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四章 又跑了一個巡撫


    “給我追!殺了陳淮。”隻有立馬殺了他,或是趕得他不得安穩,江西全省各府縣才會‘各自為戰’。而沒有一個統一的帶頭人之後,一盤散沙的江西,那就是一個渣。


    梁綱兩眼凝神,鄭重之極的對陳虎下令。紅巾軍沒太長的時間浪費在江西,南昌城他都不會多呆上兩天,到明天處理完物資後,他就會立刻率軍折返九江,然後大軍沿長江而下直入安徽和兩江。


    這種情況下,把江南的江西省‘癱瘓’掉,就顯得極有必要了。


    “將軍放心,我定取那陳淮老兒的腦袋。”陳虎自然也知道紅巾軍的下一步行動計劃,明白江西省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意義。所以語氣斬釘截鐵的向梁綱保證。


    大步踏出巡撫衙門的陳虎,帶著他的第一營和火槍營高瓊的二大隊,以及新兵二營的高燮部餘部,配合著炮營一大一小兩個臼炮分隊,馬不停蹄的向著更南的撫州府追去。


    梁綱在江西境內再一次分兵,卻也是敲準了江西各府縣‘無能’。


    北京紫禁城,毓慶宮。


    朱珪一臉憂愁的向著嘉慶帝解說著江西的亂局,“逆匪主力現已撤出南昌,梁逆十有八|九是要順江而下。屆今消息已經過去了七八日,說不定此刻逆匪兵鋒就已進入兩江……繁華之地,大清錢糧所在,禍在眉睫啊……”


    雖然陳淮來報,他已經在贛南抵擋住了紅巾軍陳虎部的進攻,可是殿上的嘉慶和朱珪卻是半點高興勁都沒,那裏擋住有什麽用?牽製不住梁綱的主力,紅巾軍就可以一頭紮進兩江去。


    “陳淮,這個陳淮”,嘉慶兩眼中盡是憤怒的火花,一張臉上布滿了殺氣,“江西之戰他屢屢丟城失地,損兵折將,現隻擋住了一支小股逆匪就上書求功,不殺實不足平朕心頭之恨!”這一口氣發不到梁綱頭上,憋得極的嘉慶完完全全的牽怨到了陳淮頭上。


    況且這陳淮與和珅一黨多有聯係,索性殺了解氣。


    朱珪張口想說出點什麽,可是見到嘉慶那憤怒的神情,嘴巴終還是閉了上。殺就殺了,反正是一貪官,論國法早該死了。


    “稟皇上左都禦史金士鬆、右都禦使舒常聯名都察院禦史二十三人,合參江西巡撫陳淮。”張明東說著將一份奏折遞了上來。


    “………竊惟江西,賊勢蔓延,逆匪深入千裏如入無人之境,贛北府縣皆為糜爛……巡撫陳淮,不思報國,每望敵鋒而逃,可憾可恨……”


    “啪——”嘉慶將奏折合上扔到了案台上,凝眉細思了片刻後,道:“傳旨……”陳淮是一定能殺的,大勢之下要不得逃跑的巡撫,老頭子看了折子後也不會饒他,和珅……哼哼!


    養心殿。


    此時的乾隆正在看著關於襄陽義軍的折子,從襄樊出發之後,六七萬義軍跋山涉水,繞開了鄖陽清軍主力防守的鄖縣,而直取了鄖西,與陝南義軍聯合一處,接著兵鋒直指漢中。而同時間川東的白蓮教也終於起事,或許應該是怕自己重蹈陝南同行的覆轍吧,反正他們在襄陽義軍開進四川前夕緊急起義了。


    一時間戰火烽煙燃遍了整個川東,內部同樣兵少力寡的四川清軍已經開始逐步放棄川東各縣,而把力量部守在夔州奉節、保寧閬中、綏定達縣等府城。


    同時,湘黔戰場上的四川總督勒保、成都將軍觀成紛紛上書,要求撤回部分川兵返川保家……


    乾隆已經做了六十年的皇帝了,什麽樣的消息都接到過,心理麵已經到了相當的境界,所以現在他表麵上依舊看不出什麽來。可是,養心殿內的眾人去,卻沒有一個敢大大呼呼的喘氣的。一股無形的壓力從禦案後向下威壓出。


    “傳旨,觀成抽調一萬川兵返川。”乾隆沉默了好一陣子,養心殿內的威壓才慢慢的消退,這時他才開口說話。“再傳,雲貴、四川兩地各增兵兩萬。西南三省全力匯剿川東教匪。”


