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冠巾儒衫,風度翩翩,灑脫隨意,見之可親,這便是東林第一智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汪文言。←百度搜索→【←書の閱


    寒暄已畢,汪文言故作高深,溫子怡蒙紗而坐。沈重則含笑不語,從容斟滿三盞香茶,便自取一杯細品,竟是一副清風明月不為俗世羈縻的樣子。


    三人枯坐許久,沈重仍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終於讓汪文言隱隱感到有些棘手,自知遇到了勁敵。


    汪文言忽然笑道:“秦淮河驚才絕豔,浦陽江為情赴死,酬湯家萬金不悔,諸暨縣忍辱撫孤,慈芸苑香骨猶在,紅樓夢泣血問情,今見東海容顏,思及沈芸娘往事,恨不能親見當年絕代風華,實乃千古遺憾。”


    貌似恭維,實是侮辱,你沈東海不過是被拋棄的名妓所生,一個身份不明的棄子,有何資格與東林為敵?如今優勢盡在我手,還在這裏裝腔作勢,自當讓你知道天高地厚。


    溫子怡大怒,剛欲出聲斥責,便見臉色陰暗的沈重冷笑問道:“汪文言容姿秀麗,想來令慈也必絕色,不知可能代為引見,讓我一訴衷腸?”


    溫子怡噗嗤一笑,就聽汪文言勃然大怒:“沈東海竟敢如此無禮?”


    沈重淡然一笑,漫不經心說道:“人必自辱,而後人辱之,這不是我說的,乃是孟子所言。”


    汪文言一時無語,望著毫不示弱的沈重,忽然冷笑道:“吳維賢的官職是我東林給的。”


    溫子怡恍然大悟,對汪文言怒道:“原來是你離間溫吳兩家!”


    汪文言不理溫子怡,看著無動於衷的沈重,施施然笑道:“若非東林暗助,以吳維賢的資曆,何以能從區區紹興知府,直升禮部郎中?東海可知,那時我東林就已出手了。”


    瞧著沈重仍是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汪文言笑道:“東海於遼陽設下密道。用於遼西會戰,我於吳維賢身上著手,正是用於此時。”


    溫子怡冷笑道:“這麽說,乃是你逼著吳維賢背叛了溫家。”


    汪文言笑道:“我沒有逼他。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堂堂四品清貴大員,離內閣宰執隻有兩步之遙,他自然知道取舍,更何況當時我東林對吳維賢無欲無求,他自然也沒有什麽抵觸。”


    溫子怡冷哼道:“怪道吳家忽然冷遇溫家。原來你們對他有了欲求。”


    汪文言笑道:“倒不是什麽壞事,而是我親自上門,替李三才李大人做媒,欲求吳家大小姐為李家長孫媳婦,當然順便提點要求。吳維賢隻猶豫了兩天,前途無量的宰執之路,又可聯姻東林名臣,自然就一口應下來了。”


    看著怒不可謁的溫子怡,汪文言搖搖頭,扭頭對沈重笑道:“正如東海的《東林點將錄》一般。哪個名臣世家沒點陰私醃臢?吳維賢又是溫大人的弟子,兩家世代交好,除了東海的身世,自然還知道些別的勾當。”


    溫子怡怒道:“所以你們逼我父親出手,欲以忤逆大罪謀算重哥?”


    汪文言搖頭笑道:“我是來求和的,豈能作此決絕之事,東海,你說是嗎?”


    沈重笑道:“你不是來求和的,你是來讓我低頭的。”


    汪文言笑道:“東海如此說,汪某也不否認。不知東海可願俯就。”


    沈重笑道:“我已然退出了與東林的決戰,如今朝堂乃是魏公公和東林的天下,汪先生是不是找錯人了。”


    汪文言笑道:“可我東林不許東海退出,而是請你與我東林聯手。對付即將崛起的閹黨。”


    沈重搖頭笑道:“東林有孫承宗坐鎮,還有汪先生代為謀劃,何須東海多事?”


    汪文言悠悠說道:“十三歲謀算湯家,十四歲名動天下,十五歲舌戰兩京,十六歲底定遼東。十七歲縱橫遼沈,十八歲救困遼西。就是此次永定門的手段,也讓汪某敬畏不已。東海年少才高,即是我東林大敵,又是我東林助力,豈能輕易放過。我東林皆是直臣,汪某雖略有手段,可惜難近天子,若無東海相助,我東林難敵閹黨也。”


    沈重不屑問道:“就憑溫家這點舊事,汪先生以為就能收服我麽?”


    汪文言笑道:“對付東海,自然不敢大意,除了溫家與東海的關係,汪某自然還有別的準備。”


    沈重感興趣問道:“即使如此,東海倒要領教一二。”


    汪文言笑道:“東海可知良鄉村兵器坊的忌諱?”


    沈重笑道:“人家可是有公文手續的。”


    汪文言點頭笑道:“這倒是確實,隻是良鄉村不知忌諱,勾連了京師將作監的邱公公,私自研製生產了眾多犀利的火器,卻從未上報供應朝廷,不知有何用心啊。”


    沈重笑道:“一是溫家,二是良鄉村,汪先生想來還有後手吧?”


    汪文言笑道:“正如東海所見,除了朝堂中樞,我東林尚有地方。東海麾下,不是出自京營,便是四川之兵。如今東海雖得軍心,怎奈三軍將士皆有家小宗族,若是東林稍稍為難,想來定邊軍必然不穩。”


    沈重點頭承認,然後笑著追問:“隻有三招麽?”


