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嵐被眼前的場景驚得差點語無倫次,她是真的沒想到,一個男人居然能弱到這種程度,她看著明顯驚魂未定的黛玉和隱隱生怒的母親,乖覺的閉了嘴巴,躲到楊怡的身後。(.)花家的下人們這次可不敢疏忽,將楊怡她們三個人團團圍住,生怕這個莫名其妙的國公府裏還有人發瘋。王夫人抱著寶玉,搓著他的手心,見他半天也沒個反應,心頭火起,指著語嵐怒氣衝衝的吼著“你把我的寶玉怎麽了?若今天寶玉有個三長兩短,我絕對饒不過你!”


    “什麽嵐兒把他怎麽了,王宜人怎麽不看看,你的寶貝兒子把我怎麽了?”楊怡怒極反笑,揮退了擋在前麵的下人們“他不過一介白身,也敢在朝廷命婦跟前撒野,別說今兒嵐兒沒把他怎麽著,就是真把他踢殘了,那也是他活該!”


    “政兒媳婦!”賈母攔住情緒異常激動的王夫人,這事雖說是寶玉尋釁在先,可賈母和王夫人都是不會這麽看的,賈母到底年歲大了,很多事都不會表露出來,沒有理會楊怡,也不過是現在寶玉更為要緊罷了“先把寶玉挪到榻上,等太醫來看看再說。”


    鴛鴦和襲人忙攙著寶玉往榻上去,將將起身的寶玉看到坐在一邊垂淚的黛玉,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林妹妹,林妹妹你別走,住在園子裏不好嗎?反正家裏又不差你我這一口飯吃,咱們長長久久的住在園子裏才好!老祖宗,快,快把林家人都趕出去,他們來接妹妹了!”


    “好啦,好啦,寶玉。”賈母忙亂之中不曾注意到黛玉震驚錯愕,無地自容的表情,隻說安慰著寶玉“林家的人都死絕了,不會有人來接你林妹妹的啊!你先躺下,等太醫來看看,我這就讓他們走。”


    若說剛剛是錯愕憤懣,現在的黛玉心裏就是滿滿的憤怒,什麽叫林家人都死絕了,就因為賈寶玉犯了癡病,就能紅口白牙的咒死人嗎?還要把她們都趕走“不敢勞煩老祖宗趕人,既然府裏忙亂,那我就隨大嫂先回去了!”


    “玉兒!”就算是為了寶玉,賈母現在也斷不能放黛玉家去,“剛剛是外祖母的不是,你看你二哥哥病成這樣,你好歹再留幾天吧。[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賈寶玉這病是因何而來,連王夫人現在也不得不把希望放在黛玉身上,全然忘記了,她曾經有多麽不喜歡這個外甥女。黛玉苦笑,寶玉病了,就活該要用自己的名聲閨譽來賠嗎?她們可曾還有一個人記得,自己是定了親的,這旁邊站著的,是自己夫家的大嫂。


    “老太君是要逼死我家姑娘不成?”這麽大的動靜,尤夫人這個剛剛進來的都知道了,更何況是沈筠。她暗自道了一聲不好,來不及安置惜春,讓她乖乖呆在屋裏,就跑了過來。此時的她鬢角有些淩亂,鼻尖上還掛著幾滴汗珠子“我家姑娘又不是禦醫,如何能治了寶二爺的癡病。不若老太君再去找找那和尚道士什麽的,上一次寶二爺犯了病胡言亂語,不就虧了他們嗎?”上次來得那兩個和尚道士,沈筠依稀覺得大概就是當年林如海提過,要化黛玉出家的那兩個,他們本想見黛玉的,被沈筠攔了之後,隻莫名其妙的說些什麽運道已改,因果難償之類的胡話,也不等沈筠細問,便又瘋瘋癲癲的走了,她總覺得,這些事就像一個預謀已久的陰謀,而破解的關鍵,就是那兩個人……


    “沈先生?多年未見,先生還是光彩依舊。”楊怡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樣看著沈筠,反正遲早要見這一麵的,楊怡早就做好了準備,隻是不知道,她想不想見自己。


    “楊怡?原來你後來嫁到了花家。”沈筠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這麽多年不見,你倒是老了。”


    “沈姨認識大嫂?”這輩分亂的,黛玉都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了,連帶著剛剛尷尬的氣氛都有所舒緩。