    眾臣退下,大大的養心殿內再次變成了空曠曠的。“一百五十年了,大清入關已經超過一百五十年了,早就打破了‘胡人無百年之運’的屁話。可怎麽明明是盛世乾坤就偏偏鬧出了這麽多的逆匪亂民呢?”八十六歲的乾隆神色低落而又疲憊。


    “湘黔苗民、白蓮教、紅巾軍,一茬接著一茬,開始的還沒滅完,後麵的就繼而起來了,這何時才是個頭啊?自己百年之前,還有那個時間去看到梁逆等匪徒的腦袋麽?”想到即將插進江南腹地的紅巾軍,乾隆並不糊塗的腦袋終於有了一絲害怕。


    大清朝的**可就在江南啊!沒有那的銀子,沒有那的糧食,就沒有現在的八旗,現在的大清。乾隆當了六十年的皇帝,他十分清楚這一點。“但願李奉翰、慶霖別讓朕失望。”


    沒了江南的銀子和糧食,朕還怎麽去壓滅川陝的教匪?湘黔的亂苗?還有江南的逆匪?!!


    七月下旬,安徽。


    安慶。這裏是安徽省的省會,‘萬裏長江此封喉,吳楚分疆第一州’。清康熙六年安徽建省自始,因為軍事戰略重要的原因和張英、張廷玉父子的極力舉薦,直至新中國建立的的二百多年裏,安慶就一直都是安徽的省會所在地,與下遊的南京彼此呼應。


    而後世的梁綱所熟知的安徽省會合肥,此時還隻是廬州府的治所府城所在,遠沒有後世那樣顯赫的地位。


    新任的安徽巡撫費淳此時也是剛剛到地,手中兵力弱小的緊,安慶城上城下炮台雖然有十六個之多,還配備的有六所火藥房和十六所窩鋪,以及城房二百餘件間,並且在垛牆四周增建許多槍炮口,可是沒有足夠的人手守衛再好的防禦工事照樣是白搭。


    不過新任巡撫費淳依舊想在這和梁綱死拚一把。當紅巾軍大軍東進的消息傳來,費淳就帶著一些部屬跟隨左右跑到了長江邊上視察江防,他再也在巡撫衙門中坐不住了。


    布政使彭同飛望著西麵江上滿是擔憂的說道:“大人,逆匪東進的消息傳來整個安慶都是惶惶不安,下官實在是惶恐啊,也不知李製台撥調的大軍何時能抵到……”


    費淳臉頰顫抖了兩下,沒有回話。李奉翰現在想的更多的應該是如何守衛江蘇,而不是想對貧瘠了太多的安徽,哪裏會真正撥調兵馬來援?可是這話他又怎能對下說出口?那李奉翰援軍的消息,還是他前天使人放出的呢!


    “彭澤不保,小孤山、宿鬆也是危在旦夕,也不知黃建哲那的情況如何了?他手下才兩千人不到,守得住兩地嗎?”按察使恩剛也心氣低落的道。


    費淳依舊還是不說話,隻是兩眼遙望西麵江上,卻是無神的很。


    這時忽見江上一個小黑點疾駛行來,待近了時眾人看見那是一官船。費淳心中跳動了兩下,說:“莫不是報信來的?”


    “大人說的倒也是。”彭同飛接道:“船上打有旗號,可能就是報訊的官船。”


    官船迅即駛到江邊碼頭,一個低階武官帶著血跡的從船上跳下,然後在費淳戈什哈的引帶下到了費淳等人麵前。


    武官慌慌張張地給費淳等人行了一個禮,說:“撫台大人,小孤山、宿鬆失守,逆匪水師就在我後麵十幾裏即到……”


    “這麽快就敗了?”費淳心裏雖有準備,可還是一驚失色。


    那武官低頭回說,“大人,根本就沒交戰,小孤山的張守備就逃走了,手下的上千兵就一窩蜂的全散了。”


    “那宿鬆的黃建哲呢?”


