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最後一瓶小號鹽水,淩清羽昏睡不知多久,才悠悠轉醒,當他睜開眼的時候,發現納蘭冰已經不在,秦清坐在麵前。


    動了一下,淩清羽感覺比之前舒暢了很多,他掙紮了下,便坐了起來。


    “學姐,你回來了啦?”淩清羽口齒模糊地晃了晃腦袋,看向窗外,問:“現在什麽時候了?”


    “快下午四點了。”


    “我睡了三個小時?”淩清羽詫異,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像頭豬一樣睡了那麽久。


    秦清不可置否地點頭,把手中的東西遞了過去,淩清羽見到對方手中正攥著一件自己熟悉的物件,眼下便認了出來。


    目光滯在那裏,淩清羽不敢相信突然消失的十字墜竟然會突然出現在對方手中,一時直身愣怔在了床上,卻忘記去拿,他半晌才木訥地伸出手來,秦清笑著將東西交給了他。


    “我的墜子。”淩清羽抬起了頭,問:“學姐,怎麽會在你這兒?”


    “我剛才去後勤辦公室幫你找到的。”秦清笑道。


    這個墜子對於淩清羽來說含義深厚,是他死去的母親留給他最後的遺物,失去它,對淩清羽的打擊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下次小心一點。”秦清提點道。


    淩清羽輕聲應了下,將失而複得的十字墜重新戴到了脖子上,那種安心的感覺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


    “學姐,謝謝你。”淩清羽發自內心的感激,目光中有著熒光在閃動著。


    秦清柔婉笑了一下,看著淩清羽的目光似乎有著別樣的意味,道:“清羽,我有句話想和你說。”


    淩清羽從病床下來,麵帶疑惑。


    這時,秦清收起了神情,微微正色,道:“清羽,以後不管遇到什麽情況,你都要用最積極的心態去生活。”


    淩清羽凝住在秦清臉上,看了半晌,他似懂非懂,又感覺對方在向自己傳遞著什麽。


    “學姐,我一直挺積極的吧?”


    秦清低頭淡淡地笑了下,道:“是啊,所以你要保持下去。”


    如果不是淩清羽睡眠中透漏出心事來,秦清根本不會更深層地認識這個男生,表象往往是用來掩蓋深處的情緒,那種崩潰的情緒不顯露不代表永遠不會出現。


    “你穿好鞋子出來,我幫你先去外麵開藥。”


    “哦。”


    看著秦清的背影,淩清羽仿佛迷入了一道漩渦裏,漩渦裏有久違的關愛,讓他情不自禁地迷戀。


    提著藥,淩清羽和秦清走出了醫務室,重新聞到新鮮的空氣,他感覺好像重生了一般。


    “學姐,今天真是麻煩你了。”淩清羽斜著頭看著秦清的側顏,竟覺得如此美麗。


    夕陽將她染得不可方物,秦清疏了疏秀發,笑道:“你別總是弄出些事情,就不會麻煩我了。”


    “嗬嗬。”淩清羽尷尬地靦腆一笑,搔了搔頭。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淩清羽想到什麽,神情微微暗淡,向秦清問道:“學姐,你今年就要畢業了嗎?”


    秦清美目中仿佛展露出新的憧憬,點頭笑道:“是啊,我加入球隊也有三年了。這學期結束,我要出去實習了。”


    淩清羽沒來由地一急,問:“那你下學期還回來嗎?”


    秦清詫異對方的反應,看向淩清羽。


    淩清羽心頭一跳,知道自己說話有點太過突兀,似乎容易讓對方誤會,但是他心裏很想知道,卻沒有躲避眼神。


    “應該不回了吧。”沒有多想,秦清收回眼神,黯然低頭,搖了搖頭。


    一股酸酸的味道忽然彌漫在淩清羽的心頭,他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直到一個令他驚恐的想法冒出。


    “我難道?……不、不會的!”