    “以後再與你細說。”幾年的時光,在沈筠眼裏,黛玉與自己的女兒無異,如今一而再再而三的因著這個賈寶玉遭殃,沈筠心裏,憤怒交雜著心疼,千般的心緒逼著她幾乎發瘋“賈老太君,您也是侯門繡戶,千金小姐,怎麽老了之後竟然連一點規矩綱常都不顧了?”沈筠不能明著說寶玉是因為黛玉發的癡,就隻能找其他地方排揎“昨天夜裏的事情姑且算了,畢竟這娘娘的省親園子裏出了賊,姑娘們住在裏麵又哪有什麽安全可說,可憐我家姑娘,已經好幾晚上寢食難安了。”說著,沈筠便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我家姑娘寄人籬下的,如今連回姑蘇拜祭父親都不行了。”


    “噗……”楊怡一個沒穩住,一口茶就噴了出來,多年不見,這個女人的演技可真是更上一層樓了,差點連她都騙過去了“可憐見的,我記得當年宋神醫給弟妹診脈的時候說過,弟妹這身子骨,大好之前可是受不得驚嚇的,七弟知道了,可是又該擔心了。”


    “可不是,難為我家姑娘孤苦伶仃的,還好有七公子。”沈筠和楊怡兩個一唱一和,旁人是一個字都插不進去,臊的榮國府裏的夫人奶奶們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擺,連王熙鳳這種破落潑皮戶都都覺得額上密密麻麻一片冷汗淋漓。


    好在王太醫的到來及時解救了榮國府的女眷們,王太醫已經年逾花甲,從他進太醫院以來,就跟著師傅到榮國府診脈,對於榮國府大大小小的主子們,他是一點不陌生。聽說又是二房的寶玉病了,他就覺得不好,要知道寶玉這癡病犯了不止一次兩次了,也不知他這小小年紀,到底是中了什麽邪“寶二爺沒事的,不過是極痛迷心,痰迷了心竅,照著原來的方子再吃兩劑藥就行了。”連方子都不用改,可見這寶二爺出這檔子事不是一次兩次了。


    “看來與我家嵐兒是沒幹係了。”自己迷了心竅,還想怪到自家頭上不成“沈先生,煩請你將弟妹的東西收拾收拾,過兩日我便來接她回南。既然小公子身體不適,那我們也不打擾了,弟妹,我們過兩日再見。”


    “七嬸真是可憐。”坐在馬車上,語嵐拿手杵著窗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一大家子,就沒有一個人替她想過一絲一毫。”


    “賈家人連自己家的人都不放過,何況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姑娘。”深宅大院裏,總是隱藏了無數的秘密,又什麽秘密都沒有,像榮國府這般自視太高,萬般不忌的,更是連半絲秘密都沒有,當年賈赦頭裏的那個夫人,不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這榮國府好生奇怪,還好,梓良哥哥家不是這樣。”語嵐吃吃的笑了起來,惹得楊怡忍不住打了她兩下“這麽大的姑娘了,也是半點不知羞的!”


    有頭有臉的主子們都到了賈母這裏,就算看在老太太的麵子上,這一遭也是不能不來的,待聽聞是因著何時他才犯了這癔症,賈政留下一句孽障,便甩袖走了,直把賈母氣得肝顫兒,王夫人和邢夫人一副木頭模樣,三春並著寶釵也不敢多勸,賈赦卻是急了眼兒“老祖宗,寶玉病成這樣,若是他知道了外甥女走了,還不知道成什麽樣子,咱們就這麽放大姑娘走了?”榮國府裏,賈赦向來冷心冷清,對自己的兒女尚且沒有幾分親情,更何況是弟弟妹妹家的孩子,隻是黛玉隻要呆在榮國府,總有一天,他能弄到林家的家財,況且林家和花家每年四時三節的節禮就不是個小數目,裏麵不少的珍品可是讓他眼饞的緊了。


    “我是能攔得住外孫女回家祭祖,還是能攔得住花七夫人回花家。”賈母擺了擺手“罷了,就當我白疼她一場。你們也別打那些個鬼主意,那三十萬兩白銀的事情,還有你們幾個暗中克扣年禮的事情,打量著我不知道呢?”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想要讓兩個玉兒在一起,又擔心林如海沒了,黛玉失了靠山,寶玉又沒了助力,始終不曾讓政兒將這樁婚坐實了,沒想到,花家卻搶先一步,替他家的瞎眼兒子提了親不說,沒想到寶玉這孩子,竟然這麽癡,老大雖然糊塗,可也沒有說錯,萬一因著這事,寶玉有個三長兩短,她有什麽臉麵去見老國公爺。


    惜春冷著眼睛,看著這些人滿嘴裏都是銀錢好處,隻覺得一陣陣的齒冷,大觀園就像一個仙境,保護了她們所有的美好,隔絕了太多的醜惡,保留了她們的天真之餘,也造就了她們不諳世事的單純。以至於她們都忘記了,這世上的風雨從不會憐惜她們的嬌美,是不會一旦這個仙境塌了,她們又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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