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當中原北方白雪皚皚,當大明南方日漸陰冷,十二月下旬的會安卻溫熱少雨,正是一年中最舒適的時候。←百度搜索→【ㄨ


    會安港外海的戰艦遮天蔽日,會安港內海的福船密密麻麻,會安城內外軍營連綿、鐵甲如雲,再加上十餘萬仆從軍的山呼海嘯,讓四個月後重返交趾的南居益和袁可立,第一次真正感受到了實力盡顯、霸氣外露的定邊軍。


    站在會安城瞭望台上,於最高處四麵眺望,封海的浩蕩艦隊如同蛟龍,陣列的森然鐵甲如同山巒,縱橫的奔流鐵騎如同洪水,鼓噪的沸騰蠻夷如同汪洋,還有雄偉的城池,如林的火炮,無邊的大海,天際的良田,以及身邊沉穩如水的熊兆珪,南居益和袁可立相視苦笑。


    良久,袁可立忽然歎道:“其勢已衝天,其火已燎原,其強不可遏,其心不可測,於中原是福兮是禍兮。”


    見袁可立一邊感歎一邊瞅著自己,熊兆珪冷笑道:“其心亦忠,其性亦直,其人亦能,其品亦純,在遼則存遼,去遼則失遼,無罪而論死,於皇明是福兮是禍兮。”


    聽到熊兆珪犀利的反擊,袁可立苦笑道:“玉階,令尊雖無辜,可寧可冤屈而死,也仍是大明忠良。你可以憤恨不平,卻不可推波助瀾、助紂為虐,汙了熊飛白的名聲。”


    熊兆珪冷聲說道:“我心中有數,勿須大人教訓。玉階奉家父遺命,攜熊家老少百口,至台灣做了那化外之民,大明便再與吾無關。”


    袁可立搖頭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去國萬裏,心在宗邦。春秋大義,聖人大道,便積毀銷骨,亦終不能熄。”


    熊兆珪平靜地看著袁可立。嘴裏冷聲問道:“大人到底要說什麽?”


    袁可立指著四麵的氣勢,肅容說道:“東海衝天,老夫既喜且憂。老夫所喜,此乃吾皇明之力。老夫所憂,恐非吾皇明可製。如今玉階協助東海,總理南洋民生,還望時時提醒引導,勿使之滋生野心。走入歧途。”


    南居益連忙說道:“禮卿,東海百戰遼東,南洋亦是為皇明經營,一向功高卓著,素無背離,豈可以臆測而憂之?”


    袁可立搖搖頭,揚聲說道:“老夫萬事通達,唯大義綱常不肯變,別說是提醒熊玉階,便是當著沈東海的麵。←百度搜索→【ㄨ老夫亦敢如此言。當年遼東失陷,大明有有求於朝鮮,可老夫寧可坐視光海君左右逢源,亦不肯為權變而佯合新君,為得便是君臣大義、三綱五常。老夫便是這副脾氣,此時言於玉階,稍後便奉勸東海,東海可飛天,終是大明臣,定邊可鬧海。終是大明軍。”


    南居益見袁可立執拗,便隻得苦笑連連,而在袁可立灼灼目光之下,熊兆珪肅容道:“當年家父托東海致書。除了熊家安排,便是兩句遺命。第一句便是大明不亡,熊家不履中原!”


    袁可立怒道:“玉階欲以私恨而藐大義嗎?”


    熊兆珪哈哈笑道:“大人莫急,家父第二句遺命,便是東海不反,熊家可效死命。如今吾還在定邊軍。沈東海就沒有反,大人您多慮了。”


    袁可立看著認真的熊兆珪點點頭,便不再提醒,扭頭對南居益笑道:“你倒是坐享其成,逼得紅毛番經李旦居中聯絡,向你認輸低頭,隻好乖乖撤往台灣,卻將老夫累得半死。”


    南居益挪揄道:“紅毛番到了台灣,那也是熊玉階和馬成操心,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袁可立沒好氣道:“老夫生怕他們糟蹋了台灣,兩個月在呂宋,兩個月在台灣。好在萬貫看住了南麵,田大壯看住了北麵,盧時的步營扼守在台中,這才放心離開台灣。澎湖如何,紅毛番可撤光了?”


    南居益點頭笑道:“在老夫一萬大軍的監督下,老老實實拆毀了風櫃城,然後下海去了台灣。可笑的是一個副將,叫什麽高文律的,領著十幾個士兵據守炮台,試圖與老夫萬軍消耗,讓老夫一個攻擊便炸下了海,乖乖當了老夫的俘虜。”


    袁可立苦笑道:“若非東海說紅毛番強大,隻能談判不可全殲,以免引來其本國主力,老夫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他們駐紮台南?如今台灣發展民生正緊,定邊新軍訓練正急,台中隻有一個步營,而台南讓與紅毛番,不僅可以劫掠從澎湖南下巴達維亞的商船,還可以窺視呂宋的馬尼拉,教老夫如何放心的下?”