    當淩清羽隱約察覺到自己對秦清的那一絲好感,立刻讓他如遭雷震。隨即一股苦澀的味道又是襲來,因為他私底下和大家一樣知道秦清和江風的關係。此刻,這個事實仿佛一根針般刺得他劇痛。


    一時對方沒有了言語,秦清詫異地轉頭,發現淩清羽臉色蒼白,好像失血過多似的,以為是對方剛病好。可她哪知道,此刻,淩清羽的心正在滴血。


    “你病剛好,晚上別著涼了。還有,吃藥期間不要吃發物……”沒有多想,秦清反而周道地關心起來。


    對方娓娓的囑咐仿佛是在傷口上撒上了鹽巴一般,讓淩清羽心越發感到痛楚,此刻的他害怕對方的關心,抗拒對方的關心,可又舍不得對方的關心……他感覺自己正在陷入痛苦和糾結當中,無法自拔。


    發覺淩清羽半低著頭,似乎沒有在聽自己說話,秦清雙目看了過去,訝然問:“清羽,你怎麽了?”


    心中徘徊著苦澀的味道,淩清羽擠出了一抹苦笑,輕輕搖頭道:“沒什麽。”


    有時候,在懵懂的衝動麵前,情感會讓人不由自主。


    “學姐,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問題?”秦清好奇地睜著眼眸。


    淩清羽剛才是多麽渴望問出那個問題來,即使知道自己和對方不可能,他依舊想給自己製造一個不切實際卻可能的美夢來,可到了嘴邊,他又喪失了問下去的勇氣,隻能改口。


    “你和江風學長認識三年了嗎?”


    你眺望著天邊,我眺望你的臉。


    秦清望著天邊的滿天彩霞,露出了幸福知足的柔情,在左側那張俊冷的容顏上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記。


    “嗯。”秦清頜首,輕輕地點頭。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


    你的美已經給了誰?讓我再也沒有勇氣去追。


    淩清羽寂靜、默然。


    正到岔口,秦清轉身,讓那風吹拂她秀美的絲發,如謫貶人間的仙女一般。


    “清羽,我先走了。”朝淩清羽擺了擺手,秦清的心思也從眼前這個男生身上收了回來。


    無奈、茫然,淩清羽臉上沒有什麽喜色,勉強地朝對方擺了擺手,目送秦清轉身,送那窈窕的背影漸漸遠去……


    這一刻,淩清羽終於體會到了“哀莫大於心死”的滋味。


    ……………………


    寢室的門被推了開來,陸小傑轉頭看去,道:“清羽,你回來啦。”沒有察覺對方的異常,他自顧自道:“今天和風淩的比賽,你怎麽沒上場啊?聽別人說,你好像跟球隊過去。”


    “嗯。”淩清羽隨手將藥甩在了桌上,道:“我今天發燒了,所以沒去。”


    “發燒?”陸小傑擠開凳子站了起來,走過來訝然問:“不會吧?”


    心情不佳,淩清羽懶洋洋地答道:“藥都開回來了,我騙你幹嘛?”


    “暈,你最近是不是走黴運了?怪不得我昨天看你印堂發黑,果然有凶兆。”陸小傑神棍上身。


    無心理會,淩清羽一頭枕在疊起的手背上,心裏卻被一種悸動給困擾著、束縛著……


    “清羽,你還好吧?我怎麽感覺你倒不像是發燒,而是……”


    淩清羽直起了身子,脫口問:“而是什麽?”


    陸小傑撫摩下巴,笑侃道:“而是得了心病。”


    淩清羽身軀一顫,被對方看得頭皮發麻,好似心中所想都被看穿似的,他撇過頭去,甩道:“亂說,我能得什麽心病?”


    陸小傑繞著對方背後走了半圈,又到了淩清羽麵前,仔細打量道:“以我這個縱橫花叢多年的情聖來看,你肯定是得了相思病。”


    瞳孔驟然收縮,淩清羽心頭一跳,悚然瞧了對方一眼,陸小傑精明的眼眸讓他感到一絲害怕,當即甩過頭去。


    “你別瞎猜。”簡短地駁斥,淩清羽心跳卻突然快了很多。


    陸小傑故作姿態地不說,自顧自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令還等對方說話的淩清羽心裏幹著急了下。


    可是,雖然他從來不懂,卻也隱約知道自己到底怎麽回事,當下的心思卻是前所未有的淩亂,那個想法無法抑製地衝擊了他的身心世界。


    “難道,自己真的喜歡上她了嗎?”


