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亭有生以來第一次,覺得自己累得像條狗,還是喘不過氣來快要掛掉的那種。


    他靠在倉庫裏不知裝什麽的箱子上,努力讓自己風箱一樣胸口平複下來。每一口吸入的空氣經過鼻喉的時候都仿佛在燃燒,莊小少爺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真的需要加強鍛煉了。


    隻是拆個機甲外殼而已就像是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


    更別說機甲外殼還沒拆完,他已經昏昏欲睡,感覺隨時隨地就能兩眼一黑去見周公。


    “你去休息。”楚錚有點擔心地看著莊亭。


    他雖然也很累,但生活環境不同導致兩人在身體素質方麵天差地遠。至少楚錚依然行動自如,再開始下半場毫無問題。


    “這種強度的工作量而已,小亭子,要注意身體的鍛煉啊。”


    李可書在這時開口,對著莊亭搖了搖頭,一副“現在的年輕人怎麽這麽不經操”的模樣,那靠在工具箱旁邊的模樣依稀可以讓人追想昔日這人在軍隊中定然是個軍痞!跟書上描述的知識廣博、溫文有禮更兼有各種偉大奇思的英雄簡直相去甚遠!


    重點是,一晚上工作的隻有他和楚錚!他們不可能要求一個爺爺輩的人和他們一起賣苦力,但這不是讓自己被沒有動手的家夥嘲笑的理由!


    莊亭咬咬牙,站起:“我可以繼續。”


    楚錚伸手抵著小少爺的肩,把人按回位置上。


    “拆卸機甲外殼需要四到五人同時作業,時長兩天。”楚錚一邊說著一邊瞥了李可書一眼,“你明天還要去咖啡店上班,不能連續請兩天假,我來。”


    “我知道!”


    莊亭累得連話都不想說,事實上在他感覺到楚錚手上溫度的那一刹那,他就想要放棄自我直接睡過去得了——他現在連眼睛都睜不開好嗎?!


    “我知道,但是——”


    “你已經盡力而為,也應該懂得適可而止。”楚錚強硬的態度不容反駁,接著他伸手蓋住莊亭的眼睛,聲音突然變得低沉而溫柔,“睡吧,差不多的時候我叫你。”


    黑暗中困意襲來,莊亭的眼睫不停拂過楚錚的掌心,象征著主人在睡與不睡間的垂死掙紮。


    “唔……那我就……休息一會兒……要……叫我。”


    “知道了。”


    楚錚移開手的時候,莊亭已經安穩地睡著了。


    “你對小亭子真是不錯。”李可書頗為玩味的目光在兩人之間遊移。


    說實話他一把年紀的臉露出這樣的表情,看起來實在有點……猥瑣。


    楚錚甚至懶得搭理他,就轉身繼續自己的拆卸工作。


    即使知道對方是戰爭英雄,對楚錚來說,依然隻是個從很早就認識了的老頭子,完全興不起半點崇敬之情。何況對方也一點“自己是戰爭英雄應該注意形象”的自覺都沒有。


    “他是你‘這個’?”李可書比了個軍隊裏偶爾會用到的低俗手勢。


    原本不想理這老頭的楚錚看了看對方的表情,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這個是什麽?”


    李可書在心底嘖了一下,幹脆明說:“是你的對象,你的男朋友,還是你的小媳婦?”


    楚錚麵上崩裂了片刻,忍不住開口:“你哪隻眼睛看到了這種東西?”


    李可書剛想回答兩隻眼睛都看到了,還被閃光閃得有點痛,就聽到楚錚的下半句。


    “……把它挖出來吧,它沒用了。”


    這回輪到李可書無語——他們這家子是不是都這麽凶殘?


    拆卸的聲音重新再小倉庫裏響起,隻是動靜被楚錚刻意放輕,仿佛擔心吵到睡得跟死豬一樣的小少爺。


    在這聲音的間隙之中,楚錚淡淡的聲音響起:“這不可能,他是直的。”


    想到那天早上鄭重聲明自己喜歡妹子的狼狽的莊小少爺,楚錚勾起唇角,輕輕笑了笑。


    李可書翻了個白眼。


    ——是是是,他是直的,你也不彎。


    爺爺輩的李可書覺得自己隨著年齡漸漸死去的八卦之心死灰複燃,然後又被楚錚一盆冷水澆滅了星火。


    ——這兩個臭小子是當他瞎當他瞎還是當他瞎?


    ——他就看看這兩人能直到什麽時候去!


    ※※※


    莊亭醒來的時候楚錚已經把機甲外殼拆的差不多了,他低頭看了看時間——我靠!這家夥工作了一個通宵哇!