    南居益笑道:“放心,定邊軍的戰力如何,台灣的防禦力量如何,沈東海心裏有數得很。再說老夫也沒完全撤回水師,而是駐紮一部留在澎湖,封鎖了從台南從西北上的海路,荷蘭人翻不起大浪來。”


    袁可立點點頭,然後苦笑道:“隻是台灣子民要受苦了,被沈東海算計給了紅毛番。”


    南居益愕然道:“定邊軍入台這麽久了,還融合不了當地住民嗎?”


    熊兆珪苦笑道:“定邊軍雖未使用武力,可是齊魯百姓占了平原耕地,總也惹得人家忿恨。東海又不願武力征討,正好利用紅毛番開發台南,讓他們領教一番西夷的殘暴,以便下一步融合拉攏。”


    袁可立不屑道:“雖是蠻夷土著,亦是無辜百姓,可惜偏偏碰到了冷血殘暴的混賬。”


    南居益見袁可立不忿,便哈哈笑道:“既然看不上,何如回鄉裏享福,非在南洋和那小子置氣?禮卿自予告登萊,在南洋呆了半年多吧,準備何時回去?”


    袁可立鄙夷道:“未見南洋結果,老夫絕不回去。再說你堂堂福建巡撫,澎湖之戰已了,不好好撫民地方,總往交趾跑做什麽?”


    南居益笑道:“莫氏登基,安南聯邦立國,定邊軍宣示南洋,這麽大的場麵,老夫怎肯錯過?若不是沈東海怕嚇跑了台南的紅毛番,調定邊軍主力齊赴會安港,老夫還想在陽明山享受些時日呢。”


    聽南居益說起熱鬧,袁可立連忙對熊兆珪問道:“沈東海呢,老夫和南思守親至。這小子為何不出來迎接?”


    熊兆珪笑道:“準備接見安南聯邦的頭領和漢人,怕您老瞧見又要吵架,便吩咐晚輩陪你閑逛,省得見了又是一頓官司。”


    袁可立怒道:“那是老夫願意嗎。還不是他一副海匪的嘴臉,簡直丟了我堂堂天朝上國的臉。這麽大的事,豈能拋下吾等,你馬上領著老夫和南思受去瞧瞧。”


    南居益哈哈笑道:“不錯,那小子天天把天子掛在嘴邊。孰不知你我才代表朝廷,咱們得去露露臉惡心惡心沈小子,告訴他和蠻夷,安南諸邦乃是吾大明的。”


    接見地點在新建的奉天殿,從會安通往奉天殿的路上,一排排鐵甲森寒的士卒,一隊隊持刀巡邏的甲士,一騎騎勒馬而立的豪勇,一列列火槍高舉的親衛,將赫赫軍威、滾滾殺氣。展露得一覽無餘。


    當熊兆珪領著南居益和袁可立匆匆而至,奉天殿立即鼓號齊鳴,十餘個士卒和幾十個通事先後高呼:“天子帝師,太子少保,袁大人到!福建巡撫,澎湖督師,南大人到!台灣總督,民政司總理大臣,熊大人到!”


    隨著三人入內,兩旁漢番頭領一齊跪伏齊呼:“參見上國大人!”


    左麵數列為漢人。右麵數列為蠻夷,皆是五體投地、恭順高呼,未得口令,竟不敢起身。直至捂嘴偷樂的熊兆珪。引著苦笑的南居益和羞愧的袁可立,沿著中央空地而前,然後在王座之下安頓,四五百人才在口令下紛紛爬起,然後躬身低頭,不敢出聲。任由整個奉天殿一片寂然。


    就在袁可立和南居益坐立不安時,奉天殿外號角不斷,戰鼓齊鳴。然後伴隨著火槍轟響,上百人反複齊呼。


    “台灣總兵,指揮司指揮使,馬總兵到!”


    “水師指揮使,蔣總兵到!”


    “步營指揮使,吳總兵到!”


    “騎營指揮使,李總兵到!”


    “第二艦隊指揮使,王總兵到!”


    “第三艦隊指揮使,田總兵到!”


    “第四艦隊指揮使,薑總兵到!”