    發覺自己的心悄然間已經係勞在秦清的身上,淩清羽陷入了糾結的泥潭當中而無法自拔,這種狀態一直延續到了周一的球隊會議上。


    此刻,會議室裏還差老k和沈遷沒來。


    “清羽,你身體好點了沒?”江風見到淩清羽進來便關心道。


    “好多了。”淩清羽低垂的目光緩緩地抬起,心不在焉地回答,隻是當看到在講台邊和納蘭冰說話秦清時,他心裏又情不自禁地難受了一下。


    “清羽,接下來的比賽,你和震陽可不能再缺席了。”高同洪亮的聲音傳來。


    淩清羽和武震陽不禁相視了眼,這場係列賽球隊竟然還能邁過,簡直是不可思議,若非自己和對方暴走逆天,還真的就折戟風淩了。


    “清羽和震陽隻要別都缺席就行了。”紀公延打哈哈道,又朝淩清羽道,“清羽,你身體不舒服就多休息幾場,讓我上就行了。”


    眾人哈哈大笑。


    高同也笑了起來,然後肅然起來,說:“公延,下一輪我們的對手可是博商大,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別說清羽和震陽少一個不行,就算我們全員都在,也不一定就能取勝。”


    高同的話立刻將眾人的心提點到了“博商大”身上,然後心思又聚焦在了“古瑞蒂”。


    “高同說得對。”江風掃視了下眾人,道:“博商大的實力在我們南區是眾所公認的第一,我們這次才是遇到了真正的挑戰。”


    淩清羽和武震陽都隻是了解到博商大坐擁南區第一人,號稱“南蒂”的“古瑞蒂”,對他們其他球員卻並不熟悉,心下也是很好奇,就等老k來,聽陳文禮的介紹了。


    “那敢情好啊!我們撫仙到時候贏了他們博商大,南區一哥的位置可不就是我們的了?”紀公延大喜道。


    這時,老k和沈遷都進了來,十人立刻製止了噪聲。


    老k坐到了正位,理了理話頭,麵向十人道:“想必大家都應該知道我們下一輪的對手了。他們的實力你們也應該略有耳聞,下麵我讓文禮和大家詳細地介紹一下他們的情況。”


    接到老k的示意,陳文禮點了下頭,手中鼠標動了下,熒幕上立刻顯示出了關於博商大的第一張幻燈片。


    “博亞商業大學,他們去年的戰績也是四強,這也是他們的曆史最佳成績。不過當時遇到了龍騰大學,遺憾止步。”陳文禮笑了下,“我想今年他們一定是眾誌成城,不僅誌在突破曆史最佳成績,更是劍指總冠軍,所以……我們這一輪的壓力將會很大。”


    辦公室裏的氛圍驟然一滯。


    換到下一張幻燈片,顯示出博商大的球員資料。


    主教練:範甘


    中鋒:姚大明,213cm,114公斤,11號


    大前鋒:易建連,197cm,91公斤,9號


    小前鋒:尉遲世平,189cm,92公斤,96號


    得分後衛:古瑞蒂,188cm,84公斤,1號


    組織後衛:林樹豪,182cm,78公斤,17號


    眾人看到博商大陣容第一反應不是匯聚目光在古瑞蒂身上,反而是震驚於對方的中鋒,高同和江風算是略有耳聞,外傳博商大的中鋒海拔是全聯賽第一,更是有著“南區第一中鋒”的美譽,隻是今天親眼看到對方的資料,還是為其恐怖身高給驚呆了。


    “沒搞錯吧?他們中鋒這麽高?”紀公延瞪大了眼。


    陳文禮笑了下,道:“此人外號‘小巨人’,你說呢?”


