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波閣的女婢立在水閣頂端巧妙施起禦風決,懷抱著的竹籃中花瓣如雨紛紛落入庭中。宮燈綿延,燈中蠟燭高燒,映照著滿宴賓客言笑晏晏,似一場仙境幻夢。


    修者由築基起始,至開光,再布融合。


    一步融合,初叩長生。


    所以對於修者來說,踏入融合之境意義非凡。隻要是有些家底的修者,都會為自己的徒弟舉行典禮。前世師父的地位不似今生顯赫。在瑤光派時,陸青的融合慶典十分簡單。陸青和師父在庭院中,慢慢吃完了自己做的一桌菜肴。記憶中的向來以清規自律的師父,那一日似是極為高興。一杯連著一杯,將整壇薄荷雪全部喝盡了。雙頰暈染上微紅的師父,不住的說要帶著陸青一起去看道罰峰上的白雪,再去見無涯海海外的天青白雲。師父的醉顏,似是寒霜上晚照的色彩,微微讓陸青耀花了眼。輕聲哄了好久,才終讓師父同意回房休息。將師父扶回房內,蓋上被子時,師父突然展眉一笑,薄唇在陸青的眼睫劃過,似蝶翼無聲停留。


    那個吻,冰涼又清淺。


    似是映照著,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兩人間淺薄又短暫的緣分。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個男子心中都有一個特別的女子,既非曖昧,也非利益,僅是朋友間的投緣。記憶中那抹窈窕的背影和自己並肩站在瓊樓玉宇的頂端,等著遠處喪鍾的敲響。陸青問她:“既然有情,為何不去見他最後一麵。”她對陸青說:“因為我已無話可說”。


    今日陸青才真正明了這句話背後的含義,三年的嗬斥苛責,從未灰心,今日一麵未見,卻已潰不成軍。


    相見無言,不如懷念。


    陸青憑欄許久,仍不知何往。然而時間流逝,宴席已至尾聲。修者們整理衣冠,相互道別準備離席。


    陸青控製不住自己的腳步,走下樓去。


    見到又如何,該說什麽?


    聽聞尊者風姿絕世,燦如星辰,特來見此一麵?


    還是該說,祝尊者弟子仙途平坦,長安道心?


    我隻是想見一麵,見這一麵後,我就死心了。陸青在心中一遍遍的對自己說。


    陸青走下階梯正想進入水閣中時,有幾個人擋在了陸青麵前。陸青望向領頭的人,眼瞳驟縮。


    冤家路窄,竟是在此見到了陸峰。


    陸峰身後五個陸家的修士將陸青團團圍了起來,陸峰一雙因長期縱欲而無神眼睛陰毒的望著陸青,道:“陸青,要不是前些日子得了消息,你可是更要讓我好找。”


    陸青瞬間運起指尖靈力,準備待機挾製住陸峰。突然身後一股大力襲來,陸青像破口袋一樣飛了出去,撞翻了放在廳堂和水閣出口起橫斷空間的屏風。


    陸峰望著陸青吐出了一口鮮血,吃力的支起身子,對後麵陸家修士道:“給我打,能剩一口氣帶回陸府便成。”


    人聲漸漸嘈雜起來,水閣中的修士開始三三兩兩的離去。先步入廳堂的是淩波閣的總管柳如意。


    柳如意端著團扇,走了過來,眼光一轉將麵前形勢收入眼底。柳如意笑著對陸峰道:“陸少爺,怎麽火氣這麽大,您這是要拆了我的店呀?”


    陸峰望著柳如意賠笑道:“柳姑娘,真是抱歉,前些日子本府出了個逃奴,沒想到在您這兒瞧見了,本少爺今天怎麽說也得讓他漲漲規矩。”


    柳如意歪著頭笑了笑,掃了眼地上遍體鱗傷的陸青,道:“那能否賣奴家個麵子,將這個逃奴賣與奴家呢?”


    陸峰貪婪的望著柳如意白暫的手臂,頗為遺憾的搖了搖頭:“柳姑娘,除了這個要求,姑娘要就算要天上的星星,本少也想辦法幫你去摘。”


    柳如意眼中目光流轉,口氣越發嬌軟,“如果我不依呢?”


    正當柳如意手指微動時。


    一柄折扇橫在了柳如意之前。


    一雙狹長眯起的雙眼對上柳如意的眸子。齊子刷的一下展開折扇,搖了搖,湊到柳如意麵前,用隻有他們兩個才能聽見的聲音道:“柳姑娘,有時候多管閑事,會讓命數變薄哦。”


    柳如意眉頭一皺,再也不好多說什麽。


    陸青極力向旁邊的角落爬去。自己最不想現在狼狽的樣子被一人看到。然而這個世上,最壞的事情,總是最易發生。


    他聽到了三三兩兩的腳步聲,有冷梅的清香彌散在空中。


    陸青聽到決明的聲音想起,“此處發生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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