    “敗得更慘,黃大人隻剩下二三百敗兵逃去太湖了。”【太湖,指太湖縣,而非是太湖湖波。】


    陰陰沉地鬱色立即就在所有人的臉上升起。費淳更是兩眼一閉險些栽倒在地,“完了!小孤山和宿鬆一丟,皖西鎖鑰就落在逆匪手中了,安慶已無險可守。”


    第二日。


    梁綱領著南向陽、詹世爵、黃三等手下一批幹將站在赤軍號上向安慶城張望。


    “守城的武將是哪一個?”放下了手中的千裏鏡,梁綱嘴角含著一絲蔑笑的望著安慶城,旁邊的時小遷詢問道。。


    “就是費淳自己。安徽的總兵全跟著汪新留河南了。”時小遷回道。


    “人倒是清廉,打仗卻是個笨蛋。”梁綱語氣中帶著嘲笑地說。“文人領兵也就罷了,還偏偏是這種軍事上一竅不通的酒囊飯袋,真豈有不敗之理?你們看看,費淳他居然放棄了安慶外圍所有的防禦工事,把守兵全撤到了城中。”想到剛才望見的那些空蕩蕩的炮台和營壘,梁綱聲音中的嘲弄色更濃,“撤也罷了,連炮台、營壘都不拆毀,要不是知道暗營沒聯係上他,我還以為他是特意給我們留的見麵禮呢?”


    或許這些文人腦子裏想的打仗就是據城而守吧,可惜現在的戰爭情形早就變了。安慶城外圍的炮台和營壘都是長久性建築,雖然終究是抵擋不住紅巾軍的進攻,可是按上兵也總能發揮出一些用處,耗上一些時間。


    哪像現在,全縮進了安慶城,自己全省力了。可比打武昌和南昌省勁多了。


    身旁的南向陽這時也笑了,“這個費淳就是個蠢貨!文人領兵,還真以為自己是諸葛武侯呢?竟然下令把守黃花亭和馬山的兵也撤走,這不是讓安慶白白成了一座孤城嗎?”


    “將軍,我看這一仗好打,明個清晨開戰,咱們中午就能進城此番。”黃三放下了千裏鏡,臉上也是滿是嘲弄的看著安慶。


    輕鬆的話語帶著調笑和對清軍無比的蔑視,梁綱聽得也是一笑,“那好,咱們明兒個清晨就開戰,一戰打下安慶城,中午前就進去好好休息。”


    就想梁綱說的一樣,第三天清晨,天剛微微發亮,趕到位的紅巾軍水師營和炮營就紛紛起身,吃了早飯後迅速各就各位。


    在天色蒙蒙亮的時候,百炮齊鳴,一道道炮火直指安慶城牆。


    轟鳴的爆炸聲中,前軍三營和火槍營一大隊在南向陽、黃三的帶領下悄悄地趕到了城西康濟門的半裏地外。炮聲還未斷絕,這時候再往前從極可能就該挨自己人的炸了,所以半裏地是一個標準線。


    清軍的大炮也在還擊,從西城牆和南城牆上不住的往炮營和水師營方向發射。但是他們的大炮,就是加上了充足的火藥也頂多打到一兩裏地或是兩三裏地遠,而絕打不到四裏遠。轟也是白搭,不過是給自己壯壯膽罷了,卻也更給炮營和水師營的炮手標明了目標。


    炮戰進行了大半個時辰,天色已經灰白發亮。梁綱拿起懷表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六點了。


    “全部都有,各自準備衝鋒——”南向陽、黃三看了懷表後下令。


    六點鍾到。


    幾乎是同一時間,炮營和水師營的炮擊聲同時停下。康濟門外的前軍第三營和火槍營第一大隊也同時發力向著城牆奔去。


    沒有多費絲毫的時間,第三營就直逼到安慶城下,撲上橋板,渡過護城河,飛快的豎起雲梯開始攻城。而火槍營一大隊的四百多火槍手也散成三排的橫列在城下護城河外,一根根槍口直指城頭。


    外麵密集的炮聲突然停了下,安慶巡撫衙門內的費淳卻不安了起來,大椅上他是如坐針氈,心中惴惴不安,隻想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逆匪的大炮怎麽就停了?


    忽然的呐喊聲、槍聲響起,費淳彈簧一樣從椅子上跳起,“逆匪這是在攻城了?”


    約莫一兩刻鍾後,一個戈什哈飛一樣的跑進巡撫衙門,“大人,大人——,逆匪進城了,逆匪進城了——”


    什麽?費淳如受雷劈,滿臉的不敢相信,“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才一個時辰而已啊!安慶就破了?


    “愣著幹嘛,快駕著大人走。”戈什哈隊長一聲大吼,說話中就已經架起了費淳一個膀子。


    另一個有眼力的戈什哈飛快上前架起費淳的另一個膀子,不給他說話‘盡忠’的機會,安徽新任巡撫費淳就這樣被兩個戈什哈架出了巡撫衙門。


    也是虧得他沒帶家眷上任,否則的話戈什哈隊長就有的頭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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