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胡子雖說長相頗為滑稽,但訓練一開始,他就化作了惡魔般的存在,擺出一副不從吳良一眾身上磨掉一層皮誓不罷休的模樣,硬是將一群生龍活虎的小夥子累得直接趴倒在地。


    受訓一天後,就連打小就被老爺子折磨到不成人形的吳良也大感吃不消起來。


    好在煉堂待遇的確不錯,訓練後還給每人準備了一大缸藥液,用來幫助弟子加快恢複身體。


    此時,吳良、張常二人就一人泡在一個大藥壇子中,隻將頭露在外麵。


    “呼,早知道訓練這麽累,我就該聽你的話,多養幾天身體。”吳良舒服地靠在藥壇邊緣,長長的吐了口氣。可話雖這麽說,他說話的語氣卻是樂滋滋的。


    張常翻了翻白眼,沒好氣道:“吳哥,這幾天我可沒少跟你講訓練的事兒啊。我看啊,你是自己在床上待膩了,非得給自己找事做才是。”


    “哦?是麽。”吳良頭也不回,妥協道:“那……就算是這樣吧。”


    說這話的時候,他想著的卻是一個邋邋遢遢的猥瑣老頭,還有,自己對那老頭做出的一個承諾。


    在藥壇子裏麵泡了一陣後,吳良覺得渾身上下都輕鬆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個人體質原因,吳良將藥壇子裏的藥力吸收幹淨時,張常卻約摸著自己還要花費好長一段時間。


    二人又閑談了幾句,吳良便頗感無趣的先行離開了。


    吳良並不知道,他前腳剛離開那充滿藥味兒的澡堂子,三個等候已久的身影便閃身而入。


    ……


    “小子,識相點兒聽我們的話,別給自己找不痛快!”


    “明天你找個機會,把這東西扔到他的飯裏。然後……”


    “記住,你隻有一天的時間。”


    “明天晚上,我們要是得不到那東西的話……哼!”


    張常嘴唇微白,神色極不自然。他左手緊緊攥著一小包藥粉,聽那三人說,這包藥粉能讓人生死不得。


    如今他需要做的,卻是讓吳良,讓自己如今唯一的朋友,服下這包藥粉。


    回想著同吳良相處的場景,想著吳良給自己的那種如同親人般的感覺,張常眼中漸漸填滿了陰翳。


    “回來了,張常。”


    熟悉的聲音驀然在耳邊響起,張常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吳良倚著門檻,正笑望著自己。不知不覺中,他已回到了住處。


    一見張常神情恍惚,吳良立即猜到,定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他深色一肅,問道:“怎麽,遇到什麽麻煩了麽?”


    “沒……沒什麽。”張常慌張答道,為作掩飾,他還使勁兒扯出一個生硬的笑容來。


    看到張常那幅欲蓋彌彰的模樣,吳良更加肯定,張常定是惹上了麻煩。


    他眯起眼,目光死死落在張常臉上,看得張常心中發慌不已,直怕被他看出點什麽。一種詭異的氣氛在二人之間漸漸生出。


    良久,吳良才一咧嘴,掛上那最讓人放鬆警惕的笑臉,攬著張常肩膀道:“沒事就好。趕緊的,我還等你練《冰心訣》呢!”


    吳良一開口,張常就長鬆了口氣,還好他沒死咬不放,不然的話,自己可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這般慶幸的同時,張常心中卻又有點小失落,“我們才認識不過五天罷了,或許,在他看來,我還不算是他的朋友吧……”


    吳良不將張常當朋友麽?當然不是!前幾日,若沒有張常帶回來的飯,吳良早餓死了。


    雖說同張常相識不過隻短短幾天,但這個老實善良的人,吳良早已將他當做了莫逆之交。


    他之所以不繼續問下去,隻是不想讓張常覺得自己不知進退罷了。


    兩人雖說都隻有十三歲,但吳良比之張常不知多經曆了多少事,他所考慮的,也比張常更為深廣些許。


    況且,在吳良想來,二人日後還有著大把的時間。若張常真惹上了大麻煩的話,就算今天他不說,日後需要自己幫忙時,他還是會說出來的。


    吳良不知道,“反派三人組”隻給了張常一天時間。


    第二天,深夜,天公不美,黑雲遮月。


    吳良獨自盤膝坐定,默默將《冰心訣》背得飛快,一遍又一遍。


    是的,獨自——身邊沒有張常。


    傍晚,吳良仍是先張常一步回來的,他本以為張常用不了多久便會回來。可現在已經子時了,張常還沒回來!


    “不行,必須去找張常了!”吳良猛地睜開雙眼,霍然起身,心中那篇《冰心訣》再無法組成一段整句。


    他感到一陣陣的煩躁,他知道,張常肯定是遇到大麻煩了,肯定。


    ……


    “張常——張常——”


    煉峰一入夜便迅速冷清下來,無論是峰頂正中部分的石堡內,還是四周雜亂的山林中。死一般的寂靜下,吳良焦急的呼喊顯得尤為突兀。


    聲音遠遠傳開,散入虛無一般的黑暗中,最終被黑暗無聲無息的吞噬,讓人感到陣陣的窒息。


    吳良滿頭大汗,在過去的一段時間裏,他幾乎跑遍了整座煉峰,他喊遍了更遠的地方。可他除了收到幾個看白癡的目光外,一無所獲。


    “難道他不在煉峰?”吳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其丹田處,一股微弱卻冰涼的內力自行緩緩運行起來,“不應該啊,縱使他比我熟悉青靈宗,但那也不過是在外門之時,如今初入煉堂,他不可能那麽隨意的。”


