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車廂內先是一暗又是一亮,沈重順著車窗向外掃了一眼,似乎馬車剛剛穿過了正陽門,正緩緩駛入外城,而目的正是永定門。屋↘】


    見沈重有些猶疑地回望皇城,魏忠賢噗嗤一笑,對沈重說道:“沒錯,正是回永定門軍營,而且皇爺和信王俱在,正準備為你和定邊軍送行。”


    沈重先是一愣,隨後略一沉思,便對魏忠賢搖頭苦笑道:“魏公,你們做人也太現實了吧?”


    魏忠賢哈哈一笑,反問道:“東海何出此言?”


    沈重沒好氣道:“暗無天日,淒風苦雨,足足月餘的牢獄生涯,也沒見你們誰過來串個門。結果一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一入內帑,天子立即開恩大赦無罪釋放,然後不等我這一身晦氣散盡,便急不可待地打發我遠赴海外給你們撈銀子,這還有沒有天理?”


    魏忠賢鄙夷道:“你在刑部滋潤得很,也算得上暗無天日、淒風苦雨?再說,不是我們讓你走,而是你自己要走。”


    沈重一聽失笑道:“魏公還未執政,卻已有宰執的風範,這臉皮的功夫,的確讓小子甘拜下風。”


    魏忠賢也不惱,對沈重樂道:“孫承宗赴遼前,曾和咱家小酌了一夜,除了警告咱家做事莫要太絕,整宿聊得便是你沈東海。小子,可有興趣一聽。”


    沈重笑道:“無所謂,魏公有興,不妨說來聽聽。”


    魏忠賢若有所思地看著沈重,忽然緩緩問道:“東海此次赴京,真是為東林而來麽?”


    沈重冷笑道:“自然,我定邊軍功在社稷,豈容那些腐儒肆意汙蔑,自當與之決戰到底。再說,我若不來,隻怕就成了第二個熊廷弼。”


    魏忠賢冷笑道:“小子自予聰明,可也應知,這天下之人可不全是傻子。”


    沈重愕然笑道:“魏公這話是什麽意思?”


    魏忠賢胸有成竹地一笑。對沈重搖頭歎道:“這不是咱家的意思,而是孫承宗和咱家共同的意思。東林的確有心將你和熊廷弼牽扯進來,為遼西之敗共擔罪責,可是你沈東海與熊廷弼不同。東林表麵上氣勢洶洶,實際上還奈何不了你小子,你也當不了熊廷弼。”


    沈重冷笑道:“魏公這話說得漂亮,合著反正最後倒黴的不是你老人家。”


    魏忠賢哈哈笑道:“東海,你我之間。又何須作假。當今最重情義,一向視你為摯友,東海又是一手軍功赫赫,一手金山銀海,天子豈會棄你不顧?甭看東林攻勢如潮,可有了天子信重,你小子似危實安,撐死了皇爺被逼無奈,下旨斥責裝裝樣子罷了。咱家就不信,你沈東海心裏沒數?”


    沈重笑道:“那依你所見。小子為何而來?”


    魏忠賢笑道:“為定邊軍而來!為你那劫掠四海的大誌而來!”


    沈重搖頭笑道:“我早已橫行東海,定邊軍又盡在掌中,何須費事赴京,還費力不到好地卷入朝爭,成為強大東林的死敵。”


    魏忠賢笑道:“因為定邊軍軍心不穩,已有脫出你掌控的趨勢,與其說你掀起民意決戰東林,不如說你是掀起大勢逼定邊軍歸心!”


    沈重哈哈笑道:“魏公之論,何其可笑也!東海一言,便可號令三軍。東海一怒,便敢浴血決戰,定邊軍自我而始,五年來縱橫遼東。百戰百勝,生死與共,福禍共擔,何談軍心不附,掌控不足?”


    魏忠賢笑道:“那是因為你沈東海是天子近臣,堂堂威海伯。朝廷的欽差大臣,名正言順的親軍統帥。可是為了你那四海之誌,你已經不是了,而且還要領著他們去國離家,遠赴萬裏,做那化外之民,四海之盜。若非天子寵信依舊,東海又統帥日久,恐怕他們早就叛你而去了。”


    沈重臉色一變,對魏忠賢怒道:“看來魏公和孫承宗覬覦定邊軍的念頭一直未消,伸手威海衛無效,現在可是又要挑撥離間不成?”


    魏忠賢笑道:“當初確實有此算計,隻是東海之誌尚未吐露,這效果嗎自然一般。可自從東海定策海外,咱家倒是頗有成效,而定邊軍赴京之後,孫大學士又屈尊俯就,也是連連得逞。”


    沈重冷笑道:“既然如此,魏公和孫大學士自管拿走便是,何必還要問我?”


    魏忠賢苦笑道:“可是自東海反擊開始,定邊軍將領忽然變卦,而且孫承宗對咱家哀歎,定邊軍他不敢用,也用不起。”


    沈重壞笑道:“不會吧,一個是堂堂內宰,一個是堂堂帝師,皆是權勢熏天之人,定邊軍若是不穩,豈有不上杆子巴結你們的道理?再說,孫承宗的遼東方略,最需要的便是敢戰之軍,一手高官厚祿,一手重金利誘,怎會不敢用,用不起?”


