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色古香的石閣門窗緊閉,閣中,一縷縷綠色雲煙升騰而起,邈邈消散。


    石閣地麵宛如一整塊青石,其上靈紋交錯,重疊顯現。道道靈紋繁雜無序,連在一起又形成一個渾然天成的大陣——藥陣。


    整個藥陣大的驚人,粗粗估計,即使在其上排列五六百人,亦綽綽有餘。


    藥陣節點,放置著一株株形態迥異的靈藥。不過此時,那些靈藥看上去雖完好無損,卻給人一種虛無空幻的不真實之感。


    藥陣正中,一塊長體白石懸於半空,緩緩旋轉。這塊白石不用說自是藥境核心,白藥石了。


    它有磨刀石大小,其上隱隱有綠光閃動,綠光映現下,藥石上顯出道道細紋,乍一看就如同人體經脈無二。


    除了閃動的綠光,藥石本體還散發出一種潔白的光芒。白芒極淡,給人一種柔和溫暖的感覺。


    往四周瞧去,則會發現,距藥石半丈左右,藥陣最大的兩個節點上,吳良、穗兒,一左一右的躺在那裏。


    兩人皆是麵無表情,雙目緊閉,碧綠的靈光形成兩個人形光環,將二人籠罩在內。


    再往外望去,幾乎緊貼著石閣牆麵,赫然存在一層幾近完全透明的綠色光膜。光膜連成一片,上呈半球狀,下接藥陣邊緣,將整個藥陣內的人物保護在內。


    一股玄之又玄的氣息彌漫在整個空間裏,是神秘,是寂靜,是平和,是冰冷。


    忽然,藥陣節點處的近五百株靈藥齊齊一顫,無聲無息間盡數崩潰,藥陣上一時間仿佛掩上了一層塵土,就連其上的靈紋也被藥渣掩埋。


    藥陣正中心處,白藥石轉的越來越慢,最後完全停止,落到地麵。其上的乳白色光芒、綠色靈光也不知何時不再散出,整塊藥石威能耗盡。


    吳良、穗兒二人緊閉著的眼皮微微一抖,繼而同時睜開雙眼。


    吳良一個挺身,穩穩站立。他閉目感受片刻,體內《塑土訣》一催,部分靈力被他放出體外,包裹在右掌上。


    宛如實質的黃芒靈光大作,顯示著其內蘊含的絕大的靈力。


    吳良臉上大喜,喃喃自語道:“果然煉氣十三層了,嗬嗬,這藥境果然有用!”


    “哼。”穗兒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本來對吳良已消散的怨氣不知怎麽又冒了出來,她繃著小臉,心中又脆生生的念叨了一句:“壞人!”


    就在此時,最外圍的半球形光膜晃動了幾下,“啵”的一聲,就如水泡般破裂消散。


    “走吧,我帶你去見婆婆。”


    穗兒語氣有些不大情願。一想到白發蒼蒼的玉婆婆,她又是雙眼微潤,更懶得再理會吳良,一路小跑著朝閣外跑去。


    吳良一臉迷糊,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想不明白自己又怎麽招惹到小姑娘了。但眼看穗兒越跑越遠,他連忙闊步跟了上去。


    一路上,穗兒不給吳良絲毫好臉色。吳良眨巴著眼,一副無辜的模樣,偶爾偷偷瞧瞧穗兒臉色,再無辜地眨巴眨巴眼。


    在藥境中,他已經從穗兒那裏了解到許多有關自己“奶奶”的事情。知道了“奶奶”叫做玉婆婆,是青靈宗內地位超然的高人。


    聽說玉婆婆是六十年前拜入青靈宗的,她身具風屬性異靈根,資質可謂是僅次於天靈根的。當年更是青靈宗數一數二的弟子。但是聽說玉婆婆四十餘年前曾經跟人私奔來著……


    吳良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那跟玉婆婆私奔的人必是糟老頭子無疑!隻是他怎麽也想不明白,玉婆婆究竟是怎麽看上老爺子那副尊榮的。


    就那個邋遢無比,整天遊手好閑,好吃懶做還總是色眯眯的糟老頭子?當年怎麽可能拐走玉婆婆那麽一個大美人呢?


    “阿嚏!”


    某處酒館,獨自喝的不亦樂乎的老爺子狠狠打了個噴嚏。


    他揉了揉鼻子,四下扭頭,滿是疑惑的打量著四周的酒客,罵罵咧咧道:“哪個畜生在罵我!是誰?是誰!”


    “嗯?”老爺子話音一落,周桌數名壯漢幾乎同時把手中酒碗一摔,拍著桌子站了起來,一雙雙銅鈴大眼死死瞪著老爺子,身上滿是怒氣。


    “嘎?”老爺子也發現情況不太對,他咽了口唾沫,連連作揖,小心翼翼道:“大哥,大哥,對不住,不是罵您,不是罵您啊!”


