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文王姬昌見中軍帳後火光衝天,驚駭之下猛然驚醒,卻是南柯一夢。姬昌正在驚疑,帳外打過三更,姬昌擦擦額上冷汗,勉強入睡。


    到次日清早,文王設朝,群臣參見。姬昌說道:“寡人昨夜夢見一隻吊睛白額猛虎,肋生雙翅撲向中軍帳,帳後又起火光,寡人一驚而醒。不知此夢主何吉凶?”


    上大夫散宜生出班奏報:“恭喜大王,此夢大吉!”姬昌問道:“愛卿何以知之?”散宜生說道:“昔日商高宗武丁夜夢飛熊,因此得傅說,拜為宰相,商朝因此中興!大王夜夢白虎生雙翅,其實乃是飛熊也。此夢主大王得棟梁之臣。又夢見火光衝天,我西岐位屬西土,乃庚金之象。得火而煉金,更是西土大興之兆!二象合在一處,便是大王當得一賢臣輔佐,大興我西岐啊!”


    文王姬昌聽罷大喜,道:“既然天降賢良,興旺西岐,寡人自當訪賢。”即刻命人準備,安排相關事宜。


    單說薑子牙自從離開朝歌,在磻溪隱居,每日誦讀《黃庭》,修道練炁,法力日漸高深。


    這一日晚間,薑子牙正在雲床打坐,忽聽嗤嗤輕響,若非夜深人靜,萬籟俱寂,萬難察覺。薑子牙微睜二目,見桌案上有兩隻鬆鼠,一黃一白。隻見這兩隻鬆鼠身子站立,兩條後腿站在案上,兩條前腿像人的兩隻手臂一樣,分作前後正在搬運他放在那裏的桃木劍。薑子牙隻是微微睜眼,這兩隻鬆鼠便有所警覺,停止一切動作,伏在案上,再無聲息。


    薑子牙覺察其異狀,急忙閉上眼睛,心中暗暗驚異,心道:“看這兩個孽畜的模樣好像已經有些靈智,我在此打坐,它們竟敢出來盜寶?這數尺高的桌案,對人來說可謂輕而易舉,可這兩個小孽畜搬運桃木劍無異於登天之難。想要不驚動於我,難上加難。”一時好奇心起,運轉神功,打開天眼,細細觀瞧。


    這兩隻鬆鼠伏在案上紋絲不動,等了好半晌,這才微微抬頭,見薑子牙並無動作,卻還是紋絲不動。又過了約有半個時辰,兩隻鬆鼠才緩緩起身,觀察良久,黃鼠一抬前爪,跟白鼠打了個動作。


    白鼠微一點頭,兩隻前爪抱起桃木劍的前端。黃鼠也抱住劍柄,輕輕抬起,慢慢向桌邊抬去。這一切都被薑子牙看在眼中,暗思:“我這柄桃木劍是昆侖桃園中千年桃樹製成,南極師兄親自為我祭煉過,分量比青銅所鑄還重十二斤。常人想要舉起還要費一些氣力,這兩個小孽畜好大的力量,竟毫不費力。不過這桌案高約四尺,你們四爪並用爬上來並不費事,可抬著這柄劍,看爾如何。”


    思想之間,兩隻鬆鼠已經把桃木劍抬至桌邊,抬著劍柄的黃鼠不再向前,前爪輪換把桃木劍送向桌外。直到把整柄劍送在半空小半,這才停下。但凡寶劍都是劍柄稍重,劍身較輕,將桃木劍小半伸出桌外,正好保持在平衡。


    運送停止,黃鼠四爪並用從桌案另一側爬下,片刻回來,前爪上抱著一根紅繩。白鼠見狀,輕輕抬起劍尖,黃鼠上前把紅繩係在劍上。薑子牙暗想:“老夫這柄劍乃是仙家寶物,雖是桃木所製,其鋒刃不遜金屬刀劍,你這紅繩隻怕稍一用力便會折斷。”


    黃鼠把紅繩係好,白鼠拉起繩子的另一頭,微一頷首。黃鼠走上劍脊,慢慢走到懸空的一截,作勢一跳,隨即回到案上。寶劍被這一壓之力,劍柄向下傾斜,慢慢滑落,逐漸加快。白鼠用力拉住紅繩,繩子立時拉得筆直,卻沒有出現薑子牙想象的繩斷劍落的那一幕。


