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黛樓兒,是琉璃宮的少宮主,我的師傅是琉璃宮宮主上官曉,我非常的敬愛她,從來不曾忤逆。
我是一個孤兒,從小便被師傅收養,當做是她的接班人來培養,她對我要求異常的嚴格,我從未叫過一聲苦,一聲累,相反,為了不讓師傅失望,我會更加嚴格去要求自己,成為眾多弟子的表率。
我們生活在一座琉璃做的異常美麗的宮殿裏麵,四周依山傍水的恍若仙境。我們門派曆史悠久,隻招女子,曆代的祖師婆婆們,製作了很多的厲害的陣法,布置在了門派的外麵,防止著外人的進入,尤其是男子。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能過上這種與世隔絕的神仙般的日子。
門派中的人都不太喜歡接觸男子,也從來不談論男子,因為從我們踏入宮殿的那一刻起,便被灌輸了很多關於男子的不好的事情,再加上宮規規定,琉璃宮的人是不允許嫁人的,尤其是宮主,所以我們便越發的對男子,避若蛇蠍了。
哪怕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開始有弟子對男人產生了好奇,會去偷偷的觸犯宮規了,但這些人裏麵,從來就不包括宮主,而且,一旦發現觸犯宮規的人,懲罰將是你想象不到的嚴厲。
然而,總是會有那麽些個執迷不悟的傻女人,願意為她們所謂的愛情,付出一切,可是她們口中的良人,又是那麽的讓人失望啊。我不禁加強了對宮中的管理,其實我這樣,隻是為了保護她們而已,讓她們不要再犯傻了。而師傅,總是那麽靜靜的看著我的行為,不支持也不反對,哪怕是在我那麽嚴厲的堅決按照宮規處置弟子的時候,也未曾發表過意見。這令我很是疑惑,師傅到底對我的行為,持著怎樣的態度?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努力,想要得到師傅的肯定。
雖然這樣,但也並不代表著我們真的就與外界斷絕了一起往來,我們還是會在江湖上行走的,隻是一直保持著神秘,都習慣蒙著麵紗出行,並且也未與他們有過多的交集,我們從來都是我行我素的。哪怕是外間的男子將我們形容得多麽的美麗,看著我們又是多麽的癡迷,我們也毫不為所動,因為我們知道,脫掉那層癡迷的外衣,剩下的便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而現在,處理外界的事情,都是我來做的,並未讓師傅操心。
從我記事起,就沒怎麽看見師傅開心的表情。她除了教導我們這些弟子之外,其他的時間總是喜歡一個人落寞的在山間撫琴,或是望著某一個方向發呆,一發就是幾個時辰,亦或是獨自在溪邊買醉。
這麽多年來,師傅的這些習慣就從來沒有改變過。而我知道,這些都是因為一個男人。雖然師傅從未說過,但我看見過師傅望著那個男人的畫像,那樣深情又憎恨的矛盾表情。他們,到底是擁有一個怎樣的過去啊?又是一個怎樣的人,能夠令如此驚才絕豔的師傅動心呢?他,會不會,也如那些弟子遇見的那些所謂的“良人”一般,不值一提?他們又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沒有在一起?是因為宮規嗎?
太多的疑問縈繞在我的心頭,令我我不禁很是不解,也很是好奇。這份不解和好奇,並未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反而變得越發的濃烈了。
後來我知道了,畫上的那個男人就是曾經的辰皇,現任辰皇的父親。所以在接到任務要去京都皇宮盜寶的時候,我很是開心。終於有機會可以讓我接觸到,師傅心中的那個人的事情了,雖然他早已故去,但怎麽也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吧!
第一次看見韓青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怔愣,他,竟然和師傅收藏的那副畫中的男子,長得是如此的相似!雖然早已知道,他就是那個人的兒子,可這視覺上的衝擊,還是令我微微的有些失神。
不過,也僅僅隻是一瞬間,我便回複了清明。他,也不過如此!他和四周的那些令人厭惡的男子,也沒什麽兩樣的,都會為了我這副皮相,而興奮,而尖叫,而癡迷。聽說,此時的他,剛剛從昏迷中蘇醒,忘記了很多前塵往事,可即便是這樣,也還是無法掩蓋男人的本性。嗬,男人啊,果然是個膚淺的東西!
雖然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那個什麽國舅,可因著韓青的麵容,我不禁對他多了一分注意。當看到他那般裝模作樣的說了一堆話之後,以為他不過也就送些膚淺的東西,卻不想他竟然能夠吟出那樣不俗的詩句,我確實有片刻的震驚。
這,真的是他寫出來的嗎?我不禁起了逗弄之心。這個“威名遠播”的“京都一害”啊,貌似也不是那麽的一無是處呀。
看著他被我逗弄得滿頭大汗的樣子,我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了起來,甚至差一點兒就忘記了我此行的目的。還好,我從來不是健忘的人,在最後時刻,還是記起了我的任務,選擇了那個什麽國舅,並未打亂我們之前的計劃。
如果,當初的我能夠知道,這個人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裏,都會在我的心中,占據著如此重要的地位,令我怎麽也割舍不掉,我想,那個時候,說什麽我也不會讓你,就這樣落寞的離開。管他什麽任務目的,我要的就隻有你!哪怕是傾盡所有,我也要留下你。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個時候,我選擇的是你,我們,會不會,擁有一個不一樣的未來呢?畢竟,那個時候,忘記前塵往事的你,算是一個嶄新的你,而我,是在蘇月之前,遇到的這個嶄新的你啊!可我,卻無知的錯失了這一個先機。我是不是,就因為這一次的選擇,而永遠的錯過了你呀?
而當時的我,並不知道以後的事情,還在那兒兀自慶幸,順利的完成的計劃中的事情。同時也決定從你入手,調查一下關於那個人的一切。畢竟,你和那個人有著如此親密的關係,亦有著如此相似的麵容,怎會沒有交集?
可是,結果令我大失所望,你果然不負“京都一害”的大名,簡直震驚了我對男人所有的認知,而關於那個人與我最敬愛的人的一切過往,卻毫無消息。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總是覺得京都之人對你的形容,有些的不切實際,能作出那樣的詩句的人,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吧。這一份疑惑,在你於崇陽詩會的席間,用那樣新奇的方式,為我的畫作上色的時候,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我不禁對這個在別人夢寐以求的詩會上,隻知道吃東西的你,充滿了濃濃的好奇。以至於看到你和那個明麗的女子針鋒相對的時候,看得是那樣的津津有味。
如果事情隻是到此為止,我相信,我對你,也僅僅隻有那份好奇而已,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就將你忘記了,也不會發展成最後那般的地步。可是,世上的事情,哪有那麽的聽從人意。我們的緣分,又怎會僅此而已。可惜的是,上天注定了我們,有緣,卻無份。而這份緣分,也將成為我今後漫長歲月裏的一種回味。
我如計劃中的那樣,一步步的接近著那個什麽國舅,卻不想,在落楓山上香的時候,竟能夠遇見你。那時的你,背著你那個所謂的早已失寵了的王妃,毫不在意的頂著所有人,或譏笑、或羨慕的古怪目光,一臉溫和笑意的向著山下走去。在漫山的紅楓的映照下,你們那一臉幸福的笑容,以及你額頭上汗珠折射過來的陽光,竟晃花了我的眼睛。
我何曾見過,會有男子帶著那樣的溫暖的笑意,小心的嗬護著背上的自己的妻子呢,更何況是王孫貴胄?背,可是要彎腰的呀,世上的那些男子,哪一個不是對著自己的妻子扯高氣揚的呀,哪怕是對待情人,也未曾見過這樣的事情。韓青,你真的是個很不一樣的男人呀!我竟然會莫名的覺得,那個肩背一定是很溫暖很舒適的吧?令人如此的……著迷?!不然他背上的那個絕色而驕傲的女子,又怎麽露出那樣的表情?
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依然是在沉香閣。在大家都在為著我的舞姿癡狂,完全忘記了手中的事情的時候,你,你,你竟然還有心情在那裏與香銘,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一邊悠閑的嗑著瓜子?!我何曾受到過這樣的輕待,我的哪一次出現,不是萬眾矚目的呀!雖然,平時的我並不在意這些,可是,那天我竟然會為此,有著不可抑止的絲絲怒氣。
對於那些惡心的男人的那些,要我摘下麵紗的意見,我本可以置之不理,我有很多種方法避過這一件事情。可是,當眼角的餘光看見他坐在那裏,那般毫不在意的和香銘聊著天嗑瓜子模樣,我竟然瞬間就改變了主意。我的心,不知何時便脫離了我的掌控,不顧那個什麽國舅在場,硬是想要看看對於摘下我的麵紗,他會有怎麽的行動?我才不相信他真的如外間傳聞的那樣,被他的妻子收住了心呢!不然,他怎會出現在這裏?
