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棄一切,隻為一場救贖……


    爹,娘,窮極所有力氣,我也一定要把你們救出來……


    聖山郊外滔滔的聖山之水蜿蜒的邊上。


    朦朧的彎月之下,一座隱秘的小木樓正隱隱約約,若隱若現的隱藏在茂密的林子間,冷風之中不斷的傳來陣陣清冽的流水聲。


    聖山郊外的夜晚竟然是這般的美,朦朧的月色之下,聖山之水的邊上還隱約可以看到那長得翠綠蔥蘢的灌木,幾朵零星潔白的水蓮悄悄的點綴在邊上,河中的水很是清澈而柔軟,月光之下河中幽幽蕩滌的水藻跟一個個形狀不一的白色鵝卵石依稀可見。


    小木樓的欄外,白衣似雪的清俊男子正雙手撐著跟前的欄杆,默默的望著小木樓之下蜿蜒流過的聖山之水,神色寂然。


    快二十年了,他等了快二十年,如今總算準備好一切衝上這裏。


    這些年來,他被夢魘纏身,每每入夢之後總會想起爹娘倒下去那絕望而悲壯的眼神,然後他便是驚恐得滿頭大汗,猛然醒來。


    這麽多年過去,那一場噩夢始終不能因為時間的流逝而衝淡,反而是越來越清晰的印在他腦海之中。雖然這麽多年過去了,他也煉就了一身從容不迫的定力,看任何事都可以雲淡風輕,然而卻唯獨在這一件事情上,他始終無法釋懷。


    風吹起廊下的紗簾,半掛著紗簾小銀鉤上的珠穗忽然發出一陣陣清泠的碰撞聲,空氣裏有淡淡的檀香,臨風而立的聖子忽然回過頭來,看著眼前一身月色華貴錦袍的聖潔而優的男子,許久之後,臉上才拂過一道淡淡的笑意,聲音有些縹緲,“你怎麽來了?”


    雖然這麽問,然而眼裏卻沒有半點意外之意,似乎很清楚男子的出現似的。


    聽到這聲音,月色華貴錦袍的男子忽然也輕聲一笑,往前走了兩步,便來到聖子的身旁,“你將聖壇的事情丟下不管,聖壇主現在正在到處發脾氣,眼看這聖山大會也快到了,整個西域各大門派都動身往聖山趕,你說我來幹什麽?”


    “聖壇不是從來都不摻合這聖山的事情嗎?師傅怎麽會派你來?你不好好在聖壇做你的聖子,又何必過來湊這熱鬧?”


    聖子淡淡的問道。


    月色錦袍男子隻是低低的笑了一聲,一手撐著跟前冰冷的欄杆,斜著目光看著聖子,笑道,“聖子還是你,我還是喜歡做我的天聖使。正是因為我們聖壇不摻合這聖山的事情,聖壇主才讓我秘密前往聖山,一方麵暗中摸清西域各大勢力的情況,另一方麵,則是給你打打下手。你知道聖壇主那人,雖然嘴上說不管你,但是心裏到底還是關心你,誰讓你是他最得意最看重的弟子。”


    楚聖天說完,便收回視線,順著聖子那淡漠的目光望了去,望向那沉寂流過的聖山之水,俊臉上的微笑還沒有落下去。


    “我說過我不要牽連聖壇。”


    聖子忽然冷聲道。


    “你是我苗疆聖壇的聖子,你以為你說不牽連就能不牽連嗎?事情若真有那麽簡單,你也不至於憂愁成這樣!大樓的實力,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楚聖天也不打算跟他爭辯,聲音一收,便伸手往自己的衣袖掏了去,很快便從裏麵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聖子,“這是聖壇主要我交給你的。”


    聖子緩緩轉過頭,掃了楚聖天一眼,又微微眯起那雙沉寂冷漠的眸子靜靜的盯著楚聖天手中的小瓷瓶,卻是沒有伸手。


    “別看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是聖壇主讓我親自交到你手上的,想必應該也是什麽很重要的東西,你自己拿回去看看吧。”


    楚聖天隨手朝聖子丟了去,聖子這才下意識的伸手接住,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小瓷瓶許久,眼神才倏地一閃,心中便是有幾分了然了。


    輕輕的握了握那小瓷瓶,這才往衣袖裏塞了去。


    “主人!主人!”