    …………


    …………


    在一連唱和和一片參見的轟然中,幾十個總兵大將昂然而入,趾高氣揚穿過跪伏的左右,隨後挺胸收腹,按劍四顧,得意洋洋地分列兩邊,熱情洋溢地喧囂沸騰,等著沈重的到來。


    忽然,器樂合鳴,祥和典雅的音律,瞬間就止住了奉天殿的嘈雜,十幾個交趾女子搖曳著從兩側而入,其中一個懷抱著一名剛滿周歲的嬰兒。黃色的蟒袍小而精致,驚恐的雙眼滴流亂轉,被立於王座旁的宮女抱在懷裏,似是被幾百人、尤其是下麵幾十個凶狠的目光,嚇得張嘴欲哭,卻被驚慌的侍女死死捂住小嘴,發不出聲音,隱隱擠出一絲絲嗚咽。


    就在南居益和袁可立對視鄙夷時,忽然會安港內外火炮齊鳴,海上重炮轟轟,港口巨炮隆隆,會安城外炮台怒吼,一時間整個會安如同地動天搖,天雷滾滾。


    炮聲方停,號角、戰鼓、火器便伴著炮聲的餘音響起,瞬間如同魔咒,在會安內外引起了一片片山呼海嘯。聲浪衝天,聲浪拍地,聲浪蹈海,聲浪激蕩,交趾會安除了殺聲,再無雜音。


    “殺!殺!殺!”


    “殺!殺!殺!”


    “殺!殺!殺!”


    連續三次持續的殺聲一落,奉天殿外的千人齊呼便四麵而起:“威武!威武!威武!…”


    左右頭目一拜一叩,趴伏餘地。左右武將橫刀怒目,齊呼威武。袁可立瞠目,南居益咋舌,宮娥盈盈下拜,莫王嗷嗷而哭,沈東海白衣而入,緩緩而前。溫潤從容目光清澈,柔和如水舉止大方,隻是嘴角似笑不笑,眼睛掠過蠻夷,掠過部將,掠過南居益和袁可立,掠過即將登基的嬰兒,透過奉天殿遙視著北方。


    當沈重穿過人道,走過文武,登上王座的台階,也不叫起抱著莫王的宮娥,轉身冷冷瞧著堂下數百始終瑟瑟跪倒的頭領,滿意地點頭一笑。


    袁可立瞧不上裝模作樣的沈重,便故意提高音量,對旁邊的南居益笑道:“東海氣勢非凡,王者之風堪比操莽啊。”


    南居益十分配合,搖頭晃腦笑道:“還好是莫王,而非我朝的獻帝。”


    沈重自然聽得清楚,便朝著袁可立壞笑道:“京師有消息,一好一壞,不知大人先聽哪個?”


    袁可立沒好氣道:“先說好的,再說壞的,老夫涵養足夠,你小子嚇不住我。”


    沈重嘻嘻笑道:“七月葉閣老辭官,韓爌代之,十一月逐斥韓爌,朱國楨代之,十二月罷黜朱國楨,顧秉謙代之,中樞已為閹黨所掌也。”


    袁可立一愣,隨後咬牙問道:“好消息又是什麽?”


    沈重哈哈笑道:“大人辭去登萊,麾下總兵愛將沈有容隨即去職,建州趁機欲兵指遼南。天子不許孫承宗管轄鐵山,毛文龍仍歸登萊,如今已是巡撫總兵不合,雙方正鬧得不可開交。”


    袁可立氣道:“這算什麽好消息?”


    沈重歎道:“登萊沒了大人,兩總兵二虎相爭,一去職一抗上,遼南又危在旦夕,孫承宗卻無力救援,更顯得大人不可或缺,想來天子後悔,起複在即矣。”


    瞧著得意洋洋的沈重,袁可立忽然笑道:“老夫替你操心台灣,想來你還不知台灣消息,也是一個好的一個壞的,東海想先聽哪個?”


    沈重笑道:“無所謂,便和大人一樣,先好後壞吧。”


    袁可立哈哈一笑,搖頭晃腦說道:“吳家不恨你了。”


    沈重愕然道:“大人這是何意?”


    袁可立笑道:“南大人以令嶽相要挾,逼吳家上下至台灣待嫁,爾卻先赴澎湖,後至交趾,一離便是半載有餘,老夫可沒少聽吳大人抱怨,聽說令嶽母和吳家千金早已憤怒,準備回去便教訓你。可是老夫離台之時,吳家已經不恨你了。”


    沈重心裏早對吳芳晴慚愧,此時更聽得莫名其妙,便插口問道:“可是大人說和所致?卻不知那壞消息又是什麽?”


    袁可立老奸巨猾笑道:“你媳婦沒了。”


    沈重驚呼道:“你胡說什麽?”


    袁可立哈哈笑道:“令嶽老母病故,消息剛入台灣,吳家女眷已經趕赴鄉裏奔喪,便是你老泰山也丁憂在即。所以你一年內不僅沒了媳婦,連泉州的靠山也沒了。”


    看著笑得東歪西倒的南居益和袁可立,沈重悲憤交加,將氣直接撒在了安南蠻夷身上。


    於是沈重氣急敗壞喊道:“把這熊玩意給老子抱一邊去,爾等蠻夷都他娘的起來,老老實實聽老子訓話!”


    袁可立湊過頭去,低聲對南居益笑道:“王者之風不複矣,該咱們裝腔作勢了,讓蠻夷好好瞧清楚了,沈東海不過是海匪,你我才是朝廷重臣,代表著上國風範!”


    南居益哈哈笑道:“斯言大善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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