果然,在我那麽明確的暗示下,他終於出手了。他的詩句,依然的那樣美麗,看來他,真的隱藏了不少的東西啊!嗬,縱使你的才華再好,也逃脫不了男人的劣根性呀!可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我看著他的眼睛,不自覺的帶上了深深的興趣和探究。
我本可以不讓他真的摘下我的麵紗的,可,看著他的眼睛,竟然有一種魔力,讓我移不開步伐,說不出拒絕的話,我的內心不自覺的就想要他看見我的麵容,想要看看他看見我的容顏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個表情呢?是驚豔,還是癡迷,亦或是其他我想象不到的東西。畢竟,我對我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的,我自認為絲毫不輸於他那有著“京都第一美女才女”的稱號的妻子的。
我麵帶笑意的等待著他的表情,他果然露出了深深的震驚,可漸漸的我發現周圍人群的表情有些許異樣,居然驚訝大於驚豔。不應該啊!看見我容顏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從來都不是這種表情的呀?那個人,他竟然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那樣溜了。怎麽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意料之外呀?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該死的笨蛋,居然給我臉上抹了黑漆漆的指印,他是故意的嗎?!我不禁對他恨得牙癢癢。不過,同時也對他能夠左右我的情緒,而產生了些許詫異。他的這種令人無語的行為,真是令人又好氣又好笑啊。
我以為,等兩天他認為我的氣消了之後,便會屁顛屁顛的來找我了,畢竟,麵對我這樣一個嫵媚入骨的人,很少會有男人願意放棄的,他應該也不會吧?雖然我還有任務要進行,可這也絲毫不影響我解決心中的那份好奇呀?
可是,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的到來,這令我很是疑惑。難道,琉璃宮裏那些關於男人的傳說,都是錯的嗎?怎麽我第一次用它來分析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有那麽多的事情對不上了呢?
我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我故意弄了封措辭曖昧的信,還讓人一定要你的書童用那樣的語氣,目的就是為了去惡心你。看你還敢不敢忘記我的存在!
可是,你居然依舊沒有反應!我不得不將原本密切關注著國寶的精力,抽出那麽一絲來關注你。看來,我若不主動去逮你,你是準備一輩子都不來見我了哈!我怎能讓你如意!
於是,我便暗中觀察著你的一舉一動,簡直比對那個什麽國舅上心多了。當我發現你們並未同房的時候,我竟然會莫名的很是開心。可看著你們每天那麽溫馨的在一起,你會那麽溫柔耐心的陪著她吃飯,會帶著她自然隨意的去吃街邊的豆腐花,會牽著她的手給她買那異常誘人冰糖葫蘆,會寵溺的望著她,帶她逛遍這繁華的街道,我的心裏,便會有一種淡淡的奇怪的感覺。
看著你們吃著冰糖葫蘆的那種幸福滿足笑靨,我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難道那家的冰糖葫蘆竟這麽好吃?我鬼使神差般的在同一個小販處,給自己買了一串,輕輕的咬了一口,雖然入口確實很甜,可是為什麽咽下去的時候,心裏會那樣的酸酸的咧?看來,也不是很好吃嘛。
我按捺了幾天,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那個奇怪的衝動,趁著夜色,避開了你府裏的守衛,直接的進入到了你的房裏。看著你熟睡中的那種像孩子一樣純淨的睡顏,我的心裏,竟然很是愉悅,莫名的萌生起了一種,就想要這樣一直看到天荒地老的衝動。
在我還來不及思考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衝動的時候,你卻慢慢的醒來了。為了掩飾我奇怪的想法,我故意以哪種滿不在乎的嫵媚模樣,用匕首逗弄著你。看著你被我嚇得一愣一愣的,我這麽久沉澱下來的莫名的怨氣,竟然就那樣消散一空了。
臨走的時候,我還故騙你說,誰摘了我的麵紗,我便是誰的人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那樣說,可能是想要逗弄你,也可能是想要你就此記住我,亦可能是被你看見我要離開的時候,那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刺激而產生的。我隻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底,有一個聲音,要我那樣去做。
而我,是多麽的希望,那個風俗習慣是真的呀!這樣,我就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一輩子纏著你了呀!可是,玩笑終歸是玩笑,哪怕是承載了再多的希望,也當不得真。
我萬萬沒想到,這一次見麵之後,你和你的王妃,會發展的那樣的迅速,居然很快的就睡在了一起。我的心裏,漸漸了有了一絲淡淡的怒氣。真是奇怪了哈,別人小夫妻同個房,我幹嘛要生氣啊!我真的是越來越奇怪餓呀!難道是和這京都的水土不服,怎麽一來京都,感覺自己到處都變得很奇怪了呀!
帶著這絲怒氣,我竟鬼使神差的在公眾場合,顯示出了與他不同尋常的交往來。明明知道,我即將要做的事情幹係重大,不能夠與他扯上一點關係,讓他在事情之後被人猜忌,那會給他帶了無盡的麻煩呀!可是……真的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和話語啊!就想要看看,在那個絕色的女子麵前,他會怎樣的應對我的要求啊!
我想,那時的我,一定被怒氣衝昏了理智,竟然縱容著別人,用那樣令人厭惡的話語去逼迫著那個女子與我比試。明明……明明我自己同樣討厭著他們的話語,討厭他們這樣做的呀!
不是不知道那個女子的優秀,亦知道她同樣也用著自己驕傲,可心中的那份不服氣令我也想要去比試比試,哪怕是用我如此不喜歡的方式。
還好現實很快的震醒了我,並且給了我當頭一棒,我受到了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打擊,不是因為比不上她,而是因為那個人的一句話。他說:“本王的愛,除了王妃,還不曾給過別人!”
嗬,雖然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就那樣愛上了他,可聽著這樣的話,對一直驕傲著的我來說,還是很傷人的呀!我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想多了”呀!我最近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呀?這還是當初那個雷厲風行的我嗎?不管我是真的愛上了他,還是為了他好,我都不應該繼續糾纏於他了呀!我應該盡快的完成任務,回到琉璃宮,繼續做我的少宮主,師傅的得意弟子呀!怎可為了這些奇怪的事情,在這裏擾亂計劃呀!
於是我收回了防在韓青身上的精力,開始集中注意力的去完成師傅交代的事情。我現在什麽也不想去想,我隻想要快一點拿到國寶,回到琉璃宮,做回以前的那個自己。
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我們那麽完美的計劃,會在中間出了問題。也正是因為這個問題,差一點就令我們所有的心血,付之東流,甚至連性命,也丟在此地。然而,在我逃走的過程中竟然遇見了韓青和他的妻子。
本來準備繞過去,不讓他看見我如此狼狽的模樣的,可是,當時的處境,並不允許我有絲毫的異動。我隻能站在那裏,看著他一步步的接近。罷了,看到就看到吧!大不了讓他將我交給皇宮的侍衛,這樣也好讓我敗得更徹底。我不是不可以挾持他的,可是,我就是不想要那麽做,請讓我,保留我最後的那一點點驕傲吧!
可他卻出人意料的,救下了我。明明……明明他開始看到我的時候,渾身都在發著抖啊,他哪來的勇氣,就那樣毫無防備的救下了我啊!這個笨蛋!難道就不擔心我是個壞人嗎?他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嗎?要是我成功的逃離皇宮之後,給他來了個殺人滅口,他到時候上哪兒去哭去啊?他呀,還真是個大笨蛋呀!
可看著他那純淨清澈的眼睛,我竟從來沒有去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要救我,而不是權宜之計,反而滿心滿意的在替他分析著救我之後的利弊。我呀,真的是……
我就那樣坐在馬車裏,隨著他們離開了皇宮那個危險之地,我靜靜的看著他,想要看透那雙清澈的眼睛的深處,到底有著什麽,可是我失敗了,反而將自己,賠進了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永遠也無法逃離。
謝謝你,如此真誠的相信著我,哪怕是在你愛著的女子麵前,也未曾將處在危險之中的我疏離。你並沒有帶著目的,隻是那麽單純的想要救我呀,也不問我落難的原因。原來,你真的跟琉璃宮的那些傳說中的男人,很不一樣呢!雖然不曾知道,師傅心中的那個人的事情,我想,他一定也與你一樣,有著一顆赤子之心,是個令人溫暖的不一樣的男人吧!我在你心裏,應該也是特別著的吧!真的很高興,我能遇見你。
再見了!韓青!雖然離開的時候,我說以後若有機會,定要報答你救命之恩。可是,以後的事,誰又能說的準呢?也許,今日一別,你我將永遠沒有見麵的機會了啊!一向灑脫的我,竟然會那樣的不舍,不舍這個有著溫暖的懷抱和清澈的眼睛的,從前令我們琉璃宮的人,隻要一談起,便“避如蛇蠍”的男人!
