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太妃的賞菊宴辦的並不大,請的人也不多,但這些人中間卻有一位令燕綏頗有印象,那便是有過一麵之緣的穆安侯夫人。


    恭太妃對人都不太親近,但獨獨對這位穆安侯夫人卻是例外的。


    “漭兒現今如何了?”恭太妃親昵的拉著穆安侯夫人的手,關心道。


    “勞太妃惦念了,漭兒身體尚可。”穆安侯夫人淡淡道。


    恭太妃低低的歎了一口氣,話語之中帶著一絲愧疚道:“你不說吾也能猜到一二,你又何須為了吾寬心做這些隱瞞呢......”


    “太妃這幾年雖不在晉陽城,但卻從未放下過我們母子,該做的您也都做了,我又何必再為您多添煩憂呢。”穆安侯夫人始終都是這般文雅的,即便心中有著說不出的苦痛。


    “漭兒如今也漸漸長大了,不懂事時還能不在意,可往後又豈會不在意呢?”恭太妃心中憂慮,“如今穆安侯正值壯年,子嗣也必然不會隻有漭兒一個......”


    “太妃,我知曉我自己的身子是個什麽情況,若是有個萬一,還望太妃和王爺多照顧漭兒一些了。”穆安侯夫人又怎會沒有想到過這些。


    侯爺待她以誠,她又怎麽可以要求侯爺在她百年之後孤獨終老。況且,漭兒的情況她比誰都清楚,漭兒能當世子,但卻是成不了穆安侯的。


    “你這說的是哪兒的話,當初若是沒有你,可能吾與王爺也未必能安全離開晉陽,去到滄雪。”


    燕綏遠遠的聽著,聽的並不真切,但是卻對這穆安侯夫人多了一絲興趣。


    她明明有皇貴妃這位親妹妹可靠,但是在托孤這種大事上,她一不寄希望於自己的夫君,二不托自己的血脈至親,竟是求於恭太妃和宸王,這未免......


    晚間的時候,千兒來清幽居找她閑聊,她想著白日的事情,便隨口問上了一句:“千兒,這穆安侯府的世子......是個什麽情況你可知曉?”


    “王妃說的是那位小侯爺吧,千兒也僅在小時候見過一次,所以他的事情了解的不多。”千兒回憶了一會兒才道,“千兒聽聞,他近年來從不見生人的。”


    “不見生人?為何?”


    “大概是因為腿疾吧。”千兒隨口回道。若非他有腿疾,讓自己印象深刻了一些,可能自己早就已經不記得有這麽一個人了吧。


    “腿疾?”燕綏倒是沒有太意外,但是令她不解的是,即便腿不能行,也實在不必活的與世隔絕。


    “王妃,我們不說那些了好嗎?千兒今日過來,可是特地來與你說兩月之後的秋獵的。”千兒見燕綏想的出神,攥著燕綏的衣袖哀求道。


    被千兒打斷了,燕綏自然也不細想了,笑著問道:“千兒也想去?”


    “自然是想去的,而且千兒還想下場狩獵呢!”千兒站起身,昂著頭,驕傲的說道。


    “哦?為何?”


    “因為秋獵贏了有彩頭啊。在男子中,每一次都是王爺拔得頭籌呢,真真是威風。”千兒越說越是激動,“前幾年千兒還太小,既騎不得馬也拉不了弓,去了也隻能在一旁眼巴巴的瞧著,今年千兒長大了,一定要下場狩獵。”


    “那你可是學會騎馬射箭了?”燕綏道。


    一問到這個,千兒頓時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瞬間垮了,扁著一張嘴嘟囔道:“就是不會才想讓王妃教教千兒嘛......”


    王妃和王爺去長南山的那一日,她看見王妃穿著那一身騎裝當真是美極了,


    可那日王妃卻坐了馬車,所以她一直想要見一見騎馬的王妃呢!


    “嗯......王妃不太擅長教人,讓琥珀教你可好?”燕綏想了想說道。


    其實她倒也不是不能教,隻是她還有些事情去做,若是教千兒騎射了,恐怕這後麵的兩個多月都抽不出身了。


    千兒顯然是有些不願的,但卻也不可強求,最後隻能央道:“那王妃有空時能來馬場陪陪千兒嗎?”


    “好。”燕綏笑著應下。


    待到夜深人靜,大家都進入夢鄉後,燕綏利落的換上了一身夜行衣,取出了許久沒有戴過的那個銀色麵具。


    月光之下,一個帶著銀色麵具的身影從清幽居竄出,快速的穿行於這夜色之中,幾個起落間便出了宸王府的院牆。


    今晚她想要去穆安侯府看看。


    潛入穆安侯府後,燕綏便往府中最為幽靜但守衛最多的地方而去。


    站在一處屋頂上往四周看去,竟發現整個穆安侯府僅有此處不見一絲光亮。按理來說,侯府這樣的地方,每個院子都有整夜不熄的燈亮著,不可能漆黑一片的。


    燕綏小心的避開院中的守衛,悄無聲息的進入了正屋。


    慢慢的靠近臥室,靠近床榻......她想要看一看這穆安侯府的世子究竟是個什麽情況,因為直覺告訴她,這個人絕對不能忽略。


    “你是什麽人?來此有何目的?”突然,一個沉穩但有些陰鬱的聲音響起。


    燕綏一驚,整個人頓時僵在原地,甚至連呼吸都盡可能的放慢,放輕了。


    “你不必躲,因為我可以聞得到你。”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平靜至極,“我知道你沒有敵意,不然你現在也不可能安然站在這裏。”


    燕綏亦不再刻意隱藏,緩步走向桌旁,想要點一盞燈,但卻尋了許久都不見一盞燈甚至是一根蠟燭的蹤影。


    “你不必找,這裏本就沒有燈。”原本躺在床上的人已然坐起。


    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燕綏竟感覺那人的目光準確無誤的投射在自己的身上,就好像能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在哪兒一樣。


    “你來這裏做什麽?”那人再一次開口道。


    “我想來看看你的情況。”


    “看我的情況?為何?”


    “因為......一種直覺。”燕綏竟是找不出一個更好的答案。


    “那你現在可看明白了?”


    “不曾。”燕綏的夜視能力並不強,這裏的房間設計又似乎有意將月光也都擋在了外麵,她又如何能看到什麽。


    “那你想知道什麽,可問。”男子沉默了片刻後,直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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