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偶來更新鳥~========================================


    平夏坊旁邊是一家客棧,門口正拴著一匹毛色烏亮的高頭大馬,對麵就是糖人攤子。仲孫皓長得矮小渾圓,和黑馬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踢了踢腿,覺得有些累了,索性半蹲,繼續眼巴巴地等著三姐回來。


    雖然就隔了一家鋪子,周圍也沒什麽可疑的人出沒,但柳綺韻還是不太放心,便側身對侍女吩咐:“去把小少爺帶過來,不然一會中了暑氣可不好。他若真喜歡,把那小攤麵買回府去就是。”


    “不要不要!你們走!”麵對要領他回去的下人,仲孫皓扁著嘴巴,用小手小腳實施無威脅性攻擊:“三姐說要我在這裏等的,不要煩我,不然讓父王罰你們!”


    被大眼睛裏麵突然的狠辣嚇得一陣瑟縮,侍女們隻得灰溜溜地退了回去,留下小少爺一個人繼續蹲在路邊等。


    傅玉階見狀嘴角浮上一抹虛笑,微覷了身旁麵容婉柔的柳綺韻:“姐姐,看來涵陽這丫頭確實手段厲害,才多少時間呢,皓兒就對她言聽計從了


    。”


    柳綺韻不答話,隻是眉間劃過一抹沉思,看向對街的目光更加嚴厲。皓兒年紀小,王爺和她平時都多有縱容,加上王府上下對這個孩子寵得稍微有些過火,才養成皓兒現在無法無天的性子。不說旁人,就連他同父異母的幾個兄姐也被他使小手段整過。人小鬼大,討好的伎倆在他眼裏基本沒有行得通的。


    可是現在看來,皓兒對這個才接觸了不過半年的三姐卻是真心喜歡的。究竟是為了什麽呢?她曾問過保姆嬤嬤,也就是做了幾個小玩意罷了,王府裏比那些竹牛木馬貴重的東西多了去。難道,真的是用了什麽迷惑人的把戲……


    涵陽取過糖人,把手裏的銅錢遞給小販,轉身看到仲孫皓可愛而哀怨的半蹲模樣,不禁莞爾一笑。


    正午已過,空氣卻依舊燥熱,就連剛剛揉捏成型的糖人也被蒸得微軟。


    “吱!”


    一道極小極小地破音從涵陽耳邊劃過。甚至快到讓她以為隻不過是一時錯覺。人聲依舊鼎沸。一種獵物被盯上地感覺讓手臂條件反射地繃緊。空著地左手微垂著。步子加快了許多。


    “噅!”一直很安靜地黑馬突然像中了魔一般。狂躁著跺著蹄子。把地麵拍起陣陣煙塵。本來很結實地韁繩受不住黑馬地不停掙紮。已然有了鬆動地跡象。


    “天啊。馬瘋了馬瘋了!”附近地人尖叫著四下逃跑。亂成一團。瘋馬是萬萬不能靠近。否則哪怕是隻被踹了一蹄子。也肯定魂歸西山!


    仲孫皓從來沒有這麽恐懼過。灰塵散去。投在自己身上地是一個巨大地陰影。龐大地馬身。高高舉起地前蹄。手和腳。全身都在顫抖。對於一個才六歲地小孩子來說。此時此刻地仲孫皓根本沒有辦法憑借自己地力量動彈半分……


    “不!皓兒!”柳綺韻無法相信眼前看到地事實。無法接受自己最疼愛地兒子就處在馬蹄之下。下一秒那幼小地身軀就會被重重踏上……:“皓兒。快跑快跑啊!”


    手腳冰冷。無意識地話從嘴巴裏麵喊出來。但心裏卻已經明白。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涵陽飛快地往前跑,計算著馬蹄落下的時間,十幾米不算遠,但是時間太少了


    !她現在的速度又太慢!


    兩秒,最多還有兩秒!


    猛地撲向仲孫皓,右手環住,左手腕微動,一把銳利的小刀滑落掌心,狠狠刺入身旁的木樁,借力把兩人往旁邊拖,隻要挪動一米,一米就行……


    還剩下一秒……


    如果是以前的涵陽,如果是正常的情況,把人拖個五六米都不成問題。


    但是她還是高估自己現在的力量,更加錯估了被嚇呆人身體的僵硬程度。一秒,隻夠移動五十厘米,馬蹄卻已經踏下,要的是她的一條腿。


    完蛋了,那一刻涵陽自嘲地想到。


    “黑風,停!”


    從始至終涵陽都睜著眼,雖然目睹自己的腿被黑馬踩到粉碎性骨折的場景,會很不好看。薄薄的眼皮能做什麽?用這個來掩蓋恐懼是一種懦弱的表現,很多事情,看不見不等於不會發生。


    所以當大滴大滴的血從上往下滴落,劃過她臉頰的時候,雖然驚奇,卻不錯愕。


    這個男人是變態麽?居然真的徒手把一匹幾百斤重,外加俯落衝力的剽悍馬給,生生托住了?何況手臂沒斷,隻不過是虎口被撕裂了而已。


    不過現在不是搞個人崇拜的時候,離開馬蹄才是最重要的。手一攬,發現懷裏的身軀依舊僵硬。無奈隻得盡量溫柔的哄到:“小豬皓乖,三姐在你旁邊,不怕不怕,放鬆,乖。”


    環著她腰的小手忽地一緊,驀地鬆了下來:“嗚嗚嗚嗚!三姐,好可怕,好可怕!”


