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什麽人?拿解藥來!”眾姑娘之中,一名姑娘叱喝道。


    “黃姑娘?”中年人笑道。


    “拿解藥來!”說話的,正是天香樓的掌櫃,黃姑娘。


    “解毒麽?倒是無須解藥。”中年人笑道。


    “還是快一些吧。”老者歎了一口氣,身形一動,一片劍光,殺向身前列陣以待的數名姑娘。


    天香樓外,兵器交擊聲愈來愈響了。


    “也罷。”中年人一邊笑著,一邊猶如閑庭信步,朝前走去。


    老者殺出之時,擋在眾姑娘之前的數名姑娘手中天羅傘一展,迎向劍光。


    劍光潑向天羅傘,一陣金鐵交擊之聲後,持傘的幾名姑娘同時手臂一震,退後一步。


    站在這幾名姑娘後麵的姑娘持傘殺上,正好迎上信步走來的中年人。


    幾名姑娘一聲叱喝,以傘作劍,正欲刺向中年人,中年人的身形已經消失。原地,隻剩下了中年人以身法帶起的一絲微風。微風拂過,幾名姑娘同時軟倒在地。


    老者歎了一口氣,收起長劍,後退幾步。


    戴麵具的人,一直沒有再出手。


    三人之中,隻有中年人還在閑庭信步。


    中年人過處,天香樓的姑娘,紛紛倒地。


    中年人的步態看起來很從容,但速度卻絲毫不慢。轉瞬之間,他已經在天香樓的大堂之中走了個遍。等他回到原處,天香樓的大堂之中,除了黃姑娘,再無其他任何一名姑娘站立。先前在樓梯上和二樓走廊間抱著那些軟倒之人的姑娘們,也和她們懷中的姑娘們一起,軟倒在地。


    “你們究竟要做什麽?”黃姑娘銀牙緊咬,問道。


    “久慕天香各位姑娘之名……”中年人笑道。


    “無須多言了。你們去吧。我在這裏等一等。天香樓還有幾位姑娘未歸。”老者道。


    “一同解毒?”中年人看著戴麵具的人,笑道。


    “這麽多姑娘,你我二人怎麽解得過來?”戴麵具的人道。


    “我就給這位姑娘解毒吧。”中年人對著黃姑娘一指,黃姑娘也軟倒在地。


    “我頗喜風雅之人。我就幫幫這位姑娘吧。”戴麵具的人指向一名姑娘。若是沈平安在此,定能認出,戴麵具之人所指的,正是龍姑娘。


    “其餘的姑娘,是你的人來,還是我的人來?”中年人走上前去,抱起黃姑娘,轉過身來,看著戴麵具的人笑道。中年人懷中的黃姑娘一動不動,微閉著雙眼,身體很軟。中年人的眼中,開始露出淫邪的神色。


    “還是……”戴麵具的人才說出兩個字,整個人忽然僵立在原地。


    “怎麽……”中年人也隻說出了兩個字,整個人也僵立在原地。


    那名老者站立在原處,一動不動。他的手,還握著劍。但是,他也沒有動。他既沒有收劍,也沒有轉身。


    天香樓的大門之中,躍進兩個渾身浴血的人。其中一個,正是風無痕。另外一個,是一名蒙麵人。


    風無痕一躍進堂中,便直奔中年人而去。


    風無痕將黃姑娘從中年人的雙臂之中奪下,輕輕地將其放在一張椅子上靠坐著,然後冷冷地對中年人說道:“解藥!”


    以風無痕此刻的狀態,莫說是從中年人的雙臂之中奪走一個人,便是稍微靠得離中年人近一些,中年人也能輕易地將風無痕毒倒在地。但中年人卻一動也沒動,任由風無痕將黃姑娘抱走。


    那名蒙麵人一躍入堂中,則直奔軟倒在地的龍姑娘。蒙麵人伸出手去,猶豫了一瞬間之後,果斷地將龍姑娘扶在懷中,用比風無痕更冷的聲音說道:“解藥!”


    中年人沒有理會風無痕和蒙麵人。他一直在看著天香樓的門口。


    天香樓的大門處,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他的樣子雖然還是一個中年人的模樣,但是他的臉上,已經有了滄桑。他的發際之間,也有了不少白發。


    他輕輕地走了進來,掃了一眼軟倒在地的姑娘們,然後靜靜地看著中年人。


    中年人笑道:“這就解毒。”


    中年人的笑容,有幾分牽強,也有幾分謹慎。然後,中年人抬了抬手。


    地上的姑娘們,開始緩緩蘇醒。


    黃姑娘蘇醒過來的第一眼,便看到了走進來的那個人。她驚喜地叫道:“大叔!”


    躺坐在蒙麵人懷中的龍姑娘也看到了走進來的那個人。她也驚喜地叫道:“大叔!”


    然後,龍姑娘看向扶著她的蒙麵人,問道:“沈公子?”


    蒙麵人抬手除下麵上的黑紗,不是沈平安,卻又是誰?