    白鼠究竟力氣不大,吃不住寶劍下落的力道,被拖著滑行了一兩寸的距離。黃鼠站在桌緣,見白鼠越滑越近,伸出前爪拉住繩子,減緩下滑的力道。又往前一兩寸,劍身停住。黃鼠站在桌緣向下看了一眼,對著白鼠點了點頭,慢慢鬆開繩子。劍身緩緩下滑,前行不到一寸,劍柄便已著地,一聲微不可查的聲響過去,繩子繼續放落。


    黃鼠從一側滑下,來至劍身傾斜的地方,吱吱叫了一聲,白鼠又放脫繩子。劍柄著地,劍身傾斜。黃鼠在下麵沿著傾斜的方向,伸出前爪托住,身子不住向前跑。等到它跑到劍尖處,寶劍已經毫無聲息的落在地麵上。


    白鼠也順著桌腿滑下,黃鼠已經解下紅繩,二鼠依舊一前一後抬起寶劍,往門外走去。


    房門虛掩,二鼠不費什麽勁便把寶劍抬到門外。黃鼠在前,正往外走,猛地撞上一物。黃鼠嚇得差點把手裏的劍柄扔在地上,抬起頭來一看,薑子牙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看著兩隻鬆鼠。


    二鼠一見偷東西被失主當場拿住賊贓,嚇得吱吱叫了兩聲,丟下寶劍,往牆角逃去。薑子牙哈哈一笑,雙手快如閃電,一手一隻把兩隻鬆鼠拿在手中。怕它們咬自己,手上已經暗運神功。


    兩隻鬆鼠一被拿住,登時骨酥肉麻,吱吱亂叫。薑子牙笑道:“兩個小賊,還叫喚什麽?”黃鼠低低叫了幾聲,聲不可聞。薑子牙把它拿在耳邊,黃鼠又叫了幾聲,這次聽得分明,它說:“不敢了,饒命。”薑子牙笑道:“未曾化作人形,卻煉化喉中橫骨,口吐人言。罷了,我放你們下來,但在我麵前別想逃跑。”說著把它們放在地上。


    二鼠一落地,後腿跪在地上,說道:“仙長饒命!”這次沒有薑子牙法力禁錮,聲音如常人一般,隻是奶聲奶氣,好似七八歲的小孩。


    薑子牙問道:“你們是什麽來曆,居然敢到此偷我的寶物?”他見二鼠奇異之處頗多,因此不願倉促處置,想要問清原由。


    黃鼠抱拳打躬,道:“我們本是兄妹,天生有尋寶探寶的本事。我們也記不清什麽時候開始修煉,隻是憑借本能尋到寶物,大概受到寶物的靈氣滋養,便在天皇時期有了靈智。”


    薑子牙哦了一聲,道:“天皇時期得道,至今已有千年。看你們真炁駁雜,修煉又不得其法,雖然煉化喉中橫骨,卻難變作人形。”


    黃鼠接連作揖,道:“我們隻是偷盜寶物,不敢害人,請仙師饒恕了吧。”薑子牙笑道:“你們千年來偷得賊贓在何處?”黃鼠道:“我們拿到一件寶物,過一段時間就置之不理,再去尋找新的寶物。這千年來的寶物都在我們的洞穴中,仙師要拿,隻管拿去。”


    薑子牙問道:“聽你們的意思,你們偷得寶物還不少啊。隻是大凡寶物,不是隨身攜帶,就是保存嚴密,你們居然能夠偷出,本事不小!”說著,心中莫名的一樂,麵上帶出笑容。


    二鼠見薑子牙笑了,也跟著嘿嘿笑了起來。黃鼠道:“我們找的都是無主之物,厲害的人攜帶的寶物,我們是不敢偷的。”薑子牙更樂:“專偷無主之物?那就不算偷了。隻是這柄桃木劍是我的東西,你們怎麽趕來偷?”


