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褪去,顧覓推開門走出院落,外麵的天已經完全亮了,自來水溪縣的第二天,他便是打了一個主意,用過早飯後,就趕去了府衙,路上已三三倆倆的江湖人被放了出來,見他時,臉不由露出惡狀。


    昨晚的經過,其實說來也是簡單,自打想了那主意後,那幫有門派的江湖客也不便與官府撕破麵皮,投鼠忌器的去了府衙,不過顧覓也並未過多做出欺壓的舉動,他自己也有一套行為準則的,並非自己是在東廠麾下做事,就與人同流合汙……


    步子慢慢走往衙門,顧覓抬頭看了看雲層,今日的早晨並不明媚。


    隨後歎了一口氣。


    天陰欲雨。


    視線收回,正欲再走,前麵,府衙門口,有幾人出來,走出衙門時,從差役手中拿過了自個兒的兵器,便是說起了被傳入衙門問話的事。


    走在前麵的,手提一杆鐵槍的那人,便是是昨晚與青河幫牛義戰了兩回合,無極門的大師兄,外號“點睛槍”的劉遠南,據六扇門的名冊裏記載,此人初露頭角還是兩年前,在揚州挑了幾家武館後,又在江南一帶尋了幾名有些名氣的使槍行家討教,每每平凡招式中,偶爾會出一些奇招,故有了此江湖外號。此時出來,他開口道:“…那幫差役文書,我就坐在那裏…一個個屁都不敢放,也不知哪裏來的膽氣尋我晦氣。”


    旁邊有人道:“昨晚帶頭的,我知道,‘鐵手’顧覓,他原是揚州府的捕頭,後來不知怎的入了東廠六扇門,不過這人武功還是厲害….”


    “厲害?狗仗人勢罷了!”倆人身後,一道身影抱劍過來,身形挺拔,麵容儒雅,見前麵人回頭看他,便是拱手抱拳:“萬仇念見過劉兄。”


    “幸會。”劉遠南持槍抱拳點點頭,算是回禮。


    三人一同走下石階,那萬仇念道:“他顧覓算個什麽東西,東廠內傳聞高手眾多,如坐鎮中樞的海大福、坐鎮宮內的雨化恬等人,再有就是楊誌、金九、高斷年這些人為走狗,可他顧覓算的什麽,從前不過州府的小小捕頭,能有多大能耐?改日若是在遇見,定當堂堂正正下戰書,就在這水溪,與他上擂台,一對一的放對,看他敢不敢。”


    “哈哈哈”


    “老弟啊…”‘點睛槍’劉安南拍拍他肩膀,大笑起來,“若真是如此,那就算老哥一個…不過老子最想先解決的,還是那青河幫的牛義,此人欺我太甚。”


    說話的同時,後方陸陸續續又走出幾道人影,便是合花會的人,為首身影過來與他們一一見過禮,萬仇念點頭還禮:“唐兄弟,不知有何見教。”


    合花會此人,身長俊朗,一襲貼身衣裳多有繡花,陽剛中又透著陰柔之氣,便是最近在江南一帶名聲鵲起的新秀,花近樓。


    “見教不敢。”


    花近樓輕輕一笑,頗有陽光,“隻是覺得在這裏說這些,該是小心慎言。”


    “花兄弟怕了?”劉遠南雖然武藝高強,名聲也是日積月累而來,對眼前人,突然名聲鵲起,心裏倒也不是很看的起。


    在這一句話上,花近樓也不願得罪他,隻是道:“不是花某怕事,而是剛剛你說的那位已經過來了。”


    他目光遠去的地方,眾人在注意到顧覓負著手似笑非笑的站在那裏盯著他們。‘點睛槍’劉遠南看到對方,冷哼一聲,跨步就走了過去。


    那邊,顧覓也跨步過來。


    雙肩相錯間,劉遠南一抖槍杆,槍尾微的一振,朝對方邁出的雙腳絆去。顧覓抬起,即將落下的腳陡然一緩,落下的瞬間,一點絆過來的槍尾,震力回轉,反而使對方錯開的刹那,邁了一個踉蹌,差點跌倒。


    “你……”


    正好身形的身影,臉色發紅,手中槍杆使勁的捏了捏,卻是不敢真的動手,隻得狠狠瞪回去一眼,咬牙欲碎般拂袖離開。


    “…走好了,別腳下又不穩,摔的難看。”顧覓朝他背影冷笑說了一句,轉身時,那邊的幾人也過來,正要離開,卻是相對禮貌的衝他抱拳。


    “顧捕頭….”