    魏忠賢噗嗤一笑,忽然轉變話題笑道:“孫隆對你不錯,從爛的不能再爛的京營中,給你挑了支勉強能用的騎兵子營。你小子運氣也好,剛赴遼東便從遼陽白撿了兩萬三千弱兵。這將近三萬混吃等死的武夫,居然在東海的調教下,忽然搖身一變,成了天下敬仰的英雄,威震遼東的勁旅,咱家和孫學士實是佩服得五體投地。”


    沈重冷笑道:“魏公勿賣關子,不妨直言便是!”


    魏忠賢笑道:“這就好比窮小子忽然富可敵國,骨子裏依然自輕自賤,可是那榮耀和驕傲也深入骨髓,再不能回到過去,遭受半點冷遇和輕視。東海又以華夏萬年樹其信念,以避實擊虛教其遊擊,以充沛物資固其戰力,以財富女人腐蝕其心,以散漫自由驕縱其性,再加上東海的用兵如神,方有了定邊軍這支怪胎。孫承宗總結的好,與其說定邊軍是一支有理想的軍隊,還不如說是一支有理想的土匪。”


    沈重仰頭打了個哈哈,對魏忠賢譏諷道:“以你們的才情,不去寫書真是可惜。”


    魏忠賢笑道:“孫承宗跟咱家說,這是最強的軍隊,也是最弱的軍隊,除非沈東海。否則他既不敢用,也用不起。”


    沈重嘻嘻笑著問道:“這是為何?”


    魏忠賢苦笑道:“不肯強攻,不肯死守,不可拘束。不可受苦,不能薄待,不能嚴懲。戰前必與溝通,戰後必行重賞,無奇策難以服眾。無人情難以收心,厚輜重方敢言戰,留退路方敢縱橫。東海,聽了你麾下那些良將侃侃而談,孫承宗汗流浹背,立即收了降服他們的心思。”


    沈重得意地哈哈大笑,半晌抹著眼淚問道:“定邊軍戰功赫赫,孫承宗為何說他們最弱?”


    魏忠賢鄙夷道:“咱家和孫學士至此方知,若無良策,若無保障。若無退路,若無優勢,即便以軍法逼其死戰,可定邊軍旦有一敗,便會打回原形,重新變成混吃等死的兵痞,再不複強軍之勢。”


    沈重壞笑道:“胡說八道,哪有你們說得這般嚴重。”


    魏忠賢沒好氣道:“定邊軍上上下下,一個個桀驁不馴,自詡為第一強軍。渾沒將九邊精銳和建州八旗放在眼裏。可是沈東海,咱家倒要問問你,你領著定邊軍打過一次血戰麽?”


    瞧著一臉不忿的沈重,魏忠賢冷聲喝道:“若非建州空虛。騎兵營敢攻赫圖阿拉?若非雄城火器,遼陽軍敢抗奴酋?若非渾水摸魚,定邊軍敢戰遼沈?若非占盡便宜,你沈東海敢領著他們肆虐遼沈?除了逼不得已的遼陽,還有鳳凰城胡大柱那個傻小子,你定邊軍何時打過一次惡仗?避實擊虛。飄忽不定,還不如老實巴交的九邊土司之兵!”


    沈重得意道:“自古征戰,一是兵略二是強軍,哪有分開計算的道理,此正說明我定邊軍乃第一強軍是也。”


    魏忠賢沒好氣道:“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秤分金,大分女人。騎兵營一人三騎,步兵營一人三甲,定邊軍輜重如山,一個個匪氣衝天。定邊軍戰績皆出自你沈東海的苦心積慮,可是看看你把定邊軍慣成什麽樣子,猖狂地在孫學士麵前大言,定邊軍若屈居老二,則天下再無第一。難怪孫學士感概,知定邊軍將領,始知定邊軍,乃知沈東海,定邊軍根本不是你用來征戰遼東的,而是專為劫掠四海而準備的。”


    瞧著沈重得意洋洋的樣子,魏忠賢忽然一笑,對沈重說道:“故咱家和孫學士便知,沈東海早已意在四海,布局在先了。所以你不怕咱家和孫承宗覬覦,因為除了你別人根本用不好定邊軍,若是強奪了過去再毀了勁旅,誰都無法向天下交代。所以沈東海之患不在外,而在定邊軍之內。”


    沈重曬然笑道:“強詞奪理,胡編臆造!”


    魏忠賢笑道:“咱家出手,罷了東海遼東監軍之職,當時離軍回家的怕有三千餘人吧,若非東海赴京弄了個威海伯,恐怕還有更多。此次東海放棄爵位,交回定邊軍,欲以白身領著萬餘草民,遠赴萬裏當海匪,三軍雖不敢反對卻人心浮動,這才是東海的心腹之患。”


    沈重瞪著魏忠賢,冷然問道:“所以呢?”