回到琉璃宮之後,我發現一切都變了。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處事狠辣,一心隻有琉璃宮的少宮主黛樓兒了,雖然我還是那樣的崇敬著師傅,可是我知道,無形中,已經有什麽東西在悄悄的改變了。
我常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地懷念著那雙清澈的眼睛,以及與那個人之間的點點滴滴。雖然我們的交集不是很多,卻也能夠讓我異常的珍惜著這段回憶。我終於知道了,師傅為什麽看著畫像的時候,會有那麽複雜的表情。我多麽希望,我就是那個沉香閣的青鸞啊,而不是這個身肩琉璃宮傳承的少宮主黛樓兒!至少那樣,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懷念的呀,不用像這樣的,連思念都小心翼翼。
如果我們的交集便到此結束了,我想每當我想起你的時候,也不會那般的難過。命運像是跟我們琉璃宮的女人有仇似的,不將我們的心,弄得支離破碎,就很不開心。琉璃琉璃,我想,琉璃宮的女人,便早已注定了這顆心一世的流離吧!
再次遇見不守宮規的弟子的時候,我竟沒有了從前的那份嚴厲。隻是覺得那個人並沒有真心的待去師姐,想要去規勸她回心轉意。可是,交付了真心的女子,怎會那麽容易聽人規勸,改變主意。要不然,我也不會……
唉,罷了既然這是她的決定,我便放她自由吧,給她一次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畢竟,幸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嗬,想不到我黛樓兒,也會有如此心軟的時候啊!不知道師傅知道這件事之後,會不會對我失望呀!也許,我從未令師傅滿意過吧!
一直自詡武藝高強的我,開始竟沒有發現這裏有人在偷聽,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那個小毛賊,聽去了我們琉璃宮的辛秘。我還在想著要不要殺人滅口的時候,卻驚喜的發現,那個所謂的小毛賊,竟然是他!那個令我思念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人!
我按耐住滿心的歡喜,語帶幽怨的問那個一直躲在那裏,假裝透明的笨蛋:“王爺,你還要一直這樣看著我到什麽時候啊?”
其實我想問的,並不是這個問題,我有一肚子話想要跟你說。我想要問你最近好不好,有沒有想起過我,為什麽會來這裏……可是這些話語,最後隻化成了六個字——王爺,好久不見!
我那樣眷戀的看著你,感謝上天,讓我再次看到了你。這時候,我終於知道了,我為什麽會有對你那樣多的奇怪的情緒了,因為,我愛上了你,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愛上了你這個目光清澈的笨蛋。
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情誼,似乎在再次看見你的這一刻得到了圓滿。原來,我的生命,一直是殘缺的呀,隻有遇見了你,才圓滿了我殘缺的生命,
在我要將這個令我激動的認知告訴你的時候,你一句值將我當做朋友,瞬間就將我的那些幸福與欣喜,寸寸剝離。嗬,朋友?可我要的,不隻是這樣啊!
我強裝著歡笑,忍住內心的鮮血淋漓,故意忽略掉“朋友”這個詞語,問你我可否喚你的名字。還好,你並沒有拒絕,不然,我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勇氣,強顏歡笑,忍受著這份難堪。唉,罷了,能夠直接喚你的名字,也就代表我與你之間的距離,更近了一步,不是嗎?要知道,隻有關係親密的人,才會直接喚名字的呀。這一個小小的認知,竟然能夠抵擋住那份心痛,讓我有片刻的歡愉。
隨後我問你為何而來,雖然已經隱隱的猜到了你來的原因,可是,我多麽希望,你能騙一騙我,如尋常男子那般的哄我開心,說是為我而來。那樣,即便是要為你去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可是呀,你就是這樣一個笨蛋,連哄著別人去辦事情都不會。就那樣,直挺挺的說是為了國寶而來。唉,我真的很想就這樣懶得理你,丟下你瀟灑而去,隨你自己去想辦法傷腦筋呀。
然而,我就是狠不下心,不忍看你那好看的眉毛,有絲毫的彎曲。哪怕是……要去背棄我一直崇敬著的師傅,我也不願意你有絲毫的不開心。
我故意借口說是還你救命之情,而幫你去奪回國寶,隻為了你能稍稍安心。哪怕我將來出了什麽事情,也能夠讓你以為是因為恩,而不是……因為情。那樣,你的心裏,也許能夠少一些愧疚吧!畢竟,愧疚,從來不是我需要的感情。
其實,我真的不敢肯定,我能否從師傅手裏,拿回你想要的國寶呀。可是,我去,總比你去強吧!我去,是九死一生,而你去,則是絕無生還啊!我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奔赴險境!所有的危險,都讓我來為你抹平吧。
你說謝謝我。可是,謝謝,真的不是我想要的呀。我寧願你,隻是那樣望著我溫暖的笑著,也好過這一句謝謝。因為那樣,我至少可以假裝的去認為,你對我,除了感激,還有些別的什麽感情,哪怕是一絲絲,也足夠令我欣喜若狂了。
後來,我下了很大的決心,趁著師傅不注意,偷偷的拿了國寶來見你。我故作隨意的問你,你可有想我?我多想你能夠回答一句——“有”,哪怕僅僅是玩笑,若要我粉身碎骨,我也甘之如飴。可是,你總是那麽吝嗇你的言語,連一個幻想,也不曾給我留下。
我多想,就這樣一直看著你,與你愉快的談天說地。可是,我知道,時間已經不等人了,師傅隨時都有可能發現,國寶丟失了的事情。到時候,師傅滔天的怒火,將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夠承受下來的。你必須在她發現這件事情之前,盡快的離開這裏,才能不受波及。
哪怕我是那麽的迷戀著你的聲音、你的氣息、你的笑容、你的傻氣……總之,你的一切,都讓我無法舍棄,而現在的我,卻也不得不放棄這些,趕緊離開,並且催促你盡快的回去。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真正的安全。
我知道,我們這一別,就是永遠,我們將從此天人永別,不複相見。可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想要你擔心,我故意雲淡風輕的說,我會沒有事情。可是,偷了師傅如此重要的東西,怎會沒事呢?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能用我的生命,去成全我一個人的愛情。可是臨別的時候,聽到了你的那句謝謝,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你不用謝我,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
是啊!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與感謝無關。隻因為那個人是你,哪怕是背負再多的事情,我也願意。雖然沒有讓你知道我的感情,但至少,要讓你知道我是心甘情願的呀!我多想叮囑你更多的事情,讓你多加小心,可是,一想到你的未來,將再也不會有我的出現,我的心裏便異常的傷心,再也沒有勇氣,去繼續囑咐下去了。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你口裏的“朋友”,對我有多大的傷害。而我卻不得不,自欺欺人的忘記這件事,這樣,還能夠讓我顯得不那樣的可悲。以後,你真的會記得琉璃宮的黛樓兒嗎?我用了莫大的毅力,看著你的背影就那樣的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天知道,我是怎樣強忍著沒有哭泣的。再見了,韓青!再見了,我的韓青!
很快,我偷盜國寶的事情,果然被師傅發現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麽憤怒的表情,她將我打成重傷,並且關在了水牢裏,斷了清水和食物。夏天偷偷跑進來安慰我說,師傅生完氣就沒事了,隻有我知道,這次師傅是認真的,隻要我不說出韓青,那等待我的將隻有死亡。
其實我並不害怕死亡,這些在我決定幫助韓青的那一刻起,便已經預料到了,不是嗎?這裏最難熬的便是孤寂,在孤寂中,我總是會一遍又一遍的想起韓青,想起蘇月那般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懷裏。
慢慢的,我已經分不清現實還是幻境。總是幻想著,在韓青懷裏,被他溫柔寵溺的嗬護著的那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可是,總有那麽一絲絲惱人的清醒,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幻境。不然,這懷抱為何如此的冰冷,直冷進了我的心裏。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啊!明明我與蘇月一樣的優秀,一樣的愛你,為何你的眼裏,從來就隻有她呢?你的溫柔,你的寵溺,你的溫暖,你的關心,也從來隻給了她一個人。她,真的很幸運呀!哪怕有萬般的手段,我也不想用在你的身上,我隻想要你開開心心。
為什麽你愛的那個人不是我呢?難道是我上輩子,與你積下的緣分還不夠嗎?那麽,加上這輩子的,應該可以了吧!上天啊,如果你真的有靈,就讓我下輩子,早早的遇見韓青,償還我這一世的癡心吧。
可是,你卻突然的出現,用國寶,將我解救了出來,我不禁又是欣喜又是擔心。我喜的是,你願意為我奔赴險境,用如此重要的國寶來交換我的性命;我怕的是,師傅不會那麽容易的放過你。
果然,師傅將你留了下來。我除了擔心,心裏竟然有淡淡的竊喜。這樣,是不是意味著,我將有更多的時間與你在一起了呀,哪怕是為了你,要去觸犯宮規,我也在所不惜。為了不讓你尷尬,我故意當做沒有向你吐露心事的這件事情,依舊以朋友的關係與你相處著。
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事情是,雖然你的人在這裏,你的心,卻早已經飛向了別處。你每天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裏發呆,而我每天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你。我覺得看著這樣的你,甚至比我見不到你的時候,更令我傷心。
我一直想要你開開心心的,我喜歡的是你那溫暖幹淨的笑容,是你善良而幼稚的舉動,而現在這個沉默寡言的你,隻是一具行屍走肉,我不願看到這樣的你。我要將你恢複到從前的模樣,哪怕要因此失去你,將你送到你愛著的蘇月的身邊,我也在所不惜。我黛樓兒,從來不願意強迫你。
我找到了師傅,說我願意接任宮主,隻願師傅能夠放了你。師傅深深的看了我良久,問我可曾想好,有些事情,一旦接任了宮主之位,便再無可能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事情,原來師傅是知道的呀。也對,師傅那般的聰慧,怎能看不出來這些事情。
師傅說,她可以對我們網開一麵,同意我跟韓青的事情。可是,即使我願意,韓青也是不會願意的呀,他總是那樣的死腦筋。可是,我愛著的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啊!愛他,就等於愛上了他的一切呀!
