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管家請趙漸離去了趙老爺的書房,出來後他就一改素日從容沉靜的模樣,變得心事重重。


    原來,在書房裏,趙老爺和他說了出國留學一事,日子定在三日之後。對於出國留學,趙漸離是早有心理準備的,隻是沒想到這麽快就到了時間,是啊,他已經十七歲了,不大不小的年紀,這時候出國再合適不過了。“漸離,等你歸國,這個家爹就交給你了”趙老爺拍著他的肩膀,眼裏充盈著欣慰和殷切的希望。“恩”趙漸離承諾似的應了一聲,臉上很平靜,沒有特別的情愫,出國的事就這麽定了下來,等到離開書房,他的心裏才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很不是滋味。


    出國,在那時候,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如果還有科舉製度存在,那麽心情就如同當了狀元一般吧,所以趙老爺在趙漸離很小的時候就給他請了洋文老師,做好了讓他出國的準備,趙家財大也大,趙漸離又是個讀書的好料子,從小就聰明好學,送去國外鍛煉幾年,回來掌管家族生意,趙家的人都覺得是再好不過的選擇。(.無彈窗廣告)


    在趙漸離的世界裏,從小就與書本、茶經、茶葉、洋文為伍,似乎這些,已經成了他的宿命一般。“漸離,你是趙家長子,趙家的興衰和你是密切相連的,所以,你必須要做一個優秀的人,才能振興我們家族”。這是趙老爺對他最常說的一句話,從小,趙漸離就知道自己和戚少康、趙雲鬆他們不一樣,他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過自己想過的生活,而他,不能,他身上擔負的責任,也不允許他成為一個整天玩耍嬉戲的公子哥。


    所以,他甚至不知道彈弓是什麽,因為他沒有童年,從小到大,事無巨細,他都小小翼翼的,生怕哪一點沒做好,就影響了趙家的名聲。當所有人都稱讚他才智過人、聰明懂事的時候,他卻並不開心,十三歲之前,他幾乎都沒怎麽笑過,直到秦意珊那個小丫頭出現以後,對他說希望以後能看見他更多的笑容,這樣,她也會開心。從那以後,隻要和秦意珊在一起,他就覺得生活充滿陽光,臉上不不知不覺的浮現出了難見的笑容,現在要去出國留學了,他還不知道該怎樣和她告別,心裏很亂。


    夜裏,趙漸離一個人躺在湖邊的草坪上,眼睛微閉著。身後傳來了細細碎碎的腳步聲,秦意珊輕輕的走到他身旁,躺了下來,看著滿天繁星。趙漸離睜開雙眼,轉過身看著她,眼裏帶著難言的情愫:“珊兒,你怎麽來了”。秦意珊故作微笑,她看著天上的繁星:“今晚的天空真美,大哥哥要走了,我來陪大哥哥多說會兒話”。


    “你、都知道了”?“恩,阿四已經告訴我們了”。“這個阿四,怎麽這麽多話”趙漸離無奈的搖搖頭。秦意珊看著他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強忍著不舍,笑著說:“大哥哥,吳嬸說出國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我們清水縣還沒有人出過國呢,你怎麽不開心”?趙漸離淡淡的笑了笑,他撐起了身,坐在草地上仰望著星空,秦意珊也跟著坐了起來,看看他,又看看天空,兩人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趙漸離一臉憂傷的看著秦意珊:“這一去,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回來,想見你,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大哥哥,你看這是什麽”秦意珊微笑著從懷裏掏出一隻精致的千紙鶴遞給趙漸離。“這是、送給我的嗎”?趙漸離接過千紙鶴仔細的看了起來。“我娘說,千紙鶴是可以寄托思念的吉祥物,我以後每天都給大哥哥折一隻千紙鶴,這樣,大哥哥很快就會回來了,也能平平安安的”。


    “好,那你也教我做千紙鶴吧,這樣我的思念你也感受的到了”。“嗯”。兩個人繼續坐在湖邊看著滿天繁星。“小丫頭,你會忘了我嗎”?“不會,大哥哥是我最親近的人”“那你會等我嗎”?“會的,我會好好生活,一直等著你回來”。兩人微笑的對視,心裏的不舍和苦澀隻有自己才明白。“沉心亭的芙蓉花,記得常常去打理,那是屬於我們倆人的東西”。“我會的”。又是一陣沉默,兩人就這麽坐著看著星空,各自有著心事,這一別,也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後院廂房,阿四和瑤兒靜兒兩個丫頭正坐在小院的石桌旁,他正一臉得意的朝兩個丫頭顯擺著他要跟著趙漸離去國外伺候的事,吳嬸也笑意盈盈的給他們幾人炒了幾道熱菜來,打趣的朝阿四說:“阿四,你可真幸運,跟著少爺也出國了,以後回來可別忘了我這老婆子啊”。阿四吃了幾口菜,拍拍胸口:“吳嬸,你這是什麽話,等我從國外回來了,肯定給你帶些外國女人用的香水啊、胭脂什麽的”。


    吳嬸笑了笑:“洋人的東西啊我這土老婆子可用不慣,阿四你有這心意我就很開心了”,吳嬸笑著離開。阿四又神氣的笑著指著瑤兒靜兒:“你們兩個丫頭,教你們平時別欺負我吧,偏不信,這下知道後悔了吧”。靜兒不屑的笑了笑:“阿四,跟著大少爺出國了別顧著看洋女人,有時間還是多看看洋文,長長你那腦子,別到時在國外出醜,丟咱們少爺的臉”。


    靜兒說完和瑤兒對視一笑,阿四不服氣的說:“靜兒你存心針對我啊,我這幾年跟著少爺在書房讀書,那洋鬼子教他的洋文,我也會好多了,什麽howareyou啊、mynameis阿四,這些我都會說的”。靜兒和瑤兒聽著他那蹩腳的洋文笑出了聲,阿四惱羞成怒的放下了筷子,委屈的說:“好啦好啦,我不吃了,人家都要走了,你們兩個還這麽取笑我,有點從小長大的情分嗎”。


    瑤兒笑意盈盈的看著阿四:“好啦,是我們不對,來,我們也學學大人的樣子敬你一杯茶,以茶代酒,祝你成功的闖進洋人世界”。靜兒也舉起了茶杯,三個人都一口幹了手中的茶。“你們兩個丫頭就是嘴硬,特別是靜兒,不過我阿四不是記仇的人,以後回來了也給你們帶些洋妞喜歡的東西,怎麽樣”?“算了吧,洋人的東西我也用不慣”“是啊,阿四,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三個少年繼續吃吃聊聊、拌拌嘴。靜兒歎著氣:“唉,你要走了,我和瑤兒都舍不得,那大少爺要走了,我們小姐怎麽辦啊”。靜兒的話讓阿四和瑤兒也沒了心情,兩個丫頭都開始為她們的小姐擔心起來。阿四摸著腦袋,笑著說:“嗨,沒什麽的,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那個什麽什麽,你們說是吧”。兩個丫頭都沒理會他,他也自覺的閉上了嘴,三個人也陷入了沉默,大家的心裏都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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