜落天際,夜空依然寧靜,閃爍的點點繁星一切如舊,似乎這顆迅速劃過的流星從來沒有出現過。


    秦昭手指著天空,順著流星滑落的方向指向身後,這座半懸於山腰的詭異寺廟,道:“中宮,就在此山中!”


    清冷皎潔的月光照在這座廟宇上空,銀霜凝結成諸般形態陰晴不定。


    秦昭從菩提樹下走出去兩步,將雪咽刀重新拾起,聽得刀身微微輕吟一聲便沉寂下來,“走,我們進廟裏麵看看。”


    秦昭一麵向前走著,嘴來還在嘀咕著:“懸相著名,莫大乎日月,窮神以知化,日月相撣持....”


    我來到廟宇大殿的最中央,幾人散開,我用狼眼手電隨手一照,恍然發現大佛的後邊好像還有什麽東西。我心裏麵一盤算,反正大殿就這麽大,基本摸了個遍,唯獨這裏還沒仔細看過,就過去看看吧。


    我這次十分小心,也是長了記性,省得再出糗惹他們幾個笑話,又特意注意了一下腳下有沒有東西絆人。走到佛像後麵,狼眼手電打量一圈,發現這裏是個細長的房間,乍一看像是個走廊似的,其實就是個暗室,裏麵並沒有什麽東西。


    然後把光往遠處照去,發現就剩下牆皮了。我在牆上摸索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什麽機關之類的觸發。轉過身摸了一下大佛像的屁股,一種金屬的質感從指尖傳來,摸上去涼涼的,一路撫摸下去,‘喀嚓’一聲,似乎....可以按下去的!


    “吱――”


    我聽到身後的牆皮有動靜,便回過頭去看,居然看到牆皮從中間向兩邊分開,露出一個門來,門上麵有一扇圓形的小窗戶。


    “張晗,你又擱這兒瞎搗鼓啥呢?”


    機關的聲音挺大,所以秦昭他們三個聽見有動靜便趕了過來,也看見了這扇門,不禁叫道;“張晗啊,看不出來你還真是顯山不露水啊,趁我們不注意居然把機關弄出來了!”


    我沒理他們,故作謙虛地擺了擺手,借驢下坡的裝出一副身懷絕技又不願顯擺的樣子來。便一直打量這扇門,是扇木門,木材還是挺稀俏的上等貨那種,上麵什麽雕紋也沒有,隻是孤零零的一扇窗戶。


    我從窗戶裏麵往外看,結果很失望,黑漆漆的一片,外麵還不如廟裏的院井亮堂。又用狼眼手電照過去,還能勉強看見外麵也是片林子,好像還有一座橋。我尋思了一下,這橋好像不是鐵索橋,貌似還是個高級貨,為了看個清楚,我就半蹲下身子杵著牆把腦袋想要伸出去看看。


    “張晗,你小心點哈,小心腦袋卡在裏麵。”胖子在旁邊抑揄了一句。


    “快閉上你的烏鴉嘴,賊**討厭你哩!”我腦袋一邊擠進去一邊嚷嚷道。


    外麵還是一片漆黑,勉強還能看得見橋的輪廓,是那種比較大型的石拱橋,我側過頭去,好奇的想看一下這座廟宇的後麵是什麽,全是山壁嗎、有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


    誰知我剛扭過頭,就見牆根下趴著一個什麽東西,我能明顯的感覺到這家夥肯定是活物!


    它也正仰著頭瞪著發綠光的眼睛看我,四目相對之下,我嚇得兩眼一抹黑差點背過氣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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