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塵扶住了一頭紮進自己懷裏的冉然,感覺到她因為哭泣微微顫抖的身子,如往常般似是無奈似是寵溺的歎息了一聲。待她漸漸平複了呼吸,才慢慢將她推開。


    冉然在淚水中看他,隻覺他的麵孔在朦朧中顯得似是而非。明明還是那個她所熟悉的師傅琉塵,卻又有哪裏不一樣了。


    如果說曾經的琉塵看著精致,眉目無一不秀美到了極點,卻好像畫中人水中花,隻讓人覺得冷漠而高不可攀,哪怕隻是安靜的站在那裏,也不沾染絲毫人氣,就好像隨時會羽化升仙一般。那麽此時的他,麵容雖然沒有變化,一雙眸子卻是瀲灩萬千,流轉間,隻願讓人沉溺在他的眼神裏不願醒來。


    冉然也被這一眼的琉塵驚豔到了。站在原地,不安的拽著琉塵的衣角,抽抽噎噎著,仰著滿是癡迷神色的小臉。


    琉塵並沒有拂開她的手,隻是又歎了一口氣,緩緩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既然醒了,就在這裏休息幾日,師傅出去一趟就回來。”


    他並沒有說他要去哪裏。但是冉然怎麽會猜不出來。


    她看不懂前世的琉塵。但這一世的琉塵,哪怕有了記憶,也從來不是一個善於隱藏自己想法的人。


    對她的縱容,在她麵前的柔軟,她都看在眼裏。


    還好,兩年的努力終究不算無用功。他至少對她是特殊的。


    多少還是會不一樣的吧。前世的他和現在的他。這一世的他還沒來得及遇見那個會影響他一生的女子,這一世的他曾經和她親密無間的相處了兩年。


    這讓她不由的想要努力一把。


    不想放他離去。不想他重蹈覆轍,最終再次被女主打動,默默的守護一輩子。她是真心對他有好感,哪怕陪在他身邊的不是她。他也值得更好的,值得擁有更幸福的人生。


    冉然咬了咬牙,最終狠下心來,躲開他的手退後了一步,目光直直的看向他,“師傅可是要去找那個姐姐?”


    冉然在琉塵記憶世界的最後現出了身形,琉塵若是恢複了記憶,自然也該知道冉然對他的過去是了解的。


    他隻是沒料到冉然會突然如此直白的說出來,伸出去摸她頭的手還懸在半空。他的麵容有一瞬間的凝滯,卻最終還是緩慢了收回了手,輕輕地吐出一個字,“是。”


    最難的開頭已經說了出來,後麵也就容易了很多。他們兩人都不是拐彎抹角的性子,冉然知道琉塵對她一向坦白,索性直白的將心底的疑惑問了出來。


    “師傅可恨她?”


    “…不恨”


    “那師傅如今可愛她?”


    “……”琉塵沉默了片刻,眸中的光芒明滅幾瞬,才終於用歎息的語氣說道,“不愛。”說完才好像發現自己對冉然說的太多,無奈的揉了揉她的發頂,“什麽愛不愛的,小孩子別想那麽多大人的事情。”


    “我才不是小孩子。”冉然趕著接了一句,說完連自己都覺得這句話充滿了小孩子賭氣的味道,閉了嘴不再爭辯。心中卻是輕鬆了不少。


    無論琉塵如今對女主存著怎樣的想法,他若直白的說了不愛,那就是真的不愛了。都說感情裏,最容易放下的,反而是付出最多的那一方,因為他們在愛情中,義無反顧的付出過,所以即使回首,也不會有遺憾。


    而琉塵從來都是一個內心強大的人,她相信,若是沒有女主的幹擾,他的徹底放下,不過是時間而已。


    在冉然的死纏爛打之下,琉塵最終還是沒有拋下她一個人獨自離開。


    兩人在小院裏休整了兩天後,一同出發去尋找這一世的女主。


    琉塵精通卜卦之術,冉然則有劇情的幫助。所以找人這件事並不算是多麽困難的事情。


    女主就住在雲宗所在的山腳下,兩人找上門時,正好在房前遇到了準備上山的女主。這一世她的身份是一戶農戶的女兒,麵容和琉塵記憶世界裏並沒有太大變化,大概是因為勞作的原因皮膚並不白皙,一雙眸子卻是極為明亮,笑起來帶著酒窩,穿著簡單樸素的麻布衣衫,整個人顯得明媚而活潑。


    這裏距離雲宗並不遠,平時也會有弟子下來采購必須的生活用品。女主自然認得琉塵和冉然身上的宗服。但她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到,不由被麵前出現的眉目精致謫仙一般的兩人驚愕了一下,略帶不安的詢問起來意。


    琉塵神色複雜,眸中流露出某種懷念的神色,一時沒有開口。無奈,冉然隻好站了出來,謊稱兩人是尚未辟穀的弟子,做完任務回來恰好途經這裏,想在這裏換點食物在路上吃。


    大概是聽到了門外的動靜,隔壁小院也有人推門走了出來,看到來人,原本因為陌生人的到來,神色還有些惶惶不安的女主臉上露出了安心的神色,眼角唇邊的笑意滿是女子靦腆而又歡喜的意味。那含蓄的羞意實在是太明顯,讓琉塵和冉然不由得順著她的目光望了過去。


    來人眉目俊朗,身材高大,麵容並不如琉塵的精致,卻在一言一行中顯得極為穩重,讓人心安。冉然幾乎是立刻認出了,這就是最終與女主歸隱田園的男主。


    根據故事裏的交代,女主年少就失去了父親,隻和母親相依為命,和男主算的青梅竹馬,男主喜歡她多年,平日裏對她也十分照顧,兩人有著自幼的情分。如今看來,倒確實如此。


    雲宗平時護了山下的太平,是以在山下人的心目中地位十分之高。冉然和琉塵氣質端正,顯然不是為惡之徒。男主了解他們的來意後,熱情的把他們迎入了院中。


    冉然隨著他們進入小院,入目雖然算不得富裕,生活所需的各物卻並不缺少,院中的物件也是擺放的井井有條。於點滴間洋溢著溫馨的生活的味道。男主和女主在一言一行中,也體現出了十足的默契,雖然沒有點破,卻明顯是兩情相悅的模樣。


    看到此景,冉然掏錢買了些幹糧後,就和女主告辭,離開了兩人的住處。


    在女主看不到的地方,琉塵和冉然靜靜的站在原地。留意到琉塵眼中流露出某種釋然的味道,冉然輕輕的詢問道,“師傅現在在想什麽?”


    “……”琉塵不答,隻是仰頭看天,許久後,輕輕的笑了一聲,拉了冉然的手,道,“走吧。”


    冉然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懂了琉塵心中所想。她沒有再繼續問下去,隻是乖乖的嗯了一聲,小手緊緊回攥住琉塵的手,慢慢和他向雲宗走去。


    兩人一高一矮的背影,漸漸遠離那平凡的小院,影子在夕陽下越拉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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