    就在這時候,門外忽然傳來屬下那驚喜的聲音。


    “何事?”


    聖子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主人!北殿主來信!還有托人帶了一個錦盒!”


    聖子的聲音一落,屬下便單膝跪在紗簾外,一臉恭敬道。


    “拿過來。”


    聖子微微伸手,那屬下很快便將信跟一個錦盒交到他手中,然後對著一旁的楚聖天恭敬的施禮,便退了下去。


    聖子拆開信借著旁邊欄前掛著的風燈那微弱的燈光將信大致的看了一遍,隨後眼神一怔,連忙迅速的打開那個錦盒,而錦盒裏此刻正放著一張羊皮一樣的東西。


    “地圖?”


    楚聖天有些詫異的望著聖子手中的地圖,忍不住出聲念道。


    聖子將整張地圖翻了過來,擺正,細細的看了起來,一旁的楚聖天也湊了過來,一同查看許久,兩人臉上頓時浮現出一道震驚之色,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大樓古族內外機關地圖!北璃赤怎麽會弄到這東西!”


    楚聖天臉上的震驚很大,這麽機密的事情,如此重要的東西,大樓的人怎麽可能會讓這東西落入北璃赤的手中?這東西即便連大樓樓中的長老也很難接觸到,他怎麽會得到這東西!


    聖子此時也是臉色凝重,忽然兩手緊緊抓緊手中的地圖,又再仔細的將信上的內容看過一遍,自然,那信上確實是北璃赤那龍飛鳳舞行雲流水


    般的筆跡,寫的字也沒有幾行——


    三日之後抵達聖山,七夜堅持找你,請派人接應。我回一趟總殿,這份禮物當作我合作的誠意。


    署名卻是北玄夜三個字。


    北璃赤,字玄夜,這個消息並沒有幾個人知道,但是聖子卻是知道的。


    看到這裏,聖子眼裏不禁浮現出一些複雜來。


    七夜也來了……


    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是對還是錯,一直想默默的堅持,然而卻將越來越多的人卷入這樣可怕的風暴之中。


    也許,他這麽做就是應該下地獄的吧,可是,他似乎已經無路可退!


    而此時的楚聖天自然也看到信中的內容,聖潔的臉上也微微有些一樣,眼中的流光有了瞬間的凝固。


    “果然不能小看他,無極殿的實力讓人震驚,怪不得聖山大會的那些盟主個個都懼憚無極殿,除了夜玄鏡那樣的高人讓人震驚之外,這北璃赤也是一個讓他們感到棘手的人。”


    楚聖天歎息了一聲,不免有些悵然道。


    這北璃赤的光芒越耀眼,他便是越覺得自己黯淡得跟煙雨湮沒的星星一般,這種滋味讓他有些不舒服。


    “他座下有風雲冰霜四使,八大旗主,十二堂主,你當無極殿連這點底蘊也沒有嗎?不要說無極殿那些隱姓埋名的客卿尊使,當年夜玄鏡敢一個人跟聖山大會三大古族盟主拍案叫板,便足以說明無極殿這潭水之深。”


    聖子低聲解釋道。


    若非如此,他又怎麽可能將北璃赤拉下水?自然是因為看中了他在西域的勢力,雖然他手中的底牌也不少,但是要動大樓,聖山大會的人不會就這麽輕易罷休,畢竟大樓在聖山大會也算二流中上勢力,雖然不比大夜古氏那些超級大勢力,但是有聖山大會罩著,要動他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也是他的師傅聖壇主一直擔心的問題。


