艦隊司令部會議中心外的走廊上,藍淩波、趙賻禮與謝昶倫埋頭抽著悶煙,在他們麵前的地板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十根煙頭。


    “藍哥,怎麽還沒有完?”趙賻禮丟掉了煙頭,又順手掏出了一支香煙。


    “我怎麽知道?”藍淩波沒有好氣的回了一句。


    “小白不會有事吧?”謝昶倫的神色有點慌張。


    “有什麽事?”藍淩波咬了咬牙,捏碎了手上的煙頭,“媽的,我早就說過,毛靖宇那混……”


    “藍哥……”趙賻禮立即叫住了藍淩波,同時走廊另外一端的幾名軍官看了一眼。


    “怎麽,我說了又怎麽樣?”藍淩波一下就來氣了,“本來就不是佑彬的責任,如果不是他,恐怕事故將更加嚴重。堂堂海軍少校,竟然連轉向守則都不清楚。難不成,胡蘿卜吃少了,都得了夜盲症?”


    這番話說得很大聲,走廊另外一端的幾名軍官紛紛站了起來。


    藍淩波也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看樣子他確實想鬧點事情出來。


    就在這個時候,會議中心的房門打開了,白佑彬在兩名軍官的陪同下急匆匆的走了出來。


    “上尉,你的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走在前麵的少校軍官掃了眼藍淩波,轉身對白佑彬說道,“過幾日,調查報告就會出來。這段時間內,你最好留在艦隊司令部。如果有必要的話,我們還會找你詢問幾個問題。”


    “沒問題,我會配合調查工作。”白佑彬回答得很爽快。


    “那就好,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給藍淩波遞了個眼神後,白佑彬朝樓梯口走了過去。


    “小白,怎麽樣?”趙賻禮幾步追了上來。


    “還好,問題應該不是很大。”白佑彬微微一笑,“老趙,你不是去基層了嗎,什麽時候回來的?”


    “收到消息後,我就趕了回來。反正也要回司令部辦點事情,所以……”


    “沒事別經常跑回來,影響不好。”到了三樓,白佑彬停下了腳步。“老趙,你不用為我擔心,這點小事,我還能夠擺平。你什麽時候回去?”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那好,晚上我們一起吃飯。”白佑彬拍了拍趙賻禮的肩膀,又對藍淩波說道,“你們也回去工作,沒事別在我這裏耽擱時間。好了,我還有別的事情,不跟你們羅嗦了。”


    “小白……”藍淩波叫住了白佑彬,“真的沒事?”


    白佑彬搖了搖頭,大步流星的朝著穀衛東的辦公室走了過去。


    如同南洋艦隊其他高級將領與高級參謀一樣,穀衛東這幾天也忙得焦頭爛額。大家忙的是一件事,“威懾”號與“長江”號相撞的事故分析與事故調查。準確的說,這是兩件事。艦隊司令部隻負責事故分析,具體的調查工作由海軍司令部派來的調查委員會負責。開始,送白佑彬出來的那名少校軍官就是調查委員會的成員。


    “威懾”號與“長江”號相撞之後,南洋艦隊的演習安排全被打亂,最終被總指揮部終止,隨即“威懾”號與“長江”號返回造船廠進行維修,其他戰艦則返回南洋艦隊母港,相關責任人也隨同一起返回了南洋艦隊司令部。


    本來,艦艇相撞算不了什麽大事。帝國海軍每年都會發生幾起這樣的事故。


    問題是,這次事故發生的時間,以及發生的場合太不恰當了。結果,不但江洪波大發雷霆,下令撤消了毛靖宇的一切職務,連陳錦寬都怒火衝天,不但命令江洪波與祖壽清寫了檢討,還下令成立調查委員會,徹底調查這次事故!


    說白了,這次事故不但讓南洋艦隊丟盡了臉,還讓帝國海軍下不了台。


    “上尉,坐吧。”穀衛東給白佑彬衝了杯咖啡。“這幾天沒有休息好吧?”


    白佑彬歎了口氣,一口喝光了整杯咖啡。


    “分析結果基本上出來了。”穀衛東也沒有耽擱時間,他知道白佑彬過來的目的。“一是‘威懾’號自身的問題,這艘巡洋艦是設計的時候就存在舵麵過小,舵機效率不高的問題,我們之前也提過好多次,隻是一直沒有改進。二是氣象問題,當晚事故發生海域是陰轉多雲,能見度不到兩千米,導致‘威懾’號誤判了旗艦發出的燈光信號。三是‘威懾’號的大副未能嚴格按照海軍操作條例進行轉向操作,從而釀成大錯。四是毛靖宇的個人問題,按照海軍戰鬥條例,戰鬥警報發出後,三分鍾之內,艦長必須到達指揮崗位,而毛靖宇是在五分鍾後到達指揮崗位的,因此未能及時糾正大副的錯誤。”


    白佑彬微微點了點頭,穀衛東的話沒有讓他感到滿意。


    “其實,你與秦孝東在這起事故中的表現都值得肯定。當時,若不是秦孝東及時下令倒車,恐怕‘威懾’號就不隻是撞斷了艦艏。另外,如果不是你果斷下令直線航行,並且隨後進行了左轉向,後麵幾艘驅逐艦都將步‘威懾’號的後塵。”穀衛東歎了口氣,又說道,“隻不過,我隻負責技術調查。相關的評估結果,我會寫入報告之中,隻怕影響不會很大。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去找江司令,或者參謀長。”


    “現在,恐怕不是時候吧?”白佑彬抬起了頭來。


    “什麽時候才合適?”穀衛東反問了一句,“你換個角度想想,對司令官與參謀長來說,現在他們最需要什麽?”


