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個人?”


    對麵的男性聲音總是清淺淡漠,如溫暖的風,清澈綿軟,帶著種撩人的魅惑,每個音節都深深鑽入人心裏去。言愨鵡琻


    雖然一直刻意回避,但舒暖感覺得到,入座到現在,他的目光從未自她臉上移開過。


    這個男人,今天太過反常……


    早已繃緊的心倏然顫動,舒暖嘴角努力擠出自然的笑:“天澈最近很忙,你知道的,姐夫!龕”


    “姐夫”二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語氣,她在提醒他,宇文子墨眉峰輕斂:“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份。”


    舒暖冰涼的指尖不由蜷緊:“姐夫,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我倒要聽聽,你的意思是?”他輕笑,將那絲失意高明的沉沒眼底輕。


    “我……”


    舒暖想解釋,不經意的抬眸間,又一次撞上他炙熱的視線,心突地像是被攥了一把,到了嘴邊的後話頓時噎了下去。


    匆忙低頭回避,然而,右手不知因何一抖,純白色的瓷質咖啡杯應聲倒在桌上,溫熱的咖啡在手邊流淌、漫開。


    “對不起。”快速扶起咖啡杯,取幾張抽紙擦拭著汙跡。


    “吱、吱……”


    濕軟的紙巾在竹木桌上發出細膩的摩擦聲,舒暖低著頭,烏黑的鬢發垂落到下巴處,隨著她擦拭的動作有節奏的在臉頰擺動……


    靜若處子、嫻雅內斂,眼前這個女人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與她的雪兒彷如一人——


    然而,他的雪兒絕不會這樣回避他、疏遠他。


    心不知因何像被刺了一下,宇文子墨微斂墨眸:“暖,我不是有意令你覺得不舒服,隻是……咳!”


    無措的抿一口苦咖啡,淡化肺腑裏鬱結的情愫。


    後麵的話,他不說舒暖也清楚,他不過是又將她當做了她的姐姐。


    深愛過,所以她更能明白一個人不能與相愛的人在一起是多麽痛苦,也想表現的自然,以免他會尷尬、會難堪,然而,對上他太過寵溺的目光、聽到他溫柔曖昧的聲音,她就怎麽也偽裝不下去……


    麵前忽然有光影浮動,舒暖用眼角餘光看到那頎長的身影站了起來,長腿邁開,一走神的功夫,他就站在了她身旁:


    “陪我出去走走吧。”


    過分好聽的聲音和著宇文子墨身上特有的氣息,如是竹林裏的清風,軟綿綿的撲在舒暖敏感細膩的臉上,她抬頭,唇瓣微顫:“去哪?”


    “隨便……”


    宇文子墨垂著深黑的眸子睨她,此刻的她正抬頭看著他,表情錯愕緊張,就連這雙一向寂靜清透的眼睛裏也盛滿驚慌與戒備。


    這個小女人,從前麵對他時總是自然輕鬆,可今天的她怎麽對他這麽小心、這麽防備?就仿佛在防備某種禽獸……


    他輕勾薄唇:“你到底在怕什麽?我會吃了你?”


    “不,不怕。”


    舒暖語無倫次,明知道宇文子墨是個正人君子,不可能對她有任何過分的舉止,可是,她還是無法自然。


    或許,她是再也無法與除去冷天澈以外的第二個男人走得太近了。


    宇文子墨退到門前,淺抿起薄唇,隻是寂靜無息的看著她,眉眼之中掩藏著種情緒,不甚明了。


    舒暖忽然覺得有些悶,低著頭將紙巾扔進垃塑料圾桶裏,終於朝他走過去。


    “女士優先……”


    宇文子墨輕手拉開門,微低著頭瞧她。


    此時的他其實並無反常,然而,舒暖怎麽無端的覺得他的目光太過炙熱,失神的笑了笑,在他的注視下朝門外走去。


    幾乎是左腳剛踏出門,舒暖就看到了她的老公冷天澈。


    他不是一個人,與他並肩走在一起的還有一個女人——那個她這輩子都不會忘記的女人——程雨馨。


    正要邁開的右腳倏然止住,舒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木木的凍結在原地,兩眼直勾勾的看著“荷緣”包間外的方位:


    是錯覺嗎?