    此次聖壇主將這楚聖天派過來,就已經很能說明這其中的顧慮。


    “嗯,如此說來,有無極殿的介入,倒也是一件好事。”


    楚聖天若有所思的思量了一番,這才淡淡落下這麽一句,目光卻是落在跟前那微博泛泛的河麵上,神色有些恍惚。


    “但願他能牽製住聖山大會,大樓,無論如何,我都鏟平,爹娘的屍骸,我一定要搶回來。這麽多年了,他們的靈魂久久不得安息,我若再不去解救他們,我怕……”


    說到這裏,聖子忽然一手將那封信揉進自己的掌心之中,眨眼間,那封信已經化作一些細碎的粉末,從指間流出。


    “聖子不必太過難過,這次我們一定能夠將令尊和令堂救回。令尊令堂的事跡傳遍整個大中原,我一直都很佩服他們,而且,更是羨慕他們隻見的伉儷情深。”


    楚聖天深深的吸了口氣,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勸慰,對於風斬跟東方秀,幼時他也是見過的,心中對他們也充斥這一股敬佩之情,然而,沒想到……


    想到這裏,楚聖天忽然有些悵然起來,想不到這世間竟是有這麽多悲歡愁苦之事,讓人嚐遍痛苦的滋味。


    聖子忽然低聲一笑,語氣恍惚之間變得有些柔軟了起來,他抬起頭,望著天空中那輪淡淡的冷月,嘴角勾出一道笑意,“本來我母親也可以衝出來的,但是我知道她放不下我父親,還是選擇與父親並肩作戰。以前娘經常會說,我們身為將士,怕是不知道哪一天會死在敵人的刀下,橫屍荒野,不得好死。記得,最後一次出戰之前的那個晚上,父親曾經跟母親說過,他說,要是這次戰事他有什麽不幸,那麽就請母親將我跟七夜帶回東方王府,以後不再出征。”


    說到這裏,聖子忽然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上眼睛有些吃力的緩和著眼中的灼痛感,良久之後,才繼續道,“父親知道母親在風府也過得不開心。可是,母親卻跟父親說,她會一直陪在父親的身邊,護著父親的身後。想不到,到最後,她還是用這樣的方式護住她跟父親之間的感情,他們拚死將我送出包圍圈,卻……”


    “父親跟母親很相愛的,而現在大樓那幫畜生卻將讓他們承受烈火焚心之痛,而且兩人被阻隔在相互不能相見的地方,想到這個我就恨不得將那些畜生挫骨揚灰!”


    聖子的聲音裏突然冰冷而狠絕了起來,素來沉寂的眼眸裏怒火正在憤怒的燃燒著,臉色也變得無比的陰沉。


    “我說過,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踏平他們引以為傲的大樓,不管付出多大的代價,我也一定要殺了他們,將爹娘承受的痛苦加千百倍奉還給他們。”


    聖子一陣陰驁的冷笑,握緊手中的地圖,忽然冷漠的轉身,一臉憤怒陰寒的離開,他飄起的白色衣袍搖曳在冷風之中,宛若一朵盛開在午夜的冰花,楚聖天遠遠看著,也不禁感到一陣蝕骨的寒意。


    ‘嗖嗖——’


    七夜伸手挽起簾帳,清晨的涼風夾著一股隱約的花草香氣便吹了進來。


    身邊的男人早就沒了蹤影,七夜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起身的,昨晚用過晚膳沒多久,洗洗便睡下了,這幾日又是一連好幾天馬不停蹄星夜兼程,眼看明天應該就能抵達聖山了。


    幾日前,東方明宇跟北淩辰已經率先出發,與忘塵獨孤求敗他們匯合,看時間他們如今應該已經都見到人了。


    ‘嘰嘰——’


    七夜這想法剛剛落下,忽然就聽到一陣嘰嘰聲從窗口傳了過來,七夜抬頭往窗台望了去,隻見一直通體漆黑的黑鷹正站在窗台上,一雙銳利的眼神正緊緊的


    盯著她。


    “小六!怎麽是你!”