    抱著沉重的小屁孩爬起來,發現自己背後也被汗水滲透。輕輕拍打著小弟的肩背,喜極而泣奔過來的柳綺韻正想伸手接回兒子,誰知道仲孫皓卻像一個抓到浮木的溺水者一樣,纏得更用力了,掙紮著不肯離開溫暖的懷抱。


    涵陽汗顏而抱歉地看了大夫人一眼,卻發現那張婉柔中帶著冷漠的臉非但沒有責怪,反而柔了棱角,秀麗的眼裏全是感激,顫抖的唇吐出真心實意的感激:“謝謝你,謝謝你……”


    “……黑風雖然不喜他人靠近,但是從來不會發狂,還請各位待淩某先查明真相,再……”


    “住嘴


    !不要說你這匹破馬,就是你,都得跟我們回涇西王府去跟王爺請罪!你以為這匹破馬險些傷到的人是誰?是咱們王府的小公子,真是罪該萬死!”


    側目而視,原來是王府的下人衝過去討公道,原來攔馬者馬主也。涵陽撫著下巴仔細觀察,那人膚色黝黑,應該是常年暴曬。身材高大,肌肉有力,眉間的風塵仆仆遮蓋不住滿滿的煞氣。手骨粗壯,正死死捏成拳,看來下人一口一個“破馬”快要把人給惹毛了,隻不過自己這方確實理虧,才沒有爆發。


    “涇西王……”淩子淵錯愕,剛毅的嘴角繃緊


    涵陽也很錯愕,因為她發現柳綺韻就如此放心地把兒子放在她那裏,自己去和黑馬主人交涉了……難道他們都已經忘記,她雖然快要十三歲,但也算是個孩子麽……


    手臂一沉,眼睛垂下,原來懷裏的小屁孩經過又驚又嚇,又哭又鬧之後,委實太累,所以睡著了。伸手撫平皺著的小眉毛,涵陽心裏有些酸軟,這孩子真的是被嚇壞了,不自覺地發出啜泣的鼻音。


    “敬酒不吃吃罰酒,聰明人都不會這麽做的。”柳綺韻眉尖微冷,母親在處理自己孩子的事情時,絕大部分時候都不太冷靜和公平。


    淩子淵年幼的印象雖然不深,但也沒有完全拋掉,眼前這幾個貴婦什麽身份也隱約猜中七八分。心裏也萬分煩躁,黑風是他出生入死的好夥伴,今天的事太過蹊蹺,他絕不能讓黑風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而被處死。


    “大夫人。”


    稚嫩的嗓音響,眾人側目,一個小女孩抱著剛才險些被踩的孩子,扯了扯柳綺韻的衣袖,眼睛卻看向那匹還在不停噴氣的黑馬。


    “那匹馬,好像是因為受傷吃痛了,才會發狂的。”


    淩子淵一凜,連忙轉身去檢查,果不其然在黑風前麵左小腿上發現了一道針孔


    。用手指微微一抹,嗅了嗅,臉色大變。這種藥他見過,為了激發士兵最大的戰鬥力,總有些齷齪的手段,用藥就是其中一種。那些人時刻處於癲狂,對疼痛沒有絲毫感覺,就會瘋狂的衝鋒陷陣。這是視生命於螻蟻的渣滓才會用的方法,那種藥非常貴重,究竟是誰,居然用細針來射黑風?


    是針對他,還是針對涇西王府的……無論如何,涇西王這一麵都是非見不可。


    “淩某隨夫人們走一趟,但還希望在沒有結果之前,不要處置黑風。”


    涵陽又扯了扯柳綺韻的衣袖,指指懷中:“大夫人,皓兒被嚇到了,早點回去比較好。”


    那種奇怪的感覺還沒有消散,有些熟悉,到底在什麽時候,她也碰到過相同的情景……她習慣了當獵人,對當獵物一點興趣都沒有!究竟是誰,又究竟想做什麽,現狀就是一團糨糊。在外麵多呆一分鍾,就多一分危險。


    主角都走了,圍觀的人也散了七七八八。離平夏坊有一射之地的喜臨門茶館裏,不算熱鬧,寥落十數人。平夏坊發生得事鬧得再大,按理說這裏都不會有什麽影響。


    小二扛著茶壺,提著兩袋油紙包,吭哧吭哧地跑上樓,在靠窗的一個桌子旁停了下來,諂媚地笑道:“公子,您要的糕點都好嘞……”


    刹那間又失神了,因為那張精美到顯得有幾分妖孽的臉。一個男娃,居然長得這般漂亮,老天真是作孽呀,難怪要用一層紗布遮著……小二心底暗想。


    一塊碩大的銀錠無聲地放在桌角,少年提起油紙包往外走去。小二見銀欣喜,連忙撲上去捏著摸了好幾下。


    “真是無趣呀,突然跑出個程咬金把那匹馬給拖住了,白白浪費我的藥,否則……哼,被你逃了兩次,不過下一次你還能跑得掉麽……”


    詭異的話淡淡飄在空中,小二聽到了,卻沒有往心裏去,腦子裏想的全是那錠可愛的銀子。笑著咧開嘴,慢慢倒在地上,黑色的血從嘴角流出來……


    那個銀錠從屈直的手指間滾出來,骨溜溜地翻了幾個跟頭,上麵浮動著一層烏色,黑得就好像染上墨一般。


    “快來人,快來人啊!!!!這裏,這裏有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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