    汪文言不好意思說道:“還有一招,卻是有些下作,汪某也是甚為慚愧啊。如今諸暨縣正是東林官員,剛剛接了湯家老二的狀子,告東海趁著湯博辰年老糊塗,竟然誘騙了湯家慈芸苑的土地,請諸暨縣秉公執法,為其斷個公道。”


    沈重笑道:“當時可是有諸暨縣方正賢良為證,而且慈芸苑地契早已過戶東海名下。”


    汪文言搖頭笑道:“所以說,汪某萬分慚愧,江南世家與那幾位方正賢良溝通後,他們皆已改了口風,願為湯家老二作證,汙你拐騙湯家之地。諸暨縣重審此案,也覺湯家冤枉,隻是為了東林大局,暫時隱忍不發罷了。”


    沈重冷笑一聲,朝汪文言冷笑道:“若是發作了呢?”


    汪文言苦笑道:“慈芸苑自然歸湯家所有。而且湯家也做得大方,願將慈芸苑的修築費用加倍賠償東海,決不讓東海吃虧就是。隻是令慈的墓地,恐怕要挪動一番。實在慚愧啊。”


    沈重噗嗤笑道:“以湯老二的秉性,想來自己是不願出這筆銀子的,又是哪位東林豪門,肯為湯家出此費用?要知道沒個十萬八萬兩銀子,我可是不會罷休的。”


    汪文言搖頭失笑。對沈重說道:“難不成東海隻要銀子,卻不怕驚動令慈的屍骨?”


    看著一臉得意,勝利在望的汪文言,沈重忽然一笑,裝模作樣、不陰不陽對汪文言說道:“汪文言,本為牢獄守吏,仗義疏財,接濟朋友,被譽為當代宋江。”


    汪文言臉色陰沉,冷聲對沈重問道:“東海此言何意?”


    沈重也不理他。依然不陰不陽說道:“受刑部郎中於與立看中,遂為之門下奔走,四處串聯。然出身低賤,不為人所重,遂出銀納為監生,出入太學。”


    汪文言冷笑道:“想不到東海對汪某過往倒是清楚。”


    沈重聲情並茂朗誦道:“後遇萬安,遂為至交,萬曆駕崩,楊漣親至,汪文言亦在!建議儲君入宮。而後策劃移宮,東林興盛眾正盈朝,此皆文言之功也!”


    汪文言勃然變色,惶然起身。指著沈重咆哮道:“你怎麽知道這些?”


    沈重也不理他,繼續吟誦道:“齊楚浙三黨同盟,共製東林一統朝堂,東林力單勢弱不能敵也。文言定計,利用東林梅之煥與楚黨領袖官應震乃是至交,便讓梅之煥故意公然袒護張居正。挑動楚黨領袖官應震為同鄉上疏支持,齊浙兩黨皆惡張居正,遂齊聲討伐官應震,則三黨內亂互相攻擊,終為東林所趁聯盟楚黨,從而一舉壓垮齊浙兩黨。後東林以從龍之功崛起,便罷黜楚黨,從而獨霸中樞六部。孰不知東林功成,皆文言籌劃之功也!”


    汪文言渾身俱震,聽到沈重將自己和東林私密得意之舉一一道來,竟然如見鬼神,膽戰心驚,大驚失色之下,手一鬆竟然摔碎了茶碗。


    汪文言呆若木雞,直愣愣瞪著沈重,雙眼通紅,牙關緊咬,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而溫子怡愕然看著汪文言和沈重,隻覺周身冰涼,被二人所說的朝廷內幕和無恥手段,嚇得渾身無力,口不能言。


    沈重卻是毫無顧忌,接著冷笑道:“遼西大敗,東林為開脫其責,欲將熊廷弼和沈東海卷入其中,從而攪渾朝廷之水,變東林之失為遼東地方之罪也。然熊廷弼無過,且與楊漣、左光鬥交好,致使東林存疑不能一心。文言遂曲解熊廷弼三方布置,以頹廢守策引孫承宗憤怒,力壓東林異議影響天子聖裁,熊廷弼則獲罪入獄,受三司會審。”


    汪文言不顧一頭大汗,對沈重冷笑道:“還有麽?”


    沈重笑道:“你有四招,東海豈能不好好回報,當然有。熊廷弼定罪,然天子、東林、諸黨仍有欲釋其罪,待其時,複其職之意,文言擔憂事有反複,便假借熊廷弼名義,虛言以四萬兩黃金賄賂魏忠賢求活,從而激怒魏忠賢欲致熊廷弼死地也。”


    汪文言惡狠狠地瞪著沈重,嘶啞著喉嚨喝道:“你沒有證據!”


    沈重笑道:“可我有輿論啊。”


    汪文言冷笑道:“東海可是欲要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沈重哈哈笑道:“我是東海,豈能和魚、網同歸於盡?這網嗎自然就是魏公公,而那魚自然就是汪文言、楊漣還有左光鬥諸人。汪先生,你啊,自作聰明,遼東盡失須有人承擔,王化貞投靠魏忠賢,而東海有天子看顧,那熊廷弼已然非死不可,你又何必自作聰明,將東林君子一並陷了進去。”


    看著恍然大悟、臉色灰敗的汪文言,沈重搖頭苦笑道:“難怪魏忠賢又是演戲又是做作,一副公忠體國的嘴臉,原來是怕我和東林聯手啊!汪先生,你的手段足夠陰狠,隻是保密意識有待提高啊。順便問一問,別急別慌,我隻是順便問問啊,魏忠賢既然已經知道你出手了,甚至連你的手段都一清二楚,他怎麽寧願放任我向你們低頭,也不敢對我先下手為強呢?”


    汪文言咬牙說道:“你不怕?”


    沈重點頭笑道:“你終於恢複理智了,不再低估我了。就憑你那幾手,我的確不怕!”(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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