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陳皇離開的時候吩咐梧桐好好伺候主子,尤其不許吵醒,否則以罪論處。


    梧桐恭敬應之,可陳皇哪裏知道,寧沁兒其實早就清醒了,遠在陳皇醒來之前。陳皇前腳離開,寧沁兒便已經睜開了眼。


    梧桐走到寧沁兒榻旁,有些擔憂道,“主子,您......還好嗎?”


    她知道這一切從來都不是寧沁兒真正想要的,但是她沒有選擇的餘地,隻能逼迫自己這麽做。


    寧沁兒輕輕的笑了笑,閉上了眼,淡淡道,“備水,我要沐浴。”


    梧桐有些酸澀的嗯了聲,慢慢退了下去。


    如果她現在是在其他任何自由的地方而不是在這舉步維艱步步驚險的後宮之中,如果此時此刻在她身邊的人不是反倒要依靠她為主心骨的自己而是憑區區嬌弱病體卻可獨擔“暗流”慧識天下睥睨江山的首主蘇錦,那麽,寧沁兒現在恐怕也不是這樣苦澀悲哀的笑容,而是倚在蘇錦懷裏放聲肆無忌憚的大哭吧。


    可是像蘇錦這樣的女子,卻是隻能用來敬崇和仰望的的。


    梧桐再走進來的時候,寧沁兒似乎已經微微眯睡了過去,梧桐想了想,最終還是選擇將寧沁兒喚醒,“主子,水備好了。”


    寧沁兒眼捷顫了顫,深幽如墨的美眸緩緩睜開,麵色平靜無異,抬手輕掀了輕覆在身上的被褥,如玉雪肌盡露眼前,毫無忌諱的,她就這樣赤著雙足,不著寸褸的走了下來。


    梧桐心下一緊,連忙轉身拿了一件薄衾小跑上前披到寧沁兒身上欲將她身體包裹起來,然而梧桐剛將衾衣披上寧沁兒的肩頭的時候,寧沁兒握住了梧桐手,她轉了過來,看著梧桐的眼睛,微笑著問了一句話,“梧桐,你覺得,現在還在乎這些,有用嗎?”


    梧桐瞬間愣住,她極力的想給出一個肯定的回答,可是......她給不出來。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這樣看著那件薄衾從寧沁兒肩頭緩緩滑落,帶著微微的清風,飄然墜地;她看著她那樣單薄纖瘦的背影慢慢走遠,那樣孤獨蕭索,那樣毅然決然,那樣,令人心疼.......


    這一個上午,整個後宮所有人都知道,寧沁兒承寵了。


    而且很快一道聖旨的下達也證明了這個事實。


    晉寧良人為寧嬪!從四品,至此,她已經真正擁有了身為一宮執主的資格,名正言順,無可厚非。


    寧沁兒的晉位對於早已經心死的上陽宮那位不過一笑置之而已,但是對於其他人來說,卻已經再也坐不住了,哪怕是館陶宮那位已經懷胎四月而且身一直抱恙的許妙心,乃至一直認為一切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鳳儀宮之主高嫻衣,更何況是那些本來就沒有多少聖寵可言的其他妃嬪。


    現在的寧沁兒,已經真正的成為了眾矢之的。


    但是與現在的大陳之後宮相比,現在的朝野之上下,也不見得就風平浪靜。


    因為那日醉煙閣中身為禦軍大將軍的趙林崇的三子趙軒為爭奪舞姬明千雪而一擲十八萬兩黃金的消息,最終還是傳到了陳皇的耳中,而且屋漏偏逢連夜雨,就在趙林崇剛剛準備立即入宮麵聖解釋喊冤的時候,侯季帶來了另一個近乎五雷轟頂的消息。


    甘嶺那邊的消息,走漏了!


    趙林崇隻覺身體裏一股暖流瞬間往上串起直奔腦頂,衝得他近乎直接昏厥過去。


    但是他立即清醒過來,現在還不到徹底無法挽救的時候,他還不能放棄。


    現在還隻是在晉陵裏傳開,但是還沒穿透那道宮牆,還沒有傳到陳皇的耳中,隻要能夠在這之前把消息完全阻斷,一切就還有機會。


    是的,還有機會!


