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神秀不期而來的第二天,道宗宗主鶴經綸召見了澹台明瑕順便捎帶了陸青。


    陸青將當晚發生的情景包括師父與麵覆金具的魔修交手,以及魔修揚言在太學大比時前來搶奪道宗法器‘太玄海’。


    這是陸青第一次見到前世傳說中道宗前任峰主。鶴經綸這個名字在陸青心中的形象一直是個不夠言笑、道骨仙風的老者。今日一見,可謂發生了天翻地覆的翻轉。端坐在桌案對麵的人身高隻與陸青相仿,長發過膝,眉心繪著陰陽太極,麵龐端看顯得稚氣滿滿。


    等陸青說完後,鶴經綸敲了敲桌沿,雙眸輕輕合上,顯出無邊的疲憊:“三個月後的太學大比怕是波瀾難平。此事情我已知曉,交由我處理。這些日子我不方便出麵。映雪,你替我主持道宗的日常事務。”


    澹台明瑕側頭道:“阿青,你先回去。”


    陸青一眼瞥過在場的兩人,意會後微笑行李退下。走出門外,陸青替兩人合上了門扉。


    離去之際,屋內交談中一兩句言語零碎飄出門外。


    “事關‘太玄海’……”


    “神器……”


    “魔界封印……”


    陸青眯了眯眼,望向了墨色陰雲堆積的天空,自言自語道:“真是多事之秋。”


    古語曾言:“颶風起於萍末。”陸青不知是否由於自己再世重生的緣故,很多事情都發生了難以預料的變化。


    前世,豐神秀是在三百年後突破元嬰境界,率弑仙宗前來道宗搶奪神器之事,不過陰差陽錯被當時在道宗擔任客卿的陸青所化解。兩人也因為此事開始了一生的糾葛。


    但此世,陸青從三年前在應川城就已經打亂了一係列的因果,豐神秀提前現身道宗,法力之盛,遠超前世。


    陸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為何豐神秀前來搶奪道宗法器?畢竟道宗法器除了開啟魔界並無其他功效。而豐神秀坐鎮東極南方魔門勢力,與方外之境的天魔並無任何瓜葛。


    似乎有看不見的布局者在背後一絲一厘的小心勾勒局勢,將各方勢力納入已經準備好的蛛網陷阱裏。山雨欲來的沉重感壓到陸青的心頭,陸青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迫切需要變強的憤懣和焦慮縈繞在心頭久久不能散去。


    坐等大局成形向來不是陸青的作風。拆解局勢之前,將自己的實力提升上去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修為短時內無法提升太多,但是外物可以提供不少輔助。青羽城臨近的鎮子有不少地下‘秘店’,‘秘店’之中有很多地下法寶交易,陸青準備前去碰碰自己的運氣。


    自從淩波閣事情之後,道宗嚴格限製弟子下山。陸青隻好一邊提升修為,一邊等待機會。


    一個月後,柳碧思來到了乾心閣約見陸青。


    “花朝采風?”陸青將斟好的茶水遞予興匆匆前來的柳碧思。


    柳碧思接過瓷杯啜飲了一口,歎道“陸青師弟的茶藝真是一絕。沒錯,這是道宗問天峰一貫的傳統。青羽城的花朝節百年一度,東極各修仙大族的閨門小姐、各派女修,還有些有名的仙子從西極慕名而來到青羽城。花朝會上會比拚才藝、修行境界,拔得頭籌的人可以得到青羽城城主贈予的一枚駐顏丹,並且向青羽城城主許一個願望。”


    “青羽城城主富可敵國,上幾次的花朝會無論多刁鑽的願望都被實現了,我記得百年前的魁首要求青羽城城主在她婚禮上送她凰羽織成的錦緞千裏。上上一屆的魁首最為奇特,是自南極大陸前來,一雙紫眸。。。。”


    “那,花朝會和道宗采風有什麽關係?”陸青打斷了柳碧思的滔滔不絕。自從和柳碧思熟識後,柳碧思話嘮的毛病是一日勝過一日。陸青自是知曉花朝會的事情。花朝會最大的吸引力並非是魁首價值連城的獎勵,而是有關修真界勢力之間的相互重組結合。權勢重組的重要內容之一便是聯姻。


    修真界各大家族之間後裔眾多,但是真的靈根奇佳又可以順利的在內鬥中活下來的一代也隻有那麽幾個。於是,修真大族之間常常會相互聯姻,以鞏固自己的勢力。參加花朝節拔得頭籌目的是其次,主要在花朝節上可以彰顯各氏族的底蘊家風,同時也會有很多修真世家大族弟子前來挑選自己有意向的聯姻對象


    柳碧思笑了笑,對陸青道:“這是句芒始祖時候留下來的習俗了。陸師弟我問你,問天峰專精奇門八卦,天命卜算。在讀完萬卷道書後,還需要做什麽精進卜算?”