    她的天澈哥哥怎麽可能跟那個女人在一起呢?


    那邊,著裝工整的服務生推開“荷緣”包間的門:“冷總,程總,這是你們預定的包間,請進。”


    冷天澈沒說話,不動聲色的進了“荷緣”,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舒暖。


    “天澈,這裏有門檻,小心點。”


    程雨馨有意無意的攙住冷天澈的胳膊,跟著進了包間。


    接下來的畫麵舒暖看不到,正在她以為沒了下文,試圖理清自己頭緒的時候,包間裏忽然又傳出程雨馨那輕細婉轉的聲音:


    “服務生,我和冷總有些秘密私事要談,別讓任何人來打擾。”


    “好的程總,明白,明白。”服務生訥訥應聲,滿臉堆笑的離開了。


    胸.部忽的就像被壓了一塊巨石,窒悶的難過,舒暖艱難的汲一口空氣,腿腳像是灌了鉛似的,幾乎用盡了力氣才將右腳自房間裏拔出來。


    努力的將定格在“荷緣”門上的視線移開,就在下一秒,那扇門卻隨著聲脆生生的動靜被推開,舒暖的目光像被兩根繩索牽著,不自覺的又轉移回去,這一望,就望見了程雨馨那張如花似玉的臉。


    程雨馨在對她笑,笑的婉然、笑的輕柔、笑的無害……


    可是,舒暖怎麽還是感覺到一種敵對與示威?


    “咳!”


    無神的皺了皺眉,想對程雨馨說些什麽,然而,幹枯的嘴唇才啟開,程雨馨卻“哢”的將門緊緊關上。


    “這個女人也太過分,我去找他們談談。”


    身後響過一道清朗淩厲的聲音,隨著沉重而快頻的腳步聲,宇文子墨俊挺的身影攜著冷風匆匆在舒暖身邊擦過。


    她一急,慌忙拉住他胳膊:“姐夫,你別去。”


    依著他的力氣,怎麽可能被這個弱女人輕巧的拉住?可他終究不肯違逆她,倉猝停下腳步,凝斂墨眉,不滿的看著這個麵色蒼白的弱女人:


    “舒暖,你還想怎樣?他冷天澈就這麽值得你放縱?”


    還不夠嗎?


    眼前這個小女人柔弱憔悴,身體又一直不好,這樣一個女人,本該被人像個寶貝似的捧在手心裏,好好的照顧、疼愛、嗬護……


    然而,為何他所看到的卻總是她一味的容忍與付出?


    她為冷天澈做的已經足夠多了,可現在,那個男人卻跟那個曾經險些害他入獄的女人單獨在一起,還有什麽“秘密私事”……


    孤男寡女,除了那種事還能有什麽“秘密私事”?!


    “他冷天澈簡直是個禽獸不如的混蛋!”


    舒暖抬頭看著宇文子墨,蒼白的小手攥緊他幹淨的袖口:“姐夫,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打擾他。”


    宇文子墨氣結,麵對這麽一個執拗的女人又無計可施,隻得咬著牙,悶聲悶氣的瞪她:“是不是等捉奸在床了你還要維護他?”


    “不會的……我相信天澈。”


    舒暖抿抿嘴,說的輕鬆自然,可心中仍是空落落的,像是丟了什麽寶貴的東西,卻又怎麽想也想不起丟失的究竟是什麽。


    今天,她請宇文子墨喝咖啡就是特意為了感謝他前陣子借錢給她。


    錢雖然是舒暖借的,但當初畢竟是為了救冷天澈,這件事冷天澈也該跟她一起來才對,可是,冷天澈說今天有要緊事要忙,所以,她一個人來。


    可舒暖萬萬沒想到的是,他所謂的“有要緊事忙”竟然是跟程雨馨在一起喝咖啡!