    白鼠一直不出聲,此是說道:“因為我覺得我的修煉出了意外,這些年每每月圓之夜,我體內真炁都會臌脹,需要用寶物的靈氣壓製。最近拿到的寶物作用越來越小。昨天臥鋪然發現了這柄木劍,一時忍不住,才來偷盜。”


    薑子牙點點頭,道:“既然是為了自身苦衷來盜我這柄劍,我就不加追究了。”微微一笑,道:“你們沒有害過人,機緣巧合之下踏上修煉之路,以後需要好好學習正道,不可傷人。”


    正在說話間,白鼠忽然全身抽搐,躺在地上打滾。黃鼠一見大驚,過去扶住,但茫然不知所措。


    薑子牙往窗外看了一眼,天空上皓月明朗,宛似銀盆。薑子牙道:“原來今日是月圓之夜。”伸手過去,真炁一探而回,道:“原來是收了些有毒的靈氣,真炁臌脹,難以自持,需要時時以靈氣壓製。”


    黃鼠跪倒,道:“請仙師救它。”薑子牙道:“我和你們相遇,也算有緣,自不會見死不救。”伸出一指,在白鼠左肋下一點。


    白鼠悶哼的一聲,身子搖晃,隻覺肋下似乎穿了一孔,全身鮮血精氣,源源不絕的從這孔中流出,霎時之間,全身隻覺空蕩蕩地,似乎皆無所依,但毒氣所引起的麻癢酸痛,頃刻間便已消除。


    薑子牙這療傷之法並不是以助它驅除寒毒,而是以真炁再它肋下一擊,開了一道宣泄毒氣的口子。便如有人為毒蛇所咬,便割破傷口,擠出毒液一般。


    隻是這門“氣刀割體”之法,部位錯了固然不行,倘若真炁不足,一擊之力不能直透經脈,那麽毒氣非但宣泄不出,反而更逼進了髒腑,病人立即斃命。


    白鼠長舒一口氣,爬起身來,對著薑子牙咚咚磕頭,道:“謝謝仙師!”薑子牙道:“你們雖然身懷異稟,但修煉不得其法,日後需要好好學習一些正派的修煉法門,方可得道歸真!”


    二鼠同時對著薑子牙磕頭,說道:“請師父收我為弟子。”薑子牙笑道:“也罷,收你們作個童子吧。”二鼠叩拜謝恩。


    薑子牙笑道:“既然是一家人,我當送你們一件禮物。”說著運轉元神,踏走罡步,將真炁運注中指之上,屈指一彈,兩點白光點入二鼠眉心。


    二鼠就地一滾,再站起來,變作了一個七八歲的小孩。黃鼠一身黃衣,梳著日月雙抓髻,眉清目秀一個男童。白鼠一襲白衣,雙髻下垂,模樣俊秀的一個女童。


    二童同時高呼:“師父!”薑子牙微笑點頭,道:“給你們起個名,男童就叫金童,女童就叫玉女。”金童玉女謝恩。


    金童說道:“師父,我們的洞穴離此不遠,師父要不要去看一看。”薑子牙自無不允。


    師徒三人腳架清風,往西北方向而去。到了一處山頭,在一處洞穴停下。三人進洞,薑子牙閃目一看,地上滿是東西,隨意堆放。


    薑子牙笑問:“就這麽散亂放著,不怕丟了?”金童道:“丟就丟了,反正我們也不用了。”薑子牙查看地上的東西,見大多數都是一些廢棄之物,靈力也都消耗幹淨,就算有一些還有一些殘存靈力,也都沒什麽用處。


    薑子牙四處漫步,看見一架空弓,一旁散落幾隻箭鏃。薑子牙伸手一拿,那弓紋絲不動。薑子牙心中一奇:“以我的臂力,縱然千斤之物也都抬起了,怎的此弓拿不起來?”深吸一口氣,運轉真炁,方才那此弓拿起來。


    薑子牙留神細看此物,見此弓灰撲撲毫無華麗之處。薑子牙伸手一拉弓弦,一股強大的靈氣傳來。


    他心中一驚,回頭問:“這張弓還有靈力嗎?”金童答道:“早就沒了。”薑子牙又問:“這張弓什麽時候得到的?”金童臉有迷茫之色,一時做不得聲。


    玉女說道:“我記得那是在軒轅黃帝大戰蚩尤的時候得到的。”薑子牙暗道:“千年前的寶物,看著模樣似有損壞,怎的還如此厲害?”琢磨半天也不明白,也就不想了。隨手又拿起一麵鼓,隻見此鼓被箭射了個對穿,屈指在鼓麵一彈,一道沉悶的聲音發出,薑子牙心頭一蕩,鬧鍾眩暈。


