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離棠睡在嵐淵身邊,總覺得有些不自在,想翻個身,可又怕驚擾了嵐淵,左右為難之間,嵐淵忽然伸手將她摟住,輕聲道:“乖,別胡思亂想了,睡覺。”


    離棠盯著嵐淵看了一會兒,這樣近的距離,她能感覺得到嵐淵輕微的呼吸撲在臉上,癢癢的,讓她有些想去撓。


    可是手被嵐淵固定住了,離棠隻得不動,盯著她看著看著,眼睛撐不住就睡了過去。


    第二日一早,離棠醒來不見嵐淵,起身出門,見她在櫻花樹下打坐,靠在門邊看了一會兒,聽到詩洛喊她:“離棠快來吃早飯。”


    一轉頭看到詩洛正在笑看著她,離棠這才注意到自己站在嵐淵門口,忙的出門,飛快的看了一眼嵐淵跟著詩洛走。


    “玉琪姐姐呢?”吃飯的時候離棠問,詩洛隨手指了一下隔壁,“還在睡呢,她那麽懶,你知道的。”


    離棠點點頭,說得也是,玉琪以前就比她起得還晚的。


    吃了飯,離棠剛出門,便見著玉琪從詩洛房間出來,還以為自己記錯了她們的房間,走過去問道:“玉琪姐姐,這是…詩洛姐姐的房間吧?”


    “是啊。”玉琪打了個哈欠,笑嘻嘻伸手捏了一下離棠的臉,“小離棠不是也睡師父的房間嗎?我睡詩洛的房間很正常啊。”


    離棠嘴角抽了抽,好像說得有理,“你怎麽知道我睡嵐淵房間的?”


    起這麽晚,她又沒看見。


    玉琪摟著她的肩膀往櫻花樹那邊走,“昨兒,你回來,我看到你進師父房間了啊,然後一直沒出來,不是睡在師父房間麽?”


    離棠沒應,看到嵐淵還在樹下坐著,她走了過去。


    玉琪回頭看到詩洛,興衝衝的去找她要東西吃了。


    櫻花精靈趴在樹上往下看著嵐淵,一會兒又在她身邊飛來飛去,好像很想碰一下嵐淵,可是又不敢,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見著離棠,它笑嘻嘻的拉著離棠過去,抓著她的手碰了一下嵐淵的臉,然後像是幹了壞事兒一樣笑嘻嘻的逃跑了。


    離棠很無語,見嵐淵睜開眼睛,她愣了一下,道:“我,我回去了。”


    “雪牙。”嵐淵輕喚一聲。


    雪牙興高采烈的從內閣奔了出來,跑到嵐淵身邊蹭了蹭,“主人。”


    “乖,”嵐淵揉了揉它的腦袋,“去吧。”


    雪牙依依不舍的在嵐淵身邊蹭了蹭才泄氣般載著離棠回了屋。


    風月的課講了什麽離棠不知道,她隻知道琉璃清沒來上課,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肯出來。


    離棠認識的琉璃清一向都很勇敢,這樣消極的她讓離棠很不安,課上到一半的時候,她實在是忍不住回去找了琉璃清,結果發現屋裏沒人。


    出門遇到雪陌氣呼呼的回來,她拉住雪陌問道:“有沒有看到琉璃清?”


    “大姐她不在嗎?”雪陌望了一眼裏麵,見離棠點頭,茫然道:“我不知道啊,早上她都還在的。”


    兩人急急忙忙去找人,雪雁山很大,而且許多地方都可以去,一時間她們還真不知道琉璃清會在什麽地方。


    半路上遇到溫成君,離棠剛想上前詢問,卻被雪陌拉住,氣呼呼道:“別去找他。”


    “怎麽了啊?”離棠一片茫然,雪陌不是最喜歡和成君師兄在一起的嗎?怎麽一回來又不搭理人家了?


    雪陌看到溫成君走了過來,拉著離棠掉頭就走,後麵溫成君追了上來。


    “雪陌,你聽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


    雪陌不搭理他,拉著離棠自顧自的走。


    溫成君攔住她們,眼睛還是盯著雪陌,“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小師妹什麽都沒做。”


    “什麽都沒做?!”雪陌瞪他,“都摟摟抱抱了,還想做什麽?”