    當初是程雨馨害的他險些入獄,令冷氏險些破產,他該恨她才對啊!


    舒暖也清楚的記得,那天冷天澈將程雨馨推倒在地,還說了些狠話呢,可是才過了幾天,他竟然就和她走在了一起……


    就算是信任冷天澈的,可麵對這種事,她怎麽能不多想?


    然而,即便心裏壓抑,她也不想讓宇文子墨去找他難堪。


    “姐夫,你不是要出去走走嗎?走吧。”笑一笑,拉著宇文子墨就朝大廳旋轉門的方向走。


    這個女人幾分鍾前對他還是防備疏遠的,此刻,卻像是變了個人兒似的,宇文子墨冷笑:


    “迫不及待的要我離開,這麽怕我傷害他?”


    這個男人仿佛一個讀心的精靈,澄澈的眼眸如一盞明鏡般,將她有所有的心事都映照的清清楚楚,舒暖索性不再解釋,低著頭,當先向前走去。


    “小姐,請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耳邊傳來門口接待員禮貌的聲音,舒暖點點頭,恍惚間,頭部怎麽忽然沉重的厲害?下一秒,全身的力氣似乎被憑空抽幹,腳下一軟,像團棉花似的癱在地上。


    宇文子墨走出旋轉大門,眼睜睜看著舒暖在眼前倒下,瞬間慌了:“暖,怎麽了?”


    沒有回音,那嬌弱的身子躺在灰黑色的大理石地麵上,像朵皎潔的雪蓮,無聲無息的綻放著。


    “暖,你還好嗎?說句話。”


    宇文子墨忙俯身,粗壯的手臂輕巧的將她撈起,橫攬在懷中,抱著她快速而穩健的跑下台階。


    一步,兩步……


    宇文子墨沉重的腳步踏在地麵上發出沉悶的聲音,眼看著就走到他停車的地方了,他腦子裏卻忽然“嗡”的一聲,強烈的眩暈感隨之狂襲而來。


    “不好!”


    宇文子墨眼前一黑,抱著舒暖軟軟的倒下。


    “先生,你還好嗎?!”


    接待員扔下手裏的迎賓旗,慌裏慌張的跑過來,抓住宇文子墨的胳膊連搖帶喊,怎麽叫也叫不醒,更加慌了手腳,對著廳門大聲喊:“快來人啊,不好啦,有客人昏倒了。”


    幾乎是在接待員聲音落下的同時,一輛黑色加長轎車不知從哪裏開了過來,精準的停在了宇文子墨和舒暖所躺的位置前。


    接待員怔了怔,這時,車門打開,四個身穿黑色西裝的男子飛速走下來,為首的男子瞥了接待員一眼:


    “我送他們去醫院。”


    接待員懷疑的打量著男子:“哦,可是客人是在我們這裏出的事,我們必須負責……”


    “不用擔心,我是他們的朋友。”男子粗糲的打斷接待員的話,不耐的對身後幾個人招了招手:“抬他們上車!”


    ……


    桌上的kopiluwah散發著嫋嫋煙氣,誘人的清香和著淡淡的高級女士香水味撲入鼻端,冷天澈打量著對麵的女人:


    “程總,你該知道我冷某最討厭什麽。”


    冷漠的目光、揶揄的語氣,這個男人就算離她再近,心卻似乎都與她相隔十萬八千裏,壓抑著內心的失落,程雨馨淺笑:


    “天澈,你的脾氣生意場上的人誰不知道呢,你是爽快的,再大的事都不喜歡囉嗦,嗬嗬……可我很好奇,你是對所有的人都這樣沒有耐心呢,還是,也有例外呢?”


    例外?


    這個女人是指他的諾諾?!