    在這種情況下,趙林崇毫不猶豫當機立斷的做了三件事:令侯季立即帶人不惜一切代價務必壓下所有消息,尤其是醉煙閣;命人立即去往慶王府請慶王出麵並全力施援;在事情變得更加不可控製之前火速入宮麵聖。


    如果要問此時的晉陵還有哪一個地方是風平浪靜的,毫無疑問當然隻有錦宅了。


    令人發指的形容是,任外麵的朝野上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蘇錦卻正無比悠閑請了一大批的園藝工匠,正補充改造錦宅的內部結構布置,而且還特意請來了一個“顧問”,當然不是別人,這個人是現任為吏部侍中的江褚時。


    江褚時初到晉陵任職是翰林學士,近乎鶴立雞群的能力和才華當即得到吏部尚書高永義賞識,半個月前從翰林院調至吏部為侍中,可以說是破了曆來朝廷官員從學士升為六部侍中的最短時間記錄。


    眼紅的人自然是有,但是也隻能眼紅而已,吏部尚書親自開口從翰林院要走的人,誰敢說一個不是。


    兩個人並肩在宅中各處邊走便討論著這裏應該如何調整,那裏應該如何修改,兩個人都非常有默契的決口未提任何有關現在的朝堂,有關蘇柔,有關鍾岸,有關已經離開晉陵兩月有餘的蘇儼.......


    隻是不提,畢竟不代表這些就不存在,比如慶王的匆匆到訪。


    “江大哥,隻怕得委屈你從暗道先離開一步了!”


    江褚時淡淡一笑,“阿錦這話,說得好像大哥之前不是從暗道裏來的一樣!”


    這話自然也隻是開的玩笑,江褚時與蘇錦略作道別,便隨荊玉的指引快步去了書房方向,蘇錦則與碧月立即去往前庭迎見慶王。


    .......


    “蘇姑娘,本王眼下應當為何,還請予以明示!”


    “那麽蘇錦請問王爺,您覺得趙大將軍這場危局,還能挽回嗎?”


    鍾哲沉默了片刻,才道,“不知道,隻能是但願如此!他怎麽也算本王的嶽父,眼下兵部剛剛控製到本王手裏,他的地位如果動搖,那我們之前所做的全部努力就前功盡棄了!本王絕不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


    “所以王爺您即使怒於趙將軍竟然有如此大的秘密一直隱瞞於王爺,但是您依然還是在察覺到趙將軍處境堪危的情況下當即毫不猶豫的派人暗中極力援助,對嗎?”


    慶王點頭,“本王若要成事,便必不能失去趙林崇的助力!他若一倒,本王的損失將可想而知!”


    “我已經命我手下能調動的所有人手參與進去了,消息散出的源頭應該能夠很快就找出來,隻是王爺,我必須告訴您的是,我們在明而那些人在暗,我們直到現在對到底是什麽人要置趙將軍於死地依然毫無線索,唯一確定的是對方一定是有備而來,而且力量不可小覷,那麽也就意味著這件事要想真正的解決,絕對不會像我們所想象的那樣簡單!”


    鍾哲聞言一驚,“蘇姑娘想說什麽?”


    “毫無疑問,王爺和趙大將軍是一個利益共同體,蘇錦這句話指的不僅僅限於我們眼下所共謀的大計,在這裏蘇錦打一個大不敬的比方,如果有朝一日王爺您出了事,身為王妃娘娘的父親,您的嶽父的趙大將軍也必然是要受到牽連的,那麽反過來講,趙大將軍一旦出事,您也或多或少都會受到一定的連累!就比如眼下,哪怕您此前對趙大將軍所為之事根本毫不知情,更沒有參與其中,可是您那位多疑的皇兄,他會絕對相信您嗎?”


    鍾哲眉頭緊緊蹙起,臉色有些難看,“你的意思本王明白,現在,也隻能拚力一搏了!”


    “不,王爺沒有明白!”


    “嗯?”鍾哲不解,“蘇姑娘這話什麽意思?”


    “我說王爺隻理解了一半,但是並沒有完全理解蘇錦的意思。”蘇錦搖頭道,“現在的首要任務當然是竭力保住趙大將軍盡力避免最壞的結果的發生,但是還沒有到要不計後果拚力一搏的時候!王爺有沒有想過,如果這件事最終還是走到了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那一步怎麽辦?王爺難道就隻能被動的等待最壞結果?或者說難道王爺要為了不失去趙大將軍以及他手下的禦軍助力,幹脆在匆匆忙忙之下直接起兵奪位?我想,這兩種結果都絕對不是王爺您願意看到的吧!”


    鍾哲凝眉,“本王還是不太明白!”


    “竭盡全力,必要之時,明哲保身!”蘇錦抬頭對視著鍾哲,嚴肅而有力道。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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