我輕輕的拒絕了師傅的提議,如果不能得到他的愛情,那麽,我寧願守著我自己的那份驕傲,去孤獨的懷念這份感情。韓青,我祝你幸福。
我強迫著自己,盡量的去冷淡著對待他的態度,可還是抑製不住的想要去關心著他。我們一起經曆險境,看著他那般煽情的調動著大家的情緒,我不禁看得癡了。我黛樓兒看上的人,果然是一個不一般的人呀。當死亡來臨的時候,我竟沒有絲毫的惋惜,甚至還感到慶幸,如果能夠就這樣,和韓青死在一起,也將是個不錯的歸屬吧。我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微笑著問他:“你怕嗎?”他含淚的看著我,微笑著說不怕,這樣真好,最後能和一一起走的人是我。
可是,那個人還是來了,及時的趕到救了韓青。我竟然會因為不用死了,有著微微的失望。唉,看來我真的是魔怔了呀。
看著你們在戰場之上那樣深情的對視,我的心裏還是會那樣的難受啊!蘇月慢慢的走到我的麵前,跟我說了謝謝。雖然我知道她是認真的,可是就是不想要接受她的謝意啊,畢竟,我所做的,從來都是發自本心。可是,我卻不得不重拾偽裝,萬般不願的將你交給了她。真的希望,以後她能夠照顧好你呀!
雖然後來我帶著琉璃宮眾人回去了,卻也放心不下你,又命了夏天帶著幾個弟子緊隨你們身後,並吩咐她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現身,看著你們平平安安的回到京都就好。
當我回到琉璃宮之後,剛一接受了宮主的傳承,還來不及煉化,便被心中突然升起的那種莫名的危機感所驚擾。我很是懷疑,你也許出事了,哪怕當我趕到的時候,你並沒有什麽事情,我也要看到了才安心,於是,我馬不停蹄的向著你所在的方向敢去。韓青,你千萬不要出事啊!哪怕你沒有跟我在一起,我不允許你出事!
還好,我及時的趕到了,本來不打算現身的我,看見了你們的險境,也被逼得不得不現身了,卻依舊記得帶上那副冷漠的麵具。卻不想還是不能阻止,那件意外的事情。
香銘那樣義無反顧的替你擋下了那一刀,換來了你如此擔心的表情。你這個笨蛋啊,真是害人不淺呀,竟牽動了那麽多優秀女子的心啊!
你那般的請求我,竟然是為了別的女子,可迎著你那般懇切的目光,我竟說不出絲毫拒絕的語句。其實我多想對著你吼道:“我是你什麽人啊!我為什麽要答應你的請求!”愛,罷了,我真是前世欠了他的,今生來還債的,我的內心完全不能夠拒絕他的請求。
治好香銘之後,我迅速的離開了他的府邸,就是不願意再見到他們在一起的身影了。請讓我,保留著自己僅有的一點自尊,靜靜的離開這裏吧。可是,卻也舍不得,交還他給我的令牌。雖然不是為了自由進出他的府邸,可是,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送我的東西吧。既然,以後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了,那便留下當做一份念想吧!
本來已經決定,再也不去見他的了,可是,在聽到他即將要出征的那個消息的時候,這個決定便轟然倒塌了。我又很沒骨氣的去見了他,我多想勸他不要去啊!他那樣一個善良單純的人,戰場真的不適合他。可是他說,他也是萬不得已。唉,生活總是有那麽多的萬不得已呀!
我還是抑製不住的將關心著他的話語說出了口,可是,又馬上反應了過來,他其實,自有人去擔心著他的事情吧!我又不禁自嘲了起來,我還是沒放下啊!
我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那份擔心,一路尾隨著他們的大軍前行,直到他那樣奮不顧身的衝進了戰場,我才現身將他救了出來,順便帶上了他那樣緊張著的兩具屍體,哪怕是那樣會大大的增加我逃離的危險,我也毫不在意。
可是,這個笨蛋真是打戰打糊塗了呀!竟然還想著回去送死,我有怎能讓你如意!還好你及時的製止了那個想法,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證,會不會將你點穴了打包丟給蘇月。
可你有那般的要求我去救那個什麽江璃,唉,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位置呀!可我依舊不忍拒絕你的要求,那樣在千軍萬馬之中,冒著極大的危險,去搜尋你口中的江璃。
後來,我看著你們身處險境而不願離開,就為了在關鍵時刻,能夠帶著你跟蘇月逃離。可是,你這個笨蛋,竟然會有學會撒謊的一天。果然,平時不撒謊的人,撒起慌來更加的可信。我堂堂琉璃宮的宮主,竟然會被你騙倒!
你這個笨蛋,不知道上哪兒學到了那個秘術,竟然不怕死的去當什麽英雄。英雄也是隨便能當的嗎?如果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我寧願你一直都是那個膽小怕死的安樂王,所有的苦難,我都願意替你去承擔。
我將她們帶到霖城之後,便迅速的向回趕去,卻還是來不及了。當我看到,在萬丈雷霆之中,你傲然挺立的身影,我的心都碎了,那一刻,我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就想要將你從那絕境之中拯救出來。
可是,那些雷霆,遠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我隻沾上了一點,憑我這麽深厚的內力,竟然也重傷不起,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恍若天神般的,繼續佇立在雷霆的海洋裏停止了呼吸。
真的不想要相信,你就這樣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雖然將你的屍身,放在了琉璃宮的千年冰棺裏麵,你的容顏依舊,就像隻是安靜的睡在了那裏,可也掩蓋不了你已故去的那個事實。
蘇月每天那樣靜靜的看著你,居然想不開的去服毒自殺了。還好我有一顆琉璃宮的聖藥,可以在她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將她救回。同時我還發現了一個令人驚喜的消息——那就是她懷孕了!
你韓青居然有後了!這個消息真是令人很是欣喜呀!
還好醒來之後的蘇月,聽從了我的勸告,開始不再輕生,可是還是那般的不會照顧自己,我沒有辦法,隻能強迫著她去愛惜自己和懷中的你的骨肉。唉,真的是前世欠了你們倆的呀!
