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你可能沒聽過威海伯,你可以不熟悉沈重,但你一定知道沈東海,因為這個時代的人們,實在太過寂寞。


    俠義的射雕,悲歡的紅樓,至情的聊齋,悲壯的遼東戰記,讓讀書人愛不釋卷的小說,讓男人流連沉迷的青樓詞曲,讓女人傷春悲秋的戲班彈詞,讓平民激昂熱血的茶樓評書,還有沈家班那一幕幕華麗恢弘、看慣人生浮沉、賺盡女人眼淚的時代大劇,沈東海早已不朽。


    而這一日,在無數謠言和宣傳的預熱後,七千定邊軍鐵騎陣列於永定門外,向京師敞開了神秘的麵紗。沈東海攜硝煙而來,為京師奉獻了一幕戰爭大劇。


    每一個男人都有一個將軍夢,每一個女人都有一個英雄夢,隻是和平日久,受條件所限,他們大多數人從來不曾真的明白,到底什麽是戰爭,而戰爭又離他們有多遠。所以,人們隻能去假想,去歪曲,去神話,去演義,在心中描繪出一副模糊的戰爭畫麵。


    煌煌史冊,百十字便是華夏一統,北擊大漠。戲曲雜劇,孔明掐指便是軍略妙算,花拳繡腿便是金戈鐵馬。評書彈詞,一將之勇便可力壓萬軍,爭鋒沙場。茶餘飯後,王師一出,便當踏山倒海,掃除不平。可是從今天開始,他們將身臨其境,去觸摸,去感受,去目睹,去見證,一場最為接近真實的戰爭。


    三十餘萬兩白銀的投入,七千定邊軍鐵騎的陪練,四萬顆蠻夷頭顱的京觀,方圓十裏的戰爭主題公園,絕對是有史以來規模空前的大手筆、大製作,必將載入史冊,轟動朝野,流傳萬世。


    可沈重卻並沒有期望過高,受曆史傳統的限製,受技術手段的限製。沒有相當長時間的發酵、醞釀、傳播,別說滌蕩天下人心,就是一個京師人心都別想撼動。可是沈重並不著急,因為他既有時間。又有真實。


    沈重不缺時間,如果條件允許,他甚至希望能在京師過年。上有天子的首肯,下有魏公公的無奈相助,自己又是躲在強軍之中閉門不出的勳貴。沈重已然接近無敵。


    為了感情和銀子,朱由校躲竟然在皇城裏裝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為了天子和閹黨崛起,魏公公在沈重一事上裝聾作啞,隔絕內外。為了保障立足海外,給定邊軍拖延時間,沈伯爺每天呲牙冷笑著,撕碎三司的傳喚文書後,便投入了大明朝最偉大的文化盛舉。


    十餘日後,無恥三人組贏得了最最無恥的勝利。吵不起躲得起的消耗戰術,終於戰勝了朝堂的耐心,相互黯然束手而歎,唯留一句“思君不見君,同是一城人”,便從此放過不理。


    對於天子和沈重不約而同的鴕鳥戰術,朝堂百官無奈之餘,也不由深深鄙視,公事之餘更少不了居高臨下的挪揄和諷刺。他們自然不知道,躲在陰暗角落裏的朱由校和沈重。正準備掄起巴掌,要扇他們一個響亮的耳光。而那又狠又辣的耳光,自然就是真實。


    老子確實吵不贏你,老子也實在不想和你吵。可是老子心裏不爽怎麽辦,當然就幹脆就將你們的嘴臉,真真實實、不摻虛假地曝光於眾,用真實的耳光,堂而皇之、眾目睽睽地打在你們得臉上,這就是心術不正的朱由校和沈重。另類變態的報複手段。


    朱由校想第一個看到大決戰,朱由校和沈重都想扇朝臣耳光,被謠言中傷的沈重,更如心性狹窄又受了氣的小媳婦,所以大決戰公映的第一場,便留給了以朱由校為首的朝廷觀光團。當然,朱由校是主動和興奮而來,內閣六部,九卿百官,則是被逼無奈領旨而隨。


    號角連天,禮樂齊鳴,京營淨街,禦林衛護,禦駕緩行,百官徐隨,出永定門,觀戰遼東!


    數萬百姓拜跪左右,七千鐵騎陣列如山,雄壯號角沉吟起伏,激昂戰鼓震懾轟隆。天啟皇帝棄車而下,文武百官離轎而隨,黎庶伏地山呼萬歲,鐵甲捶胸海嘯天子,永定門外喧囂沸騰,聲浪震天。


    威海伯蟒袍玉帶,按劍而跪,天啟帝龍服金冠,揮袖叫起,君臣攜手,相視大笑,相交莫逆,如魚得水,君明臣賢,映輝日月,震古爍今。二人做作猥瑣的姿態,看得群臣一陣惡心,紛紛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看到終於露頭的沈重,最膩歪的當屬三司主審大臣。刑部尚書王紀頭一個發作,當下便指著八座惡心滲人的京觀,對沈重冷聲問道:“威海伯,不知何人敢行此殘暴之舉?”


    沈重昂然喝道:“遼東韃子肉,建州蠻夷頭。既為天子怒,盡誅作塔樓!”