    “自然是見千麵人事,算萬道卦象。“陸青毫不猶豫的答道。


    “那對尚未出師的道宗弟子來說,有什麽時機比花朝會上更能見萬般人麵呢?”柳碧思興致勃勃的道。


    陸青擱下手中的茶杯,用疑惑的口吻道:“柳兄的意思是,一起前往花朝采風?可是你我二人皆不是問天峰門下……”


    柳碧思擺了擺手,“花朝會一出道宗上下可是群情激動,群芳爭豔於此,又有不少名士前來,誰不想去一睹風采?問天峰有些弟子正在閉關或是在外雲遊,於是這些名額就被空了出來。其他峰弟子可以向問天峰申請隨行資格。現在隨行問天采風的一個名額已經炒到了十顆中品靈石。不過,我來之前自然都準備妥當了。”


    柳碧思從懷中拿出一塊寫著問天字樣的木牌遞給陸青。


    “陸師弟,你終日待在道罰峰上足不出戶閉門修行。也是時候出去透透風了。”


    “那,多謝柳兄了。”陸青收起木牌,微笑拱手做謝。


    事情總不盡如人意。


    青羽城連山閣內人潮湧動。連山閣寬廣大堂內擺放著十幾張桌案,每張桌子後都坐著一個問天峰弟子。而桌案前等著排隊求神問卦的隊伍已經延伸到了堂外。在靠角落的兩張桌子後,正坐著埋頭翻書的陸青以及愁眉苦臉的柳碧思。


    一個門派尤其是想道宗這樣的大門派總是有很多暗地裏彎彎繞繞的規則。比如在柳碧思買花朝采風隨行名額前未有了解到,‘花朝采風’期間問天峰不同弟子會被分配到不同的任務。有幾撥弟子會前去觀賞花朝會上群芳爭豔,用畫筆記錄神魂;有的則去商談東極修真界商業巨擎,了解錢脈走向;還有些則去約談名流,相互切磋修真境界……


    這些名額自然早被問天峰內部瓜分殆盡,唯一剩下來可以隨行的名額隻有……


    隻有最無趣的一類活——坐在道宗旗下的連山閣內免費幫城內的居民遊客,算一些雞毛蒜皮的人生困惑。顯然柳碧思、陸青充當了自願前來搬磚幹苦力的冤大頭。


    柳碧思扭頭看向連山閣內正中的幾張座椅,那張桌前排著的隊伍已經自閣中排出一直連到了街尾。


    “這位先生,吾精於望氣之術,你進閣之時頭頂紅光盤旋,又帶有青褐土色。這是俗世中朝野棟梁之象,生起於草芥,騰升於而立之後……”


    “縱觀夫人八字,神煞年柱之中帶有桃花,如意之人近在眼前,唯需謹防……”


    柳碧思將視線收回,望向坐在旁邊桌子的陸青。


    陸青正在快速翻看著手中問天峰書籍《問天決》,自古占卜者不用籌冊。當世公認卜算上等為望氣、心算之術,中等八字風水卦象、皇極紫薇推算。陸青被臨時拖來連山閣中充數,不得已結合下前世了解到的一些皮毛和眼前的書籍現學現用。陸青選擇的是最簡單的手相預測一途。


    不知是因為手相預測一途與青羽城滿大街的算命先生相似,還是因為陸青一邊翻看書籍一邊不熟練預測的緣故。麵前最後一位儒生客人轉身離去。在儒生臨走前,轉頭用不信任的眼光瞥了陸青一眼,顯然對陸青所批的‘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存疑。


    柳碧思和陸青的桌前已經空蕩蕩,沒有了等待卜算的客人。陸青樂得清閑,將《問天決》放到了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應著柳碧思的閑聊,心中想著晚間脫身時該去采買哪些器物。


    午後日光隱匿於烏雲,青羽城內下起了蒙蒙細雨。連山閣外排著的隊伍漸漸散了去,閣內人氣卻絲毫不減,依舊熱鬧非凡。


    有風徐徐吹入堂中,帶來濕潤的雨氣,雨氣中又夾著一絲極淡又纏綿的花香。風掠過陸青的衣擺,正在和柳碧思閑聊的陸青眼光一頓,望向門外。


    門外有人一身紅衣,娉娉嫋嫋的執著一柄竹紙傘,靜靜的站在連山閣外。竹紙傘上繪著接天的田田蓮葉正擋住了她的麵容。


    陸青放在桌沿的手緊了緊,又輕輕放開了。


    此番再見豐神秀,如若前世景象重演。


    姿容絕豔,其世無二。


    門前的人收了傘,將傘遞給身邊的小童,一人走入連山閣中。陸青這時才見到,來人輕紗蒙麵,眉間點著緋色花鈿,著女式廣袖長裙,行進之間姿儀風流。最令人沉醉的是來人的眼睛,顧盼流轉劃過閣內景象時,陸青見到柳碧思輕微晃了一下神。


    來人徑直坐在了陸青對麵,將凝白如玉的右手置於桌案之上:“奴家乳名阿秀。有勞仙長一算我之前程。”


    陸青平靜的與來人對視了片刻,掃過瑩白的手掌,直接提筆寫就批詞。陸青道:“姑娘天資神異,眉目清豔,是……”


    瑩白如玉的手按在了陸青正在寫字的手上,似一塊清涼徹骨的冷玉:“仙長隻望奴家掌紋一眼,便提筆疾書。真的算清了奴家命格麽?”


    陸青放下毛筆,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隱在袖中:“我確實並不精通手相一途,不如請姑娘去其他的問天弟子處問詢。”


    豐神秀輕輕側了側身,靠近陸青的耳邊。有溫暖的氣息噴吐在陸青的耳邊,豐神秀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仙長既不精通手相一途,那麽可是精通摸骨此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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