當蘇月突然央求著我說,有辦法複活你,要我帶她去京都的時候。我第一下的反應就是蘇月瘋了,可,看著她那祈求的目光,我仿佛又看到了你,終是不忍拒絕,帶著她去了。
當看著她那樣毅然而決然的發動秘術,誓要帶回你的時候,我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遠方,看著籠罩在光芒裏的蘇月,就那樣一點點的消失。我知道,我這一次是真的輸了,並且輸得是那樣的徹底。我相信了你的死亡,而蘇月,一直懷揣著希望,所以她能夠成功。
我祝你們幸福……
我是一個孤兒,從小便被師傅收養,當做是她的接班人來培養,她對我要求異常的嚴格,我從未叫過一聲苦,一聲累,相反,為了不讓師傅失望,我會更加嚴格去要求自己,成為眾多弟子的表率。
我們生活在一座琉璃做的異常美麗的宮殿裏麵,四周依山傍水的恍若仙境。我們門派曆史悠久,隻招女子,曆代的祖師婆婆們,製作了很多的厲害的陣法,布置在了門派的外麵,防止著外人的進入,尤其是男子。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能過上這種與世隔絕的神仙般的日子。
門派中的人都不太喜歡接觸男子,也從來不談論男子,因為從我們踏入宮殿的那一刻起,便被灌輸了很多關於男子的不好的事情,再加上宮規規定,琉璃宮的人是不允許嫁人的,尤其是宮主,所以我們便越發的對男子,避若蛇蠍了。
哪怕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已經開始有弟子對男人產生了好奇,會去偷偷的觸犯宮規了,但這些人裏麵,從來就不包括宮主,而且,一旦發現觸犯宮規的人,懲罰將是你想象不到的嚴厲。
然而,總是會有那麽些個執迷不悟的傻女人,願意為她們所謂的愛情,付出一切,可是她們口中的良人,又是那麽的讓人失望啊。我不禁加強了對宮中的管理,其實我這樣,隻是為了保護她們而已,讓她們不要再犯傻了。而師傅,總是那麽靜靜的看著我的行為,不支持也不反對,哪怕是在我那麽嚴厲的堅決按照宮規處置弟子的時候,也未曾發表過意見。這令我很是疑惑,師傅到底對我的行為,持著怎樣的態度?越是如此,我便越是努力,想要得到師傅的肯定。
雖然這樣,但也並不代表著我們真的就與外界斷絕了一起往來,我們還是會在江湖上行走的,隻是一直保持著神秘,都習慣蒙著麵紗出行,並且也未與他們有過多的交集,我們從來都是我行我素的。哪怕是外間的男子將我們形容得多麽的美麗,看著我們又是多麽的癡迷,我們也毫不為所動,因為我們知道,脫掉那層癡迷的外衣,剩下的便不是什麽好東西了。
而現在,處理外界的事情,都是我來做的,並未讓師傅操心。
從我記事起,就沒怎麽看見師傅開心的表情。她除了教導我們這些弟子之外,其他的時間總是喜歡一個人落寞的在山間撫琴,或是望著某一個方向發呆,一發就是幾個時辰,亦或是獨自在溪邊買醉。
這麽多年來,師傅的這些習慣就從來沒有改變過。而我知道,這些都是因為一個男人。雖然師傅從未說過,但我看見過師傅望著那個男人的畫像,那樣深情又憎恨的矛盾表情。他們,到底是擁有一個怎樣的過去啊?又是一個怎樣的人,能夠令如此驚才絕豔的師傅動心呢?他,會不會,也如那些弟子遇見的那些所謂的“良人”一般,不值一提?他們又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沒有在一起?是因為宮規嗎?
太多的疑問縈繞在我的心頭,令我我不禁很是不解,也很是好奇。這份不解和好奇,並未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失,反而變得越發的濃烈了。
後來我知道了,畫上的那個男人就是曾經的辰皇,現任辰皇的父親。所以在接到任務要去京都皇宮盜寶的時候,我很是開心。終於有機會可以讓我接觸到,師傅心中的那個人的事情了,雖然他早已故去,但怎麽也會留下些蛛絲馬跡吧!
第一次看見韓青的時候,我有一瞬間的怔愣,他,竟然和師傅收藏的那副畫中的男子,長得是如此的相似!雖然早已知道,他就是那個人的兒子,可這視覺上的衝擊,還是令我微微的有些失神。
不過,也僅僅隻是一瞬間,我便回複了清明。他,也不過如此!他和四周的那些令人厭惡的男子,也沒什麽兩樣的,都會為了我這副皮相,而興奮,而尖叫,而癡迷。聽說,此時的他,剛剛從昏迷中蘇醒,忘記了很多前塵往事,可即便是這樣,也還是無法掩蓋男人的本性。嗬,男人啊,果然是個膚淺的東西!
雖然知道我此行的目的是那個什麽國舅,可因著韓青的麵容,我不禁對他多了一分注意。當看到他那般裝模作樣的說了一堆話之後,以為他不過也就送些膚淺的東西,卻不想他竟然能夠吟出那樣不俗的詩句,我確實有片刻的震驚。
這,真的是他寫出來的嗎?我不禁起了逗弄之心。這個“威名遠播”的“京都一害”啊,貌似也不是那麽的一無是處呀。
看著他被我逗弄得滿頭大汗的樣子,我的心情竟然出奇的好了起來,甚至差一點兒就忘記了我此行的目的。還好,我從來不是健忘的人,在最後時刻,還是記起了我的任務,選擇了那個什麽國舅,並未打亂我們之前的計劃。
如果,當初的我能夠知道,這個人在今後漫長的歲月裏,都會在我的心中,占據著如此重要的地位,令我怎麽也割舍不掉,我想,那個時候,說什麽我也不會讓你,就這樣落寞的離開。管他什麽任務目的,我要的就隻有你!哪怕是傾盡所有,我也要留下你。
我一直在想,如果那個時候,我選擇的是你,我們,會不會,擁有一個不一樣的未來呢?畢竟,那個時候,忘記前塵往事的你,算是一個嶄新的你,而我,是在蘇月之前,遇到的這個嶄新的你啊!可我,卻無知的錯失了這一個先機。我是不是,就因為這一次的選擇,而永遠的錯過了你呀?
而當時的我,並不知道以後的事情,還在那兒兀自慶幸,順利的完成的計劃中的事情。同時也決定從你入手,調查一下關於那個人的一切。畢竟,你和那個人有著如此親密的關係,亦有著如此相似的麵容,怎會沒有交集?
可是,結果令我大失所望,你果然不負“京都一害”的大名,簡直震驚了我對男人所有的認知,而關於那個人與我最敬愛的人的一切過往,卻毫無消息。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覺,總是覺得京都之人對你的形容,有些的不切實際,能作出那樣的詩句的人,應該不是這個樣子的吧。這一份疑惑,在你於崇陽詩會的席間,用那樣新奇的方式,為我的畫作上色的時候,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了。我不禁對這個在別人夢寐以求的詩會上,隻知道吃東西的你,充滿了濃濃的好奇。以至於看到你和那個明麗的女子針鋒相對的時候,看得是那樣的津津有味。
如果事情隻是到此為止,我相信,我對你,也僅僅隻有那份好奇而已,說不定,過不了多久我就將你忘記了,也不會發展成最後那般的地步。可是,世上的事情,哪有那麽的聽從人意。我們的緣分,又怎會僅此而已。可惜的是,上天注定了我們,有緣,卻無份。而這份緣分,也將成為我今後漫長歲月裏的一種回味。
我如計劃中的那樣,一步步的接近著那個什麽國舅,卻不想,在落楓山上香的時候,竟能夠遇見你。那時的你,背著你那個所謂的早已失寵了的王妃,毫不在意的頂著所有人,或譏笑、或羨慕的古怪目光,一臉溫和笑意的向著山下走去。在漫山的紅楓的映照下,你們那一臉幸福的笑容,以及你額頭上汗珠折射過來的陽光,竟晃花了我的眼睛。
我何曾見過,會有男子帶著那樣的溫暖的笑意,小心的嗬護著背上的自己的妻子呢,更何況是王孫貴胄?背,可是要彎腰的呀,世上的那些男子,哪一個不是對著自己的妻子扯高氣揚的呀,哪怕是對待情人,也未曾見過這樣的事情。韓青,你真的是個很不一樣的男人呀!我竟然會莫名的覺得,那個肩背一定是很溫暖很舒適的吧?令人如此的……著迷?!不然他背上的那個絕色而驕傲的女子,又怎麽露出那樣的表情?
再次見到你的時候,依然是在沉香閣。在大家都在為著我的舞姿癡狂,完全忘記了手中的事情的時候,你,你,你竟然還有心情在那裏與香銘,一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一邊悠閑的嗑著瓜子?!我何曾受到過這樣的輕待,我的哪一次出現,不是萬眾矚目的呀!雖然,平時的我並不在意這些,可是,那天我竟然會為此,有著不可抑止的絲絲怒氣。
對於那些惡心的男人的那些,要我摘下麵紗的意見,我本可以置之不理,我有很多種方法避過這一件事情。可是,當眼角的餘光看見他坐在那裏,那般毫不在意的和香銘聊著天嗑瓜子模樣,我竟然瞬間就改變了主意。我的心,不知何時便脫離了我的掌控,不顧那個什麽國舅在場,硬是想要看看對於摘下我的麵紗,他會有怎麽的行動?我才不相信他真的如外間傳聞的那樣,被他的妻子收住了心呢!不然,他怎會出現在這裏?