    “不是的,”溫成君一著急就臉紅,“她隻是摔倒,我扶了她一下,真的沒有什麽。”


    雪陌道:“你都不讓我碰你,你還去碰別人。你要是在乎我,不會不理我,你要是在乎我,不會對別人比我還好。可你要是不在乎我,你現在又在這裏跟我解釋什麽!溫成君,我問你,在你心裏,到底有沒有一點點的喜歡我?”


    雪陌眼眶裏有委屈的淚水,她倔強的不肯落下,兩隻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溫成君,看得他愣住了,站在原地好一會兒沒有動作。


    “好,我知道了。”雪陌抹了一下淚水,強顏歡笑,“我也不是非成君師兄不可,改明兒我就回去找個人嫁了,想娶我的人,多得是。”


    雪陌推了溫成君一把,徑自往前麵走,離棠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默默跟上她。


    忽然一陣風從身邊掠過,溫成君衝上前抱住了雪陌,沉聲道:“不許。不許你嫁給別人。”


    雪陌有片刻的錯愕,愣了一下才偏頭問他,“那你娶我?”


    “我…”溫成君從來沒想過娶妻成親,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懷裏的人兒又要掙紮,他趕緊抱緊了,道:“你願意嫁給我,我自然是要娶的。”


    聞言,雪陌挑眉道:“這可是你說的,要是反悔…”


    溫成君搶先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不反悔。”


    看夠了兩人秀恩愛,離棠忽然也想起了一件事。


    雪陌見溫成君在乎別人心裏不高興,發脾氣,那是因為喜歡。自己看到嵐淵在乎別人,怎麽也會發脾氣不高興,那算什麽?喜歡麽?


    雪陌和溫成君因為彼此相互喜歡,所以以後他們會成親,自己也說過以後要一直一直和嵐淵在一起,要成親。


    怎麽感覺怪怪的?離棠有點兒想不通了。


    這邊溫成君哄好了雪陌,忽然想起還要去找琉璃清,很自然的他們兩人一組去找了,離棠笑著搖搖頭,這二姐也是一時風來一時雨。


    離棠想了一下琉璃清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了很多地方,直到天黑了,她終於在山門口看到了一團小小的身影,縮在那裏一動也不動。


    她走過去和琉璃清一起蹲下,將她摟在懷裏,輕聲道:“阿香如果知道你這麽難過,她也會難過的。”


    “我沒事。”


    琉璃清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臉色蒼白蒼白的,看起來累極了。


    “你說沒事就沒事吧,有些事,隻有你自己過去了才算真正的過去。”


    離棠將她摟得更緊了些,忽然問:“怎麽來這山門口了?我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找到你。”


    “聽到有人在吹笛子,就循著聲音過來了,到這兒笛聲就消失了。”


    “笛聲?”


    離棠有些疑惑,這兒距離她們住的地方還是有些遠的,怎麽可能琉璃清聽到笛聲,她卻沒聽到?


    琉璃清點點頭,憂傷道:“以前我和阿香在街上乞討,有時候沒找到吃的,餓得睡不著。我就用葉子給阿香吹曲子聽,哄她睡覺。方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幻覺,我好像聽到了那段不成調的旋律。”


    “哢嗒”旁邊叢林裏傳來一聲樹枝斷裂的聲音。


    “誰?!”離棠警覺的提劍走了過去,琉璃清跟在後麵,看到一個黑影閃過,兩人一起追了過去。


    琉璃清飛身攔住那人,天漸漸黑了下來,她帶著麵紗,看不到她的臉,離棠卻認出了是那天幫她們的女子。


    還沒來得及說話,琉璃清已經提劍刺向了她,兩人打了起來。


    離棠不知那人怎麽會出現在這裏,是敵是友也不清楚,見琉璃清處於下風,她也提劍衝了上去,練了那麽久的劍術也不是白練的,三人的劍相擊出激烈的火花。


    那人似是不想與她們糾纏,隻想逃,琉璃清卻攔著她不肯放,忽然問了句,“我們是不是見過?”