    薑子牙更驚:“看來這兩個小家夥收藏的東西未必是廢物,隻是我見識不到,不識寶物。”摘下腰間百寶囊,將洞內所有東西都收入其中,轉身下山。


    有了兩個童兒陪伴,薑子牙枯寂的生活也有了些樂趣。夜間打坐練氣,白日在溪邊垂釣,順便傳二童一些道法。


    這一日薑子牙正在溪邊釣魚,從山上走下一個年輕人,挑著兩大捆柴火,走到溪邊,想是累了,就放下扁擔,到溪邊喝水。


    那年輕人看見薑子牙,說道:“老先生,我每日打柴,都見你在此釣魚,請問老先生貴姓,如何稱呼?”薑子牙道:“老夫姓薑名尚,字子牙,道號飛熊。”


    樵夫一聽,不禁哈哈大笑。薑子牙問道:“你這年輕人姓甚名誰?”樵夫說道:“我叫武吉,祖籍就是西岐本地人。”薑子牙又問:“你方才聽我姓名,為何發笑?”武吉說道:“你方才說你道號飛熊。古來大聖大賢,才敢有個號。你這釣魚老頭,也敢有道號!”


    薑子牙道:“既然敢有,自有有的道理。”武吉笑了幾聲,又問:“我怎麽從沒見你收過魚。”薑子牙道:“我從來沒釣上過來魚,你哪裏能見到?”武吉大奇,道:“你就是再不會釣魚,這麽多時日,也不會一條魚都釣不上來啊。”說完上前,往河麵上一看,登時笑得滿地打滾。


    原來薑子牙釣魚特點有三:第一,魚鉤直而不彎;第二,鉤上空而無食;第三,魚鉤離水麵三尺。


    薑子牙不理他,等他笑夠了,才說:“你為何發笑?”武吉捂著笑痛的肚子,道:“薑先生,我教教你怎麽釣魚吧。你把那根棍兒燒紅砸彎,上麵放上魚食,遠遠拋出魚鉤,上麵加一個浮漂,這樣才能釣上魚來。”


    薑子牙莞爾一笑,道:“你隻知釣魚,卻不知我之意。”武吉道:“你一個釣魚的老頭能有什麽意思?”薑子牙道:“老夫是寧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不為魚上鉤,隻釣王與侯!”


    武吉第三次大笑:“你這老兒還想釣王侯?我看你這嘴臉像個活猴。”薑子牙不以為忤,道:“我這嘴臉像個活猴,你這嘴臉要惹上人命!”


    武吉怫然不悅,道:“我每日打柴,與人無爭,怎會惹上人命?”薑子牙道:“你今日的氣色,左眼青,右眼紅,印堂發暗,眉宇帶有煞氣,今日進城,恐怕要打死人。”武吉大怒,罵道:“我不過和你說幾句玩笑,你這般毒口傷人!”說罷,怒氣衝衝挑起柴擔,往朝歌賣柴。


    武吉一路不停,到了西岐,行至南門。此刻正好文王車駕回城,禦林軍在前麵開道,大聲呼喊:“千歲還朝,閑人閃開!”


    城門洞較窄,路人急忙往兩旁閃開。武吉也趕緊往一邊去躲,人群一擠,兩捆柴前麵那一捆脫鉤落在地上,扁擔失去平衡,往後麵飛去,呼的一聲,扁擔頭正好打在一個門軍王相的太陽穴上,王相悶哼一聲,登時被打死。


    路上行人一看,登時大叫:“賣柴的把門軍打死了!”人群一亂,武吉也蒙了,愣在當場。


    正好文王車駕經過,禦林軍聽見出了人命,立即把武吉拿住。文王在車內聽見,探出身子問道:“何事喧嘩?”一個百姓說道:“千歲,這個樵夫把門軍王相打死了。”


    文王奇怪,叫來武吉問道:“你為何殺死人命?”武吉道:“我挑著兩擔柴走過,被人一擠,柴火脫鉤,扁擔飛起,把王相誤傷而死。”說道:“既然打死人命,就應該三司推問。寡人尚有急事,就先把你囚禁在此,容後再問。”命人在地上畫了個圈,城門洞豎上扁擔,說道:“此圈為牢,扁擔看守,好生在此。”說完即令車駕回宮。


    未知武吉性命如何,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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