    七夜驚呼了一聲,依稀朦朧的眼中閃過一道驚訝,連忙起身,也顧不得衣衫不整,滿頭淩亂,幾個大步朝小六走了去,果然很快就在小六的那翅膀之下找到了一張折疊得很好的信紙。


    不用想,自然是從大夏皇城傳來的消息了!估計那那兩個小東西寫了什麽吧。


    想到這裏,七夜眼底不禁浮現出一些思念,這才連忙張開信紙,果然,幾行有些歪歪斜斜,但是很工整的字便映入七夜的眼簾——


    父皇和母後你們什麽時候回來蒼蒼和墨墨很想你們再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你們不回來我們就去找你們一定要記得回信一定要記得


    小家夥幾句話寫下來,連一個標點符號也沒有,七夜看著,也不禁無奈的一笑,而看到那個‘三天的時間’的時候卻忍不住挑了挑眉,星眸一沉,這才立馬朝旁邊的岸邊走了過去,一手執起筆飛快的寫了一封信。


    “小六,過來!”


    七夜朝窗台的小六招手,小六瞥了她一眼,然後不理她。


    七夜這下才頗為無奈的一笑,連忙從桌前的抽屜夾層裏掏出一個小瓷瓶,倒了兩個凝香丸出來。


    清香味彌漫而來,小六這才展翅飛了過來,不等七夜反應過來,便已經啄著一顆凝香丸吞了下去,然後穩穩的停在桌麵上。


    “吃了東西就給我好好辦事,回頭還有賞賜!把這封信交給淨月姑姑,知道沒有?”


    七夜一邊將信收拾好,往它的羽翼下塞了去……


    隻見小六又嗷叫了幾聲,又吃下另一顆凝香丸,這才撲騰著翅膀,往窗外衝了去。


    “夫人,你醒了嗎?”


    七夜剛剛穿好衣服,門外便傳來屬下的聲音。


    “進來吧!”


    ‘吱——’


    門很快便被打開,兩個丫鬟端著梳洗用具走了進來。


    “夫人早上好!殿主讓我們為夫人梳妝。”


    “嗯,你們殿主人哪裏去了?”


    七夜利落的將滿頭的秀發挽成一個清麗的發髻,隨手別了一支玉簪便了事,轉過頭問了那小丫鬟一句。


    “回夫人,殿主好像出去了,他說中午再出發,讓夫人好好休息。”


    “又出去了?”


    七夜頓時皺了皺眉。


    ……


    “是你?”


    隨著房門被推開,清晨的涼風灌了進來,軟榻前,正在喝藥的灰衣男子有些詫異的望著站在門口高貴優而又神秘莫測的黑袍男子,眼神徒然凝聚著,下意識的站了起來,手中的藥碗幾乎被打翻,幸虧他反應夠快才穩住了碗。


    “看到本殿,你似乎很驚訝。”


    陛下清俊的臉上仍然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眼神也沉寂如靜海深流一般,不冷不熱的掃了依然一臉蒼白的樓逍遙一眼,幾個大步走了進去。


    “自然是很驚訝,真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碰上你,昨日醒來見到風尊使本人,我還大吃一驚了,沒想到救我的人竟然是你。”


    樓逍遙嘴角扯過一道諷刺的譏笑,眸光一轉,然後又繼續笑道,“不,不是你救的我,那個鬥篷人是你什麽人?我們現在到什麽地方了?我身邊那兩個女人呢?”