    白佑彬微微一愣,隨即就站了起來。


    穀衛東的話說得很隱晦,意思卻很明確。


    發生了這麽嚴重的事故,江洪波與祖壽清都洗脫不了責任,畢竟他們是艦隊的直接負責人。另外,主要的事故責任人毛靖宇,以及“威懾”號的大副龐士輝上尉都會倒黴,就算不進班房,也會被踢出海軍。可以說,事故對南洋艦隊的負麵影響非常嚴重。


    此時此刻,江洪波與祖壽清最需要的,就是在事故中做出了正確判斷,並且當機立斷,勇於承擔責任,挽救了損失,避免了更嚴重後果的“正麵”人物。這是挽回南洋艦隊的顏麵,並且淡化事故處理的關鍵。


    能夠成為“正麵”人物的隻有白佑彬與秦孝東。


    即便白佑彬不用擔心自己的前程,畢竟他沒有責任,而且違令操作也被證明是正確的決斷,加上他在海軍的關係,陳錦寬不會拿他怎麽樣。隻不過,白佑彬不得不為秦孝東考慮。當時,若不是負責輪機的秦孝東及時下令倒車的話,後果肯定會更加嚴重。


    顯然,隻要抓住這次機會,秦孝東就將獲得更廣闊的發展空間。


    來到司令官辦公室的時候,江洪波正在通電話。他朝白佑彬揮了揮手,示意白佑彬不要出聲。


    “好的,我明白,馬上處理。”放下電話後,江洪波長出了口氣。“上尉,是不是為事故的事情來找我?”


    白佑彬一愣,神色頓時顯得有點尷尬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肯定是為秦孝東的事情來找我吧?”江洪波一邊說著,一邊走了過來,“坐吧,別站著。”


    “江司令,秦孝東中尉的……”


    “沒什麽大不了的。”江洪波一屁股坐下後,立即就點上了香煙。“調查報告剛剛出來,調查小組今天下午就將離開。責任非常清楚,龐士輝承擔主要過失,毛靖宇負連帶責任,承擔次要過失。另外,調查小組一致認為,秦孝東中尉在關鍵時刻的表現是降低事故損失的關鍵,並且將其寫入了調查報告。還有,你在關鍵時刻的正確判斷,以及果斷反應也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現在,你們不但不會受到懲罰,我還得考慮給你們什麽樣的嘉獎。”


    “長官,嘉獎就算了,畢竟……”


    “為什麽算了?帝國海軍獎懲分明,這也是激勵海軍官兵的基本製度。如果立了功我們不獎勵的話,今後誰會立功?”說著,江洪波自己先笑了起來。“再說了,現在這件事情也算不了什麽。開始,衛延年總參謀長才給打來電話,要我們盡快做好出發準備。”


    “我們?”白佑彬有點糊塗,這個“我們”的含義太廣了。


    “是南洋艦隊。”


    “艦隊?”白佑彬又是一驚,“長官,你是說……”


    “你這幾天沒有看報紙新聞?”說著,江洪波將放在茶幾上的報紙遞給了白佑彬。“我們在琉球群島海域的演習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日本方麵已經在昨日將襲擊我大使館的嫌疑犯送到了負責大使館安全保衛工作的陸戰隊手裏。另外,日本首相也發表聲明,表示將與帝國世代修好,做永不反目的朋友。當然,這些都是屁話,誰不知道日本的德行?隻不過,蕭鼎昆首輔打算賣日本首相一個麵子,答應在近期派遣艦隊出訪日本。”


    “軍事外交!?”白佑彬愣了下,隨即就笑了起來。


    “還不如叫大棒外交。”江洪波也笑了起來。“本來安排東洋艦隊出訪日本,隻是東洋艦隊一直是日本聯合艦隊的假想敵,所以首輔覺得派東洋艦隊出訪日本不太合適。北洋艦隊的戰艦又老又舊,根本拿不出手。正好,我們的旗艦在江南造船廠維修。損傷並不嚴重,十日內就能修複。所以,首輔決定派我們出訪日本。”


    聽到這,白佑彬終於明白,江洪波為什麽這麽興奮了。


    這不是從東洋艦隊的嘴裏搶來了一塊肥肉嗎?要知道,南洋艦隊從來沒有出訪過日本,而且日本並不屬於南洋艦隊負責的地區。


    當然,如同白佑彬所預料的一樣,他也別想立即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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