    可周圈壯漢根本不理會老爺子的話,依舊齊齊圍了上來……


    且不說老爺子被蹂躪了幾次,這邊,穗兒已帶著吳良到了一處富麗堂皇的大殿。大殿正中,一把奢而不華的寶座上,滿臉皺紋的玉婆婆滿是寵溺地望著穗兒。


    “婆婆,穗兒回來了。”


    穗兒三步並作兩步,一下子撲在玉婆婆懷中,緊緊抱著玉婆婆,一臉滿足。


    玉婆婆輕拍穗兒後背,笑的合不攏嘴。兩人一副其樂融融的場景,一時間把吳良晾在了那裏。


    吳良尷尬的摸了摸鼻子,羨慕地望著穗兒和玉婆婆,再拿自己跟老爺子一比,頓時滿臉黑線。


    過了一會兒,他才做了一禮,畢恭畢敬道:“晚輩吳良,見過玉婆婆。”


    雖然早已從穗兒口中得知玉婆婆的現狀,但如今見到玉婆婆的老態,吳良還是嚇了一跳。他比穗兒知道的多,已猜到玉婆婆定是見過老爺子了。


    至於玉婆婆變作這種模樣的因由,吳良亦是有所猜測。隻是,吳良更加想不明白了,老爺子當年到底對玉婆婆做了什麽,竟令的玉婆婆對他如此深情。


    亦是因玉婆婆對老爺子的深情,吳良心中真正認可了自己這個“奶奶”,對玉婆婆打暈自己一事,更是再無絲毫怨念。


    聽得吳良出聲,玉婆婆的視線移了過來,她麵無表情,沉聲道:“想必在煉峰你已經猜到了你我的關係,不過,這層關係你要爛在心裏,不能告訴任何人。


    若是有人利誘你,你不妨編幾句瞎話糊弄糊弄他們;可要是有人逼問你,那麽就算咬斷舌頭,你也不能說出來,明白麽?”


    說到最後,玉婆婆語氣一冷,蘊含絲絲森然之意。


    吳良神色一肅,想也不想便正聲道:“玉婆婆放心,此事絕不會從我口中傳出。就算有人把我打死,剖出我的心來看,也休想查出一丁點蛛絲馬跡。”


    對於吳良的回答,玉婆婆看上去頗為訝然,她點了點頭,讚賞了一句不錯,又轉而問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麽要你這麽做麽?”


    吳良搖了搖頭:“晚輩相信,玉婆婆是不絕對會加害晚輩的。既然您有所吩咐,即使沒有理由,晚輩也定然放在心上。”


    穗兒雙手環抱著玉婆婆,側身擠在後者懷裏,乖巧無比。她聽著二人這一番對話,隻覺得雲裏霧裏,迷糊不已。抬頭一看,卻見玉婆婆大為滿意,甚至連連讚賞道:“不錯,不錯。”


    吳良適時靦腆一笑。這小子心中敞亮得很,早已分析出了好幾種可能。


    最有可能的是,玉婆婆怕別人從“奶奶”這層關係上分析出自己同老爺子之間的關係。說起來很繞,其實很簡單。


    要是有人發現玉婆婆是自己的奶奶的話,知道那段私奔往事的老人們自然會猜到自己的爺爺是誰。


    若是某位老人同老爺子有仇的話,他們定會對自己,也就是敵人的孫子,不遺餘力的進行打壓。


    就算不能確定自己的身份,可隻要有一分可能,他們絕不會介意給自己製造些麻煩,打發下他們無聊的時間。反正對他們來說,這八成隻是一些揮揮手就能辦到的事情罷了。


    根據吳良的分析以及以往的經驗,不得不說,這種情況的可能性不是很大,而是極大!


    第二種可能則同老爺子無關,而是自己這個奶奶有什麽大敵。


    或許四十餘年前,老爺子拐跑玉婆婆時並未暴露身份,所有人都不知道老爺子的真實身份。或者老爺子極為罕見的沒有惹禍?這樣一來,自是不怕別人深層次的猜測了。


    而玉婆婆這裏,一方麵,她如今還在青靈宗,就證明當年私奔的失敗。不管是怎麽失敗的吧,反正是失敗了。


    宗內資質、實力都數得上的弟子私奔了,對一個宗門而言那可是一種奇恥大辱。事情雖過去許久了,提起時肯定還會有人耿耿於懷。


    若是玉婆婆毫無預兆的冒出來了一個孫兒,嗬嗬,孫兒,他爹是誰,他爹怎麽來的,當年私奔前後究竟發生了什麽?


    一連串的疑問隨之而來。不管答案如何,之後的結果定是吳良自己遭殃。


    第三種可能,玉婆婆純粹耍自己玩兒,她氣不過老爺子,把自己當成了出氣筒。


    不過這種可能倒是小的很,根據吳良分析,在煉峰時,玉婆婆真在拿自己出氣。但自從不知何時她跟老爺子如何見了一麵後,她對自己的態度便大為改觀。


    沒看她都不惜大代價,讓自己進入藥境提升修為了麽?奶奶要真生氣,怎麽可能拿出那等幾近絕跡的藥石!


    吳良信誓旦旦,心裏被這久違的親情感動的一塌糊塗,絲毫不知道玉婆婆是為了穗兒才使用藥石的,他隻是順帶捎上的那個……


    雖然還有其他可能,但在吳良看來,最終的原因定在這三種可能之中。再者,就算是玉婆婆再耍著自己玩,他也認了。


    君不見,十三年來他被老爺子玩的多慘麽?經曆了無數次的大風大浪,嗬嗬,如今這點小旋風,他早免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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