    冷天澈眉峰輕蹙:“我們隻談生意。”


    明顯加重的語氣,更顯示出他的漠然,像個高高在上的王者,令她從來都隻能仰望,卻永遠也無法靠近、不能企及。


    得不到的永遠都是最好,或許,正是因為他的疏離,才令她這麽欲罷不能、這麽的不惜一切的想要靠近他吧……


    程雨馨隻是笑,除了笑,在這樣一個男人麵前還能怎樣呢:“天澈,我是說你的妻子,暖暖……你對她也跟對我一樣沒有耐心麽?”


    “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嗬!”冷天澈倏地站起,冰冷的眼中驟然綻放出兩道淩厲的寒芒:


    “程雨馨,你以為抓住了冷氏的命脈我冷天澈就會對你卑躬屈膝?你真的覺得你這種女人可以跟我的諾諾比?程雨馨,你他媽是不是還沒睡醒?”


    一腳踢開座椅,健碩的身子攜著冷風,森然朝門處走去。


    上次的事令冷氏岌岌可危,如今,最有效也是最快速拯救冷氏的方式就是找到足夠強大的合作夥伴,冷天澈最近就因這件事忙的焦頭爛額。


    然而誰想被拖後腿?冷天澈本是個冷傲自負的人,往常從沒低三下四的求過誰,為了這件事,他放下架子、放低了姿態、說盡了好話,卻沒有誰願意與他合作,就在這個當口,程雨馨主動打來電話說願意與他合作……


    冷天澈深知如果當初不是程雨馨搗鬼冷氏絕對不會淪落至此,他自然是對她恨之入骨的,但商場如戰場,利益允許的情況下是可以不計個人恩怨的,況且如今他已經無路可走。


    所以,他和程雨馨約好今天來這家咖啡館談有關合作的事。


    所以,即便麵對程雨馨時,他內心再抵觸、再不舒服,依舊表現的安靜從容……


    現在程雨馨一再的碰觸他的底線,令他忍無可忍。


    “哢!”


    門板上上傳來清脆的動靜,是冷天澈拉開了門,程雨馨沒想到他竟真的要走!


    程雨馨心裏咯噔一聲,忙站起來:“天澈,我保證不再亂說,我們隻談合作的事行了吧?”


    高大的身影倏然止步,冷天澈緩緩轉身,冷聲嘲諷:“程總可真是拿得起放得下嗬。”


    “天澈,你知道的,為了你我什麽都放得下,舒暖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得到。”


    冷天澈定在門口,眉宇間再次釋放出肅冷的殺氣。


    程雨馨忙賠笑:“嗬嗬,我開玩笑的,天澈,我們談生意好不好。”


    “好。”


    他淺淺的應一聲,緩緩走回來,不苟言笑的坐回座椅上,俊美的臉上除去原本的冷漠再也不見任何情緒。


    生意場上的他從來都是這樣的,周圍仿佛隔著一層防彈玻璃,就算有再大的變故也不流露出一絲真實的情緒,令對手永遠也不能猜測他的想法、無處尋找他的弱點。


    他本該是這樣的呢,似乎他不想生氣誰也無法觸怒他,可是,剛剛她隻是提及舒暖,他立刻就失了控,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是有多重啊?


    程雨馨端起咖啡杯,淺抿一口,不自覺的斜眸朝窗外瞥去,美麗的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兩道寒芒:


    就在不到一分鍾前,窗外的停車位處,昏迷不醒的舒暖和宇文子墨剛剛被人抬上了一輛黑色轎車,如果剛剛天澈回頭向窗外看一眼的話應該會看到吧。


    而他又怎麽會知道,她和他進包間的時候,他最在乎的那個女人一直在旁注視著他呢?


    如果他發現那個女人和別的男人……他還會那麽在乎她麽?


    ~因為前些日子身體的因素,本文停更了一段時間,為廣大讀者朋友們帶來的不便謹表示非常抱歉,今日起本文恢複更新,而且每天會多更,直至全文完結。後文會越來越精彩,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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