    離棠替她答道:“上次是她在狼妖手裏救了我們。”


    “吹笛子引我過來的也是你?”琉璃清伸手想去扯她的麵紗,被她提劍一擋,隻得收手。


    兩劍相擊的時候,琉璃清盯著那雙眼睛問:“你是誰?為什麽要救我們?”


    那人嘲笑道:“無聊而已,你還當真了。”


    離棠橫劍一刺,將她的麵紗挑落,那人再轉身的時候順手一刺,猝不及防的,離棠腰腹被一劍刺穿,鮮血頓時染紅了她的衣裳。


    一時間三人都愣住了。


    “離棠!”琉璃清驚呼一聲,情緒激動,劍在那人手上劃過。


    那人愣在原地,轉過頭看琉璃清的時候,眼神寒冷如冰,盯得琉璃清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聲音都有些啞,難以置信的喊道:“阿,阿香…”


    滴答滴答滴答……


    蘇合香垂著手,鮮血順著她白皙的指尖滴落在樹葉上,她就那樣木訥的轉身,然後一步一步的往山下走去,像是失了魂,滿臉受傷難過。


    看得琉璃清心一陣一陣的抽痛,再看離棠已經支撐不住跪倒在地上,忙的扶住她。


    離棠聽到琉璃清喊那人阿香的時候,她也很驚訝,一想到琉璃清為了阿香傷心難過了那麽久,現在親手傷了她,隻怕這輩子都不會心安了。


    她推了琉璃清一下,艱難道:“你,你快去追她,快去啊。”


    “那你呢?你怎麽辦?”琉璃清雖然很想去追阿香,但是離棠受了重傷,她不能丟下離棠不管。


    “我沒事,死不了的,你快去攔住她,快去啊,不然以後就見不到了。”


    那句以後見不到了,讓琉璃清眼睛猛地睜大。


    “離棠,對不起,委屈你了。”琉璃清扶著離棠坐下,快速的給她止住血流,又放了一個信號彈,這才往蘇合香離開的方向追去。


    蘇合香的劍還插在離棠的腰處,她不敢□□,怕引起血流不止。


    強撐著站起來,走了一段,終於等到急急忙忙趕來的雪牙,一見到它,離棠像是鬆了口氣,微微一笑,“你來啦?對不起。”


    說好不受傷的,可還是沒做到。


    雪牙變成了巨大的神獸模樣,一雙眸子仍舊冰冷,可是看她受了傷還是忍不住皺眉,吐出靈力將她全身包裹住,那把劍也被拔了出來,它將離棠抗在背上,往輕霄殿去,心裏想著,主人見了又得難受了。


    離棠渾渾噩噩間覺得體內一陣燥熱,仿佛有什麽東西在身體裏衝撞著,讓她難受得在雪牙背上滾來滾去,雪牙也是著急,生怕她一不小心滾了下去,這麽高的距離再一摔,那不得一命嗚呼!


    “啊!”離棠痛苦的□□一聲,心髒劇烈的跳動,讓她隱約聽到了兩個人的心跳聲,詭異得不敢相信。


    雪牙也慌了,忙道:“你別再亂動了,馬上就到了。”


    忽然離棠難受的蜷在一起,不停的滾動,痛苦的□□,難受得像是要死了一般,又有一瞬間陡然清醒,急促的喘息著,卻是從雪牙的背上跳了下去。


    “離棠!”


    嚇得雪牙的聲音兒都變了,忙的追過去。


    離棠在空中依舊掙紮著,臉上青筋乍現,發出嘶聲力竭的痛苦吼聲,在整個山穀回蕩,聽起來極為駭人。


    而她下落的速度詭異得竟然連雪牙都追不上,很快就消失在一片白茫茫的山穀間,落地的時候將地上砸出了一個人形大坑,疼得全身都在抽搐,嘴角也溢出了鮮血。


    離棠覺得自己要死了,可是她分明還有氣,她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呼吸聲,還有‘咚咚咚’快速跳動的心跳聲,在安靜的山穀裏顯得尤為清晰。


    體內那股衝撞的力量越來越明顯,像是要衝破她的身體跳出來一般,疼得她掙紮著在地上打滾,終於疼得麻木,她喘息著閉上了眼睛,心裏難過得不行,還沒見到嵐淵最後一麵,竟然就要這樣死掉了嗎?