    樓逍遙忽然想起當時出手的那個黑色鬥篷人,那個人不可能是這個北玄夜的。


    “本殿還沒開口,你倒是一連問了本殿好幾個問題。”


    陛下斜了他一眼,在樓逍遙對麵的軟塌上坐了下來,修長潔白的手指徑直的執起一隻空杯,倒上一杯熱茶,抿了一口下去。


    “哈哈,好吧,那請殿主先問吧!”


    樓逍遙笑了起來,蒼白憔悴的臉上也因為藥碗中泛起的熱氣熏得有些微紅。


    “不是讓你好好呆在大樓嗎?你怎麽會突然被追殺?而且,還敗得那麽狼狽?”


    陛下皺起眉頭望著樓逍遙,這幾日下來他還一直昏迷著,昨天晚上才清醒過來,不過,身上的寒毒還沒有解開,七夜隻是倉促之下將他體內的寒毒壓製下去而已。


    聽著,樓逍遙禁不住一聲歎息,繼而卻是冷笑道,“著了小人之道而已。中了吳摩老狗的寒冰神掌,該死的,真是大意了!”


    說著,樓逍遙眼底不禁浮現出一些陰冷狠毒的寒意,咬牙切齒道,“等回到族中,非要剁碎了這個老狗不可!”


    “你什麽時候這麽大意了,你若是不盡快回到族中,要本殿如何放心?”


    陛下那沉寂的眼眸忽然浮起一道冷銳的幽光,淡淡的望著樓逍遙。


    “殿主,你看我現在這樣子,回到族中不是送死嗎?”


    “幾年的時間,吳摩都能坐上你們大樓三長老之位,可見他這些年有些際遇,不過本殿很好奇你如何落敗在他手中。而且還被追殺得如此狼狽。”


    陛下又低頭喝了一口茶,雲淡風輕的問道。


    “還不是用人不慎!吳摩想除掉我已經不是一兩天的事情,誰知道他竟然把人都安排到我身邊了。別說我了,你呢?真打算對我們大樓出手了?可別忘了我們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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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樓逍遙瞥了陛下一眼,這才低頭將手中的藥喝個盡,皺著眉頭倒上一杯茶,一邊抱怨道,“你這手下的醫術倒是還可以,但是能不能讓他把這藥製成藥丸?苦死我了!”


    聞言,陛下目光頓時一冷,聲音有些陰冷,“苦死也得喝!她能出手救你算你幸運。”


    “咳咳……不過說了一句而已,看來,他們說得沒錯了,那黑鬥篷人就是她吧!你不知道前些年殿裏差點鬧翻,幸虧老殿主將此事平息了下去。”


    “你知道就好,少給本殿添亂。”


    陛下不冷不熱的應了一句,看都不看他一眼,忽然轉過頭往窗外望了去。


    樓逍遙不禁笑了起來,饒有興味的望著陛下那清俊出奇的臉,揶揄道,“想不到啊,可惜沒看清她的模樣,我倒是好奇什麽樣的絕色傾城美人,我可記得殿裏的長老好不容易將我們武林第一美女送到你麵前也沒見你有什麽反應,還有花雨淚那樣的絕色美女,看來這東方七夜應該是傾國傾城了。”


    陛下不答,眼色卻是微微有些柔和了起來,看得那樓逍遙又忍不住一陣大笑,“哈哈,別告訴我你這些年守身如玉可都是為了她啊,你不是最討厭那些女人的嗎?怎麽還一下跟她生了兩個兒子,你行啊!不過一個女人而已!犯得著這麽賣命嗎?你跟我們大樓也不算有仇,非要拚個魚死網破?你可是答應了我的,別到時候反悔,你那大舅子如今可是恨不得夷平大樓呢!”


    “本殿自有分寸,答應你的事情自然不會反悔,但是既然還想著與本殿合作的事情,那你就給本殿發揮你作為一顆重要棋子的作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如此狼狽。”


    是的,棋子!