    “小巨人”!眾人微微一震,不過這身高對得起這個稱呼了。


    “隊長,看來這次你有點麻煩了。”紀公延笑侃道。


    高同額頭大大的汗顏,自己200cm的身高還真是不夠對方吃的,簡直像是小前鋒對上中鋒一般。


    老k咳嗽了下,紀公延立刻安靜了下來。


    陳文禮接著陸續報出了博商大五人的目前得分情況。那個姚大明場均25分10.8板,頂級中鋒的數據讓眾人嚇了一跳,特別是高同的壓力驟然增大,大前鋒易建連場均12分7.2板1帽,也是不錯的藍領數據。


    “他們的小前鋒尉遲世平前年榮膺聯賽最佳防守人的獎項。”陳文禮對武震陽笑道:“震陽,你的壓力可不小。”


    武震陽精神一提,想來能獲得“最佳防守人”的獎項,單防能力絕對很強,看來自己這次算是遇到了真正的防守挑戰。


    輪到了古瑞蒂,眾人都不禁呼吸一窒。


    “博商大的得分後衛,也是他們的領袖人物,有著球場“魔術師”稱號的古瑞蒂。”陳文禮笑道:“我想大家肯定對聯賽‘五大高手’略有耳聞吧?”


    五大高手!


    即使是淩清羽和武震陽等新加入的球員,也對這個軒轅杯最具熱議的話題深有感觸,這個話題幾乎是和“杜勒大學能否完成史上第一個三連冠”媲美,並駕齊驅地成為今年最火爆的話題,高同和江風自然也是早就聽過,隻是還未和這個五大高手交手。畢竟,在淩清羽和武震陽加入撫仙之前,他們根本沒有資格能遇上這些高手。


    很滿意大家的反應,陳文禮繼續道:“這個古瑞蒂便是五大高手之一的‘南蒂’!”


    “南蒂”!


    好霸氣、好威武的封號!


    眾人都能感覺的出其超強的實力!


    “此人目前場均32.1分8板6助。”


    陳文禮輕描淡寫的介紹,卻是讓在場十人舉眾皆驚。


    “這數據,太恐怖了吧?”紀公延呆若木雞。


    淩清羽雖知對方正處得分榜第二,卻也被對方的籃板和助攻給震驚了。他之前看了武震陽的數據,後者有著和自己旗鼓相當的表現,目前也才場均26.6分7.4板7.7助,可對方籃板助攻兩不誤的情況下,還有30+的得分輸出,甚至超過自己30.9分的場均得分,這如何不讓他驚駭?!


    和淩清羽一樣,武震陽也是雙眸微亮,對這個在全聯賽都有著響當當名號的人物,有著極大的興趣。


    其實淩清羽和武震陽不知道,在兩人驚歎於博商大恐怖深厚的實力時,他們兩個也正處於外界的話題浪尖。兩個人雖然都被譽為天才高中生,但是剛邁入大學便率領撫仙強勢崛起,一個場均30.9分4.3助3.4斷,一個場均26.6分7.4板7.7助,皆是超級明星級別的數據,卻是吸引了外界的大量眼球。


    兩人誰能奪取最佳新人王的榮譽,也是現前很火的話題之一。


    而撫仙也正被外界捧了起來,成為未來最具奪冠潛力的球隊,至少從現在兩個天才高中生的表現來看,撫仙很有冠軍相。而第四輪四進二的係列賽,撫仙對博商大的看點不弱於北鹿對晉元的火星撞地球級別的對決。


    “姚大明和古瑞蒂的內外線組合是博商大進攻的核心,他們也被外界稱為‘博商雙雄’!”陳文禮道。


    “博商雙雄!”


    從姚大明和古瑞蒂的數據,眾人能感覺的到兩人組合的威力將會是何等巨大,而且對方內線的進攻能力比澤雅、昆陽和風淩都要來的強大,正好擊中撫仙的弱點:內線防守單一。


    陳文禮最後介紹完對方的組織後衛林樹豪後,老k便接過了話語。


    “雖然球隊能走到四強的位置已經很出乎意料了,但是我希望大家不要限於滿足。”老k聲音一提,道:“我們的目標是總冠軍。所以,我們絕不能鬆懈,知道了沒有?”


    “知道了!”


    麵對老k鏗鏘有力的激勵,十人大聲回應。


    即將麵臨南區第一強校“博商大”的考驗,眾人都是再度振奮起了精神。


    散會後,淩清羽用餘光不禁瞟了眼秦清,見對方和江風暢談得正歡,他心裏又是一痛,不忍多看,心緒卻被攪亂得千翻百轉……


    此刻,把全部心思放在聯賽上,是淩清羽唯一能逃避內心苦惱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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