    這一刻,她是從沒有過的絕望和思念嵐淵的微笑。


    離棠昏了過去,但是在她體內的力量卻一直不停的在動作,直到侵占了她的身體,昏迷了大半個時辰的‘離棠’忽然猛地睜開了眼睛,不過那雙眸子不再是原來的晶黑,而是鮮豔如血的紅。


    離棠從地上站起身來,將身上摔斷了的骨頭盡數接上,似乎是沒有痛覺,她連叫都沒有叫一聲,麵上一點表情也沒有,血紅的眼睛冰冷至極。


    將身體‘整理’一遍之後才看了看自己,冷淡道:“如此柔弱的身體還想困住我一輩子?嵐淵上仙,你說,是不是妄想呢?”


    說著她轉過頭,血紅的眸子盯住從天上飛下來的人。


    嵐淵一落地,看到離棠雙目變得血紅就知道遭了。


    來的路上她就聽雪牙說了離棠被人刺了一劍,之後就‘瘋了’,心叫不好,她在離棠體內下的封印肯定被破壞了一部分,原本離棠體內的魔性就一直在增長,比她修煉仙術還長得快,這下封印被破壞,魔性瞬間增長再吞噬她體內的靈力,占據離棠的身體也不是什麽難事。


    現在看來,眼前的這人已經不是她的離棠了,而是魔族皇室後代,無月。


    “無月,按輩分,你還得稱我一聲姑姑。”嵐淵淡聲道,麵上一派淡然。


    雪牙卻是沉不住氣,擋在了嵐淵麵前,半弓著身子,衝著無月呲牙咧嘴,一副想要撲上去撕咬她的衝動。


    嵐淵止住它,“雪牙,她不會傷我,你也別傷了她,那是離棠。”


    “還想著你的離棠呢?”無月快速移動,立馬到了嵐淵跟前,一手輕輕抬著她的下巴,嘴角勾著一抹笑,“要是她回不來了怎麽辦?姑姑?”


    眼前這人的臉,分明是離棠,可說出的話卻是離棠從來不會說的,輕浮的動作也是離棠不會做的,嵐淵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竟然有些錯愕。


    “你想如何?”嵐淵問。


    無月放開了她,隨手摸了摸雪牙的腦袋,被雪牙狠狠一瞪,無所謂的笑笑,偏著腦袋一臉俏皮看著嵐淵道:“不想如何,隻是想說,我也可以替她陪在你身邊。”


    “不必,”嵐淵淡聲拒絕,“你和離棠雖是一個模樣,卻是兩種性格。你骨子裏帶著的殺戮氣息,即便是笑著也掩飾不了。你要去做的事,離棠不會去做…”


    “你什麽都不告訴她,就擅自決定了她想不想去做。”無月湊近了嵐淵在她耳邊低語,“如果她知道了,你覺得她會原諒你麽?”


    嵐淵垂眸,“即便是不原諒,也好過她與天下為敵。”


    “與天下為敵?”無月好笑,退開幾步張開手臂,“你覺得我會怕這天下人,會怕以北炎為首的那群人?嗬嗬,可笑!我魔族休養生息一百多年,早就恢複了兵力,還會怕那群老不死的嗎!還是根本就是你在怕!你怕我殺了他們,殺了那些曾經跟你一起成長起來的老家夥們!”


    看到麵露憎恨,臉色可怕的無月,嵐淵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她是怕,怕再一次引起戰爭,怕這些生靈再跟著她們受罪。


    嵐淵無奈,伸出手想摸一下她的臉,輕聲喊她:“離棠…”


    “別叫我離棠!”