    “哎喲”正思索間,吳良一個踉蹌,差點被什麽東西絆倒,思緒也被完全打亂了。


    方才他********全放在找張常上了,卻沒注意到自己腳下。


    他罵罵咧咧的彎下腰,提燈一照,整個人頓時愣在了那裏。


    ……


    夜風無孔不入,順著幾個細小的石縫鑽進石屋,呼嘯而來,呼嘯而去。


    屋內,吳良低著頭,坐在石床旁邊的石凳上。油燈上,火苗靈活跳躍著,忽閃忽暗。


    床上躺著一個身上纏滿了繃帶的人,一圈又一圈的繃帶纏在那人身上,最終隻露出口鼻眼三個小縫兒。床上躺的這人,正是張常。


    吳良雙手染血,臉色陰沉的可怕——他是在半山腰的山林中找到張常的。


    找到張常時,張常整個人像是剛被滾刀從身上滾過一樣,幾乎沒有一塊肉是完整的。最嚴重的是他那遍布棱形煉紋的右臂,那裏,被人一刀刀沿著煉紋紋路,生生將整個煉紋剜了下來。


    將張常背回住處後,吳良先是給他喂了一顆老爺子留下來的丹藥,隨後又不放心的將他身上的外傷包紮了一番,忙得吳良滿頭大汗。


    直到事情做完,確定張常沒有生命危險後,吳良才開始思索究竟是誰下的毒手。無奈的是,他並沒有絲毫頭緒。


    吳良正苦苦思索下手之人是誰時,耳廓微微一動,聽到了一絲悉悉索索的聲音。


    他自幼沒少跟老爺子做偷雞摸狗的事,隻通過這細微的聲音,吳良已經知道,有人在偷偷摸摸的靠近這個石屋。


    可煉堂弟子中,自己除了結交了個張常外,再不認識他人。且如今又是深夜,來的人又鬼鬼祟祟的,那來的人會是誰呢?


    吳良盯著昏迷不醒的張常,呼吸突然一促,眨眼間便對來人的身份有了猜測。


    “吱呀”一聲,石屋木門緩緩打開,可屋外空無一人,應該是被風吹開了罷。


    石屋內靜悄悄的,除了張常細微的呼吸聲,再無任何聲音。


    毫無預兆的,石床前驀然湧起一陣透明波動,兩個手持隱身符的身影出現在那兒。


    一人長臉,一人少年,正是李二、古三二人。


    兩人一現身,手中的隱身符便因靈力耗盡而先後化為灰燼。


    李二皺著眉頭,盯著木乃伊般的張常,猜測道:“看這室內情景,應該是那小子把這小子背了回來,草草救治一番後便出去了。”


    頓了頓,李二又補充道:“咱們要找的那小子應該是去求藥或者找人幫忙去了,看來暫時是得不到他的寶貝了。”


    古三年少,聽李二一說立即“呸”了一聲,罵道:“真他娘的晦氣,竟恰趕到這個點兒上。


    哼!要不是劉老大不同意,我們三人爭吵耽擱了不少時間,你我二人怎會來的這麽慢,那小子又怎會逃過這一劫呢!”


    原來,劉李古三人想要得到吳良身上的寶貝,卻又怕自己猜測有誤,不想親自出手。


    三人為了減少自身麻煩,便打起了逼張常為他們取寶的主意。但老實心善的張常並沒有按他們的計劃做,惱羞成怒的三人自是狠狠折磨了張常一番。


    泄了怒氣後,李二、古三建議一不做二不休,幹脆直接找上門來取寶,但三人中的老大劉大卻不同意這麽做。


    三人爭執許久,最終不歡而散,劉大獨自回了住處,李二則是帶著古三前來取寶。


    亦是三人那一番長久的爭執勸說,給了吳良救治張常的機會。不然,沒有吳良的及時救治,就算有老爺子的藥丸相助,張常也勢必會落下病根來。


    “嘿,這小子倒是命硬,嚐了那麽多手段,至今竟還吊著一口氣。”古三盯著張常,一聲冷笑,說著一抬腿,就要狠狠朝張常身上踩去。


    雖說有老爺子的藥丸保命,張常已無性命之虞,但古三這一腳再落實的話可就又要兩說了。


    抬腿落腳何其之快,古三話音猶在,右腳已朝張常胸口落去。


    “噗哢。”


    “啊!”


    “咦?”


    三道不同的聲音先後響起,第一聲是刀入骨肉的聲音。


    此時,古三右腿齊膝斷落在地,熾熱的鮮血灑了一地,屋內本就有的血腥味霍然濃鬱起來。一隻大手緊緊握著一把柴刀,橫在一側。


    第二道聲音是一聲慘叫,從古三嗓子眼裏蹦出的,他的右腿已然被那把突然出現的柴刀齊膝斬斷!


    第三聲,那是李二略帶驚喜的聲音。在古三隻顧著痛呼的時候,李二注意力卻全放在了突然出現在二人身前的少年身上。


    吳良右手握刀,臉色陰沉的可怕。他的左手上,赫然也握著一張隱身符。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盜血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鴻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鴻薹並收藏盜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