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劍相擊,步世殊驀然感覺淩煙劍一陣震顫,就連劍上劍氣都似乎被震飛散逸。


    卓藏鋒元氣數量的雄厚讓他忍不住驚訝。


    劍隨意轉,靠著精深的劍術,輕輕推開數尺,無數道環繞身周的劍氣驟然從四麵擠壓而至,淩煙劍以妙到毫巔的劍招瞬間發出三十三劍。


    這就是道劍精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劍陣中驟然光明大作,狂風巨浪般的劍氣把秘境中方圓之內籠罩。


    卓藏鋒如果不撒手撤劍,必然難免受傷。


    望著身周無處不在的劍氣,卓藏鋒怒吼一聲,凡品青鋒劍快速在劍陣中拖過,一道犀利的劍氣如同撕裂空際的閃電迸發而出。


    劍陣被撕裂開一道口子,卓藏鋒腳步輕移,迅速從劍氣中衝出。


    步世殊震驚無比。


    卓藏鋒不但沒有撤劍,反而以進為退,以極強劍氣撕開劍陣,從容退卻。


    雖然他依舊沒有破解劍陣,但他窺破了陣眼,甚至還能在萬千劍意下悠然退開。


    其實卓藏鋒一劍橫托,劍陣上雄渾的劍氣,在一瞬間將丹田氣海中元氣阻遏,擱到其他人,這時必須鬆開劍柄避免受傷,更不要說繼續進攻。


    然而卓藏鋒意誌力強大無比,反而在這一刻繼續進擊,等到劍陣略一震顫,步世殊身法錯亂的那一瞬間,抽身而退。


    他望著步世殊淩煙劍上流瀉的劍意,看到那劍陣在稍有淩亂之下,眨眼間又恢複圓轉如意之態,對這個家夥的劍道造詣大為驚歎。


    而且就出劍的速度上來說,步世殊也幾乎比自己快了一倍。


    從始至終,他一直在對方劍勢牽引之下,隨著劍陣運行方位或進或退,這時,他才算真正的擺脫劍陣束縛。


    兩個人守陣破陣的情形極為玄妙。


    如果說劍陣是一片大海,步世殊就是那個朝大海中不斷灌水之人;而卓藏鋒就是那想憑一己之力舀幹大海之水的漁民。


    況且劍陣布置在先,卓藏鋒進入秘境時,已經形成汪洋之勢,而且以他出劍的速度,他舀一瓢水,步世殊就能灌下一桶水,難度可想而知。


    被劍陣牽引,他就是那個徒勞想舀幹大海之水的漁民。


    但是此刻,他擺脫劍陣束縛,重新審視汪洋恣肆的劍陣,終於明白,若想舀幹大海之水,最好的方法就是疏通大海,讓海水傾瀉而出。


    之前一直是想破掉陣眼,已經走了岔路。


    雖然陣眼在陣法中至關緊要,在修行者劍陣中並不完全占據主要的位置。


    步世殊始終挺身在劍陣樞紐之處,他的身周是層層累積的劍氣。他占據天時地利,隨時以高瞻遠矚的目光,以及精妙絕倫的劍術以不變應萬變。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他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卓藏鋒一上來就尋找陣眼,靠著獨特的天賦,很快確認陣眼就是步世殊的淩煙劍,靠著《莊子劍修注解》那一招“水擊三千裏”,意圖憑借強大的元氣破解陣眼,再一舉破掉劍陣。


    現在置身於劍氣之下,不動,則劍陣不動;稍動,則劍陣大動。


    他悟到自己錯的十分嚴重。


    徒然耗費那麽多元氣,隻是明白了一個如此簡單的問題,他的心裏充滿自責。


    然而當萬花聖母看到他以進為退之時,這位境界初入陸地神仙之境的海星天之主,心中震驚更非語言所能形容。


    薛斷流麵對這個曾經刺殺自己的少年,看到他在萬劍淩空的劍陣中還能冷靜思索,用極短的時間擺脫劍陣束縛,生平第一次感到有些驚懼。


    這位差一步就踏進陸地神仙之境的劍侯,連麵對不可一世的段千華之時都毫無懼意。


    他隻不過是一個小小少年,這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尤其是在特意查看龍門大試的考卷時,看到卓藏鋒那一筆龍飛鳳舞的字跡,更讓薛斷流無端感到壓力。