    樓逍遙,是北玄夜埋在大樓中的一顆最重要的棋子,他原本是大樓古族族長留在外麵的兒子,少年時期便拜入無極殿門下,後來北玄夜掌管無極殿,樓逍遙也被北玄夜傾力送回大樓,而這樓逍遙天資聰穎,在北玄夜暗中支持下,很快就將兩個哥哥踩下去,成為大樓的少族長。


    當然,這件事情,隻有北玄夜跟樓逍遙兩個人知道而已。


    “好吧,你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就成。”


    “半個月之後,便是你們大樓古族的選舉之日,到時候本殿會將人馬調至大樓古盤陣口,那裏應該是你們大樓最薄弱的地方,破解大陣之後,隻要本殿一聲令下所有人馬便會攻進大樓,讓你們的人帶上標識,免得誤傷……”陛下說著,忽然歎息了一聲,沉寂了一下,終於才開口問道,“風斬大將軍跟東方秀他們夫妻二人的屍骸被收在哪裏,你可有探查到?”


    那一瞬間的歎息,樓逍遙忽然看到陛下身上彌漫著的一股清冷而壓抑的悵然之意,看著有些莫名的蕭瑟感,這下,臉色才微微一怔,眼底多出了一些凝重之色,“放心吧,已經探查到了,風斬的屍骸被封在至熱之地焚禁塔,而東方秀的則被封在至寒之地千年蛇窟,中間隔著一個寒湖,族中的長老說隻有這樣才填補了被樓清雪壞掉的規矩。說來,你的嶽父嶽母還真可憐……”


    ‘呯!’


    樓逍遙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尖銳的響聲便突然傳了過來,下意識的轉過頭一看,這才發現,陛下手上的杯子已經捏碎,滾燙的茶水淋了一手,他那修長潔白的手指突然通紅了起來,那目光寒徹如冰雪,冷銳如冰刃,沁著深不可測的寒光,嚇了樓逍遙一跳。


    “你沒事吧?氣成這樣!”


    樓逍遙怔了一下,半響之後才低聲問道,一邊從懷裏掏出手帕,遞給陛下,“真是瘋了,擦擦吧,要不要上點藥?”


    然而陛下卻是不領情的一手揚了過去,樓逍遙的動作被攔了下來。淡漠的低下頭看了那通紅的大手一眼,這才漫不經心的從懷裏掏出一張手帕簡單的擦拭起來。


    “把當年有份參加裁決的所有人的名單抄一份給本殿。”


    陛下倒是很快就平息心底狂湧的驚濤駭浪,優的擦著手,仿佛沒有感覺到手背上的灼痛火辣感一般,淡漠的開口道。


    樓逍遙歎了一口氣,神色不禁有些沉寂了起來,那眼神霎那間變得有些遙遠了起來,似乎在追憶著什麽一般,“唉,你知道的,大樓這些年已經四分五裂。我父親常年沉迷於音律,將族中的事務置之不顧,才讓幾位長老有機可乘,如今到了換選族長之際,才會引發這麽多的事情。不是我為我父親說情,雖然我對他也沒有什麽情分,但是眼下還是要跟你說一句。當年的裁決的時候,我父親才是少族長,沒有說話的資格。還有大長老,他……他是樓清雪的大哥,勢單力薄,也敵不過眾位長老的咄咄逼人,希望你們到時候不要太為難他們。”


    “該怎麽裁決,本殿到時候自有分寸。你放心好了,本殿說能保你就能保你,此次攻上大樓,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風斬大將軍跟紅衣女將東方秀的屍骸救出來,另外,當年的凶手,必須要揪出來,誰對風斬夫婦有過不敬,本殿不會讓他好過。”


    “好吧,知道你為你嶽父嶽母報仇心切,我也不能攔著你。”


    樓逍遙不禁有些無趣的開口道。


    “這次進攻大樓很關鍵,你必須馬上回到族中,不然不等到那一天,大樓便是吳氏一族的天下,想必你也不想看到這一點,此地不宜久留,另外萬萬不能讓他們知道你與本殿的關係。”


