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撚一直暗中留意皇帝身邊的老者,此時看他神情有異,與陛下耳語,顯得頗為神秘。神識發出,並沒聽到任何話語。


    他的目光有些沉重,知道老者以至純的元氣隔絕傳音,有意瞞過眾人。


    年輕的皇帝忽然離座而起,突然間滿麵春風。


    雖然皇帝即位不久,江山還不穩固,但李隆基英明在外,這些老臣也不敢表露出任何不敬。


    此時陽光逐漸西移,年輕帝王微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耐煩的神情。


    他望著一旁肥麵大耳的國師,說道:“朕久處宮中,本想找個清靜的所在,聆聽國師教誨!此刻見了國師,卻不知胸中那些話都飛到哪裏去了,或許是這場外的喧擾讓朕心煩吧!”


    僧撚微微躬身,笑道:“這好辦!讓常將軍把百姓驅散。”


    李隆基點頭同意,然後目光望向階下站立的考生,說道:“此次青雲榜箭術考試,我大唐又添兩位神射將軍,朕十分欣慰!”


    眼看常元凱同禦林軍一同驅趕百姓,他的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慮。


    陽光斜照在卓藏鋒臉上,身處紫霄閣的玉清公主姚采薇久久盯著這個英氣勃勃的少年。


    他終於勝利了。


    原本在她的心中,卓藏鋒就一定會贏,尤其是箭術是,姚采薇更是信得過。


    與古靈精怪,行事不可琢磨的焉知國公主月月殿下不同,她天真無邪,喜怒不行於色,為了支持卓藏鋒,毫不考慮拿出全部積蓄作為賭注。


    但是姚采薇卻無法做到如此毫無顧忌的事情來。她性格內斂,也厭惡賭博,所以會派了鮮兒給卓藏鋒以鼓勵。


    行事風格的迥異,實則是由於性格的不同。


    ……


    樂遊原華麗的廳堂內,體態豐滿,臉寬額廣的聖公主靠著椅背,閉目不言。


    溫暖的陽光從東麵窗外照進,落在光潔的地麵,閃爍出斑斕的色彩。


    殿內或坐或站著十幾名要員。有官居宰輔的大臣,有手握重兵的將軍,還有負責皇城安危的禦林軍統領。


    一位高鼻深目的胡僧躬身站在一側,神態恭謹。


    他是國師僧撚的師弟慧範,修為“四神境”宗師,猶在師兄之上。他極富智謀,一向與聖公主來往密切。


    此時胡僧站立半晌,望著難以決斷的公主,輕輕說道:“聖公主明鑒,此刻李隆基已經離開皇城,宮中無主,千萬不可坐失良機!”


    聖公主默然片刻,猛然做起,眼中閃動著可怕的光芒,卻是輕聲問道:“此刻芙蓉園那麵怎樣了?”


    左金吾將軍李欽立刻秉道:“常元凱將軍已經安排好人馬,僧撚大師五百弓箭手也在暗處待命,還有方外的高手皆以準備就緒,等李隆基一到,立刻就能行動。”


    聖公主眼光灼灼,猛然揮掌擊在麵前案幾上,說道:“好!宮內可都按照妥當?”


    右羽林將軍李慈走前一步秉道:“我已安排手下,所有三郎一黨,一律格殺無論!”


    三郎正是當今皇帝的小名,太平略一沉吟,說道:“我再說一遍,不要傷害太上皇,他是我碩果僅存的哥哥呀!”


    這句話說得聲色俱厲,屋內之人不由駭人變色。


    聖公主長出一口氣,望著窗外高大樹木上蔥蘢的春意,輕輕說道:“那麽就開始吧!”


    然後他的目光轉向這些忠於自己的大臣武將,看著他們迅速離去,她忽然感到一陣空虛,柔聲對慧範說道:“陪我說會話吧!我太累了!”


    ……


    此時忽然陰雲密布,一團團黑雲從山頂飄下,就在抬頭之間,一道閃電劃破空寂。


    “轟隆!”


    春雷震,,蛇蟲出;閃電鳴,神龍現。


    天地一下子變得無比晦暗陰沉,烏雲仿佛天穹垂落,巨大的聲響中,雨水猶如天河倒灌,密密麻麻滾落而下。


    陳望博站在知無涯大殿之前,仰望著京城方向,巍然挺立。


    在他身周數丈方圓之內,有一道肉眼無法看清的元氣圈。隨著夫子呼吸吐納,無數從頭頂灌下的雨水紛紛彈開。


    月月殿下與秋風屏一人一劍,挺立在老人身後不遠處,知無涯三百多名女冠負劍而立。


    她們一起仰頭,緊張地望著深不見底的夜空。


    陳望博忽然開口說道:“月兒快走!先生這次可真幫不了你!”


    無情的雨將月月渾身澆濕,頭發貼在明豔的臉頰上,女孩臉上帶著堅決的神采,毅然道:“先生,月月一直把神宮視為家園,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夫子沉默不語。


    秋風屏急道:“殿下快騎上踏雲天馬遠遠躲開,你不必為了知無涯把命送上。去保護皇帝,或者尋求陛下保護。”


    楚映月淒然一笑,雙目凝視不絕落下的雨絲,嘴角綻放出一道淒美的笑意,“先生說李唐江山無人代替,自然會有人解決陛下的危難,我隻想留在這裏。”


    陳望博雙目中映著閃電的光芒,眼皮卻是動也不動。


    空際連續幾聲炸雷,一道金光猛然迸射而出。


    霎時間光彩灼灼,九條飛舞盤旋的巨龍從烏雲中穿出。


    龍首探出,幾乎貼到山頭峰頂。碩大的龍須猶如兩道暴風之下的旗杆,金光耀目生輝,龍鱗如磨盤般大小。


    神龍五爪伸開,隻欲將知無涯神宮淩空抓走。


    暴雨如注,在光滑堅硬的龍鱗上迸射飛濺,落到山間青葉上,雨珠竟然散發滾燙的氣息,葉麵上留下無數個燒焦的窟窿。


    神龍蜿蜒扭轉,在暗黑的天幕下,在狂風與閃電的轟鳴中,咆哮著,怒吼著,發泄著萬古燃燒不盡的洪荒之力!


    一聲悠長的龍吟驟然起自深空,四壁傾瀉直下的雨滴被這道天際狂風旋轉而起,向著巋然不動的夫子轟擊過去。


    龍吟之威,烏雲閃電之力,天河倒灌自上而下,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這一擊之內。


    九條神龍同時發出攻勢。


    陳望博雙掌合並,一道鴻蒙般的元氣迅速滋生,天幕仿佛被他握在掌中。


    老人眼中射出兩道光芒,手掌輕輕一揮。


    狂風如同落葉般飄向山穀,驟然一聲炸裂,將山穀間無數樹木草木燒成一片焦黑之色。


    一個清亮渾厚的聲音從九龍之間傳來。


    “陳望博人稱亞聖,果然名不虛傳!”


    一道劍光仿佛凝聚了烏雲之後所有閃電的光芒,所有閃電的力量。


    晦暗的天地在一刹那間被劍光染成金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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