果然,在我那麽明確的暗示下,他終於出手了。他的詩句,依然的那樣美麗,看來他,真的隱藏了不少的東西啊!嗬,縱使你的才華再好,也逃脫不了男人的劣根性呀!可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呢?我看著他的眼睛,不自覺的帶上了深深的興趣和探究。
我本可以不讓他真的摘下我的麵紗的,可,看著他的眼睛,竟然有一種魔力,讓我移不開步伐,說不出拒絕的話,我的內心不自覺的就想要他看見我的麵容,想要看看他看見我的容顏的時候,會是怎樣的一個表情呢?是驚豔,還是癡迷,亦或是其他我想象不到的東西。畢竟,我對我的容貌,還是很有自信的,我自認為絲毫不輸於他那有著“京都第一美女才女”的稱號的妻子的。
我麵帶笑意的等待著他的表情,他果然露出了深深的震驚,可漸漸的我發現周圍人群的表情有些許異樣,居然驚訝大於驚豔。不應該啊!看見我容顏的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從來都不是這種表情的呀?那個人,他竟然在我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就那樣溜了。怎麽所有的事情,都在我的意料之外呀?
後來我才知道,那個該死的笨蛋,居然給我臉上抹了黑漆漆的指印,他是故意的嗎?!我不禁對他恨得牙癢癢。不過,同時也對他能夠左右我的情緒,而產生了些許詫異。他的這種令人無語的行為,真是令人又好氣又好笑啊。
我以為,等兩天他認為我的氣消了之後,便會屁顛屁顛的來找我了,畢竟,麵對我這樣一個嫵媚入骨的人,很少會有男人願意放棄的,他應該也不會吧?雖然我還有任務要進行,可這也絲毫不影響我解決心中的那份好奇呀?
可是,我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他的到來,這令我很是疑惑。難道,琉璃宮裏那些關於男人的傳說,都是錯的嗎?怎麽我第一次用它來分析一個男人的時候,就有那麽多的事情對不上了呢?
我忍不住起了逗弄之心,我故意弄了封措辭曖昧的信,還讓人一定要你的書童用那樣的語氣,目的就是為了去惡心你。看你還敢不敢忘記我的存在!
可是,你居然依舊沒有反應!我不得不將原本密切關注著國寶的精力,抽出那麽一絲來關注你。看來,我若不主動去逮你,你是準備一輩子都不來見我了哈!我怎能讓你如意!
於是,我便暗中觀察著你的一舉一動,簡直比對那個什麽國舅上心多了。當我發現你們並未同房的時候,我竟然會莫名的很是開心。可看著你們每天那麽溫馨的在一起,你會那麽溫柔耐心的陪著她吃飯,會帶著她自然隨意的去吃街邊的豆腐花,會牽著她的手給她買那異常誘人冰糖葫蘆,會寵溺的望著她,帶她逛遍這繁華的街道,我的心裏,便會有一種淡淡的奇怪的感覺。
看著你們吃著冰糖葫蘆的那種幸福滿足笑靨,我不禁產生了一個疑問,難道那家的冰糖葫蘆竟這麽好吃?我鬼使神差般的在同一個小販處,給自己買了一串,輕輕的咬了一口,雖然入口確實很甜,可是為什麽咽下去的時候,心裏會那樣的酸酸的咧?看來,也不是很好吃嘛。
我按捺了幾天,還是忍不住心中的那個奇怪的衝動,趁著夜色,避開了你府裏的守衛,直接的進入到了你的房裏。看著你熟睡中的那種像孩子一樣純淨的睡顏,我的心裏,竟然很是愉悅,莫名的萌生起了一種,就想要這樣一直看到天荒地老的衝動。
在我還來不及思考為什麽會有這樣奇怪的衝動的時候,你卻慢慢的醒來了。為了掩飾我奇怪的想法,我故意以哪種滿不在乎的嫵媚模樣,用匕首逗弄著你。看著你被我嚇得一愣一愣的,我這麽久沉澱下來的莫名的怨氣,竟然就那樣消散一空了。
臨走的時候,我還故騙你說,誰摘了我的麵紗,我便是誰的人了。其實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要那樣說,可能是想要逗弄你,也可能是想要你就此記住我,亦可能是被你看見我要離開的時候,那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刺激而產生的。我隻知道,那個時候我的心底,有一個聲音,要我那樣去做。
而我,是多麽的希望,那個風俗習慣是真的呀!這樣,我就有理由,可以名正言順的一輩子纏著你了呀!可是,玩笑終歸是玩笑,哪怕是承載了再多的希望,也當不得真。
我萬萬沒想到,這一次見麵之後,你和你的王妃,會發展的那樣的迅速,居然很快的就睡在了一起。我的心裏,漸漸了有了一絲淡淡的怒氣。真是奇怪了哈,別人小夫妻同個房,我幹嘛要生氣啊!我真的是越來越奇怪餓呀!難道是和這京都的水土不服,怎麽一來京都,感覺自己到處都變得很奇怪了呀!
帶著這絲怒氣,我竟鬼使神差的在公眾場合,顯示出了與他不同尋常的交往來。明明知道,我即將要做的事情幹係重大,不能夠與他扯上一點關係,讓他在事情之後被人猜忌,那會給他帶了無盡的麻煩呀!可是……真的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和話語啊!就想要看看,在那個絕色的女子麵前,他會怎樣的應對我的要求啊!
我想,那時的我,一定被怒氣衝昏了理智,竟然縱容著別人,用那樣令人厭惡的話語去逼迫著那個女子與我比試。明明……明明我自己同樣討厭著他們的話語,討厭他們這樣做的呀!
不是不知道那個女子的優秀,亦知道她同樣也用著自己驕傲,可心中的那份不服氣令我也想要去比試比試,哪怕是用我如此不喜歡的方式。
還好現實很快的震醒了我,並且給了我當頭一棒,我受到了我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打擊,不是因為比不上她,而是因為那個人的一句話。他說:“本王的愛,除了王妃,還不曾給過別人!”
嗬,雖然那個時候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就那樣愛上了他,可聽著這樣的話,對一直驕傲著的我來說,還是很傷人的呀!我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樣“想多了”呀!我最近到底都幹了些什麽呀?這還是當初那個雷厲風行的我嗎?不管我是真的愛上了他,還是為了他好,我都不應該繼續糾纏於他了呀!我應該盡快的完成任務,回到琉璃宮,繼續做我的少宮主,師傅的得意弟子呀!怎可為了這些奇怪的事情,在這裏擾亂計劃呀!
於是我收回了防在韓青身上的精力,開始集中注意力的去完成師傅交代的事情。我現在什麽也不想去想,我隻想要快一點拿到國寶,回到琉璃宮,做回以前的那個自己。
我怎麽也不會想到,我們那麽完美的計劃,會在中間出了問題。也正是因為這個問題,差一點就令我們所有的心血,付之東流,甚至連性命,也丟在此地。然而,在我逃走的過程中竟然遇見了韓青和他的妻子。
本來準備繞過去,不讓他看見我如此狼狽的模樣的,可是,當時的處境,並不允許我有絲毫的異動。我隻能站在那裏,看著他一步步的接近。罷了,看到就看到吧!大不了讓他將我交給皇宮的侍衛,這樣也好讓我敗得更徹底。我不是不可以挾持他的,可是,我就是不想要那麽做,請讓我,保留我最後的那一點點驕傲吧!
可他卻出人意料的,救下了我。明明……明明他開始看到我的時候,渾身都在發著抖啊,他哪來的勇氣,就那樣毫無防備的救下了我啊!這個笨蛋!難道就不擔心我是個壞人嗎?他不知道人心隔肚皮嗎?要是我成功的逃離皇宮之後,給他來了個殺人滅口,他到時候上哪兒去哭去啊?他呀,還真是個大笨蛋呀!
可看著他那純淨清澈的眼睛,我竟從來沒有去懷疑,他是不是真的要救我,而不是權宜之計,反而滿心滿意的在替他分析著救我之後的利弊。我呀,真的是……
我就那樣坐在馬車裏,隨著他們離開了皇宮那個危險之地,我靜靜的看著他,想要看透那雙清澈的眼睛的深處,到底有著什麽,可是我失敗了,反而將自己,賠進了那雙清澈的眼睛裏,永遠也無法逃離。
謝謝你,如此真誠的相信著我,哪怕是在你愛著的女子麵前,也未曾將處在危險之中的我疏離。你並沒有帶著目的,隻是那麽單純的想要救我呀,也不問我落難的原因。原來,你真的跟琉璃宮的那些傳說中的男人,很不一樣呢!雖然不曾知道,師傅心中的那個人的事情,我想,他一定也與你一樣,有著一顆赤子之心,是個令人溫暖的不一樣的男人吧!我在你心裏,應該也是特別著的吧!真的很高興,我能遇見你。
再見了!韓青!雖然離開的時候,我說以後若有機會,定要報答你救命之恩。可是,以後的事,誰又能說的準呢?也許,今日一別,你我將永遠沒有見麵的機會了啊!一向灑脫的我,竟然會那樣的不舍,不舍這個有著溫暖的懷抱和清澈的眼睛的,從前令我們琉璃宮的人,隻要一談起,便“避如蛇蠍”的男人!