    陛下說著,修長的手一伸,往衣袖裏探了去,很快便摸出一張令牌,隨手往樓逍遙的跟前扔了去,“這是本殿的無極令,到時候可以保你周全,若是……若是遇見風禦城,掏給他看,他會明白本殿的意思,不要與他爭辯,就說是本殿的意思,他若是非要一個解釋,讓他來找本殿便是。”


    樓逍遙定


    定的望著手中那雕刻著古樸花紋的令牌,眼底不禁拂過一道恍惚,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坐在對麵的陛下突然伸手,一手扣住他搭在茶幾上那隻閑置的大手,一股至陽的強勁的真氣頓時透過掌心侵襲而來,瞬間將他渾身的寒意盡數逼退。


    渾身禁不住冒起了白茫茫的熱氣,樓逍遙渾身一怔,禁不住立刻將手中的令牌往懷裏一塞,然後便開始靜心調息了起來,暖洋洋的真氣越發的渾厚,之前被七夜用銀針壓製在丹田的那股寒毒似乎有蘇醒的痕跡,正在一點一點的慢慢被釋放了出來,然而,剛剛逃逸出來,就被那股狂湧而來的強勁溫暖的至陽之氣緊緊包裹了起來,在經脈之中霸道強勁的煉化——


    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之後,樓逍遙那蒼白的臉色頓時發黑了起來,這個人臉部已經因為疼痛而扭曲了起來,渾身都在打哆嗦。


    陛下見狀,目光一沉,忽然收住抵在他掌心的手,對著樓逍遙的胸口便是呼了一掌!


    ‘噗!’


    樓逍遙幾乎承受不住的一聲慘叫,身子一仰,一口漆黑的鮮血便從他口中噴射了出來,然而,隨著那口黑血的吐出,他那張黑得嚇人的臉色卻慢慢的恢複了正常。


    陛下緩緩的收了掌,清冷淡漠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些病態的蒼白,此時他那額頭上也微微冒著些許的汗珠,那被燙得通紅的手背因為運功更是顯得通紅,他掏出衣袖間的手帕,輕輕擦拭去額上的汗珠,淺淡的吸了口氣,將喉嚨間幾欲衝出來甜腥味壓製回去。


    “殿主,你……”


    樓逍遙幾乎忘記擦去嘴角的血跡,怔怔的望著陛下,又低下頭呆呆的看著自己掌心,眼中盛滿了驚喜,大笑了起來,“哈哈,殿主!我差點忘記你修煉的是至陽的無極神功,簡直是這寒冰神掌的死敵啊!哈哈!你看,這麽輕易就沒事了!早知道直接找你得了!”


    “沒事便好,本殿今日破例為你療傷,是希望你能盡好你本分之事,記住,此事不要同任何人說起。既然身體沒什麽大礙,你明日便可以回大樓。另外,對你身邊的人都留個心眼,本殿不想此事再發生第二次。”


    陛下將手帕抓進手心裏,端起跟前的茶,喝了一口下去,聲音冷漠而低沉。


    這下樓逍遙才輕輕點頭,抬起衣袖擦去嘴角的血跡,笑道,“好,算我這次又欠你一個人情。我明日就返回大樓。那我們就按照約定,半個月之後,大樓的古盤陣,我會在暗中等著你們。”


    陛下點頭,“當心些,對了,不要讓吳摩他們知道你身上的寒毒已解,這也是一個保護好你的好辦法,你自己掂量罷。”


    說著,陛下已經擱下手中的茶杯,徐然起身,“本殿走了,沒有什麽事情不要聯係本殿,本殿有什麽指令自然會找你。”


    “好!”


    然而,不等這樓逍遙的應聲,陛下便負著手往門口走了去,黑色的身影宛如沉寂在寂夜裏翻滾的陰雲,讓樓逍遙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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