    朱由校立即捧場,仰頭哈哈大笑,龍氣十足地指著遠近八座京觀,忍著惡心揚聲笑道:“威海伯武勇,朕心甚慰!”


    王紀讓朱由校氣得連連咳嗽,大理寺卿周應秋便指著七千鐵騎,繼續向沈重發難道:“天子親臨,定邊軍何以不跪?”


    沈重得意笑道:“定邊乃天兵,素為天子英。至尊即是帥,自當軍禮行!”


    不要臉的朱由校,立即霸氣十足地配合道:“朕以文治國,以武安邦,撫民則為帝王,領兵即為統帥。朕入親軍大營,自當廢國禮而行軍規。今見定邊軍陣列如林,不動如山,殺氣滔天,戰意盎然,觀此強軍,朕心甚慰也!”


    周應秋氣得渾身直抖,冷笑怒目著朱由校兩次甚慰的朕心,看得朱由校心裏一慌,差點忘了劇本台詞。在沈重連連暗示下,方想了起來,立即負手前行,站在雄偉的大門前仰首而視,嘴裏喃喃念著那副對聯,思索良久龍顏大喜,回頭用浮誇的演技對沈重笑道:“退一步京師,進一步遼東!好!好!好!此聯用詞雖然粗鄙,可是一片耿耿忠心,英雄氣概撲麵而來,甚合朕意,朕心甚慰也!”


    左都禦史鄒元標,眼見同僚在天子和沈重麵前連連吃癟,早已不忿,此時聽到朱由校又是朕心甚慰,不由勃然大怒。他自是不知道,這本是沈重寫劇本時,一時不平的惡作劇,原本隻是自娛自樂,結果被心底更加陰暗,唯恐天下不亂的朱由校看見,逼著沈重和自己配合,嚴令按照劇本堅決實施,就等著哪個倒黴催的大臣自投羅網,好當眾出一口惡氣。


    思及王紀和周應秋,方才皆是被沈重牽連到天子身上,方才不好繼續辯駁,有了此二人的前車之鑒,鄒元標便冷笑道:“入建州守遼陽二戰遼沈三路疑兵救困遼西,掘渾河縱水火千裏遼東萬裏洪濤扶危定邊!威海伯爺,天子所言甚是,此聯氣勢恢宏,果然忠心耿耿,英雄豪氣,隻是不免有些自吹自擂之嫌吧?”


    朱由校沒想到三司會審大臣,會率先跳出來一個一個找死。第一個是王紀,第二個是周應秋,果然鄒元標前仆後繼,成為了第三個犧牲品。一時不由啞然失笑,腹誹著定是沈小子的無恥,將三司大臣得罪狠了,否則怎會首先當了出頭鳥。沈小子出手,果然例不虛發,每一次都是一地雞毛啊。


    沈重滿不在乎笑道:“鄒大人此話怎講,難道此聯所言有假?”


    鄒元標哪會上當,他一向自予為君子,豈能學那些下三濫勾當?無中生有可以,造謠生事不行,絕不會當眾予人口實。當下便搖頭冷笑道:“即便是真,可如此堂而皇之明言,也難免讓人誤會伯爺居功自傲啊。”


    鄒元標說完,便一臉春風化雨地等著沈重辯駁。


    看著鄒元標麵似從容,可是雙眼滿含希冀,似乎在冷笑著告訴自己,辯啊,隻要你敢辯駁,老夫就以春秋大義,道德綱紀,將你罵得體無完膚,顏麵掃地。


    沈重嘿然一笑,鄒元標的方法不過是後世雞生蛋、蛋生雞,無中生有的詭辯方法。


    “你居功自傲了!”


    “我沒有!”


    “那這對聯是不是你寫的?”


    “是我寫的,怎麽了?”


    “你居功自傲了!”


    “我沒有!”


    …………


    然後等自己頭暈眼花,神識模糊,再輔以君臣大義,道德修養,名臣典範,軍人職責,將自己打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從此背上一個囂張跋扈,無視皇權,居功自傲,隱有不臣的罪名。


    於是,沈重便壞笑道:“大人誤會了!東海素聞鄒大人乃是清流君子,道德大儒,本伯當然見賢思齊,此聯學得乃是鄒大人的風格。”


    鄒元標愕然,隨後勃然大怒,高聲問道:“威海伯此話怎講?”


    沈重嘻嘻笑道:“本伯仰慕鄒大人為人,向來學而習之,此聯風格乃是模仿大人手筆也。”


    鄒元標冷笑道:“倒要聽聽,老夫何時有此自傲之風!”


    沈重笑道:“大人的奏疏,本伯悉數拜讀,每每見大人首句,皆是臣自幼苦學大道,深悟聖人仁心,這不是和本伯實話實說的風格一脈相承麽?若按照大人方才的指責,大人日後當這樣寫,臣自小沒好好讀書,聖人說的是啥,我更不知道!”


    看著鄒元標黑紫的臉色,朱由校噗嗤一笑,不忍看他臉紅脖子粗的窘相,龍袖一卷便施施然前行。路過沈重身邊時,微微一慢笑著低聲罵道:“你就壞吧!”(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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