    依照目前來看,除了卓藏鋒擺脫劍陣束縛,其他的學生還在苦苦尋找陣眼。


    葉慕風同白雲生交換眼神,都認為這個少年非常得了不起,但是對於卓藏鋒破陣,也依然心存疑慮。


    畢竟步世殊少年天才的名聲太響,而且經過這些年的曆練,劍術造詣爐火純青,加上布陣在前,占據天時地利,況且還受到皇帝陛下旨意,劍陣的森嚴程度是曆屆龍門大試之冠。


    萬花聖母冷傲如常,方才的震驚很快消散,他了解步世殊的修為,對這個步家公子青眼有加,自然很有信心。


    承平公主境界不及這幾人,反應在識海中的破陣劍招並不能十分清晰傳達,但是並不妨礙她看出其中形式。


    對這次龍門大試,尊貴的公主並不看重,至於誰拿第一,那更是不在她的考慮之中。


    在她的心裏,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步世殊和女兒的婚事。


    “如果卓藏鋒拿到第一”,承平公主想著,“不,這不可能!”隨即輕輕搖頭,暗道:“萬一他真的僥幸破解劍陣,按照這少年容易衝動的個性,他一定會提出同薇兒解除婚約。”


    “那樣,自己的目的豈非達成了?”


    但這樣達成的目的,在某一方麵來說對將軍府的威嚴有損,也可以說是少年強有力的反擊。


    但冥思苦想,實在想不出兩全其美之策,既不損害將軍府聲譽,又能順利給步世殊同女兒舉行訂婚儀式。


    “唉,薇兒應該還沒有醒來,作為醒酒湯中迷藥分量很足。”


    其實作為皇帝,李隆基金口一言,他隻怕卓藏鋒拿到第一。


    日理萬機的皇帝陛下並不知道,姚采薇就是玉清公主一事,卓藏鋒依舊絲毫不知情。


    他認為這個少年拿到第一,定然會跟自己提出要玉清公主下嫁與他,那時候可就難辦了。


    目前他隻好寄希望於白雲生同顧懷遠的推斷,卓藏鋒不可能破解步世殊布下的劍陣。


    這也是此次龍門大試加大難度的主要原因。


    皇帝陛下所作的一切也是為了阻止卓藏鋒取得第一名。


    大凡元氣深厚之人,一上來急攻猛打,看似勇猛精進,實則後勁不足。


    步家四位步入大劍師之境的修行者,就是以劍陣馳名盛唐,而步世殊最為最出色的傳人,自然也是青出於藍。


    沒有人認為卓藏鋒會在步世殊劍陣下能支撐下來。


    一旦解除劍陣束縛,卓藏鋒更加冷靜,心頭無數劍招紛至遝來,經過鑒別,思索,那一招,那一式適合在什麽時候出手,適合運用幾分元氣,他都心中有數。


    凡品青鋒劍在他掌控下,時而急若驟雨,時而清揚若風。不圖一劍有功,隻希望每一劍使出,都能發揮出微小的作用。


    一連刺出三百六十八劍,那個模糊的破陣方法越來越清晰可辨。


    之前他進入劍陣,所有劍氣運行的法則都是從左至右,他就像掉進一片從左向右高速旋轉的劍氣之海。


    而此時,他每發出一劍,都是從相反的方位,從右向左,並且劍出之後迅疾退避,巧妙躲避如潮湧來的劍氣。


    他出劍由慢至快,以至於越來越快。


    九百八十二劍之後,高速流轉的劍陣忽然一頓。


    步世殊心神震動,劍陣被對方克製住,隱隱有向相反方向運行的可能。


    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為嚴肅,如果卓藏鋒劍氣能將劍運行方向調轉,就是說如果劍氣流動不再遵循從左到由而運行,那麽他極有可能破掉劍陣。


    甚至……


    步世殊不敢想下去。


    萬花聖母忍不住長眉聳動,這個少年竟然能控製住劍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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