    魏忠賢笑道:“所以東海赴京,先以開拓海外、華夏萬年,說服天子全力支持,讓定邊軍重新看到希望,定邊軍雖無,他們卻仍是天子親軍,隻不過暫時沒了身份而已。難怪自你入獄,皇爺便移駕軍營,原來是幫東海穩定軍心啊。”


    沈重冷笑道:“有先必有後了,倒要請教魏公。”


    魏忠賢笑道:“誇大東林謀算的危局,讓定邊軍感受冷暖,嚐盡屈辱,從而激起三軍之怒,振奮三軍傲骨,寧可遠赴萬裏,不為庸臣驅使,做那疆場冤魂。”


    沈重冷聲問道:“還有麽?”


    魏忠賢哈哈一笑,搖頭感歎道:“以恢弘大劇煽動民意,決絕反擊一舉壓倒東林,以無上榮耀歸於定邊,以天下英雄名動九州。這便是告訴三軍將士,東海不敗,定邊軍不敗,定邊軍之榮耀和出路,皆在東海一念,皆從東海一身也。”


    沈重冷笑不語,魏忠賢嗬嗬笑道:“東海以為,孫學士赴刑部見你,真是為了銀子和強軍麽?”


    沈重冷笑道:“東海對大學士一向高瞻仰止,就是今日對魏公也是自歎弗如,豈能知曉你們這些宰執的心思?”


    看到沈重沉穩不再,如同被拆穿後處於暴怒的邊緣,魏忠賢十分得意,連連大笑。


    看著沈重不耐,魏忠賢便忽然一笑,對沈重問道:“孫學士隻是以此借口去看看你罷了!東海十四歲著書指點薩爾滸,十五歲征建州守遼陽底定遼東,十六歲功成身退布局鐵山,十七歲橫掃遼沈救困渾河,十八歲三路疑兵縱橫全遼。如今又要放棄權勢富貴,赴萬裏之遙為天子國家開拓海外。思之東海生平,放棄逍遙快活,獲罪天下文人,不戀權勢一力撐天,不計榮辱一心為國,千古之下可有幾人?咱家倒要問問,東海之誌到底為何?”


    沈重冷笑道:“折騰,唯痛快二字罷了。”


    魏忠賢笑道:“此虛言爾,東海何以隱晦抱負?咱家曾問孫承宗,天子放任信之不疑,而定邊又如同東海私軍,若是此子借朝廷之力而逞其私欲,日後可會海外稱王?東海可知,孫承宗如何作答?”


    沈重冷哼道:“當預作布置,防患於未然也!”


    魏忠賢哈哈大笑,指著沈重罵道:“你小子不知好歹,人家孫承宗可是對你評價甚高。當時孫承宗說道,定邊軍匪氣十足,然個個皆知華夏大義,人人皆有天子國家,東海若有異心,怎會行此不智之舉。況此子雖涼薄無情,卻從無一害於國家民族,此子雖手段歹毒,無所顧忌,卻從無一背於天子大明,若拋開門戶之見,此子實乃國之忠良也!”


    沈重終於憤怒了,揚聲喝問道:“魏公今日所言,還有和孫承宗的密謀,到底所為何事?”


    魏忠賢指著沈重哈哈笑道:“原來滿朝忠正皆是誤國庸臣,而罵名滾滾的奸佞小人,居然秉持大義,嚴守三綱,竟是一個難得的忠良。沈東海,咱家既識你的真心,方敢對你肺腑而言。隻是你小小年紀,機變百出,又是個出了名的趨利避凶、自私自利的小人,怎麽會是個聖人子弟?”


    沈重冷笑道:“因為我知道什麽是華夏淪喪,百年國恥。你們一個個隻知爭權奪利,醉生夢死,一刀刀割我華夏之肉,一銼銼刮我大明之骨,我無能改變天下,又不願雪上加霜,便隻好回補延續。天啟二年,嘿嘿,還有二十二年!”


    見魏忠賢沒有聽懂,沈重也不解釋,對他冷笑道:“魏公說得沒錯,不是你們要我走,而是東海自己願去。孫承宗既已放出了遼東的吞金猛獸,我若不去海外,天子必加遼餉,一旦民力枯竭,顛覆就在旦夕!”


    魏忠賢笑道:“除了孫承宗,還有一個原因。”


    沈重愕然道:“什麽?”


    魏忠賢冷笑道:“兩廣急報,紅毛番襲擊了廈門、香山澳,被水師擊退後,又占了澎湖諸島!一月間,劫掠商船六百艘,虜獲百姓數千人,正在澎湖築堡,意在封海!”(未完待續。)


    ps:此章回答了弘農堂.楊(_少.戀曾經的問題,另外真心感謝對作者的全心支持。還有,水泥的利用,準備放在台灣,原本沒有想到,是聽了你的建議。請弘農堂.楊(_少.戀多多發言,凡有好的創意,我悉數歡迎。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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