回到琉璃宮之後,我發現一切都變了。我再也不是從前那個處事狠辣,一心隻有琉璃宮的少宮主黛樓兒了,雖然我還是那樣的崇敬著師傅,可是我知道,無形中,已經有什麽東西在悄悄的改變了。
我常常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默默地懷念著那雙清澈的眼睛,以及與那個人之間的點點滴滴。雖然我們的交集不是很多,卻也能夠讓我異常的珍惜著這段回憶。我終於知道了,師傅為什麽看著畫像的時候,會有那麽複雜的表情。我多麽希望,我就是那個沉香閣的青鸞啊,而不是這個身肩琉璃宮傳承的少宮主黛樓兒!至少那樣,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去懷念的呀,不用像這樣的,連思念都小心翼翼。
如果我們的交集便到此結束了,我想每當我想起你的時候,也不會那般的難過。命運像是跟我們琉璃宮的女人有仇似的,不將我們的心,弄得支離破碎,就很不開心。琉璃琉璃,我想,琉璃宮的女人,便早已注定了這顆心一世的流離吧!
再次遇見不守宮規的弟子的時候,我竟沒有了從前的那份嚴厲。隻是覺得那個人並沒有真心的待去師姐,想要去規勸她回心轉意。可是,交付了真心的女子,怎會那麽容易聽人規勸,改變主意。要不然,我也不會……
唉,罷了既然這是她的決定,我便放她自由吧,給她一次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畢竟,幸福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嗬,想不到我黛樓兒,也會有如此心軟的時候啊!不知道師傅知道這件事之後,會不會對我失望呀!也許,我從未令師傅滿意過吧!
一直自詡武藝高強的我,開始竟沒有發現這裏有人在偷聽,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那個小毛賊,聽去了我們琉璃宮的辛秘。我還在想著要不要殺人滅口的時候,卻驚喜的發現,那個所謂的小毛賊,竟然是他!那個令我思念了無數個日日夜夜的人!
我按耐住滿心的歡喜,語帶幽怨的問那個一直躲在那裏,假裝透明的笨蛋:“王爺,你還要一直這樣看著我到什麽時候啊?”
其實我想問的,並不是這個問題,我有一肚子話想要跟你說。我想要問你最近好不好,有沒有想起過我,為什麽會來這裏……可是這些話語,最後隻化成了六個字——王爺,好久不見!
我那樣眷戀的看著你,感謝上天,讓我再次看到了你。這時候,我終於知道了,我為什麽會有對你那樣多的奇怪的情緒了,因為,我愛上了你,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愛上了你這個目光清澈的笨蛋。
我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情誼,似乎在再次看見你的這一刻得到了圓滿。原來,我的生命,一直是殘缺的呀,隻有遇見了你,才圓滿了我殘缺的生命,
在我要將這個令我激動的認知告訴你的時候,你一句值將我當做朋友,瞬間就將我的那些幸福與欣喜,寸寸剝離。嗬,朋友?可我要的,不隻是這樣啊!
我強裝著歡笑,忍住內心的鮮血淋漓,故意忽略掉“朋友”這個詞語,問你我可否喚你的名字。還好,你並沒有拒絕,不然,我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勇氣,強顏歡笑,忍受著這份難堪。唉,罷了,能夠直接喚你的名字,也就代表我與你之間的距離,更近了一步,不是嗎?要知道,隻有關係親密的人,才會直接喚名字的呀。這一個小小的認知,竟然能夠抵擋住那份心痛,讓我有片刻的歡愉。
隨後我問你為何而來,雖然已經隱隱的猜到了你來的原因,可是,我多麽希望,你能騙一騙我,如尋常男子那般的哄我開心,說是為我而來。那樣,即便是要為你去赴湯蹈火,我也在所不辭。
可是呀,你就是這樣一個笨蛋,連哄著別人去辦事情都不會。就那樣,直挺挺的說是為了國寶而來。唉,我真的很想就這樣懶得理你,丟下你瀟灑而去,隨你自己去想辦法傷腦筋呀。
然而,我就是狠不下心,不忍看你那好看的眉毛,有絲毫的彎曲。哪怕是……要去背棄我一直崇敬著的師傅,我也不願意你有絲毫的不開心。
我故意借口說是還你救命之情,而幫你去奪回國寶,隻為了你能稍稍安心。哪怕我將來出了什麽事情,也能夠讓你以為是因為恩,而不是……因為情。那樣,你的心裏,也許能夠少一些愧疚吧!畢竟,愧疚,從來不是我需要的感情。
其實,我真的不敢肯定,我能否從師傅手裏,拿回你想要的國寶呀。可是,我去,總比你去強吧!我去,是九死一生,而你去,則是絕無生還啊!我怎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奔赴險境!所有的危險,都讓我來為你抹平吧。
你說謝謝我。可是,謝謝,真的不是我想要的呀。我寧願你,隻是那樣望著我溫暖的笑著,也好過這一句謝謝。因為那樣,我至少可以假裝的去認為,你對我,除了感激,還有些別的什麽感情,哪怕是一絲絲,也足夠令我欣喜若狂了。
後來,我下了很大的決心,趁著師傅不注意,偷偷的拿了國寶來見你。我故作隨意的問你,你可有想我?我多想你能夠回答一句——“有”,哪怕僅僅是玩笑,若要我粉身碎骨,我也甘之如飴。可是,你總是那麽吝嗇你的言語,連一個幻想,也不曾給我留下。
我多想,就這樣一直看著你,與你愉快的談天說地。可是,我知道,時間已經不等人了,師傅隨時都有可能發現,國寶丟失了的事情。到時候,師傅滔天的怒火,將不是隨便哪個人,都能夠承受下來的。你必須在她發現這件事情之前,盡快的離開這裏,才能不受波及。
哪怕我是那麽的迷戀著你的聲音、你的氣息、你的笑容、你的傻氣……總之,你的一切,都讓我無法舍棄,而現在的我,卻也不得不放棄這些,趕緊離開,並且催促你盡快的回去。因為隻有這樣,你才能真正的安全。
我知道,我們這一別,就是永遠,我們將從此天人永別,不複相見。可即便是這樣,我也不想要你擔心,我故意雲淡風輕的說,我會沒有事情。可是,偷了師傅如此重要的東西,怎會沒事呢?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我能用我的生命,去成全我一個人的愛情。可是臨別的時候,聽到了你的那句謝謝,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你不用謝我,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
是啊!這些都是我心甘情願做的,與感謝無關。隻因為那個人是你,哪怕是背負再多的事情,我也願意。雖然沒有讓你知道我的感情,但至少,要讓你知道我是心甘情願的呀!我多想叮囑你更多的事情,讓你多加小心,可是,一想到你的未來,將再也不會有我的出現,我的心裏便異常的傷心,再也沒有勇氣,去繼續囑咐下去了。
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你口裏的“朋友”,對我有多大的傷害。而我卻不得不,自欺欺人的忘記這件事,這樣,還能夠讓我顯得不那樣的可悲。以後,你真的會記得琉璃宮的黛樓兒嗎?我用了莫大的毅力,看著你的背影就那樣的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天知道,我是怎樣強忍著沒有哭泣的。再見了,韓青!再見了,我的韓青!