    無月伸手一巴掌拍開了嵐淵的手,勁道之大連她自己都沒注意,隻看到嵐淵的手紅了一片,還有一道被她的指甲劃出的血絲,她愣了一下,又茫茫然的抓著嵐淵的手,給她輕輕吹。


    手忙腳亂的扯了自己的衣裳,嫌髒,她又扯了嵐淵的衣裳給她包上,眼裏的戾氣和冷淡消散下去,變得柔和了不少,語氣卻還是冷淡淡的:“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嵐淵,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嵐淵看到那樣著急她的無月,在她身上分明能看到離棠的影子,放任無月不管肯定會出事,她捉住無月的手,“回去吧。”


    “回哪裏?輕霄殿嗎?”無月不動聲色的抽出嵐淵握著的手,拒絕道:“那是離棠的家,不是我的。我既然出來了,魔都皇譜上我的名字肯定已經亮了。魔都的人在等我回去,你知道,他們等不到我肯定會出來作亂的。”


    嵐淵道:“我跟你一起去。”


    “你去做什麽?”無月皺眉,“自古仙魔不兩立,他們見了你不會客氣的。”


    嵐淵道:“不是還有你在麽?”


    “我…”無月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起來,“說得也是。”


    兩人駕雲往魔都的方向去,無月在前,嵐淵跟在她身後,行了一段,無月跳到她的雲上枕著手臂躺著,笑道:“姑姑,我累了,歇會兒。”


    嵐淵也跟著她坐下,問道:“你回了魔都打算做什麽?”


    “想套取敵軍情報嗎?姑姑。”無月笑看著她,伸出手勾了勾手指,“你低一點,我告訴你。”


    嵐淵好笑,“為何這樣說不行?”


    “也行,”無月坐起身來,湊近了跟她說,“你親我一下,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小時候嵐淵很喜歡抱著離棠親一親,捏一捏的,可是離棠不喜歡,總是板著一張臉,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弄得嵐淵總想逗她。


    這會兒無月主動要求親一下,嵐淵忽然有點兒不習慣,捂開她的臉,道:“你不是最討厭我親你了嗎?”


    無月這次沒有生氣,正經八百的糾正她,“姑姑,我不是離棠。”


    可是現在的無月眼睛已經消失了血紅,變成了原本的晶黑,而且身上也沒有戾氣,看起來跟離棠很像很像,總讓嵐淵覺得麵前的就是離棠,所以她才沒有芥蒂的跟她在一起。


    見嵐淵不搭理她,無月又倒在雲上躺著,幽幽道:“姑姑,我悄悄告訴你一件事,離棠喜歡你。”


    聞言,嵐淵猛地低頭看她,見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其實她早就發覺了離棠對她的感情不像是一般的占有欲,總是有些別扭的情緒,離棠或許不懂,但是嵐淵卻是知道的,隻不過她沒說,她是想等離棠自己發覺,然後再來告訴她。


    這會兒突然被無月提了出來,頓時覺得她方才的要求很無禮,眸色也冷了不少,冷淡道:“戲弄我,可好玩?”


    “我沒有戲弄你,”無月蹭的一下翻身起來,與她對視,認真道:“我剛剛是真心想要你親我一下的。我和離棠本是一顆心,她喜歡你,我自然也是喜歡你的。”


    “你…”被變相的告白,嵐淵忽然有點兒不好意思,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別開臉道:“那她聽我的話,你為何不聽?”


    “很多事,我也都可以聽你的話,”無月忽然捉住她的手,笑道:“但是,該你聽我話的時候,我自然不會聽你的。”


    說著無月就將她撲倒在了雲朵上,嵐淵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定睛看著她,“無月,你作何?”


    “不作何,”無月笑嘻嘻的湊近了她,“就是想親你一下。”


    “不可!”嵐淵有些生氣了,別開臉喊了一聲。


    她即便是想和離棠在一起,可也從未想過離棠會用強硬的方式,逼她做自己不喜歡的事,她也不會非逼著離棠做她不喜歡的事,尤其還是這種親密之事。


    無月愣住,伸手輕輕替她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動作溫柔,眼神也很溫柔,輕聲道:“嵐淵,你不想和我親密接觸嗎?”


    聞言嵐淵回過頭看她,那冷淡的眼神,和受傷的表情,分明是離棠,她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臉,輕聲呢喃,“離棠?”


    無月含住她的手指,輕輕咬了一口,含糊道:“果然是隻有離棠才可以嗎?”


