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未晞,雲隙中露出天光萬頃。


    陸青將昨日未來得及的送出的食盒溫熱好,羅列好放入粗瓷大碗中,擱置在犭也狼身前。趁著犭也狼埋頭大吃的空擋,鍋中乳白色的粳米粥已經沸騰。揭開鍋蓋,白霧蒸騰,陸青將粥盛入青花碗中,食盒中已經有一小碟碧青的小菜和一小碟腐乳。將微微出汗的手洗淨後,陸青懷抱著飯盒出門了。


    明光初現,清風輕泠,晨曦如同通過金色紗幕照射在雲笈上的蔥蘢樹木、亭台樓閣上。陸青心情愉快,很快便到達了目的地。


    道旁滿眼皆是怒放的繁花,錦簇綿密的花瓣上晶瑩的水珠倒映於朝陽的光輝,草木在風中搖曳折射出清光點點。落英紛飛的林中隱約露出了一幢樓閣的飛簷。此時已是春深,林中桃花嫩粉,梨花純白,杏花淡黃。陸青走到半掩的門前,伸出手敲了敲。


    屋內傳來腳步聲,門被人從內打開。當陸青看清麵對的人的容顏時,微微驚異道:“決明仙師?”


    決明和氣的笑了笑:“何必如此客氣,按照輩分來說,陸青師弟,你應喚我聲師兄。”


    說完,決明旋身讓開路讓陸青進入,看到屋內情形後,陸青方才了然決明為何在此處了。


    靜室中繞著絲絲冷香,澹台明瑕身著純白錦衣,端坐於銅鏡前。鴉色的齊腰長發散落在身後。背後的決明執著玉梳正為澹台明瑕浣發。決明似乎並不是很擅長這個工作,幾次決明將手中的長發收束好,騰出一隻手拿起一旁的玉冠準備進行固定時,另一隻手中的青絲又打滑散落開。陸青站在一旁看著決明手忙腳亂的弄了好幾次未曾成功。陸青的視線漸漸從絲滑如水的青絲轉移到銅鏡中的容顏,銅鏡映出的容顏眉目間冰雪盈盈,端肅靜穆,雙眸平和又帶著一絲難以忽略的清冷。


    鏡中澹台明瑕的雙眸微移,望向陸青在的方向道:“何事前來?”


    陸青將食盒擱在了桌上,後退一步。三揖一拜行覲師禮儀。


    陸青道:“弟子前來向師父道晨定之禮,同時弟子備了些早齋,一同帶了過來。”


    澹台明瑕並未回首,道:“你在此處無需有太多束縛。道法自然,我輩不必拘泥於禮教,每日晨定昏省不必再行。”


    陸青道:“晨定昏省為修者師徒傳習,弟子不敢荒廢。”


    此時,決明終於成功的用玉冠將青絲收束好。澹台明瑕起身,望向陸青道:“我並不喜強迫他人意誌,道罰峰上你可自行主張。”


    陸青看了眼放在桌上的食盒,正準備說些什麽,白色的身影已經翩然離去,決明看了一眼陸青,微笑道:“宗主傳召諸位峰主前往議事,師弟請便。”


    陸青含笑回禮目送決明離去。陸青帶上房門,順著□□一路走到山間水溪旁,陸青坐了下來,沉默的望著落花隨水飄零。


    這個時候,陸青聽到識海中莫老的聲音浮現:“小娃娃,你的氣運算是否極泰來了。當道門峰主高徒的滋味如何?”


    陸青道:“莫老?這幾日我用心神多次呼喚你,你並沒有給我任何回應。”


    莫老哼了一聲,“你的這個師父可不是個好相與的角色,幾年未見真真令老夫刮目相看,他的修為竟然已經到了元嬰後期,離羽化境也隻有一層窗戶紙。他的識神極其強大,整個道罰峰皆在他的感知範圍內。當時老夫在重冥火下護住你,他當時就察覺了一絲端倪,用識神查遍了你全身。幸好老夫當機立斷潛匿在了你的識海中不再出現,他也隻能猜疑。今日他離開道罰峰,老夫才能找個空缺出來透透氣。”


    陸青望著天空漂浮不定的浮雲,喃喃道:“師父已經這麽強了麽?”