很快,我偷盜國寶的事情,果然被師傅發現了。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麽憤怒的表情,她將我打成重傷,並且關在了水牢裏,斷了清水和食物。夏天偷偷跑進來安慰我說,師傅生完氣就沒事了,隻有我知道,這次師傅是認真的,隻要我不說出韓青,那等待我的將隻有死亡。
其實我並不害怕死亡,這些在我決定幫助韓青的那一刻起,便已經預料到了,不是嗎?這裏最難熬的便是孤寂,在孤寂中,我總是會一遍又一遍的想起韓青,想起蘇月那般幸福的依偎在他的懷裏。
慢慢的,我已經分不清現實還是幻境。總是幻想著,在韓青懷裏,被他溫柔寵溺的嗬護著的那個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我自己。可是,總有那麽一絲絲惱人的清醒,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幻境。不然,這懷抱為何如此的冰冷,直冷進了我的心裏。
老天真的很不公平啊!明明我與蘇月一樣的優秀,一樣的愛你,為何你的眼裏,從來就隻有她呢?你的溫柔,你的寵溺,你的溫暖,你的關心,也從來隻給了她一個人。她,真的很幸運呀!哪怕有萬般的手段,我也不想用在你的身上,我隻想要你開開心心。
為什麽你愛的那個人不是我呢?難道是我上輩子,與你積下的緣分還不夠嗎?那麽,加上這輩子的,應該可以了吧!上天啊,如果你真的有靈,就讓我下輩子,早早的遇見韓青,償還我這一世的癡心吧。
可是,你卻突然的出現,用國寶,將我解救了出來,我不禁又是欣喜又是擔心。我喜的是,你願意為我奔赴險境,用如此重要的國寶來交換我的性命;我怕的是,師傅不會那麽容易的放過你。
果然,師傅將你留了下來。我除了擔心,心裏竟然有淡淡的竊喜。這樣,是不是意味著,我將有更多的時間與你在一起了呀,哪怕是為了你,要去觸犯宮規,我也在所不惜。為了不讓你尷尬,我故意當做沒有向你吐露心事的這件事情,依舊以朋友的關係與你相處著。
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事情是,雖然你的人在這裏,你的心,卻早已經飛向了別處。你每天就那樣靜靜的坐在那裏發呆,而我每天就那樣靜靜的看著你。我覺得看著這樣的你,甚至比我見不到你的時候,更令我傷心。
我一直想要你開開心心的,我喜歡的是你那溫暖幹淨的笑容,是你善良而幼稚的舉動,而現在這個沉默寡言的你,隻是一具行屍走肉,我不願看到這樣的你。我要將你恢複到從前的模樣,哪怕要因此失去你,將你送到你愛著的蘇月的身邊,我也在所不惜。我黛樓兒,從來不願意強迫你。
我找到了師傅,說我願意接任宮主,隻願師傅能夠放了你。師傅深深的看了我良久,問我可曾想好,有些事情,一旦接任了宮主之位,便再無可能了。這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事情,原來師傅是知道的呀。也對,師傅那般的聰慧,怎能看不出來這些事情。
師傅說,她可以對我們網開一麵,同意我跟韓青的事情。可是,即使我願意,韓青也是不會願意的呀,他總是那樣的死腦筋。可是,我愛著的就是一個這樣的人啊!愛他,就等於愛上了他的一切呀!
我輕輕的拒絕了師傅的提議,如果不能得到他的愛情,那麽,我寧願守著我自己的那份驕傲,去孤獨的懷念這份感情。韓青,我祝你幸福。
我強迫著自己,盡量的去冷淡著對待他的態度,可還是抑製不住的想要去關心著他。我們一起經曆險境,看著他那般煽情的調動著大家的情緒,我不禁看得癡了。我黛樓兒看上的人,果然是一個不一般的人呀。當死亡來臨的時候,我竟沒有絲毫的惋惜,甚至還感到慶幸,如果能夠就這樣,和韓青死在一起,也將是個不錯的歸屬吧。我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微笑著問他:“你怕嗎?”他含淚的看著我,微笑著說不怕,這樣真好,最後能和一一起走的人是我。
可是,那個人還是來了,及時的趕到救了韓青。我竟然會因為不用死了,有著微微的失望。唉,看來我真的是魔怔了呀。
看著你們在戰場之上那樣深情的對視,我的心裏還是會那樣的難受啊!蘇月慢慢的走到我的麵前,跟我說了謝謝。雖然我知道她是認真的,可是就是不想要接受她的謝意啊,畢竟,我所做的,從來都是發自本心。可是,我卻不得不重拾偽裝,萬般不願的將你交給了她。真的希望,以後她能夠照顧好你呀!
雖然後來我帶著琉璃宮眾人回去了,卻也放心不下你,又命了夏天帶著幾個弟子緊隨你們身後,並吩咐她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千萬不要現身,看著你們平平安安的回到京都就好。
當我回到琉璃宮之後,剛一接受了宮主的傳承,還來不及煉化,便被心中突然升起的那種莫名的危機感所驚擾。我很是懷疑,你也許出事了,哪怕當我趕到的時候,你並沒有什麽事情,我也要看到了才安心,於是,我馬不停蹄的向著你所在的方向敢去。韓青,你千萬不要出事啊!哪怕你沒有跟我在一起,我不允許你出事!
還好,我及時的趕到了,本來不打算現身的我,看見了你們的險境,也被逼得不得不現身了,卻依舊記得帶上那副冷漠的麵具。卻不想還是不能阻止,那件意外的事情。
香銘那樣義無反顧的替你擋下了那一刀,換來了你如此擔心的表情。你這個笨蛋啊,真是害人不淺呀,竟牽動了那麽多優秀女子的心啊!
你那般的請求我,竟然是為了別的女子,可迎著你那般懇切的目光,我竟說不出絲毫拒絕的語句。其實我多想對著你吼道:“我是你什麽人啊!我為什麽要答應你的請求!”愛,罷了,我真是前世欠了他的,今生來還債的,我的內心完全不能夠拒絕他的請求。
治好香銘之後,我迅速的離開了他的府邸,就是不願意再見到他們在一起的身影了。請讓我,保留著自己僅有的一點自尊,靜靜的離開這裏吧。可是,卻也舍不得,交還他給我的令牌。雖然不是為了自由進出他的府邸,可是,這應該算是他第一次送我的東西吧。既然,以後再也沒有見麵的機會了,那便留下當做一份念想吧!
本來已經決定,再也不去見他的了,可是,在聽到他即將要出征的那個消息的時候,這個決定便轟然倒塌了。我又很沒骨氣的去見了他,我多想勸他不要去啊!他那樣一個善良單純的人,戰場真的不適合他。可是他說,他也是萬不得已。唉,生活總是有那麽多的萬不得已呀!
我還是抑製不住的將關心著他的話語說出了口,可是,又馬上反應了過來,他其實,自有人去擔心著他的事情吧!我又不禁自嘲了起來,我還是沒放下啊!
我還是抑製不住心中的那份擔心,一路尾隨著他們的大軍前行,直到他那樣奮不顧身的衝進了戰場,我才現身將他救了出來,順便帶上了他那樣緊張著的兩具屍體,哪怕是那樣會大大的增加我逃離的危險,我也毫不在意。
可是,這個笨蛋真是打戰打糊塗了呀!竟然還想著回去送死,我有怎能讓你如意!還好你及時的製止了那個想法,不然我真的不敢保證,會不會將你點穴了打包丟給蘇月。
可你有那般的要求我去救那個什麽江璃,唉,我在你眼裏,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位置呀!可我依舊不忍拒絕你的要求,那樣在千軍萬馬之中,冒著極大的危險,去搜尋你口中的江璃。
後來,我看著你們身處險境而不願離開,就為了在關鍵時刻,能夠帶著你跟蘇月逃離。可是,你這個笨蛋,竟然會有學會撒謊的一天。果然,平時不撒謊的人,撒起慌來更加的可信。我堂堂琉璃宮的宮主,竟然會被你騙倒!
你這個笨蛋,不知道上哪兒學到了那個秘術,竟然不怕死的去當什麽英雄。英雄也是隨便能當的嗎?如果要付出生命的代價,我寧願你一直都是那個膽小怕死的安樂王,所有的苦難,我都願意替你去承擔。
我將她們帶到霖城之後,便迅速的向回趕去,卻還是來不及了。當我看到,在萬丈雷霆之中,你傲然挺立的身影,我的心都碎了,那一刻,我不顧一切的衝了過去,就想要將你從那絕境之中拯救出來。
可是,那些雷霆,遠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厲害,我隻沾上了一點,憑我這麽深厚的內力,竟然也重傷不起,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恍若天神般的,繼續佇立在雷霆的海洋裏停止了呼吸。
真的不想要相信,你就這樣的離開了這個世界。雖然將你的屍身,放在了琉璃宮的千年冰棺裏麵,你的容顏依舊,就像隻是安靜的睡在了那裏,可也掩蓋不了你已故去的那個事實。
蘇月每天那樣靜靜的看著你,居然想不開的去服毒自殺了。還好我有一顆琉璃宮的聖藥,可以在她還有一口氣的時候,將她救回。同時我還發現了一個令人驚喜的消息——那就是她懷孕了!
你韓青居然有後了!這個消息真是令人很是欣喜呀!
還好醒來之後的蘇月,聽從了我的勸告,開始不再輕生,可是還是那般的不會照顧自己,我沒有辦法,隻能強迫著她去愛惜自己和懷中的你的骨肉。唉,真的是前世欠了你們倆的呀!
當蘇月突然央求著我說,有辦法複活你,要我帶她去京都的時候。我第一下的反應就是蘇月瘋了,可,看著她那祈求的目光,我仿佛又看到了你,終是不忍拒絕,帶著她去了。
當看著她那樣毅然而決然的發動秘術,誓要帶回你的時候,我就那樣靜靜的站在遠方,看著籠罩在光芒裏的蘇月,就那樣一點點的消失。我知道,我這一次是真的輸了,並且輸得是那樣的徹底。我相信了你的死亡,而蘇月,一直懷揣著希望,所以她能夠成功。
我祝你們幸福……