    嵐淵一驚,想要收回手,卻被無月抓著按在了頭頂,無月靠得極近,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很想親一親身下這個大美人兒,但是嵐淵會生氣的,因為她不是離棠,她不是離棠…


    “為什麽我就不可以呢?明明我們就是一個人。”無月靠在她肩頭低聲問,滿含委屈。


    “離棠也不可以,”嵐淵輕輕推她,“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整天想這些做什麽?”


    “我又不用學,”無月從她身上爬起來坐著,悶悶的說:“就你們那些破招式,我隨便一掌就破了,學了不知道有什麽用。”


    嵐淵:“……”


    終於到了魔都,一團黑氣縈繞在上空,讓人看不清方向,無月拉著嵐淵落地,石門前站著的魔將立馬將手上的槍對準她們,做防禦狀。


    無月的眼睛一點點的開始變得血紅,那兩個魔將見了腳直打顫,忙的跪下恭敬喊道:“恭迎魔君!”


    下一秒巨大的石門打開,裏麵走出來一個穿黑衣的男人,大約三十歲左右,一臉欣喜,腳步飛快到了無月麵前,恭敬半跪下,喊道:“恭迎魔君歸來!”


    一瞬間,在無月和嵐淵身邊出現了黑壓壓的一群魔將,全都整整齊齊的跪著,大聲喊著:“恭迎魔君歸來!”


    “秣陵將軍請起!”無月彎腰將他扶起,見他激動得紅了眼眶,有些哭笑不得,道:“這一百多年,辛苦秣陵將軍了。”


    “秣陵不敢,守住魔都等您回來,是秣陵答應了老魔君的,”一轉頭看到旁邊一身白衣翩翩而立,仙氣凜然的嵐淵,秣陵驚詫道:“嵐淵上仙為何跟您在一起?”


    “此事稍後再解釋。”


    無月看了嵐淵一眼,恭敬有禮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道:“歡迎嵐淵上仙,請進。”


    那麽多雙眼睛同時驚詫的盯著她,嵐淵還有些不習慣,微微有些不自在,輕輕拉了一下無月的衣袖,卻被她反握住手,笑道:“我帶你進去。”


    無月一邊往裏麵走,身邊的衣物也一點點的開始變化,長長的頭發一半高束,一半披散,原本的淡藍色衣服也變成了黑紅色的廣袖裙,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王者威嚴,從容淡定的走向那個台階上的王座。


    嵐淵跟在她身邊,在萬魔矚目中同她一起走了上去,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兒,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會一個人站在萬魔之中,接受他們驚訝的目光洗禮。


    無月招呼魔將給嵐淵搬來一副座椅放在她的旁邊,看她坐下,才一揮衣袖華麗轉身落座,看著下麵恭敬站著的魔將,高聲道:“今日我能回到這裏,全靠身邊這位嵐淵上仙,眾將聽令,以後在外遇到雪雁山人不可隨意起衝突。”


    下麵一陣默然,麵麵相覷,秣陵雖不懂其中緣由,但是卻立即高聲應道:“是!魔君!”


    隨後上萬魔將全都齊聲應道:“是!魔君!”


    下了王座,無月帶著嵐淵往後院去,走到後花園的時候,秣陵借口有事,將無月請到一邊,還設了結界隔開。


    看樣子是不想嵐淵聽到他們的對話,嵐淵也不在意,在園中賞花等著無月。


    “秣陵將軍有何事不能直言?”無月問。


    秣陵跟在無月身邊道:“魔君,恕屬下直言,嵐淵上仙畢竟是五上仙之一,雖然並未參加百年前的仙魔大戰,但是仙魔不兩立,您帶著她回來,又處處偏袒,恐怕…”


    “恐怕如何?”無月冷聲道:“秣陵將軍,嵐淵上仙於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當湧泉相報,秣陵將軍以為不可?”