    老者和戴麵具的人緩緩地轉過身,看著走進來的那個人。他們轉身都極慢。


    “李探花?”老者問道。


    “李尋歡。”走進來的那個人說道。


    許多姑娘都捂住了嘴巴。


    關於這個人的事,一直是她們心中最大的秘密,但也一直是她們私底下悄悄談論最多的。她們都知道,眼前的這個人,是她們的大恩人。但她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卻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但現在,這個人就這樣站在了天香樓中。這個人,在她們最危急的時候,站在了她們的麵前。


    風無痕和沈平安也呆住了。


    這個人的故事,或者說這個人的傳說,他們早已聽過千遍萬遍了。


    當這個人方才一路走來,當所有擋在這個人麵前的夜行人都如土雞瓦狗一般的時候,風無痕和沈平安也在心底猜測,這個人,究竟會不會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但是,風無痕和沈平安都不敢肯定。因為,這個人之前一直都沒有出過刀。這個人沒有使出過他的飛刀。


    這個人,真地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這個人,真地是傳說中的小李探花。


    這個人,真地是傳說中的例不虛發的小李飛刀。


    “不給李大叔一杯酒喝?”李尋歡的眼睛輕輕地掃過場中的姑娘們,微笑道。


    風無痕的眼前,忽然一陣恍惚。他的眼前,閃過了阿飛的笑容。


    阿飛的笑容,和李尋歡的笑容,何其相似?


    他們不笑的時候,一樣地深邃如海。他們笑起來的時候,卻同樣地溫暖如春。


    “快,快,快!拿酒,拿酒!拿最好的酒!拿天香露!”黃姑娘如同大夢初醒,忙不迭地吩咐道。她和龍姑娘則連忙走上前去,服侍著李尋歡在一張桌子邊坐下。


    姑娘們早已亂哄哄地朝後麵湧去。這一刻,她們隻想去將最好的酒搬出來。這一刻,她們好似已經忘了,她們方才還經曆過怎樣的危機。這一刻,她們更好似根本沒有看見,大堂之中,還站著三個險些將她們送入地獄的敵人。


    “會不會喝酒?會的話,陪我喝一杯?”李尋歡看著風無痕和沈平安,溫和地笑道。


    “會,前輩。”風無痕迷迷糊糊走上前去,對著李尋歡躬身一禮,站在桌旁。


    “酒要坐著喝。站著喝,醉得快。”李尋歡笑道。


    “是,前輩。”風無痕再度對李尋歡躬身一禮,在另一方坐了下來。


    “沈公子,你也來喝一杯?”龍姑娘站在李尋歡身邊,看著呆立在原地的沈平安,輕聲說道。


    “李探花,幾位姑娘,我們現在若是討酒喝,會不會太冒昧?”見沈平安也走到李尋歡那張桌子旁坐下,老者將手中的長劍入鞘,歎了一口氣,說道。


    “天香樓的酒,我做不了主。”李尋歡淡淡說道。


    黃姑娘和龍姑娘對視一眼之後,黃姑娘冷冰冰地說道:“自己坐。”


    老者、中年人和戴麵具的人剛剛在大堂對麵的一張桌子旁坐下,一群姑娘已經走了出來。


    這一次,她們不複先前鬧哄哄的樣子。


    此刻,他們每個人都規規矩矩。因為,她們現在要去服侍的客人,是她們一直最為敬佩和感激的大恩人。


    “李……大俠,我能不能先敬您一杯?”待到李尋歡的杯中斟滿了一杯天香樓從未拿出來接待過任何客人的天香露之後,風姑娘走上前來,紅著臉問道。


    “你是當年的瘋丫頭,是不是?你若是這樣叫大叔,便不能喝酒了。”李尋歡笑道。


    “李大叔,您認識我?”風姑娘驚喜地說道。


    “你沒見過我。我見過你。”李尋歡微笑道。


    “李大叔,我敬您。”風姑娘伸手便要去身旁的一位姑娘的手中拿碗。


    “哎,哎,哎!用杯子!”黃姑娘一伸手,將風姑娘攔住。


    “李大叔,若是讓風姐姐放開喝,便是三壇五壇天香露,也不夠她一個人喝的。”龍姑娘抿嘴笑道。


    “敬李大叔,怎麽能用杯子?用碗。就一碗。”風姑娘撥開黃姑娘的手,要去搶碗。


    “不行!用杯子。白天還沒喝夠啊?”黃姑娘一瞪眼,喝道。


    “小氣!”風姑娘咕噥了一聲,取過酒壇,給自己斟了一杯之後,端起杯,恭恭敬敬地對李尋歡躬身道:“瘋丫頭代所有的姐妹,謝過李大叔和紅姨的再生之恩!”


    說罷,風姑娘舉起杯,一飲而盡,眼中已是滿含淚光。旁邊的姑娘們,眼睛也紅了。


    “這杯酒,李大叔喝了。”李尋歡微笑著端起杯,輕輕地送到嘴邊,一飲而盡。


    飲酒的時候,李尋歡的目光,微微掃過對麵桌上的三人。他眼中的冷意,涼過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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