    莫老道:“小娃娃,你現在是不是後悔了?你的天資本不在澹台明瑕之下,勤加修行配合如虹氣運,日後必然有大成就。但是你現在靈根退轉,如果想達到他這般修為怕是要花費百倍的心血。”


    陸青道:“現下境遇已經比當初我預料的好了太多。”


    莫老嗤笑道:“小娃娃,你對你師父的感情真不知令我該說什麽。任何人事執念太過,最後必受其亂。”


    陸青並未答話,從懷中拿出澹台明瑕贈予自己的“凝然心”。“凝然心”在陸青的手掌中露出隱隱的玉石青色,陸青將種子——“凝然心”攥在手中,回到自己的居室。陸青將“凝然心”放入自己一早準備好的花盆裏,用靈土細細掩埋。


    莫老道:“小娃娃,你可知這“凝然心”是什麽來曆?”


    陸青道:“《佰草集》記載,有花純白,其色賽雪欺霜,花期百年,香味直指人心,合同天地,名曰凝然心。”


    莫老賣了個關子:“你說的不錯,然而你卻有一點不知。”


    陸青道:“哦?”


    莫老道:“‘凝然心’種子是一塊如假包換的石頭,“凝然心”的花極其珍貴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古往今來多少修士想盡辦法讓凝然心開花但都未曾如願。老夫也隻有幸見過一次花期,但未曾參透“凝然心”發芽的玄妙之處。你這師父是擺明了是不願傳授你道門法決,“凝然心”開花是一個婉轉的借口。”


    陸青淡淡的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目前我隻想一心修道,提升修為。尊重、機會都是自己爭取來的,若沒有一定的修為,怎能入他的眼?”


    晚間昏省時分,陸青再次來到師父的居所。進入室內,早上的食盒仍一封不動的放在遠處,陸青站在門前,行三揖一拜覲師禮儀後,拿出食盒坐在台階前,將已經冷稠的粥慢慢喝了下去。


    第二日,澹台明瑕出門時,發現一個食盒靜靜的放在庭前的石桌上。澹台明瑕望向四周,隻有花瓣靜靜飄落。澹台明瑕凝視了食盒片刻,輕拂袍袖離去。


    之後幾月中,陸青一直過著極其簡單且規律的生活。早上到達師父居所庭內,行晨定禮儀後,將做好的飯菜放在石桌上離去。上午,去各峰蹭課,聽各峰客卿傳授道門法理。中午,用食物投喂犭也狼後,回到自己的臥居給凝然心澆水嚐試輸送靈力半個時辰。下午,在納虛戒中靜坐吸收靈氣。昏省之後,將未被動過的食盒拿回。晚間,修習上輩子師父傳授於自己的劍術。


    這樣平靜的生活直到四個月後的一日被打斷了。


    通過四個月的修行,陸青感到自己的經絡明顯擴寬成原來的幾倍,身體中靈氣運轉的速度也比先前快了很多。陸青覺得自己即將要築基,但是在靜定中每次摸到築基門邊時,不知為何靈氣都無法向上攀爬。這是上輩子,陸青所沒有遇到過的難題。陸青和莫老一番探討,皆認為是五靈根的問題。自古以來,單靈根優於雙靈根,雙靈根又優於三靈根,以此類推。這是因為每升一個境界,要將自己的所有靈根皆用靈氣洗練。這導致了靈根越多,所需洗練的靈根就越多。不過讓陸青欣慰的是,雖然靈氣運轉後自己未進入築基期,但是靈氣不斷衝刷自己的經脈,以後自己的經脈會比別人強韌很多,這是非常好的事情。


    突發情況是發生在葬劍峰的早課時分。道宗各峰學風開放,各峰弟子相互旁聽是常見的景象。第一次陸青出現在葬劍峰的早課時分,像是一個石頭投入靜湖,周圍的弟子似波紋般即刻退散。早課時分,陸青裝著沒有見到那些望著自己額上封印竊竊私語的弟子,認真的感悟堂上客卿所講道法。


    一段時間後,陸青收到的特殊對待就消失了。早課的席位緊張,陸青的左右前後連同身旁都是滿座,陸青漸漸和周圍的人都能說上幾句話了。


    這一日早課結束,一個身著葬劍峰峰服的少年走到正在收拾紙筆的陸青麵前。少年高傲的仰著頭,對陸青禮了禮道:“在下柳碧思,聽說你就是那個被映雪真人收歸門下的天魔陸青?似乎連一點修為也沒有啊?比起東皇辰真是差遠了。你覺得,你配的上道罰門下親傳身份麽?”


    陸青抬了抬眼眸,收拾好東西準備離去。


    陸青視而不見的態度激怒了柳碧思,柳碧思攔住陸青的去路,雙手環抱,揚了揚下巴斜視著陸青道:“道罰門下都是這樣怕事的鼠輩麽?敢不敢和我比試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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