    再看看周圍,楚錚依然在機甲上工作,李可書不知從哪兒整了張行軍床,睡得正香。


    莊亭繞開年紀大的老爺爺,跑到到無名下麵,每踏一步就覺得心裏的怒火又旺了一層。


    “我不是說了——”


    他的聲音在看到楚錚疲憊卻專注的麵容時戛然而止。


    工作了一晚上的是楚錚,呼呼大睡的是自己,他有什麽資格對楚錚生氣?


    歸根結底,他不過是對沒幫上忙的自己生氣而已。


    楚錚直到卸完這塊金屬板才發現莊亭醒了,他看了看倉庫的天窗,根據日光判斷了一下現在時間,抹了把臉:“這裏離咖啡店不近,你認得路嗎?”


    莊小少爺像是在思考著什麽,沒有回答楚錚。


    於是楚錚又問了一遍。


    “啊?我認得我認得……”莊亭的聲音漸漸小下去,“不是說好了要叫我的嗎?”


    楚錚眨了眨眼,勉強從疲憊的大腦裏挖出小少爺睡著之前的隻言片語。


    “你是說了。”


    “但我沒答應。”


    “所以不算說好。”


    莊亭:……


    能言善辯舌頭上滾過的字比肚子裏的墨水還多的莊小少爺竟不知道自己是應該大喊“狡辯”還是“無恥”。


    可不管是狡辯還是無恥,對方都是為了他好。


    “你再不去,今天要遲到了。”


    聞言莊亭看了一下時間——距離咖啡館開門還有一個小時,但是開門之前通常還要做些準備工作,所以他其實隻有半個小時。


    腦內地圖瞬間拉出最近的一條直通咖啡店的路,確實如楚錚所說,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嗯,我先走了。”


    楚錚看著莊亭的背影,莫名覺得小少爺周身的氛圍有點不對。


    緊接著,他恍然大悟:莊亭今天說話十分言簡意賅,完全不像是平時一句話能拉長到十句話的架勢。


    楚錚心裏有點擔心。


    難道是前一天累到了又或者是身體不舒服?


    西區的天才機甲士決定早點完工好去探望一下自家搭檔。


    至於李老頭晚上提過的那個問題,早就被楚錚扔進記憶的垃圾箱,連一丁點兒都沒有想起。


    ※※※


    “親愛的,小亭子的狀態是不是不太對?”女仆小姐扯了扯店長的袖子,小聲地說。


    “甜心,這小子就沒有哪天狀態是對的,不用管他。”店長黑著臉,“要是繼續這麽不走心,我就把他丟出去!”


    女仆小姐壓根沒有把丈夫的話當真,自顧自地猜測:“難道是跟小錚錚鬧別扭了?”


    自家親親愛人如此關注這個臭小子,店長就算再怎麽想把莊亭當做不可回收垃圾丟出去,也隻能幹巴巴地繼續陪愛人一起討論這個話題。


    “……我看不像。”


    “可是,如果不是他們兩個吵架了的話,小錚錚剛拿到西林杯的冠軍,小亭子不應該是這幅表情呀——我去問問他。”


    女仆小姐剛想上前,就被店長老板握住手。


    “我去吧。”店長別扭地說。


    女仆小姐先是驚訝,隨後捂著嘴偷笑了起來:“哎呀,親愛的,無論如何你在我心裏永遠都是第一位。”


    “我知道。”店長不爽地看著幹完了活就趴在一旁裝死等開業的莊亭身上,“我隻是要和這個臭小子探討一下員工的精神麵貌對咖啡店營業的影響。”


    女仆小姐彎起眼眸。


    “好吧,那就交給親愛的了。”


    “放心吧,我會‘好好’開導這小子的!”


    老板大步走向在桌上攤成一張餅的莊亭。就在他剛剛靠近的時候,莊亭猛地站起,雙眼在看見老板的時候驟然一亮。


    就算是老板也被他眼中的亮光驚得腳步一滯,而就在停頓的一瞬間,莊亭已經朝著老板衝了過來。


    老板挑挑眉——這臭小子吃錯藥了?別以為他沒發現這小子對他唯恐避之不及的態度,平時都繞著他走,現在竟然就這麽衝著他過來了?


    此刻老板腦內活動如下: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事若反常必有妖。


    不管什麽奸什麽盜什麽妖,老板重新擺出自己的凶神惡煞能把路邊小孩嚇哭的臉,瞪著莊亭。


    誰知莊亭仿佛渾然不覺,一把撲到老板麵前,伸手捏了捏老板的手臂,又在老板的胸口和腹部各摸了一把。


    “老板你肌肉果然很結實!”


    女仆小姐驚呼著捂上臉。


    老板的臉更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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