    “….下次可別再抓了啊….灰頭土臉的。”


    顧覓隻是衝他們笑笑,別看對方話裏說笑隨便,看似親近,他當年可是跟著師父走過江湖的,江湖人有好有壞,翻臉同樣比翻書還快,不然當年那個外號‘狂拳’的男人就不會死的窩囊了。


    對方幾人離開後不久,剛剛踏上石階的身影,再次迎麵遇到被釋放出來的鸞紅衣、牛義二人。


    “顧捕頭昨晚好威風啊,看的奴家心裏噗通噗通亂跳….”鸞紅衣輕輕的靠過去,在他身旁吐氣如蘭的說道:“若是….捕頭大人今日有閑,不如就來奴家的房間來坐坐吧。”


    “有閑,本捕頭定當再次拜會。”顧覓陰沉下臉,陰霾的眼神盯著女子,隨後抱拳,“隻是….人命官司尚未查明真相,顧某還會再次傳喚你。”


    鸞紅衣笑吟吟,紅紗陡然拂在對方臉上,:“奴家會掃榻以待的….”身子幾乎是貼過去的一瞬,被顧覓轉身跨步躲開,負起手:“此乃衙門重地,休得放浪。”


    “無趣的人…”女子撇撇嘴。


    前方,牛義扛著關刀回頭大喊:“走了,和官府的人打交道,遲早被吃的骨頭都不剩。他娘的,關了一夜,真晦氣。”


    “誰吃誰,都還不一定呢,你說是吧,顧捕頭?”鸞紅衣輕輕掩口輕笑,媚眼挑逗幾下,便是扭著細腰,上了早在門外備好的一頂轎子,離開了。


    縣衙門匾下麵,顧覓陰沉著臉,看著遠去的轎子,背後捏緊的拳頭陡然鬆開,手心上密布一層冷汗。


    “媚功當真厲害…”


    視線裏,陰沉的清晨裏,一場大雨降臨荊湖,嘩嘩嘩的雨滴猶如滑落的珠簾,從天空垂了下來。


    ……


    嘭


    一扇木門被踢開,差役、捕快再次上門,院落內,正在聚會吃飯的一眾江湖人,正端著碗,有些傻眼的看著闖進來的身影。


    “顧….顧捕頭…你幹什麽…”有人放下碗筷。


    “本捕頭懷疑你等聚眾圖謀,懷疑你們當中有人是當年方臘餘孽,所以要清查,跟我走一趟吧。”


    “可我們隻是吃飯….”


    “吃飯用的這麽多人?全部帶走”


    ……


    紅裳樓。


    賓客滿朋的一日,陡然間變得雞飛狗跳,蜂擁而入的捕快衝了進去,挨著房門開始抓人,饒是這些江湖人有武藝傍身,可也不能光著身子和人廝殺,再說對方隻是問話,問完就走,雖無危險,卻是驚的逛青樓的江湖好漢們,下身垂危。


    四月下旬,然而就在這場雨裏,六扇門聯合官府再次對盤踞水溪縣城的江湖人展開了清查,直接把有關達摩遺體的事攪的混亂不堪,如若泥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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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說,那六扇門把咱家的計劃攪合的幹淨?”靡靡蒼老的聲音,尖銳嘶啞從一頂帷帳內傳出。


    整體鑿出成形的石階下,一道身影跪在那裏,一手撐著地麵,另一隻袖子懸空的垂著,隨後,微微顫了顫,才說話:“義父….孩兒並未撒慌,這半月裏,六扇門的那個顧覓就是這麽做的。”


    帷帳微動,縫隙中,一支尖尖細細的縷空、鏨花的指甲套伸了出來,輕輕擺動的一勾,“小瀾,你過來。”那聲音仿佛有些失調。


    “是…是….”跪著的身影小心起來,走上石階,又在離薄紗般的帷帳幾步距離跪下,低下頭。


    “既然引來的棋子都亂了,那就是適合投魚餌下去了….”五支尖銳的護指在斷臂的青年麵前晃了晃,“…那達摩遺體就是魚餌,東西在你那裏,你來安排吧。”


    漆黑的環境裏,隻有幾支火把在燃燒,周圍黑色中時常會傳來嬰兒的哭聲,帷帳裏的身影便是動了動手臂,啼哭便戛然而止。


    這樣的環境,猶如鬼魅地獄,黃瀾吞了吞唾沫,壯了壯膽,方才說話:“義父….那達摩遺體…我想換一門武功….想能用一隻手就能使的。”


    “好啊。”


    帷帳內的人說話之際,一名侍女臉上無表情的端著一隻碗來,跪在塌前,裏麵,蒼老的手伸出,將那隻精美的瓷碗端起收了進來,傳來下咽的聲音。


    獨臂青年滿臉冷汗的打抖,那碗裏便是剛剛嬰孩的濃血……


    一時間,他猶豫了幾分,達摩遺體該交,還是拿來換東西。正想時,空碗已經遞了出來,侍女離開後,他也被嗬斥的離去。


    卒子過後,隻能朝前進了,黃瀾咬咬牙,這樣想著。


    ps:今天隻能一章,昨天孩子生病,半夜才回家睡覺,早上一早又去上班,一天都沒什麽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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