    “屬下不敢,屬下隻是在想,若嵐淵上仙想早日讓您回來。我們必定不會登上這一百多年,嵐淵上仙的心思屬下猜測不到,隻是想提醒魔君,一切小心。”


    “這我自然清楚。”無月看向那邊正在賞花的嵐淵,她會跟著自己回來,除了想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動作,應該還想找個機會把自己封印起來,不然離棠就會在這具身體裏永遠沉睡,她肯定不會答應的。


    想到這裏,無月竟生出一種想把她永遠困在此地,一輩子也不讓她離開的衝動,血紅的眸子顏色更深。


    無月吩咐秣陵出去找北炎的麻煩,不管玩兒陰的還是怎麽樣,總之要讓北炎不消停,西凰那邊也要熱鬧起來,至於東羽,看在他幫了嵐淵的份上,暫不追究。


    “魔都的花園比起輕霄殿如何?”無月走到嵐淵身邊笑問。


    嵐淵偏頭看她一眼,淡然道:“自然比不上。”


    “哦?如此可怎麽好?”無月伸手捏了一束嵐淵的頭發細細把玩兒,笑道:“我還想留你在這裏多住些日子呢。”


    嵐淵卻道:“你何時跟我回去?”


    “跟你回去,再被你封印起來,你就可以看到你的離棠了是不是?”


    無月臉上笑著,可眼神裏卻帶著幾分不爽,還有些惆悵。


    嵐淵看在眼裏,也不狡辯,淡然道:“左右是困不住你的,我想見離棠,你就當是睡了一覺,讓她出來,不行嗎?”


    “我和離棠喜歡你的心是一樣的,可腦中想的東西卻是不一樣的,如此算來,我和她也不算是同一個人,”無月湊近一步盯著嵐淵,輕輕替她理了一下頭發,幽幽道:“我才沒有那麽偉大,把自己喜歡的人拱手送給別人。”


    “既然如此,那我還是不打擾你了。”嵐淵說著轉身就要走,無月拉住她,著急道:“你現在就要回去?不管離棠了?不管我了?”


    “我現在如何還能管得到你,”嵐淵冷淡淡的看著她,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你不是離棠,或者說你殺了離棠,我奈何不得你,還是不見為好。”


    嵐淵扶開她拉著自己的手,步履輕盈,衣袂飄飄,決然而去。


    “不許走!”無月衝上前抓住她的手,卻被嵐淵大力掙脫開,冷聲道:“別碰我!”


    無月看著自己被嵐淵打開的手,一片紅彤彤的,不是很疼,但是心裏很不舒服,嵐淵不曾這樣對過離棠,甚至舍不得和她大聲說話,卻對自己大打出手,委屈,難受,一下子湧上心頭,她鮮紅的眼睛閃爍著淚光,呢喃道:“嵐淵,你別這樣對我…”


    看到無月哭得像個小孩子一樣委屈,嵐淵也不好受,她方才一想到奈何不得無月,從此見不到離棠,心裏就有些煩躁,一下子沒控製好力道,雖然不算是傷了她的身,但肯定是讓她傷心了。


    嵐淵最舍不得離棠哭,看到無月哭,心裏也不好受,那張臉本來就是離棠啊。


    輕歎一口氣,嵐淵伸手替她擦去淚水,“你可是魔君,要是被人看到你這樣哭,豈不是很丟臉?”


    “誰敢說我丟臉?”無月道:“我不許你走,你要是走了,我…我明天就殺到雪雁山把你抓回來。”


    嵐淵替她擦淚水的動作頓了頓,輕聲道:“那樣我會恨你的。”


    “別,”無月忙的抓住她的手,“我不會這麽做的,你別恨我。”


    以前她總是叫離棠無可奈何,現在這個無月卻叫她無可奈何,嵐淵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隻得輕聲歎氣。


    “你別不開心,”無月見她冷著一張臉,撒嬌哄道,“大不了,等我報完仇就讓離棠回來。”


    “你這樣,實在是讓我為難。”嵐淵無奈道。北炎和西凰,好歹是她的同門師兄妹,要是無月去找他們報仇,豈不是自己留的禍患?如何解釋得清楚?


    到時候他們打起來,也是左右為難,不知道該幫誰,思來想去,還是想讓離棠回來,至少離棠不會讓她為難。


    嵐淵看著她道:“要我留下來也可以,你不要去動北炎他們。”


    無月愣了一下,隨即笑笑,道:“好,我就暫時不去動他們。”


    嵐淵聽這意思就是過了這段日子,無月還是要去報仇的,不過應該足夠她想辦法,將她重新封印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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